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醒:“要么,你跟我回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起来我送你去上学,晚上我亲自跟陆屿白联系,把咱俩的关系摆明白了。他要是就此不要你了的话,我要你。”
“你上大学你父母不管,我管,学费我供,你要是想去外地读书觉得孤单没人陪,我关了纹身店跟你一起去,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要么——”
“我跟你就到此为止,你浑身酒味儿回家跟我一点儿没关系,陆屿白把你打断了腿也跟我无关。从此往后你好好学习好好高考好好考个好大学,神明街BREAK酒吧以及柠檬,都再也跟你无关。”
“你和陆屿白日后发展成什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再有任何想不开的问题,也不要过来找我了。”
“我和你一刀两断,从此形如陌路人。”
“……”
“晴安,你自己选。”
第45章
雨越下越大。
安醒没让晴安淋着半分雨,伞全部倾斜,自己却淋湿了后背大半边。
晴安抬着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
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泛着水光,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安醒在心中骂了一句草,浑身血液都在颤抖,握着伞柄的手指都在抖。
“对不起……”
晴安眨了一下眼睛。
眼角湿润了。
说的很缓慢。
却一点儿缓冲思考都没有。
是啊,她没办法骗自己。
如果安醒比较的那个人,换成是杨博,换成任意一个男人。
他对她那么好,晴安知道安醒对她好。
她都会犹豫片刻,在两边难以抉择。
人心真的是奇怪。
就因为被对比的那个人是陆屿白。
她喜欢过杨博,倾心于过安醒。
可陆屿白在她的世界里,依旧是无法磨灭的一个存在。
只要遇见陆屿白,一切都可以将就。
就连对她好的人,都不行。
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陆屿白。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
晴安抱着膝盖,把头低了下去,
“那你别管我了……”
“安醒,你别管我了。”
“我做不到不喜欢陆屿白,我做不到跟他撕破脸。”
“他大概会很生气的吧,看到我这个样子。他生气了,我的天都塌了。我不想让他失望,我还想好好的跟他坐在一张餐桌上吃着早餐……”
“安醒,对不起,对不起。那你就别要我了,他生气也好,愤怒也罢,他亲口说不要我了,我也会去给他承认错误。但是只要他还不放弃我,他还没发现,我就不想离开他。对不起对不起。”
“……”
安醒的心都快被弄碎了。
他看着少女,像只没人要的小猫咪,那么的让人心疼。
他想要去抱抱她,想要把她彻底带走。人在沦陷下去后,真的愿意倾家荡产为红颜。他甚至如果可以,便愿意直接拉着这个姑娘去扯证了,去他妈的陆屿白,让他来照顾她一生一世!
可是她却不是他的。
安醒闭了闭眼。
人比人,贱比贱。
谁他妈都不是多么好的。
他要疯了。
然而,更贱的是。
比起来晴安不要他,坚定不移选择了陆屿白。
他更害怕晴安的眼泪。
雨已经快要将车站给淹没了。
安醒抓了把头发,在暴雨中心烦意乱。他看着冷清的世界,觉得人活着真他妈的贱。最终安醒吐出一口气,撑着伞,忽然蹲下身。
与晴安平视,对着晴安,一字一句,
“别哭了。”
“……”
“我帮你、想办法!”
……
A师大的补习许老师接到安老板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在家里煮了红糖姜水。
安醒打了个车,把晴安带到了老师的公寓楼。
博士公寓楼都是单人间,晚上十点前几乎没什么人。
晴安坐在板凳上,头顶顶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许老师给安醒也倒了杯姜茶,倚在窗户边,担忧地问,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这边主要是今晚雨太大了,热水器停了,没办法洗澡。”
“等会儿陆教授过来,肯定能闻到晴安身上的酒味。就算用吹风机把衣服都吹干了,感觉似乎也不太好遮掩。”
安醒把玩着小茶杯。
他也在思考这件事。
他看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缩成一团的晴安。
心里又是一阵无名的火。
想真的不管了。
但下一秒又在心疼。
无关高三不高三,他就是疼晴安,疼这个从小就太缺爱了的丫头。
“……”
安醒仰着头,喝干了的杯子在他手里转了好几个圈。
长长吐出一口气。
“只能这样办了……”
……
A市气象台预报,今夜到明天凌晨,会有局部大暴雨,或会出现道路被雨冲,让广大市民们做好防雨抗洪准备。
九点十五,许老师把晴安送上开往A一中东校区的公交车。
“还是能少淋点儿雨是一点儿。”站在公交站台上,许老师举着伞,对已经坐到公交车里面,靠着窗户的晴安扯着嗓子喊,
“看着陆教授来了,再出来淋,我们的目的是把身上的酒气用大雨给淋去,不是让你冻感冒了!”
