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暗恋的死对头——海月火玉【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08 14:43:58

  “回听荷院,秋后算账。”崔荷冷哼一声,领着几个丫鬟先一步跨进府门,留下一脸茫然的谢翎和满脸愧疚神色的邱时。
第83章
  天边翻滚着浓稠乌云, 狂风烈烈卷起地上尘土,不知谁家的巾帕没收好,被狂风卷进青空之上左摇右摆。
  街上行人皆披上蓑衣准备归家, 却有一个中年郎中肩背药箱,跟一个小厮逆着人潮疾步走在街上,穿过小巷, 眨眼间便来到了忠勇侯府后门。
  此时听荷院内,有两人端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一左一右隔着一张案几相顾无言。
  天边墨色渐浓,隐隐有闪电一闪而逝。
  廊下挂着的竹帘禁不住狂风侵袭, 在风中乱晃,半掩着的房门被狂风吹得吱呀吱呀作响,崔荷起身来到门边压好门窗。
  风携裹着丝丝凉意吹拂到她面前, 身下裙摆不安地飞舞起来。崔荷斜靠在门框上, 回头瞥了一眼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谢翎, 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送走杜家的人后, 回到屋中又遣走伺候的丫鬟婢女,未等她开口, 谢翎先声夺人, 自己交代了一遍,她才知道他们摔落悬崖时, 他不小心磕碰到了脑袋。
  当年谢翎救她, 是怕他爹因为失职而被罚, 这是出事当年,他亲口说的。
  可即便是逞一时之勇, 就凭他单枪匹马敢追上来救她,便足以让她心动。
  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一次的舍命相救,却是源于本能的爱意。
  他的眼睛两次出事,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萌生的愧疚密密麻麻布满了心头,想到他这些时日的早出晚归,全都是为了躲避自己,独自舔舐伤口等待愈合,她不忍再苛责他什么,只是更心疼了。
  本来想去找个御医,谢翎却制止了她,他眼疾复发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两位长辈,他并不想让她们担心,对此,崔荷只得作罢。
  廊下走进来一个郎中,汗流浃背的跟在银杏身后,绕过曲折的回廊,径直朝她走来,崔荷折身回屋,静候郎中进来。
  郎中跨入正厅,看见屋中的两位贵人,忙跪下行礼,崔荷制止道:“大夫不必多礼,先过来为我夫君诊治。”
  郎中走到谢翎身侧落座,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前段时日,有个俊朗的青年人来找他问诊,观其行止,器宇轩昂不似普通人,如今再见,方才知晓此人原来是忠勇侯谢翎。
  “谢大人可还记得在下,小人前段时日有幸为谢大人诊治过。”张郎中想多讨点赏,于是故意与谢翎拉近一下关系。
  天色昏暗,屋内又没有掌灯,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影响视物,但对谢翎来说,却极难分辨面前之人,听他说话口吻,谢翎大致猜到了对方是谁,他微微颔首道:“有劳张郎中特意跑一趟了。”
  “无妨,大人近来有按照我所说的敷药和服药吗?”
  “有。”
  “劳烦谢大人给我检查一下。”张郎中站起身来到谢翎面前,按压着他的后脑勺患处,肿块已经消除了不少。
  “不知夫人可否为我点一盏灯。”
  崔荷忙去找烛台,不消片刻功夫便端来了,张郎中举着烛台靠近,谢翎不自觉闭上了双眼,似是极其畏惧光源。
  张郎中面露难色,按理来说,只要按时服药,应该有些起色才是,但对方的视力似乎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差。
  “每日三次服药,大人可有按时服用?”
  “有。”
  “那热敷药物呢?”
