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
别说,黎半夏还真不敢乱动了。
可周景之这厮敢啊!
周景之探手过来,撑在黎半夏身前,然后还理直气壮道:“如此,夫人便不怕跌了,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用不着。睡你的去吧!”
黎半夏试图推开他的手,却被周景之反手压住。
原本撑在她身前,如今贴在她身侧了,这人还愈发理直气壮。
“夫人,别闹了,睡吧。”
“……”不是,到底是谁在闹啊?
周景之又慢吞吞道:“过两天便是大伯母出殡的日子了,有许多事要忙,夫人可得睡好,养精蓄锐才好。”
这话倒是有理,黎半夏闭上眼睛,困意逐渐袭来,隐约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侧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第50章 古人云
这一夜睡的比预料中的要安稳许多。
只是, 一睁开眼后,黎半夏便受到了惊吓。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窝在了周景之怀里。
怎么回事?明明昨晚她是睡在外侧,且是背朝着周景之睡的, 怎么一睁眼, 竟然到了里侧,而且还是躺在周景之怀里?
“你……”
“夫人睡觉太不老实了,唯恐夫人跌下床, 不得已,将夫人挪到了里侧。”
黎半夏怎么就不信这鬼话呢。
“我往常独睡, 从来没跌下床过。怎么跟你睡……”
黎半夏察觉话到有歧义,立马顿住, 改口道:“怎么在这就差点跌下床了?”
周景之挑了挑眉:“夫人言之有理,待府里忙完了大伯母这阵,我让管家换一张宽一些的床。”
黎半夏一噎,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哦。”周景之摸了摸鼻子,“夫人若是不想通过管家,我便亲自找工匠来府里做。”
“……”
不想再跟这人就这件事扯下去,黎半夏麻溜地爬了起来。
周景之跟在她的身后, 笑道:“王府的下人方才过来问我们早膳吃什么, 我自作主张, 替夫人挑了山药鸭羹和饺子, 希望对夫人的胃口。”
黎半夏有些吃惊,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早膳都做好了,甚至下人都过来问过话了,她居然都没醒?
“还吃什么早膳?在汝王府叨扰得还不够吗?赶紧回去才是。”
“早膳都备好了, 浪费岂不是可惜?”
到底还是在汝王府用了早膳。
黎半夏低头喝着山药鸭羹,隐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眼, 却见周景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用膳啊,看着我干什么?”黎半夏没好气道:“你早膳难道在我脸上?”
周景之眼神一动:“夫人的脸上沾了粥。”
黎半夏伸手去摸,摸了几下,啥也没摸到。
“在这。”
周景之抬手,脸也缓缓凑了过来,大拇指在黎半夏的唇边轻擦。
他的指尖带着一点点凉意,偏脸又凑得近,温热的呼吸洒过来,一冷一热,黎半夏有些痒,脸颊也微微泛红。
“夫人,你……”
周景之盯着她,正要说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
黎半夏赶紧往后,避开周景之的碰触。她扭头往门口看去,却半天没见人进来。
什么情况?难道又“闹贼”了?
正纳闷呢,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汪汪”叫,一只棕黄色的松狮犬猛地朝周景之扑了过来。
黎半夏吓了一跳,还以为它要伤人,定睛一看,却见这狗摇头晃脑,欢快地摇着尾巴,脑袋直往周景之的怀里钻。
“这只狗竟这么喜欢你。”黎半夏忍不住感叹,松狮犬向来安静,性子大多孤僻冷漠,竟然会这般亲人。
周景之抬眼看过来,眼睛亮亮的,“那夫人呢?”
黎半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
脸颊微微发热,本想偏头直接避开他的视线,他却不依不饶跟了过来。
啧,这个世道,果然还是厚脸皮的横啊。
黎半夏索性扬了扬下巴,抬眼与他对视。
“你心里没数?”
周景之愣了一下,还想细问,那只松狮犬却没给他机会。
狗子在他胳膊上蹭了半天,他却毫无反应,连一个敷衍的抚摸都没有,狗子立马不干了,“汪汪汪汪”地抗议起来。
周景之显然不打算惯着它,竟是站起身来,准备叫下人将狗子带走。
狗子愈发恼了,上蹿下跳各种折腾,周景之连个眼神都不给它了。
黎半夏看不过去,忍不住道:“你就摸两下怎么了?”