晴安稍微开了点儿窗户,瓢泼的雨丝瞬间就从车窗缝里渗了进来。
许老师撑着伞,也还是被淋到不少,后面的安醒静默地看着她。晴安怔怔地看着两个人,脑袋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要不我看着放学的时间,用学校保安门卫处的座机,给你打个电话。”晴安道,
“陆叔叔来了,你就跟我说一下,我卡着时间出来淋雨。”
许老师:“也行——”
公交车开动了。
晴安看着越来越远的许老师和安醒。
车子越来越快。
雨哗啦哗啦的。
天上就跟戳了洞,下来的雨都快把马路给淹没。
安醒笔直笔直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
忽然一只手捂住脸,
身体轻微颤抖着。
许老师看到公交车拐过去弯,转过身,有些紧张的走到安老板面前。
手里握着手机。
“现在就等陆屿白过来吗?”
安醒点了点头,刘海散下来,这种双眼。
“嗯。”
“等陆屿白来了,你就跟他说,晴安回学校了。”
“走的太急,加上今晚大暴雨,信号不好,所以一直没联系的上他。”
“语气一定要急,一定要慌乱。就像是、她真的回一中拿东西了,你也真的一直在联系陆屿白却没能联系的上。”
公交车摇摇摆摆往市东开着。
雨一大,各边的路况也变得相当拥挤。有些地段已经被淹了,车在水里游。A市在省内算是排水比较便捷的了,毕竟靠海,省内几个内陆城市一到夏季雨天,暴风雨狂刮的季节,几乎城市被淹了的新闻年年上热搜。
晴安贴着玻璃窗,外面的雨丝不断划过车玻璃,将玻璃化成花花绿绿的花。
她在想着自己的后来。
安醒今晚提到了未来。
说她的将来,跟陆屿白有关系的没关系的。
一年前,父母将她送到陆屿白的家里,只是让他照看了她的高三。
他做的很好。
真的很好。
好到让她都克制不住自己,爱上他了。
那她的未来,会有他么?
不会的。
永远……不会的。
那种心酸,卷着心脏。还有不到一个月了,真的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等到高考一结束,父母回来。
她就再也没机会,像是这样,呆在他的身旁。
连合理的去见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每次一想到这些事,晴安就感觉到呼吸都快被压瘪了。
胸口疼的根本无法平静。
为什么要让她的高三,遇见这么一个人。
给封闭在海底中的她,带来一束光。
却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光。
其实要比一直堕落在深渊之中,还要痛的。
见过光,又知道了光是不可能得到了。
真的要比、从未见过光,还要绝望。
陆屿白……
要是雨能一直下就好了。
要是车能一直开就好了。
要是她,能一辈子停留在高三,
就好了。
……
……
……
“你这样,其实也是在试探陆屿白究竟喜不喜欢晴安吧?”许老师终于鼓起勇气,看着窗户外越下越勇的大雨,问安醒。
安醒已经干燥了衣服,正坐在许老师公寓的沙发上,仰着头,一只手随意把玩着打火机。
面对安醒这种男人味十足的男性,许老师当然把持不住,会红脸心跳加速。然而她看得很清楚,安醒对晴安着急都快着疯了。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晴安不喜欢安醒,明明他对她那么上心。
但又一想,对面的人是陆屿白,许老师差不多也能够理解了。
安醒直起身,又弯了下去,垂着头胳膊肘撑在膝盖上。
浑身的颓败,
“喜欢谈不上。”
“但总是感觉,他心里一定是有晴安的。”
“分量多少的问题。”
许老师:“可是这样,你自己不难受么?”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去帮着她问问她喜欢的男人、究竟有多么爱她。
安醒一笑,自嘲挂上了嘴角。
“许老师,你还没喜欢的人吧?”
