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探玉——酥酪饼【完结】
时间:2024-11-10 14:41:30

  席承淮垂着眼, 又唤了一声, “元汀禾。”
  他出来时想过很多, 有各种各样的话语想要作为第一句话说出口,可出来以后,在见到她的第一面,所有欣喜的,沉重的, 轻松的话都停在齿间。
  席承淮只是如往常一般,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静静相拥良久, 过了一会儿, 才缓慢地,将手搭上他的背, 回抱住他。
  席承淮有些想笑,他也的确是在笑着的。
  他想着微微松开她,抬手把捏着的花别在她耳后。
  可是刚一动,忽然察觉到怀里抱着的人似乎在很轻微的抖着。
  席承淮一顿,松开手,微微低首去看。
  元汀禾往后退了半步,没等他的手靠近,扬起头,看着他。
  席承淮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向来明亮干净,如泉水般澄澈的脸上,竟是落下一滴泪珠。
  眼眶红红的,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只怔了一瞬,席承淮顿时犹如肝胆俱裂。
  他将语气放的很轻,“你.....”
  元汀禾背过身去,没理他,只是抬起手臂擦拭着,然后把那支笔放进袖子里。
  天机绫见他还盯着看,就十分有眼色地飘了过来,挡住视线。
  席承淮心里酸涩,嘴角没忍住扬了扬,然后十分没有眼色的又开了口。
  “元汀禾,你做的很好,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元汀禾动作一顿,停在那儿。
  席承淮就快步上前,走到她面前,笑着说 ,“这次,多亏你救了我。”
  元汀禾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然后又觉得太硬邦邦,想了想,就补充了一句,“不客气。”
  席承淮拼命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如今地宫机关已破,留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至于五皇子――
  席承淮将方才在画卷里待着时,临出来以前,飞至自己手中的那个漆盒拿了出来。
  打开一看,里头是几份记载了当年的真相。
  如今他们也算是明白了。五皇子非人非鬼非妖,他留在这世间,不过只是。
  一缕执念罢了。
  如今执念一破,便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二人走到甬道外时,回头再看,那里头空无一物,壁上的烛火亦熄灭。
  一切都结束了。
  方出了甬道,还没走到大殿门口,席承淮突然又开了口。
  “或许,这个漆盒应当公之于众。”
  百年前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真相,被笼统而体面的话,三言两语便盖过。
  五皇子苟延残喘,又费尽心思留到了今日,不是为了报复世人...或许也有过这个念头。但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想将这一份血淋淋的真相公之于众,不愿让那些真正的凶手躲在暗处,享受光鲜罢了。
  元汀禾点头,“嗯,我想也是。不过这些事情应当由不得我决定,你们皇室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去做。”
  席承淮含笑道,“怎么由不得你了?你救了外头那些人,话语权重之又重,怎么会不行?”
  元汀禾刚想说话,席承淮便继续道,“而且你救了我。”
  弯弯绕绕的,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元汀禾生硬地加快步子,说,“我救的不是单单谁,我救的是所有人。”
  席承淮道,“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你救出来的,就得报恩。而且来之前在护城河前,你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这难道也是救所有人?”
  没等元汀禾反驳,他侃侃而谈,“银两你也不缺,法宝更是多之又多。”
  又似苦恼,“那怎么办呢?嘶...不如,我就以身....”
  “你别说了!”
  元汀禾猛一转首,急切地捂住他的嘴。
  这个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这般想着,元汀禾急得直接说了出来。
  熟料,席承淮却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对啊,我法术比人精妙许多,个子也比不少人高出一截,相貌不必多说,脸皮自然也比别的人厚。”
  元汀禾惊的说不出话来,余光却是瞥见眼前这个郎君耳尖竟是爬上了一抹淡红。
  咦。
  席承淮自然也注意到视线,疑声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也觉得很好看?”
  说话间,耳垂又红了些。
  元汀禾留意到,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席承淮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元汀禾笑了,他就会觉得高兴。
  ――
  -
  七日后。
  玉至观。
  “师父,您要去静玄观?”
  元汀禾咬下一口巨胜奴,讶道。
  檀悠散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将还在冒着白气的茶水放到案上。
  “嗯。”
  元汀禾好奇地不得了,便问,“那您去那儿是要做什么?”
