若是不能一击必杀,他以身犯险,被那群疯狗男人盯上,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容长老纠结衡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站队时无双。
她不是孤身一人,后援太多,他惹不起。
况且,王正阳已经数千岁,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时无双和她的男宠们还年轻。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谁更有潜力,获胜的概率更大,他还是算得明白的。
至于飞升功法,容长老是不贪的。
做人胜在有自知之明。
哪怕功法真有用,按照他的天资,寿元耗尽前都不一定能修炼到渡劫期大圆满。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去赌现在,容长老可不干这种赔本买卖。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跟着王正阳混,说不定哪天东窗事发,还被卸磨杀驴。
跟着时无双混,起码援军多,还能当个大义灭亲的大功臣,舒舒服服的再活几千年,直至羽化。
且容长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王正阳为人看似大度,实则心胸狭窄。
即便他加入王正阳的叛徒行列,很可能是只让他拉磨,不给他喂草。
时无双有句话说的对,这么干下去,生产队的驴听了都要落泪。
但如果他选另一种方法,大家一起打倒王正阳,最后那卷残卷肯定会流通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全修真界的人都能分享飞升之法。
到时候他照样能得好处。
总而言之,经过深思熟虑的权衡利弊过后,容长老最后还是上了时无双的贼船。
他就是时无双安插中王正阳身边的人形监视器。
只待对方发难的那一天,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不过,他不解的是,为何时无双会知道,王正阳会将黑锅扣在她的头上。
他曾经问过,时无双却笑而不语,容长老识趣的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许多事情没必要追究到底。
况且,比起伪君子王正阳,时无双倒是另类坦坦荡荡的小人,爱憎分明,一切都光明正大,不会在背后捅人黑刀子。
和这样的人合作,他很放心。
有容长老及其孙子容裴作证,外加那些收集起来的物证,铁证如山,抵赖不得。
容长老面色沉肃:“大家若是不信,还可以一起去洞天福地的密室,探寻更多王正阳勾结魔界的蛛丝马迹,眼见为实!”
局势发生了颠倒,方才还对时无双喊打喊杀的修士们,瞬间对王正阳怒目而视。
王正阳梗着脖子,仍强撑着狡辩,“污蔑,这是污蔑,血口喷人!这妖女一定蛊惑了容长老!”
时无双微微一笑,“如果容长老他们站出来大义灭亲之举,还不足以让大家信服的话,那么——”
时无双猝然出手,杀意凛然。
人在遇到致命危险时,下意识会拼尽全部力量,来保护自身。
这是自保的本能反应,无人能克制。
时无双这一剑又快又狠,犀利迅猛。
王正阳下意识的动用了全身力量来保护自己,气息涌动,一丝魔气就此泄漏。
全场哗然。
若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暴露自身存在的问题。
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跟伪装的夹子音一样,情急之下,是夹不住的,该露的狐狸尾巴,也迟早会彻底暴露出来。
比起可以伪造收买的人证物证来讲,自他身上流泻出来的魔气,哪怕只是一缕,也足以让他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如今千夫所指的人变成了王正阳,他又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
时无双抄着手,眸色淡淡。
余光瞥到人群中想要悄悄逃跑的王啸天,时无双凉凉吩咐:“王啸天想跑,抓住他。”
众人闻言,连忙按住了王啸天,七手八脚的将他狠狠叉到了地上。
王啸天和王正阳有些亲缘关系,比起一个外姓长老,很显然,王正阳更相信自己人。
王啸天也一直在窝窝囊囊的替王正阳做事,怀着自己的私心,等待有朝一日,分一杯羹。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落空。
不用时无双多说,鎏仙派和万剑宗的掌门已经挺身而出,和王正阳斗作一团。
之前他们明哲保身,充当背景板,如今事实胜于雄辩,他们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需得出面维护正道。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魔界安插在修真界的棋子见机不对,也准备逃跑。
在场修士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和不对劲的地方,秉着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有异动的修士都被其他人狠狠摁到了地上,用法器捆得结结实实的,准备事后严加拷问,再一一发落。
时无双望着下方乱糟糟的景象,有些唏嘘。
抢占先机,预知未来,一切问题都变得格外简单起来,迎刃而解,易如反掌。
容长老他们或许会觉得她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次的大获全胜,是用前几次混着血与泪的死亡换来的。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过往已逝,如今,她是胜者。
万舟已过万重山。
她不会再往回看,而是会着眼未来。
“走吧,回逍遥宗,然后……唔,准备一下双修大典的事。”时无双神色轻松,懒洋洋的眯起一只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黎歌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双修大典?姐姐终于要给小歌名分了吗?小歌好开心吖~今晚让小歌……”
嗓音甜甜腻腻的黎歌小夹子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人撞飞。
晏绥扑进了时无双怀里,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眨了眨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对她放电,“小双双,狐狸尾巴给你,今晚应该轮到狐狐了~”
百里沧溟面无表情的凝了一块冰,顺着无节操的狐狸精大敞的衣襟丢了进去,冰得他上蹿下跳,呲牙咧嘴的跳起了霹雳舞。
“嘶,好冰好冰,呜呜呜,狐狐要被冻死了,主人,有人欺负狐狐!”