许老师一愣,脸有点儿红,进而紧张地摇了摇头,
“没……还没。”
“单身母胎solo。”
安醒打了一个火苗,蓝色的幽光,将他眼底的落寞照的一干二净。
“等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你就会知道。”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傻逼——”
“叫做、‘我爱你’。”
“‘我深爱着你’。”
……
九点四十五。
A一中放学。
雨彻底淹没过了车轮胎一半,来接孩子的家长很多,A一中南大门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晴安逆着人流冒雨跑进门卫室,门卫室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学生等候在电话座机边,这雨下的实在是有些唐突,很多小孩没带雨伞,正排队给家里打电话。
好不容易轮到了晴安,她身上的酒味很重,又披着头发,虽然洗去了妆容,但依旧让旁边戴眼镜留蘑菇头的学生皱眉相看。
晴安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按照计划,给许老师打电话。
嘟——嘟——嘟——
九点五十七分。
“喂,你好,晴安吗——”
“是我。”晴安抓紧了电话柄,呼吸一紧,就问正事儿,
“许老师,陆叔叔往这边走了吗——”
电话那一端的许老师,忽然语气急促起来,混合着雨天干扰显露,嗤嗤啦啦的杂音。
“晴安,陆教授……陆教授还没来……”
“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但……信号不好……给挂了……”
“陆教授说他——”
砰——!
南门口斑马线旁。
忽然一棵树被暴风雨给吹倒塌。
连根拔起,将旁边的车都给掘了半个屁股。
泥土飞溅。
拥挤在校门口的家长们瞬间就炸了,学生们也跟着炸。接二连三又一片片不太结实的小树苗被吹倒。这场暴风雨带来的灾难远比之前台风来临还要魔怔,很多车已经在堵了的积水里熄了火,家长们都没办法了,一个个从车里跑了出来,淌水齐心协力去将倒下的树木从路中央移动开。
幸好还没打雷闪电。
不过由于树木大面积倒塌,牵扯了附近不少电线杆子以及缆线。刚巧不巧,A一中传达室里的电话线路是从外面接入的。晴安看着那倒了的树,刮到了一个电线杆上,电花滋滋地冒着,“啪!”的一声,短路的征兆在黑夜里一闪而过。
手里的听筒,从沙沙信号不好,瞬间变成了“嘟嘟嘟”断线。
晴安一愣。
后面排着队的学生纷纷探脑袋不满,
“怎么了嘛!”
晴安回头,指了指座机听筒,
“线好像断了……”
“草——!!!”
许老师最后的声音还在不断停留在晴安的脑海中。
——“陆教授还没来……陆教授的电话被切断了……”
陆屿白。
许老师说他还没到,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据说都有路上出了车祸。晴安让出来位置,传达室因为电话线路炸了,排队挨号电话的学生乱成一团。门外狂风怒吼着,晴安站在窗边,怔怔地望着那没过小腿肚的积水。
一圈一圈,豆大的雨滴砸在那浑厚的水面上。
晴安推开传达室的门,忽然就疯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A师大东门口。
陆屿白的SUV划着积水飞驰而来,利落停在路边。大颗大颗的雨点子瞬间就砸向车玻璃窗,雨刷还在哗哗工作着。他降落下来车窗,对着站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许老师难得扯嗓子大喊,
“晴安呢——”
许老师举着伞,似乎没什么用,照旧淋了个落汤鸡。
“晴安、晴安——”
许老师面对着陆屿白那张俊脸,身体却抖的厉害,声音磕磕绊绊,计划里的谎言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去了大半部分,她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回答了,从晴安打过来的电话被掐断、陆屿白晚到了十多分钟起,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脱轨。
“晴安落了一个东西在学校里。”
“她走的太匆忙了,然后还忘记带雨伞。我送她去的车站,所以没看着她没带雨伞。”
“刚刚她用学校门卫的座机给我打了个电话——但是,好像被切断了!陆教授,晴安现在应该在学校,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