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狱吧?!
温晚慌忙捂住了差点要叫出来的嘴巴,这场景不是她能看的,自己虽长在乡野没什么见识,却也清楚,若是不小心发现了她不该知晓的秘密,说不定就会被杀人灭口。
正当她转身想悄悄离开时,听到里面一个低沉狠戾的声音,自称是谢谦,谢…谦…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对了,不就是那个谢首辅,拱卫司的督使么?!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黑面阎罗”,里面的血腥场面,定是他的杰作!果然是个狠人!太可怕了!
温晚在宫门外喘着大气,定了定神,才行至一个正在扫地的宫女面前打听抚辰殿的方向。
宫女听闻是入宫的贵女,很热心地带着她一路行至了抚辰殿。
刚到抚辰殿,温晚就见到了四处打听她下落的苏心愉,温晚有气无力地唤了她一声:
“苏苏……”
直到拉着苏心愉的手,两人坐在房里的床榻上,喝着手里端着的热茶水,温晚才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你到底去哪了?害我找了你许久,把我都吓死了!”苏心愉怒气冲冲地埋怨道。
温晚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实情,只能扯了扯嘴角,道:
“我,我被那郡主堵在路上,没办法,为了躲她,就乱跑,跑着跑着,就,迷路了,对,迷路了……”
苏心愉怀疑地问道:
“迷路了?迷了一下午?”
温晚回避着她的目光,低着头扯着衣袖,点了点头。
苏心愉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只是迷路?那,这么久,你都干了些什么?”
温晚嗫嚅道:
“我,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找不到路了,又,又没见什么宫人,又很困,就找了个凉亭,睡了一觉,睡醒了,天就黑了,我,我又到处找路,终于,找了个宫女给我带路,就,回来了……”
苏心愉道:“就这样?”
温晚拍了拍她的手臂道:
“怎么,你不信?这是皇宫,我,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
苏心愉想了想,好像也是,若真有什么事,想必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虽有些狐疑,便也不再计较。
温晚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那个沛清郡主,有没有找我的麻烦?”
第25章 好戏
抚辰殿的小宫女很是热心地帮温晚准备好了热水沐浴, 温晚心有余悸,拉着苏心愉一定要留下来陪她。
苏心愉一口答应,她自然也不想回去跟那起贵女们挤在一起, 她们每个人的心眼都有好几百个, 跟她们一起,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得小心翼翼, 累人得很。
她虽疑惑温晚这间上房的来历,却怎么也想不透, 或许,真的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碰巧,就被她这个初来赴宴的姐妹赶上了特殊的恩典吧。
温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终于缓过了神来,头疼也好了许多。趁苏心愉沐浴时,她细细回忆了中药之后的一幕幕,虽然自己手指上被碎瓷片刮破的伤口提醒她确有其事,但总觉得很不真实。
那个淫贼突然出现, 又突然消失就算了, 可是, 谢书生, 他怎么会在皇宫里呢?
莫非是前一半是现实,后一半是做梦?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淫贼还在时,自己的药性并没有发作, 又放了血,排了毒, 只是有些头晕,她的意识是清醒的,淫贼根本没碰自己!
至于淫贼去哪了,她也想不明白,她只记得自己把他划伤了,再睁开眼,他就不见了。莫非,是碰巧有人路过,那人怕被发现,跑了?
她想起阖宫到处可见的羽林卫和拱卫,和自己睡醒后所在的那处宫殿,见到的骇人场景,不错,一定是那些拱卫发现了她,把她救了回去!
至于谢书生,或许只是她的梦境,当时,她药力开始发作,就做起了春/梦……
一定是这样!
温晚不由得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她沐浴时仔细查看了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不适,所以,她坚信自己是绝对没有被侵犯的。
可是,这个淫贼这番处心积虑地害她,却没有得逞,会不会不甘心,再来一次?
想到此,又有些害怕,她已经得罪了一个沛清郡主,没想到又招了一个淫贼,这趟入宫,她算是凑了什么鬼热闹?