  谢翎却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答道:“每日一次。”
  张郎中喟叹道:“怎么能一次呢,内服和外敷需配合一起用才能发挥药用。”
  接下来再问,张郎中便知晓为何谢翎的眼疾越来越差。不遵循医嘱,任性而为,哪怕是华佗再世,也难妙手回春。
  待大夫为谢翎施针完毕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雨不知何时下的,更不知何时停歇。
  交代完事项后,张郎中背着药箱,被丫鬟领着从后门出去,他摸了摸胸口沉甸甸的收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红袖按照张郎中给的药房去小厨房准备生火煎药,徒留他们二人在屋里。
  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在泥地里,疾风骤雨过后只剩下一片萧索寒凉,屋门还敞开着,凉风丝丝缕缕钻进居室里。
  廊下灯笼晃动,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也摇摆不定,崔荷看着那处怔楞了许久。
  半晌回过神来,再看身侧的人,他方才解释时也是这般从容神色,只说是想忙完帝后大婚的事再告病假。
  她恼谢翎不爱惜自己身体,更怨谢翎再次对她隐瞒受伤一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猜测谢翎之所以隐瞒这件事,是担心她会为此内疚。
  盯了他一会,崔荷骤然起身,沉默着跨出屋门,往小厨房而去,想看看药煎好没有。
  安静的屋内此时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谢翎发现自郎中走后,崔荷就没有与自己说过一句话,他知道自己的隐瞒不报一定令崔荷很不高兴,但他摸不准崔荷的态度,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委屈了?
  “夫人,可是怪我没有如实相告?”话音落下许久,也无人应他,谢翎喉头不安的滚动了一下,又补充说道:“这件事是我错了,往后哪怕伤了个手指头,我都与你说好不好?”
  始终未得到回应,谢翎踌躇难安,他记得崔荷生气时也是这样,闷不做声坐在一旁,气鼓鼓的不管别人如何喊她,始终都不肯理人。
  往屋里喊了许久也不见回声,难不成出去了?
  谢翎起身去寻她,黑夜里看不清楚方向,摸索着走到门边,秋风带着阵阵凉意,屋檐瓦砾上有滴答水声,原来雨水又淅淅沥沥落下。
  丫鬟们早就被遣走了,院子里如今除了雨声,只有一片寂静。
  谢翎站在廊檐下许久,望着虚空夜色出神,耳边忽传来一阵细碎铃声,由远及近,极有节奏韵律,像是挂在腰间,锁在腕上发出的银铃响声。
  “你怎么出来了?”是崔荷。
  谢翎垂眸看她,哑声说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从他低沉缓慢的语气中,崔荷听出了些许委屈,抬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睛,他正定定地望向眼前的自己,若不是知道他看不见,真会被他认真看人的样子唬到。
  “我没生气,只是去厨房看看煎好药没有。”崔荷软声解释,伸手拉过谢翎,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他往屋里带去。
  察觉向来火气大的男人此刻手掌冰凉,也不知道他在廊下等了多久,崔荷责备道:“天气渐凉,秋衣得找出来换上了。”
  一串铃声从两人交握的衣袖间传出,谢翎低头,顺着她细滑的手腕摸上了那串铃铛,指腹抚过铃铛上复杂华丽的纹路,就连铃铛的数量也一如当初。
  “怎么你还留着它。”
  崔荷心里千回百转,最终也只是咬着唇,细声解释道:“怕你找不着我。”
  谢翎却闷声笑了起来,她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十一岁那年他救崔荷失明后,崔荷为报恩,日日来府上照顾他,本来他就对罪魁祸首心怀怨恨,因此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崔荷脸皮比城墙还厚,风雨无阻,那时他心高气傲,不肯接受崔荷把他当做残废一样悉心照顾的“好意”,于是他们吵了一架。
  原以为崔荷不会再来,她却戴着一串铃铛到他面前耀武扬威。
  “从今天起,当你听到这串铃铛的声音,就知道本郡主要来了。”
  刁蛮任性,肆意而为,丝毫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
  起初,他把铃铛声当做一个信号,每逢听到都会特意寻个地方躲起来,时间一长,他所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都被崔荷摸了个透,他干脆就不躲了,既来之则安之。
  幸好崔荷往后收敛了些,没再插手他的事,那串铃铛也在他复明之后消失了。
  她今日重新戴上银铃,他竟半点不觉得生厌,只觉得有趣极了,拨弄着她腕间的铃铛,一如往昔般清脆悦耳,他握紧崔荷的手,认真说道:“那夫人戴好,铃声一响,我便知道你在哪儿。”
  回屋后不久,红袖端来了煎好的汤药,谢翎趁热喝下,崔荷捣鼓了一会纱布,然后亲自替他敷上药膏,白色的绸布紧紧缠绕在他眼睛之上,无边的黑暗将他彻底笼罩。
  一片虚空之中,耳边传来的悦耳铃声,令他感到无比安心,连日来奔走忙碌的疲惫渐渐消散。
  夜里崔荷上榻歇息,小心翼翼的绕开谢翎躺到自己那一侧,刚拉上被子盖好,便被人从身后搂抱进怀里,他贴得紧,浑身散发着的热量将她周身烘得暖洋洋的,崔荷小声问道:“怎的还没睡?”
