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探玉——酥酪饼【完结】
时间:2024-11-10 14:41:30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第57章 碧云
  “敢问前辈是?”
  女子闻言笑的更加明媚了, 口唇启开,露出皓齿,“你此番, 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元汀禾心中一顿,然后渐渐明了。
  她后退一步,抬手标准地行了一礼, “碧云道长。”
  元汀禾当然知晓静玄观, 只是此观中人从未与玉至观有过接触,故而并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碧云道长有些惊喜,“小姑娘,你记得我啊?”
  元汀禾一愣。
  碧云见状, 晓得是自己误会了, 便解释起来, “你五岁那年, 我们见过面。”
  五岁那年。
  有些久远了, 不过回忆一番, 倒也有几分印象。
  当时师父带着她出门,说是到外历练,接着便碰上了那位与师父有过过节的霖宋散人。
  霖宋散人手里牵着个女童,瞧着十岁左右的样子,想来便是眼前这位碧云道长。
  于是, 元汀禾也笑起来,“记起来了,的确曾经见过前辈。”
  与此同时, 也终于明白为何师父几乎未有提起静玄观, 明明是相隔最近的道观,却从未有过接触。原是因为, 那位霖宋散人,便出自于静玄观。
  “你叫汀禾是吧,那我便叫你阿禾,怎么样?”
  元汀禾回神,点头道,“道长请便。”
  碧云背着手,倒没什么顾忌,只看了眼身后山上的玉至观,然后回首坐下,又朝着两人招呼,“坐下聊。”
  元汀禾自是不介意,不过。
  她扭头去看席承淮,后者也看了过来,随即点点头,“我去一旁等着。”
  元汀禾应了。也没去纠结席承淮分明是要到孟家去,却在此候着是为何。
  不过,她猜想,这是因为碧云道长也是孟家人,待与自己聊完以后,同她一道离开,省了引荐,倒更为方便。
  元汀禾一撩衣袍,跟着坐了下来。
  上山的路由石阶拼成,始处两道栽了树,覆下一片阴影,坐在这儿恰好能盖住光。
  碧云开门见山道,“阿禾,可是太后叫你来的?”
  元汀禾颔首,“是。我此行正要去拜访静玄观。”
  碧云默了一下,道,“你可知百年前的那位昭安皇后。”
  元汀禾想起太后的那些话,随即如实应道,“听过,但并不了解。”
  碧云笑了下,“她曾也是你们玉至观的人。”
  话落,元汀禾陡然一惊,望向碧云,没说话。
  碧云淡笑着继续,“当年,昭安皇后临终前,只对着她最为信任的贴身侍女留了一句话,那便是要她的后世,护好在百年后临世于玉至观上的那名女婴。”
  “因为,那名女婴会因为她,在将来的某一日遇上莫须有的劫难。她自是相信玉至观上的所有人都很强大,可以保护好自己。但,她还是想尽微薄之力去做一些事,只有一点也好。”
  碧云望着元汀禾,嘴角上挑着,可眼底却是认真,“阿禾,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元汀禾一怔,下意识想问为何是“们”,都有谁在,静玄观的人吗?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平静的声音却在后方响起。
  “阿汀,怎么回来了?”
  元汀禾心中登时一喜,起身回首望去,果真是檀悠散人。
  “师父!”
  檀悠散人虽瘦削,然身量却高于大部分女子,仪态端庄,神情肃然。只是站在那儿,便于无形之中散发一种淡然威严之态。
  然而,这般静雅平静的人,却在看到眼前的女娘时生出几分暖意来。
  “嗯。”
  碧云也跟着起了身,垂首恭敬地行了一礼,“檀悠散人。”
  檀悠散人目光一掠,颔首,还未开口,却已看清此人的模样。
  于是,眉心一蹙,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静玄观上的?”
  碧云依旧笑的灿烂,“是。晚辈斗胆叨扰,还请散人莫要介怀。”
  檀悠散人淡声道,“既知叨扰,那便请回吧。”
  碧云面上滴水不露,自始至终端着友善与敬重,闻言非但未生退却之意,反倒前进半步。
  “散人可知,此下您徒儿来寻我,自是已经知晓当年事,既已如此,倒不如坦诚相待。正巧,晚辈也有要事要告知于散人,不知散人可否行个方便?”
  她字里行间皆是恭敬,可语气间却是笃定。
  果真,静了片刻,元汀禾听见师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淡道,“随我来。”
  转过身后,又微微侧首,朝着元汀禾的方向,“你的朋友若要来,便一并进来,不然一会儿阵法开启,便进不来了。”
  “好。”
  元汀禾也顾不上观里何时有的“门禁”了,只回身往前走了几步,到一块儿有一人高的巨石前,道,“要不要上去?”