苏心愉沐浴出来,温晚回过了神,又问起了沛清郡主,苏心愉道:
“既是司礼监安排的各房名册,你也不必担心,就算她是郡主,也不能越过陛下太后去,你且安心地住着,明日,离她远些,小心行事就好了。”
温晚点了点头,罢了,事已至此,她已经得罪了那个郡主,不管自己怎么找补,也找补不回来,以后,这种聚会躲着她就是。
想到那个可恶的淫贼,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
“对了,苏苏,今日,我见一男子,身穿绛红色绣金线的锦袍,束着银冠玉笄,看起来,很贵气的样子,你认识他么?”
苏心愉想了想,道:
“束银冠?那必定是临安王世子赵景盛了,你怎么问起了他?”
温晚诧异道:
“临安王世子……是沛清郡主的哥哥?”
哼,真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好家伙,妹妹暗算她,哥哥打她的主意,兄妹两个合起伙欺负她是吧?
苏心愉见她若有所思,道:
“是啊,临安王是先帝的胞弟,得先帝倚重多年,在皇室中算是最有威望的王爷,要不然,沛清郡主能如此嚣张?对了,你问他家世子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他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家中妻妾成群,还整日里流连酒肆青楼的,你可别对他有什么想法!”
温晚一脸嫌恶地说道:
“谁会看上他?”
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若是再让她碰上,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好好教训那个淫贼,最好,打得他不能自理!
见苏心愉盯着自己一脸探究的神情,她只能随口胡诌道:
“我就是今日看见那个沛清郡主与这男子在一起,还以为是她的郎君,所以问一问。”
苏心愉以为她还是担心,便安慰她道:
“别想那么多了,也别怕什么,这里是皇宫,谁能拿你怎么样?明日,你跟着我,一步也别离开!”
二人折腾了一日,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膳后,就有同乐殿的内监过来领着贵女们去雨花阁看戏,温晚四处瞧,并未见赵沛清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连看戏都没有了心思。
正思索间,身后两个女子说话声却引起了她喝苏心愉的注意,温晚刻意往后靠,细细听二人说道:
“你可知,那临安王府出大事了。”
“什么事?”
“听说,昨日,废太子的人入宫行刺,抓住了临安王世子,要挟他带着去见陛下。谁知,世子宁死不屈,当面怒斥刺客是反贼,竟被那些刺客砍断了手,灌了哑药,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
“啊?真的?”
“千真万确,我哥哥是羽林卫,今日一早告诉我的,你没见今日沛清郡主刚才匆匆忙忙的就回府了么?”
“那临安王世子平日里看起来如高粱纨绔一般,想不到竟如此刚烈有气节?”
“正是呢!听说陛下和太后也感叹世子的勇毅,打算好好封赏呢!”
“唉,封赏又能如何,人都废了。对了,刺客抓住了么?咱们都在宫里,是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刺客早被抓了,今日就会被处死,听说,废太子昨日知晓了此事,已经连夜畏罪自尽了。”
“这么快?”
“可不是,拱卫司办案,向来是又快又狠!”
“不错,陛下本就属意拱卫司督使谢首辅娶沛清郡主,那些拱卫见郡主的哥哥在刺客手上,还不行动得更快些么?”
“对啊,听说,拱卫司为了给世子出气,对那些刺客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呢,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温晚默默地回过身子坐正了些,想到昨晚见到的场景,不禁又冒出一身冷汗,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那淫贼世子怎么半路上被刺客截了?也真是一桩奇事。
苏心愉闻言,悄悄拍了拍她,说道:
“这下好了,谢首辅与沛清郡主好事将成,你有救了。”
既然那个淫贼世子成了废人,就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他妹妹估计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了。温晚正想着自己躲过一劫,没听清她说的话,“嗯?”了一声。
苏心愉道:
“你还不明白?沛清郡主若是嫁了谢首辅,你的庚帖不就要退回来了么?她如此讨厌你,定不会让你到她眼皮底下过日子。”
温晚点点头,长吁了一口气,不管这么说,这算是两个大好消息!