  “等你。”谢翎一直没睡着,听着屋里的铃声,猜测崔荷在做些什么,慢的时候在翻书,快的时候在刺绣缝补。
  崔荷翻过身来,与他正面相对,他眼上的绸布已经拆下,清洗干净后,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崔荷抚摸着谢翎眼睛,说道:“大夫说,让你少些劳累,帝后大婚还剩两日,结束之后,你必须告假回来休息。”
  “好,我答应你。”谢翎亲吻着崔荷的皓腕,微微敞开的袖口飘着淡雅的茉莉香气,唇舌蜿蜒留下一道温热的吻痕,潜入衣袖深处,寻找暗香盈袖的根源。
  想到今日崔荷抱着谦哥儿时流露出的温柔,谢翎心头生出一片火热,他忽然说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孩子?”
  正昏昏欲睡的崔荷蓦地惊醒,她菱唇微张,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出来的话后来都被谢翎堵在了嘴里咽进了肚子里,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用身体力行告诉她什么时候才有。
  被翻红浪之际,崔荷悄悄将枕头垫在了自己腰下。
  崔荷刚做完这一番小动作,便被谢翎发现,谢翎疑惑问道:“垫个枕头做什么?”
  眼看着他要抽出去,崔荷制止道:“表嫂说……说垫个软枕容易怀上。”
  “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谢翎还不知晓表嫂今日与崔荷探讨过闺房之术,还以为是妯娌之间的闲聊。
  崔荷本不欲解释,但是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如实相告了,黑暗之中,崔荷看不见谢翎眼里透露出的狭促笑意,他提着她的腰将她颠倒了个上下,趴伏在她后背上,亲吻她热烫的耳尖,哑声道:“表嫂话糙理不糙,往后可多跟嫂子闲聊,回来再与我探讨一番。”
  寂静的夜里,唯有那一声声清脆的银铃声萦绕于黄粱之上,时快时慢,时响时断。
第84章
  一连下了数日小雨, 终于在七月最后一日放晴,幸好初一当夜没有下雨,否则帝后大婚的日子就要往后推迟了。
  谢翎作为使臣, 要率朝臣去郑家迎接皇后入主东宫,因此天还没亮,听荷院里便亮起了灯。
  经过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谢翎的眼疾有所好转,白天能看清近处的东西,只是夜里还是看不见,想要完全康复, 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崔荷刚起榻,尚未来得及梳洗,任由一头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肩头, 她拆下衣架上的官袍亲自为他换上, 系上革带时, 仰头问道:“递了告假的奏折没有?”