这么可爱的松狮犬求贴贴,居然无动于衷。
黎半夏伸出手,揉了揉狗子的小脑袋。狗子却扭头凶凶地朝她叫了两声。
啧,这狗子竟有两幅面孔!对着周景之像个萌哒哒的小甜椒,对着她却像个暴脾气的小辣椒!
黎半夏正在心里吐槽呢,却见这狗子叫了两声后便止住了,歪着头看了看她,眼底似乎有些许困惑之色,随即又在黎半夏脚边闻了又闻,尾巴轻晃。
见了这只狗的正面,黎半夏认出来了,这狗便是汝王府世子书桌里那幅画里的那只。
“莺莺?”
黎半夏试探地叫了一声,结果像是触发了什么神奇开关一般,这只狗蹦得老高,欢快地朝黎半夏怀里扑了过来。
“汪汪!”
这架势竟是比之前对着周景之还要热情。
这就对了嘛!黎半夏再次揉了揉它的头,这一次莺莺没有炸毛,反而非常享受,配合着它的节奏,一涌一涌地往她怀里蹭。
“莺莺好乖哦。”黎半夏忍不住跟它贴贴,都舍不得放手。
周景之看着眼前的场景,眯了眯眼睛。
“夫人,再不吃早膳都凉了。”
“不吃了。”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可是这狗却不是时时刻刻能撸的,这可是汝王府的狗,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了。
“夫人便这般喜欢莺莺?”
“嗯。”
周景之:“为何?就因为它乖?”
黎半夏正想回话,一抬眼,却见周景之的神色异常认真。这姿态这表情,莫名其妙的,黎半夏便想起她所在的年代,上课时学霸们标记重点时的神态。
“你这是什么表情?”黎半夏忍不住调侃道:“难不成要向一只狗学习?拜它为师啊?”
周景之倒也没恼,反而一本正经道:“古人云,投其所好,事半功倍。”
切,哪个古人这般云过?
黎半夏懒得搭理他,继续低头撸狗。
“莺莺……”
周景之却起身过来,拎起莺莺的后颈提了过去。
“哎。”
黎半夏伸手去捞,却被周景之绕开,最后稀里糊涂还把周景之一只胳膊捞了过来。
“……”
周景之缓缓道:“古人云,玩物丧志。夫人若有需要,找我便是。”
黎半夏:“……”
找他作甚啊?不撸狗,撸他?疯了吧真是。
“闭嘴吧你。”黎半夏站起身来:“该告辞了。”
说是告辞,却没能当面向汝王府的主人致意。
管家说,汝王爷天刚亮便气呼呼出门了,是为了昨晚府里“闹贼”一事去宫里讨说法了。
虽是人不在,却将还交代的都交代了。
黎半夏临走时,管家往他们马车上塞了好几箱东西,说是王爷吩咐的。
“咱们王爷入京呆不久,这么多东西,难免放坏了,二位便替我们王爷分担一些吧。”
黎半夏不好推辞,琢磨着下次再来还礼,便也没再婉拒。
直到马车到了周府门口,二人准备下马车时,角落那堆箱子突然一涌,紧接着“汪”了一声,那只叫莺莺的棕狮犬钻了出来,欢快地冲他们摇尾巴。
“咦,莺莺怎么来了?”
黎半夏眼睛亮了亮,伸出手,将莺莺抱了起来。
一时之间也闹不准,究竟是这狗自己跑过来的,还是汝王府将它连通其他东西一起送过来了。
周景之眯了眯眼睛:“它肯定是趁咱们不注意偷偷跑过来的。”
他顿了顿,朝外头道:“定生,派人将这只狗送回汝王府。”
定生却迟迟没有应声,周景之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却见定生脚步匆匆往这边跑。
“郎君,刚才门房的下人说,那个小郑将军又来了,说要见夫人。”
虽然定生的声音不大,但是周景之很确定,黎半夏听见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她逗狗的节奏停顿了一下。
周景之放下帘子,朝黎半夏道:“夫人既这般喜爱这只狗,不如先回房为它安置住处。咱们外出一夜未归,府里许是堆积了些许宾客,便由我一并接待,如此可好?”