结束看戏后,众人用了百花宴,就匆忙出宫各回各家了,昨日宫里进了刺客,又出了临安王世子一事,陛下和太后都忙于安抚临安王一家,根本顾不上今日的宫宴。
据说,听闻唯一的嫡子落到这副田地后,临安王闹得很凶,老泪纵横,扬言要将废太子碎尸万段。王妃得到消息后当场晕厥过去,至今未醒,连不可一世的赵沛清也是哭得昏了好几次,整整半日,滴水未进。
废太子已经自尽,陛下盛怒之下,处死了全部的刺客,和原先关押在天牢的东宫所有的人,连刚出生的孩童都没有放过,至此,废太子谋反一案,算是彻底结束。
同时,当今圣上对众朝臣进行了安抚,只要是今后好好为朝廷做事,从前与废太子过往之事,一概不予追究。
朝廷内外皆感叹新帝的宽宏,不计前嫌,一致表示要卯足了力气,效忠圣上,报效朝廷。
用过午膳,温晚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拉着苏心愉缓缓步出朝天门,想不到短短两日在宫里,竟然发生了如此多事,虽然那兄妹两个日后应该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但她依旧有些郁闷。
走出宫外,两人告别了各寻自家的马车,温晚穿过停着各家马车的人群,突然,看到了挂着温府牌子的马车,应该是来接温晴的。
她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车夫记得这位大小姐,行了个礼。
温晚眼珠儿一转,说道:
“咦,妹妹没有找人通知你么?”
车夫诧异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温晚笑道:
“妹妹已经坐薛家妹妹的马车,去薛家赴宴了。”
车夫往她身后看了看,果然没见到人影,便说道:
“是么?可是,二姑娘并未派人跟老奴说呢!”
温晚说道:
“想必是走的急,忘记了。怎么,你不信?”
车夫忙摇摇头,憨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既然大姑娘通知了老奴,那老奴就回去跟夫人说一声。”
温晚点点头,努力地保持端庄说道:
“好,去罢!”
直到看着车夫掉转马头离开,温晚才行至入宫时下马车的位置,果然见谢书生和两个小厮站在马车旁等她。
想到自己昨日梦里的场景,似乎是抱着书生亲了个不停,她有些脸热地低下了头,埋在怀里的小包裹上。
书生和小厮见她过来,一致拱手唤道:
“大小姐。”
温晚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谁,慌忙抬腿上车,谁知一脚踩空,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被身旁的一双大手扶住胸口。
谢谦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两块柔软,不由得想起昨日,小姑娘在自己怀里,浅色小衣下若隐若现的丰盈,愣了愣,喉间不觉滚动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
小姑娘扶了一把他的手臂,费力地起身后,又赶紧放开,迅速钻进车帘里,空气中弥漫一股异样的味道,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驾马的书生面色苍白,缓缓落坐时,皱紧的眉头抽搐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粒,面露一丝痛苦的神情。
封文封武慌忙伸手过来想扶着他,被自家大人制止的眼神扫过二人担忧的目光,淡然说道:
“大小姐坐好,驾!”
第26章 领罚
一个时辰前, 乾安宫内,香炉内的龙涎香青烟直上,身着明黄色绣金龙腾云锦袍的男子静坐御案旁, 目光冷冽地看着跪在下方的玄衣男子。
“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请陛下责罚,微臣毫无怨言!”
谢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在沉静的殿内发出一声脆响, 赵景熠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拂过案桌上的一个茶碗, 怒道:
“你真的以为朕不忍心罚你?”
一阵刺痛从头顶传来,碎瓷片随即掉落地面, 谢谦纹丝不动。
赵景熠又是气恼,又带着两分心疼,眼前这个他最信任最倚重的臣子,是他当年在虔州的大街上,从几个地痞的手里,救下的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叛逆少年,就是看中了他眼中的不屈和倔强, 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这么多年, 他把这小子当成了弟弟, 悉心培养教诲他走到如今, 如愿成了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辅佐他登上帝位,扫清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