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会儿还在江里,万一他一气不管她了。
纪南珠向来是能屈能伸的, 这会儿再气自然也只能顺着他。
“还记得怎么游吗?”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都是保命的东西, 她当时就很用心地记下了, 而且这会儿一下水, 双腿已经本能地开始晃动了起来,虽说她双手一直抱着他, 但是身上并不会有下沉感。
“那试试。”
裴之烬说试就试,直接就松开了手。
纪南珠还是有些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开始按着之前学的轻轻摆动,让下半身体缓缓地上浮起来,双手缓缓松开,轻轻地拔着水。
起初依旧生涩,加上紧张,好半晌虽然不至于沉下去,但是纹丝不动,而且时不时会因为不得法呛上一口水,可是慢慢着就开始好了起来,她轻轻地游起来。
越游越顺,越游越快,她如鱼得水般,畅意地回头冲着裴之烬笑嚷着:“世子,我游得怎么样?”
“不错。”
裴之烬勾着薄唇笑看着她。
她与一般的小姑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看着娇,但是却能吃苦。
纪南珠开心一笑,直接钻入了水里,拔动了几下后,又钻出水面。
水花四起,水珠顺着长发自额头落下,她未施脂粉的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几乎透明,似宝珠一般。
那一抹嫣然红唇,尽是开怀的笑意。
裴之烬游到了她的身旁,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低头,撷取了那抹粉色红唇,轻轻地吮了一下,而后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直至她因为喘不过气,用力地捶他的胸,他这才不舍地松开她。
分明方才与她行了鱼水之欢,可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喘息,他竟是又生了几分冲动,但幸好知晓这不是个好地方,还是松开了她。
纪南珠心里气得不行,他还有完没完呢!
他一松开她,她立时就游开了。
凫水是个体力活儿,纪南珠身子娇弱,游着游着便渐觉体力不支,只好摆着双腿在原地轻轻地荡着,看着他慢悠悠地游到了她的身侧,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
大船此时早已经离得极远。
不远处,有小船靠近,果然是屈甲划着小船过来。
裴之烬抱着她上了小船,小船上还备了两件大氅,裴之烬拿起其中一件,为纪南珠披上,而后将她搂在怀里。
屈甲轻轻地摇着浆,划动船追大船。
大船开得慢,但是追上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霞光金灿,江面金光粼粼,美得让纪南珠感叹,一帆孤舟独行于江中,别有一番趣味。
她轻靠在裴之烬的怀里,突觉得这若是就这么一辈子这样,也是极好。
看来裴之烬是真着了魔。
林秋安头一回见人如此荒唐,可当看到那孤舟上轻倚在裴之烬肩上的女子时,又觉得这般女子,也确实有那让人为之荒唐的本钱。
几次交面,他发现她不仅是容貌无双,娇媚绝色,更是个聪慧果敢的女子。
他的眼神微微幽暗了几分,随即勾了冷笑,转身而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本是笑意风流,低头与怀中娇妾耳鬓厮磨的男人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射向林秋安的背影。
纪南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心思转了转,而后低下了头。
……
到达上京已经是第三日凌晨,裴之烬回府后未惊动家中长辈,直接回了通园。
林嬷嬷红环红霞等人连忙上来服侍,连夜烧了热水侍候二人沐浴更衣,又着急忙慌地煮了清淡爽口的早膳。
两人用完了早膳,已经是寅时,裴之烬急于去交差,便让纪南珠先自行歇息。
临出门的时候,裴之烬想起了一事,“我母亲回来了没有?”
林嬷嬷赶紧回道:“侯夫人在世子前往明关州的第三日便回了侯府,但前日钟老太爷身子不适,侯夫人便又去了钟家照顾老太爷。”
“我外祖父生病了?”
“是,奴婢听说老太爷近来头风又犯了,已经请了太医院刘大人去看了,吃了药已经好转。”
裴之烬闻言点点头,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府里有事就让人去大理寺找我。”
“是。”林嬷嬷应了一声。
……
林秋安回了上京后却并未回林府,而是趁着晨色,入了东宫面见太子。
这一趟明关州不顺,未能完成太子交代的事,他心中惶然难安。
谢宇烨清晨被吵醒,脸色极为难看,一只手托着腮,眼神透冷,“你没暗中提过?”
“属下提了,但是裴之烬没有反应,但属下可以肯定,裴之烬一定已经对无凌山生疑,因为在进明关州时,屈甲有两日并不在裴之烬身边,倒是在属下回去前他才回的明关州,属下猜测他应是被裴之烬派去查探无凌山了。”
“裴之烬这人倒是看似纨绔实则心思缜密,遇上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急于立大功,反而能隐而不发,只不过,他以为他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就无事吗?”谢宇烨冷笑了一下,看向了林秋安。
林秋安心中猜不透太子想法,也不敢开口。
“我记得你跟江家老二有些交情?”
林秋安抬眸,瞬间明白:“太子英明,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去吧。”谢宇烨懒散地摆了摆手。
……
裴之烬前往大理寺交了差后,又入了一趟皇宫,亲自向圣上交差,随后全前往柳府看望外祖父。
路上,有侍卫过来递消息。
“世子,林秋安一回上京便直接进了东宫,数刻后才离开。”
“继续盯着。”裴之烬掀起了眼皮,一双长眸深幽如潭。
今日入宫面圣,圣上的身子越来越差,如今连站起来走几步都有些喘。
这上京,怕是快要变天了。
裴之烬抿了抿唇,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马车继续往钟府行驶。
老爷子五年前身患疾病,整夜头疼,起不了身,遂而致仕。
这几年闲赋在家身体已经养得好了许多,但是病情还是不稳,时而犯病。
裴之烬入了钟府,直奔老太爷的堂室。
钟老太爷这会儿正在庭院里晒着日光,瞧见裴之烬来,笑眯了双眼:“烬哥儿快过来。”
“外祖父。”
老太爷自幼就喜这孩子,裴之烬为人通透,有城府又不阴沉,孝顺懂事,时常一些见解总能与他不谋而合,老太爷早早就看好他,觉得他会是钟家裴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这些年看着这孩子越来越沉稳,他也是心中越发欢喜。
“您头还疼吗?”