百里岚霖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时无双看向晏绥的视线,眸光温柔似水,“师尊。”
“师尊,你许久没有亲自指导我们师兄弟二人了。”百里沧溟淡淡出声,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配上男人的面瘫脸和泛红的耳垂,莫名透着一股闷骚的反差萌。
“阿弥陀佛,无双施主,今日受惊了,今晚可随贫僧诵经,以定心神。”明净眉眼悲悯,眸光温和而包容,深深注视着她。
凤临渊轻嗤一声,一如既往的狂妄霸道:“可笑的言行,无用的挣扎。无双,陪我。”
男人眼神睥睨,看谁都是狗,唯独看一人深情。
楼倾阙呆呆眨了眨眼,环视了一圈,雪睫微垂,眉头轻轻蹙起,捂着胸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卿卿,咳咳咳……”
第164章 噩梦深处,黎明降临
时无双头都大了,犯了难。
听到楼倾阙咳嗽,连忙迎了上去,替他拍着胸口顺气,“倾阙,你怎么样?”
“哼,新来的就是得宠。”黎歌杀了回来,孩子气的报复了回去,把晏绥踹飞,双手抱臂,酸溜溜的吐槽。
死病秧子,还敢在他这个祖师爷面前装,早晚戳穿他的真面目!
替楼倾阙顺好气,时无双开始端水。
“好啦好啦,咱们公平一点,投骰子——”
她何尝不知道楼倾阙可能是装的,但是谁能拒绝黛玉娇嗔呢?
反正她不能。
“双双姐姐,你真厉害,运筹帷幄!”宋楚楚终于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时无双身边。
她再不来,这些妃子一个个都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认不清这后宫究竟是谁当家做主了。
她一来,就霸占了时无双的一侧胳膊,傲娇的哼了声。
众男额头青筋跳了跳,敢怒不敢言,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伺机而动,把宋楚楚这个第三者给狠狠驱逐出去。
“难得今天人这么齐,今晚适合火锅聚餐,嘿嘿~”
时无双很喜欢这种热闹非凡又温馨的氛围。
正嘚瑟间,时无双眼尾余光忽然瞥到一点阴影极速朝她飞来,她蓦地侧身躲开,惊疑不定的看着被万剑宗和鎏仙派掌门,联手叉在地上的王正阳。
几位掌门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二对一,外加还有各宗长老从旁协助,哪怕王正阳再厉害,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敌过整个修真界。
他被制服,只是早晚的事。
但他似乎很不甘心,人都被制住了,还不死心的往时无双的方向投暗器。
见时无双的视线望过来,王正阳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阴毒又诡异的笑容,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
“呵呵,你以为你害本座失去一切,自己能全身而退吗?你做梦!”