黎半夏猜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方才还让把狗送回去呢,这会子就想着用狗绊住她了。
不就一个郑连溪吧,有啥好紧张的?
黎半夏忍不住道:“怎么?古人又不云玩物丧志了?”
周景之:“古人云,事有轻重缓急。古人亦云,攘外必先安内。”
“……”
好家伙,古人属实给你玩明白了。
——
天牢里。
柳夫人双目无神,眼睛里满是灰败之色,直到外头响起了狱卒的声音。
“柳太傅来了。”
“嗯。”
柳夫人情绪激动起来,死死地盯着走道入口。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近,柳夫人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夫君,夫君你可算来了。”柳夫人声泪俱下,哭喊道:“夫君救我。”
然而,哭喊完了之后,柳夫人却发现她夫君面无表情。
“夫君?”柳夫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柳太傅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与厌倦:“夫妻数ⓌⓁ十载,今日才知,你竟这般恶毒。她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此毒手。”
“冤枉!我是冤枉的!”柳夫人早就想好了托词,ⓌⓁ带着哭腔道:“是她自己让我下的药!”
柳太傅一愣:“谁?”
柳夫人:“黎半夏!她让我下的药!”
柳太傅冷笑一声:“她疯了,让你给她自己下药?”
柳夫人:“怨不得夫君不信,我听到时何尝不震惊?夫君也知道,这个黎九多次来寻我,外头都在传,是为的她夫君与念芙郡主的事。也确实如此。她说她夫君与她不亲近,想要借用缠/思香,好挽回那周郎君的心。”
第51章 赏赐
柳太傅明显不信, 道:“我上次见他们,瞧着他们感情好得很。”
柳夫人轻嗤一声:“夫君也说了,是瞧着感情好而已。内里究竟如何, 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就如同夫君与我……”
柳太傅明显僵了一下, 偏过头,没有说话。
柳夫人:“黎半夏多次求我,我心生不忍, 应了她。谁知道,事发后, 她扛不住,倒打一耙, 如此坑害我!”
她斜了柳太傅一眼,道:“夫君不信我也没关系,烦请夫君去太后娘娘面前求个恩典,放我出来,我自会去找黎半夏对峙,夫君只需袖手旁观便好。”
柳太傅的身子颤了一下,之后却好半天没有动作。
柳夫人惨淡一笑:“你我夫妻数十载, 到头来, 连这点忙都不帮我?柳麓山, 我娘家对你们柳家有恩, 你口口声声说无以为报,这些年却如此怠慢于我,我都生受了。如今,我遭此劫难, 你却无动于衷。柳麓山,你对得住我吗!”
柳太傅眼底透出些许愧疚之色, 好一会他终于点了头:“我可以帮你去太后面前求情,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柳夫人自嘲一笑:“夫妻数载,如今竟是个买卖人。什么要求,夫君请说吧。”
柳太傅:“其一,你亲自去周府向黎半夏负荆请罪。”
柳夫人面露怒容,梗着脖子道:“我说了,我是被冤枉的,为何要道歉?”
柳太傅难得强硬一回:“夫人若执意不肯,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言罢,竟是转身要走。
柳夫人又急又气,赶紧拽住他:“我……我答应你便是……”
她掩面而泣,“此番我是彻底没有脸面了,指不定外头怎么笑话我,这京城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她哭得伤心,柳太傅有一瞬间的不忍,随即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坚定起来。
柳夫人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瞧,便只见到柳太傅眼底的坚毅之色。知道哭丧没有,索性止了哭腔,颇有些冷漠麻木地问道:“那夫君的第二个要求呢?”
柳太傅:“第二个要求,此事过后,我会在朝中替黎家求情,求皇上彻查。你不可阻拦,更不可从中作梗。”
“你……”
柳夫人一阵心梗,狠狠地瞪着柳太傅,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许久,柳夫人终究是败下阵来。
“夫君抬举我了,夫君的事,我又何曾真的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