  檀悠散人:“怎么了。”
  元汀禾假意没听懂,继续笑嘻嘻地追问,“徒儿好奇呀,您不是一向不愿我们提及静玄观的吗,现在主动说要过去,所以就想问一问。”
  檀悠散人慢吞吞地说,“那就想着吧。”
  “......”
  -
  距群妖险些再现一事,至今过去已是半个月有余。
  当时长安城内并无多少异样,只因檀悠散人领着一众道士早早把关,处处布阵,将一切都部署的极好,故而城内几乎无人知晓,就在不远外的城门前的那条河边,只一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有了前车之鉴,皇帝不再疑神疑鬼,予玉至观赏赐许多,又派大臣前去拜访,不过这些都被檀悠散人一一推去。
  “道家人问心无愧,降妖除魔,为民安,乃是天职。”
  皇帝听罢倒也不再强行,随后又宣Z王世子进宫,元汀禾便随着师父和元夫人回了观上。
  苡仁被留在了长安城的府上料理,往后元汀禾应当会回观里,不在长安城居住。
  闻言,元夫人讶道,“不回去了?”
  元汀禾道,“可能偶尔还是会回去看看太后,不过那里的生活不太适合我,既然知晓了太后当时召我回京是为了什么事,又解决了一件大事,我想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了。”
  元夫人点点头,“你自己做主。”
  “不过。”
  元夫人若有若无地打量元汀禾,又不经意似的问,“那你不去和世子道个别?”
  元汀禾挠了挠头,说,“当时比较着急,不方便说....等我过几日回去和太后告别时再去寻他吧。”
  元夫人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便又试探着问,“不是因为太后的话,那你就不打算去找他了?”
  元汀禾顿了顿,然后认真想了一下。
  她其实从未想过以后还会不会和席承淮见面这个问题,因为她没有考虑过,下意识觉得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所以从来没有去想。
  只是....想起那日在地宫前,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元汀禾心里一下子变得有些乱,又在想如果真的回去了,该用什么缘由去找他呢?
  “师姐,长安城来信了!”
  仓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元汀禾将方才所想抛在脑后,“谁寄来的?”
  她打开信纸一看,原来是出自向府向念棠之手,内容大致是她马上及笄,希望元汀禾可以参加。
  “向念棠?”元夫人说,“是你在长安城认识的那个新朋友吧。”
  元汀禾点点头,笑着说,“对。”又扭头对仓度说,“小仓度,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笔墨,我去写个回信。”
  “师姐,你要去吗?”仓度问。
  元汀禾笑道,“当然了。”
  ――
  -
  向府。
  如今即将入冬,花园里栽种着名贵的花种,即使是在寒冷之时也能增添色彩。
  向念棠拉着元汀禾讲了好一会儿的话,二人多日未见,憋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向夫人派人来寻她。
  “你先在这儿玩儿,想去哪儿就找仆从跟着,我去去就回。”
  元汀禾笑道,“放心,我不会丢的。”
  向府来了不少人,园里摆满了糕点瓜果。
  怀里罗盘忽然动了动,元汀禾心中讶异,但面上丝毫不显,跟着罗盘上的指引走到一座无人的亭前小路上。
  抬眼一看,亭子里那个长身玉立,面如朗玉的郎君,不是席承淮又是谁。
  元汀禾愣了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又低头看一眼罗盘,大致有了猜测。
  果然,见她来了,席承淮随手丢了个什么,罗盘顿时没有反应。
  能想出来用这法子把她引过来的,除了席承淮也没别人了吧。
  “怎么,世子找我有事?”
  元汀禾挑挑眉,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块儿糕点,吃了起来。
  随即又想到,既然这里也摆设了糕点果盘,说明这里也是会有人来往的。
  但现下周遭连个人影都无,显然出自于席承淮之手。
  想到什么,元汀禾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没看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装作十分自然的做派。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席承淮背着手,看她,“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语气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不高兴,甚至有一点点埋怨。
  元汀禾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说,“我想着那会儿你太忙了,就先回观里。”
  她有些不服气地补充,“....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席承淮哦了一声,又往下说,“那你这回是专程来找我的?”
  元汀禾心神大乱,快速思考,“也不全是。”
  席承淮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不管多的少的,总之会来这一趟总有一部分是为了我,对不对?”