  席承淮正靠着那块儿巨石,姿态懒散,闻言抬眸看过来。
  女孩一双眸清澈,询问时虽未见期待,却也未有敷衍。
  于是,他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你想我上去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顿住了。
  席承淮顿觉一阵懊恼,他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离奇话都往外蹦。
  元汀禾自然也是一怔,她没多想,也没去延伸,只是静在原地。
  席承淮心烦,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热,便要开口,“我就....”
  “你要去孟家办的事情重要吗?”
  元汀禾忽然开了口。
  席承淮一怔,只道,“往后延后几天也没什么。”
  元汀禾抿了抿嘴,点头,然后抬首看着他,“那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这句话说出口的语气其实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席承淮淡淡地点了头,心跳却快了几分。
  过了会儿,又觉得奇怪,便出了声,道,“你是想要我帮忙,还是什么?”
  这样听着就没那么奇怪了。
  元汀禾想了想,很真诚地说,“若是世子愿意帮,我当然是乐意至极的,毕竟对于皇室秘闻,我还真就不了解。”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能有实力强悍的人相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虽说此事与她密切相关,但元汀禾相信席承淮不是那等口无遮拦,到处乱说之人。至于判断的依据,除却过去这几个月的相处了解外,还有的是一种直觉。
  再说,席承淮虽说自己是为了案子跑来江南,然而却又说不着急解决,想来这事儿分明不算是迫在眉梢,更无需他亲自走一趟。
  那么,千里迢迢跑来江南,又与她几乎前后脚抵达,便大抵只有一种可能――席承淮也很好奇当年发生的事情。
  元汀禾想到什么,忽然笑着说,“如果某天真的查到什么东西是同皇室有关,需要探找其中秘闻,到那时,世子还会不会帮这个忙呢?”
  席承淮侧首看去,她脸上故作疑惑好奇,实际上一双眼睛里尽是狡黠。
  他觉着好笑,便道,“那得看情况了。”
  这条山石阶很长,一路向上走着,非但不觉疲惫,甚至会因两边栽着的草木、远山,与天边的云彩而觉得心境开阔。
  “那什么情况下可以,什么情况下不可以?”元汀禾身心轻松,不由便接了下去。
  席承淮故作深思,片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没曾想憋了这么久,他竟是卖了个关子。
  元汀禾刚要说什么,便见到观前的石头柱,以及站在不远处的师父,和一旁的碧云道长。
  檀悠散人右手抬起,指尖朝上,默念几句,随即,石头柱下的草随着衣袍晃了晃。
  她看向前方,丢下一句,“跟上。”随后踏步而入。
  ――
  进了观里后,师父便同碧云道长到了一间禅室里去。
  元汀禾则被阿木围了起来,小家伙眼睛红红的,半天说不出别的来,只晓得重复,“师姐”、“呜呜呜呜”、“终于回来了....”
  碍于上回返观时,阿木被派出去做事,便没见上面,这回可算见着了,说什么也要腻在师姐身边,像只粘人的小狗。
  元汀禾摇头一笑,“如今仓度不在,倒是又多了只黏人精。”
  元夫人抿了口茶,笑而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这才道,“阿汀,你可知方才随你师父进去的那位碧云道长,师承何人,来自何处?”
  元汀禾将方才所知复述一遍。
  元夫人手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似叹,“碧云是霖宋的女儿。你也知晓你师父与那位散人的关系向来不和睦。”
  她正色,认真道,“阿汀,不要去见那位霖宋散人。”
  元汀禾一怔,随即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
  “夫人,为何不能去见?”阿木奇道。
  元夫人抬眼看他,嗔怪,“这与你无关,先别急着黏你师姐了,出去给那位客人准备些茶水点心。”
  阿木扁扁嘴,老实出去了。
  院内便只剩母女二人。
  元夫人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那副垂眸乖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应。
  哪里不知,这是表面上应了,实际上还有着自己的想法呢。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恰巧这时,禅室的门打开,里边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元夫人抬眸对上檀悠散人的视线,双双看出了其中意味。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非是藏着掖着就是好的,对的。
  那些固守的观念,早该摒弃了。玉至观的出来的,从来不是要被护在一方院子里,不问世事的人。
  “阿汀,过来。”
  檀悠散人道。
  元汀禾闻言,抬眼一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师父。”
  檀悠散人看着她,淡漠的眼底柔了几分。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
  -
  最终元汀禾还是未随碧云一块儿离开。
  并非是她改变主意了,而是碧云对她说,如今她阿爷并不在观上,等他回来了,她会亲自来接自己过去。
  所以席承淮也没再要去静玄观,而是同她一道返京。
  待下山后,临别前。
  碧云拉着她的手,笑着对她道,“阿禾,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
  回京途上,总不似去时踌躇满志。
  漫山遍野的山雾里,终是看不清远边的路。
  席承淮见她似有心事,犹豫过后,还是道,“你怎么了?”