他陡然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狰狞得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厉声道:“我诅咒你,诅咒你——噗!”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猛烈袭来的攻击打得嘴角歪斜,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聒噪。”凤临渊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视线落到王正阳身上,冰冷得仿佛在看路边的草芥,薄凉万分,犹如神祇高高在上的无情俯视。
王正阳的面容因怨恨不甘,而被生生扭曲。
“不用管他,反派死于话多。”
时无双笑吟吟的拉住凤临渊的手,正准备转身,却忽然觉得心口一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快速流逝,力量仿佛在被什么抽干一般,让她无力的跌落。
“无双!”凤临渊眼瞳一缩,极快的捞住她下坠的身体。
所有人都迅速围了过来。
“我……”意识开始变得涣散,时无双后知后觉,在王正阳怪异的低笑声中,缓缓低头,猝然被胸口嵌入的一抹半透明冰钉晃了下眼睛。
是那个时候……她躲开的是障眼法。
时无双朝众人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我……”
“呵呵,她死定了,那是摄魂锥,除非大罗金仙在世,否则她必定魂飞魄散,哈哈哈哈——”王正阳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晃动的视线最后,是一张张担忧的脸,似乎有谁在愤愤咒骂威胁什么,时无双已经无法捕捉,一切尽数跌进黑暗之中。
她在黑暗中沉睡,不断下坠,似乎落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之中。
大梦一场。
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叹息声。
——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失望,而是给予希望,再从天堂跌至地狱的绝望。
她骤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白色空间里,眼前的画面飞快的变动,狂乱错杂。
她看到了噩梦之中,更深处的噩梦。
噩梦深处,王盼娣面对残忍的现实,她并不像梦里的时无双那般幸运。
她的父母收了高价彩礼,将她卖给了傻子当媳妇。
她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地窖内,逃无可逃。
王盼娣拼命挣扎反抗,换来的是数不清的巴掌、谩骂、踢踹,她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
她不愿意向命运妥协,倔强的不愿低头。
在对方准备侵犯她的那一刹那,她摸到了稻草里一把生锈的镰刀,疯了一般往对方身上砍。
她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下,恐惧和愤怒交织之下,为她加持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也让她失去理智。
等到她耗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停下来之时,眼前只剩大片腥红。
无边无际的红色,倒在血泊里惨不忍睹的尸体,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令她畏惧的噩梦。
尖叫声响起,她被打得半死,警笛呼啸而来,主持了正义和公道。
可惜,那并非是属于她的正义。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那个被锁起来折磨致死的女人。
她深陷囚笼。她死在黎明之前。
证据确凿,她因杀人入狱。
冰冷的囚笼让她日渐消沉,浑浑噩噩。
从囚笼小窗内投下来的一缕微弱阳光,是她唯一能汲取到的温暖。
她太过生无可恋,终日恍惚,很快因为不小心撞到了监狱内的一位大姐大,而被押去教训。
或许是她太过平静,甚至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大姐大不仅不计较,反而要拉着她义结金兰。
王盼娣渐渐开始了解,原来监狱里,不全是真正的坏人。
有许多人,和她有着类似的境遇。
有被家暴多年,终于忍无可忍,失手杀死丈夫的苦命女人;有莫名其妙,当了公司替死鬼,被送进来的会计;也有和王盼娣一样,落入绝境后为自保,而误下杀手的女人……
一年又一年过去。
她逐渐被消磨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一身棱角被磨平,渐渐静下心来,如同一块吸水的海绵,开始疯狂吸收自己能触及到的一切书籍上的知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非真的放下,而是暂时压抑住了复仇的烈焰。
等待她归来的那一天,这簇火焰会再度熊熊燃烧,焚尽一切罪恶和不公。
她很聪明,即便在深渊里,也没有放弃学习。
即便能看书的时间格外少,她也贪婪的汲取着每一滴新知识。
一年复一年,等到她终于出狱的那一天,恍如隔世。
她们和社会脱节太久,似乎已经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幸运的是,出狱后,恰好赶上大姐大家里拆迁,她带着王盼娣,拉着她做自己的军师。
凭借敏锐的头脑,加上大姐大鼎力支持和信任,王盼娣先指挥对方下海做生意、投资房地产,后来赶上电商热潮。
她们幸运的吃上了时代红利,身价水涨船高,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和昔日囚犯的身份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境遇。
王盼娣想方设法,用自己的方式,不着痕迹的报复了曾经的仇人。
大仇得报,正当年华,金钱富足,似乎一切都很完美。
可王盼娣并不满意。
她被偷走的十年人生,无法用金钱弥补回来。
她无法向前看。
王盼娣尝试弥补自己失去的那十年。
可她自考上成人本科,本想开开心心去迎接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却在某天被曝光了身份。
杀人犯,曾经坐过牢,十年……
每一个字眼,都是她身上洗不掉的丑陋烙印。
她被退学了。
她再次失去了目标。
她太虚无了,对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