“好了好了,不必操心,吃了药就不疼了。”
“这一趟明关州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倒是有些事情,正想求请外祖父提点一二。”
钟老太爷曾是内阁大学士,极受当今圣上看重,虽说致仕,但看事却依旧凌锐,裴之烬遇上难以拿捏的事,总会来请教外祖父。
“此处说话不便,推我去书房。”
老太爷是个明白人,一听裴之烬的话便知道这事非小事。
裴之烬应了一声,起身推着外祖父前往书房,进了书房,把身旁侍候的侍童都喊了出去,让屈甲在门口守着,他这才将无凌山的事情和盘脱出。
“你觉得这事是太子有意牵引你去发现?”
“是。”
“如若当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就算你不揭发,但我担心太子还是会想方设法让你与这件事情扯上关系。”钟老爷子听完此事,灰白的眉都皱紧了:“你认为谁会矿场真正的幕后者?”
裴之烬凝目看向了外祖父,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也只有恒王,才有这份能耐,才值当太子下这样的功夫。
钟老爷子凝眉沉吟了许久,才又问,“你与他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孙儿一直谨记外祖父与父亲的教诲,不结党不营私,只忠于君忠于国。”
钟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裴家钟家能延续百年荣耀,三朝为官,皆是因为咱们世代立场坚定,从不参与夺嫡,忠于君主一人。如今你父亲既然凯旋回京,裴家荣耀更甚,势必会被迫立于风圈之中,接下来行事,你需越发需得小心谨慎,切勿踏错。无凌山矿场一案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从你嘴里揭开,更要守好自己,切不可落入算计牵扯进这案子之,至于矿场之事,太子那边一定也坐不住,就由得他们去相争。”
“孙儿也是这般想的。”
裴之烬原本心中也是这样打算,如今听到外祖父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才算是安了心。
矿场于太子如梗在喉,他势必不可能坐由矿场继续下去,只是太子手段高,不仅要破了矿场,揪出幕后的人,还想要把裴家扯进去。
祖孙二人又就着近来朝中之事聊了许多,直至侯夫人的声音传来。
“世子过来了?”侯夫人钟氏听下人禀报才知裴之烬回来了,她冷着脸便直奔老爷子的院落,行至外院就见到屈甲,冷声询问。
屈甲连忙行礼,高喊了一句:“属下拜见夫人,世子爷正在老爷子书房。”
裴之烬听到动静,与外祖父结束了谈话。
钟老爷子看着外孙子,也是想到了女儿这般兴势冲冲所为何事,突而脸色就是一板:“好好解释解释,为何未娶亲就先纳妾?”
老爷子说翻脸就翻脸,说开训便开训,裴之烬也是无奈地笑了:“孙儿还想让外祖父帮忙美言几句,您倒是先发制人了。”
“钟家家训,婚后十年无出才可纳妾,你父亲当年前来提亲,也是在我面前立了誓言,你娘嫁过去后十年无出方可再纳妾,你虽是裴家人,但也是流着我们钟家的骨血,应当有我们钟家的风骨才是,可你瞧瞧你,这才双十年华,未娶亲便纳了个小妾在屋里头,老爷子我都没脸出去见人啊!”
裴之烬看着老爷子,不慌不忙笑着回了一句。 “外祖父,您不是早猜到原因了吗?”
从他纳妾到前往明关州那段时间可不短,且上京外头闹得那般,外祖父不可能半点不知,可外祖父未找他说话,想来肯定是猜到些什么,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
“猜不到。”
钟老爷子瞪了一眼外孙子,回得倒是干脆,打的主意就是拒不承认。
他自然是能猜到个中缘由,毕竟外孙子也是他自幼看着长大,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而如今这几年朝中局势多变,他虽已经致仕却也一直关注着。
“那外孙现在就给你说道说道其中缘由。”裴之烬笑着就要说。
“我这头又疼了,这儿孙的事情我是没有精力管了。”钟老爷子一看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抚着额头,一边摆着手,“你什么缘由同你母亲说去,总归不管什么缘由我是不赞同你未娶妻先纳妾的。”
老爷子可不愿打自己的脸。
钟家的家训,也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
至于这外孙子这头疼事儿,就让裴家去处理吧。
裴之烬恭敬一笑,“那孙儿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
钟老爷子使力摆着手,就恨不得他赶紧撤,省得女儿一进来,指定就要吵起来,到时候他是不插手也难。
裴之烬推开书房的门,就见母亲正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母亲。”
“你还知晓我是你母亲呢!”侯夫人冷着脸盯着他看。
裴之烬对付她也自有一套,直接一掀衣袍往地上就是一跪,“母亲,儿子纳妾虽有千般缘由,可至底都是儿子错了,儿子辜负您与外祖父的教导,求您从重处罚。”
跟着走进来的屈甲见状,神色一变赶紧停下了脚步,又默默地退至了院门外。
他家世子这一跪还当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但不得不说,这效果是很明显的。
钟家家规严明,侯夫人自幼在家中长大,对纳妾素来不耻,从在道观就听到了儿子纳妾的事情,这怒气一直压到了这会儿,本是打算好好地训骂一顿,连动用家法都想到了。
可纵是有千怒万怒,这会儿让裴之烬这么一跪一认错,倒叫她一时错愕间反而一团怒火泄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