  “递了, 已经准了。”谢翎摸着她如绸缎般柔软的青丝温声安抚。
  想起今日帝后成婚的典礼,除了他们这些朝廷官员要进宫, 诰命臣妇也得进宫观礼, 他叮嘱道:“今日大婚,人多眼杂, 你进宫的时候小心些, 跟在母亲身边别乱跑。”
  崔荷站在他身后替他梳发, 给他戴上官帽后,正了正衣冠:“知道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倒是你, 眼疾才好一些,别太操劳,能让旁人去做的,你就别逞强。”
  谢翎唇角翘起,应道:“好。”
  将人送出屋门,邱时就在门外候着,躬身行礼后,又听了崔荷一番嘱咐,忙颔首答道:“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侯爷的。”
  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崔荷回屋收拾了一番,换上诰命夫人的袍服,与大夫人一道进宫观礼。
  马车将他们送到皇城侧门便停下了,远远望去,皇城内外铺红挂彩,锣鼓喧天,路遇匆忙行走的宫人,大都换上大红衣裙以示喜庆。
  今日皇城内戒备森严,所有进宫观礼的女眷都要登记在册,一路走来,禁卫军三步一岗,随处可见侍卫执枪巡逻,一切井然有序。
  进了宫门后,有内侍太监恭迎,领着她们往北边走去,皇家宗庙祠堂设在皇城北边,帝后行礼祭拜先祖才算礼成。
  祠堂殿前的广场旌旗飘展,红绸翻飞,无数宫侍在旌旗前伫立垂首恭候。
  官员女眷们各自有其站位,依据丈夫官职与爵位的高低排布位置,崔荷与大夫人被引去了最前面,与她们比肩的,则是朝中重臣的夫人以及勋贵之妻。
  皇后还未进宫,周围的命妇们开始攀谈起来,站在崔荷身侧的正是皇后的亲娘郑夫人,郑夫人被一众女眷围在中间阿谀奉承,哪怕早被丈夫叮嘱过切不可喜形于色,此刻也有些飘飘然。
  前排说话声虽不大,但围聚在一起时,隐隐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这群妇人的丈夫,全都是朝廷里正得势的权臣。
  “以前郑夫人可是站在我旁边呢,如今母凭女贵,都站到最前面去了。”底下有人酸溜溜的说起了话来,见无人理会她,她也有些自讨没趣。
  这种时候谁还敢在背后议论皇后娘家,聪明人都只当没听见,全然无视她不合时宜的说话。
  可越是被人无视,她却越是蹦Q得欢,郑氏的丈夫与自己丈夫官职差不多,却因为女儿成了东宫之主便一跃成为众人阿谀奉承的对象,不过是因为有个当太傅的公爹罢了。
  秦氏将目光落到身侧的杨氏身上,主动攀谈起来:“这不是昌邑侯世子夫人吗,你怎么也跟我们站一块了?”
  杨氏不搭理她,面对这种没眼力见的人,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秦氏处处吃瘪,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恰好此时礼部的官员出来主持大典,她也只好闭上嘴巴。
  皇帝牵着皇后的手一同走出大殿接受群臣跪拜,崔瀛身穿黑色袍服,头戴九旒冕,往昔病态不复,稚气的脸蛋也难得显现出帝王威严来。
  站在身侧的皇后郑雪恩比他大五岁,个头也比崔瀛高,头戴凤冠,身穿正红色的皇后冕服,迤逦的裙摆拖在身后。
  二人遵循礼仪流程,祭拜先祖,叩谢天地,再说上一两句吉祥话以示皇恩浩荡。
  长公主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观礼,今日这样隆重的典礼,她自然是不可能缺席的。
  今日长公主换上了一套深红色的宫装,头上点缀着凤凰衔珠的金钗步摇,额间一点牡丹花钿,似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雍容华贵。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关淑宁上前,说道:“乖孩子,跟着皇帝一起乘坐车辇去接受万民朝拜吧,这是你应得的。”
  关淑宁早些日子便已入宫了,她和皇后不一样,皇后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而她不过是走偏门进宫的妃嫔。
  她觉得长公主是恨她的,否则为何会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迎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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