  闻言,元汀禾如回神一般,冲他笑笑,“没什么。”
  席承淮便没再多问。
  只是,又过了很久,却再次听到她开口。
  声音低低地,“我不需要人保护。”
  “我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席承淮愣了很久。最后,很轻地笑了一声,道。
  “嗯,我知道。”
第58章 中秋
  元汀禾扪心自问, 所谓将遇大难一说法,她到底信了没,又有多少在意呢。
  人生在世, 总难一路顺风,遇上些挫折并非坏事。
  她始终秉持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观念,成长至今日, 从未更改过。
  所以, 她信这个说法,但不信命。
  ――
  -
  如今炎节已过,至F天,约莫半月后便是中秋。
  元汀禾当日原本是打算留在玉至观, 待中秋后再返京的, 然而师父却在当日决定闭关, 阿娘更是接了委任, 到北边去。
  中秋, 祭月, 赏月,本是一家团聚之时,是合家共乐之日,如今却只剩她一人。
  好在太后遣人来告知,叫她当天进宫一趟。
  每逢中秋, 皇室会在祭坛开设祭月仪式,并诵读祭月祝文。待结束后,会于皇宫摆宴, 并宴请、赏赐文武百官。
  太后说, 可不必参与祭月,但事后设宴, 她应得到场才是。
  元汀禾心想既然都是一人,进宫倒也没什么,还能热闹些,于是起身欣然前往。
  果真,祭月仪式结束后,已至傍晚。
  长安城内素来有宵禁,不过每临此日,都会放开夜禁,供人们同庆共贺。
  此夜,华灯初上,宫里宫外皆是一片繁华。
  宴会尚未开始,宫人们有条不絮地张罗准备,皇宫内灯火通明,脚步声陆陆续续。
  元汀禾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朝前方的湖心亭走去,两手背在身后,预备在此等待开宴。
  只是,方一坐下,便听见前方树丛间传来一阵异动,与此同时袖中有什么东西跟着动了动。
  她一愣,实在没想到这会儿也能在宫里撞见妖邪。
  按理说,皇宫里有天子真气,妖邪不会轻易靠近,然而自她几个月前来此起,竟是出现过不止一回。
  不过现今没那么空闲去深思,她左顾右看,确定附近无人,这才谨慎地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刚行至跟前,袖中藏着的天机绫便有些压不住了,元汀禾抬手摁了下,这才消停。
  随即,指尖闪过一道银光,下一刻飞出去,精确打在树丛中的某一处。
  一阵风吹过来,绿叶跟着簌簌作响。
  她刚要俯身去看,冷不丁西北方向却又是一阵异动。
  还有?
  元汀禾将眉一挑,然下一刻却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对,没有妖气。既然不是妖,也非邪,那便只能是人。
  这可就不好办了,叫人瞧见她方才的行径,指不定会有多麻烦。
  元汀禾暗暗摇头,正思索起对策,谁知,却听见一道满含惊诧的声音,从那动静处传来。
  “好厉害啊!”
  她抬头看去,树丛间钻出一个年轻的郎君,头上还歪躺着两片叶子,
  再往下看,身着祥云样澜袍,腰间镶有玉石,定是哪家身份不凡的郎君。
  此时刚入夜,天色不明,加之藏在树下丛前,从里走出来后,这才能看清其模样来。
  元汀禾仔细打量,待他全貌露出,不由一惊。
  孟风?
  孟风抬手拍了拍头上的落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有些眼熟,但眼下他也顾不得认人了,只记着方才眼前这女娘手风一展,便见一道符纸被打出来,压制住树丛里的东西。
  他有些激动,“这位娘子好生厉害,方才我出来透风,谁知却发现了此地的异动,不过我阿兄说要学会按兵不动,先探清敌情再说,于是我就躲了起来。”
  “接着你就出现了,果断利落地把那东西收服!”
  孟风年纪与阿凌相仿,嘴角亦是带着两粒梨涡,笑着说,“这位娘子,冒犯敢问你名讳为何?可有师承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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