  元汀禾心想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他们离得有些近了,所以就匆匆答道,“是吧。”
  席承淮很轻地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会为了我回来?”
  他语气放的轻,吐露的气似乎能飘到元汀禾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元汀禾觉得自己有些溃不成军,慌忙下退后好几步,便要找借口逃走。
  熟料,席承淮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直言,“再过一个月我就得去边境。”
  元汀禾一滞,动作停住,抬眸看他。
  席承淮微微笑着,“听说邻国有个将军不知从何请来一位巫师,有把控亡灵之能,听起来挺玄乎的,大概率不会是真的。但万一呢。”
  “将士们都是凡人,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但常人何以能同鬼魂对战。”
  “所以,这一趟,我得卢将军一道去。”
  元汀禾顾不得方才种种,有些急切地问,“就算概率渺茫,可万一是真的,仅凭你一人何能受的住?”
  席承淮眼底的笑意好像更深了,他说,“阿凌也会去的。况且,就算是真的,那巫师既然有如此本领,那就该直接携邪魔出征,不至于部署良久,谨慎至极。所以,不应当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吧。”
  元汀禾知道这个道理,但无论如何,那些情况都是未知的,她还是不太放心。
  正要开口,却听见席承淮忽然说了一句。
  “元汀禾,如果我凯旋归来,你愿不愿意嫁我?”
  元汀禾瞳孔骤然紧缩,随即又呆滞在原地。
  对上那道灼灼的眼神,她慌乱地低下头,道,“再说吧。”
  见此,席承淮哪还能不知晓,没有拒绝不就是答应了?顿时,一双眼睛里几乎都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抬手想去碰一碰她的手,但最后还是忍下了。
  “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不行吗?”
  元汀禾的心跳的更快了,脸又热又红,大脑晕晕的。
  见她不说话,席承淮又道,“那你不心悦我,就是心悦周斯行。”
  元汀禾猛一抬眼,“你不要乱说了!”
  席承淮就笑的更开心了,还有些无赖,“这么激动,看来是真不喜欢他。”
  “那既然不喜欢他,就是喜欢我了。好吧,元汀禾,原来你也喜欢我,藏了这么久不说,真够稳重的。”
  席承淮说个不停,热衷于看她不断往下埋的脸。
  直到,元汀禾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席承淮,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那就该是跑去大明宫找圣人请旨,而不是在这里逗弄我。”
  像是扳回一城,她的语气多了几分底气,“在这里说这些好听话,谁不会呢?”
  席承淮理所当然地被激将到了,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在逗弄,而是真心真意的。
  还待说话,却见到处找人的向念棠找了过来。
  元汀禾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心情颇好的蹦跳着跑了过去。
  -
  席承淮当下就去找了圣人请旨。
  傍晚,回到府上。
  元汀禾正准备给院子里摆的这些长安城盛产的酒酿做打算,然后便瞧见念旨的宫人来了。
  最后,那老宫人笑眯眯地问。
  “元娘子,你可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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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娘子说,她还要再考虑一下。”
  老宫人踌躇着,边悄悄观察这位世子的神情。
  席承淮一句话没说,扭头出了门。
  Z王和Z王妃坐在椅上,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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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承淮纵马到了府上。
  门口守着的阍者打了个盹儿,被马蹄声吓得一个激灵,再睁眼一看,竟是Z王世子。
  他看着马匹飞快驰过,消失在巷子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已经是最里头的府邸的,再进去就是拐角,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绕进来。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下去,专心看门。
  这边,席承淮本来一股冲动上脑,便直奔府邸,只是到了跟前理智却悬崖勒马,及时收住。
  如今他和元汀禾之间在外人面前是什么关系也无的,可不能一个冲动就马虎了。
  想了想,还是绕了一圈,把马拴在附近,又绕路拐了回去,然后翻墙,入院。
  落了地,临了,又开始犹疑。
  万一元汀禾真的不愿意怎么办?
  不对,他今日试探的时候,那反应分明是愿意的。
  席承淮有些紧张又焦急,最后还是抬眸瞧见院门外的那一抹熟悉的衣裙,这才平静下来。
  不管了,今夜,无论如何他也得问清楚了。
第93章 大结局下
  元汀禾远远便看见了闯入后院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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