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竟思脑子好像被人塞了一桶浆糊,没反应过来,“啊”了半天,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和乔成玉他们的人物设定。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阿罗,决定今后要对她好一点,毕竟比自己单纯好骗的人不多了。
*
乔成玉他们没在渡灵村的多待,已经临近年末,渡灵村一切也已经步入了正轨。
阿罗继任新的祭司,同其他村民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已经从当初总给人添乱的小女孩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祭司大人。
她雷厉风行地压下了对渡灵村几百年来旧俗的争议,允许村中村民与外头接触,希冀有一天村中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毫无缺陷。
村子里没有莫名其妙的活物了,只是村民的好手艺还没有荒废,做的木偶和娃娃活灵活现的,几个婶子听说乔成玉要走,给她送了好几个。
“你叫什么?”
“我叫阿罗,最喜欢格桑花……”
阿罗一只手一个手偶,自己跟自己玩,还变换声音,没过一会就被自己逗笑,把手偶取下来给乔成玉:“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乔成玉朝她眨眨眼:“是啊,我们的阿罗祭司今后也要一样高兴。”
阿罗点几下头:“当然啦,我要做最好的祭司。”
漂亮的格桑花开满了山谷,她晃晃手里的铃铛,再一次珍重地同他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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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兆丰年,青云宗下了厚厚的雪,树枝被雪压弯了枝条。
叶竟思玩心大起,算好了距离,拍了一下树干,不曾想往乔成玉那边去的雪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砸了。
他原本张开了准备笑话的嘴一下子就被雪塞满,冻得抖了下身子。
乔成玉显然也被他吓到,一边纳闷一边好笑,问他:“你干嘛呢?”行为艺术么?
叶竟思反应过来,擦干脸上的雪,果然对上江泊淮似笑非笑的眸。
遂吃哑巴亏。
乔成玉怕江泊淮冷着了,不叫叶竟思离江泊淮太近,怕他过了冷气给宝贵的江小公子,拉着江泊淮往上走。
没成想在渡灵村待了那么长时间,紧赶慢赶回来青云宗离小年也不过四五日了。
入了宗门,叶竟思这次仍然被刁难。次数一多,乔成玉也觉得奇怪,好像什么设定好的程序。
叶竟思熟门熟路地同那些弟子争辩回去,顺着长长的门阶,拾步而上。
乔成玉收回纷飞的思绪,和江泊淮落在他后面半步。
周遭细碎的议论声压得低低低,大多是讨论叶竟思的,间或着掺了几句乔成玉。
“乔成玉从前长这样么?”
“没印象了,不过她长得这么面善么?真是人不可貌相……”
“女大十八变,兴许长开了,或者吃了什么养容的仙丹。”
乔成玉跟在叶竟思后面,笑他一身雪,没有留心这些动静。
江泊淮微微侧头,记住了那几人的模样,收回视线,继续同乔成玉并肩,脸上无波无澜。
“采丹去哪了?”乔成玉走了数十步,才发觉不对劲,采丹喜欢她,之前听说她要回来了,哪一次不是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迎接。
她随手抓了个弟子来问,那弟子颤颤,怕自己被恶人乔成玉盯上,只好告诉她,说采丹是妖魔,走了死了都活该。
乔成玉听了来气,想动手,叫他嘴巴干净点。
江泊淮怕脏了乔成玉的手,捏着人的衣领把他拉过来,手中长剑出去,不偏不倚卡在他脖颈处。
他声音散漫:“问你就好好说话,不然要这张嘴也没用。”
那弟子两股战战,朝身侧的其他人递求助的目光。
其余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察觉出江泊淮不是个好惹的,回避他的视线,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绕开这块地方走了。
那弟子只好招了,言语之间客气不少:“采、采丹师妹身负妖丹,一夜放离珠玑峰的大妖,被掌门发现,宗门上上下下,派出不少弟子去抓她,现在还没消息。”
乔成玉反应过来,联想起同采丹的每一次际遇,后知后觉是自己反应太过迟钝。
人各有路,她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江泊淮松开那弟子,他赶紧屁滚尿流地跑了。
“算了。”乔成玉踢了颗石子,有些烦。
江泊淮捡起一捧雪,给她捏了只兔子玩。
乔成玉短暂地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握住,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片冰凉,给人小心地用灵力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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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慢吞吞地往前走,好不容易磨到了年末,乔成玉这几天努力假装无事发生,为了不让江泊淮起疑,只能半夜偷偷溜先前问采丹的平阳城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这平阳城确实挺热闹,尽管好几次都是夜半,乔成玉还是能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前后去了两三次,总算把这平阳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摸透了。
期间还要冒着回来被江泊淮抓包的风险——天知道江泊淮那边窗户动一下,她都能被吓成什么样。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江泊淮原本打算同人一起将房里的书都抱出去晒一会的,没想到乔成玉没翻几本就小鸡啄米了。
他放缓声音,将乔成玉手里的书全接过,声音轻柔:“困了么?要进去睡一会么?”
乔成玉艰难坐直身,朝他摆摆手,今夜去平阳,下午万一睡过头了怎么办。
江泊淮朝她招招手,给她腾出滕椅,低声保证:“我叫你。”
乔成玉没想着霸着江泊淮晒太阳的位置,拉着江泊淮在藤椅坐下,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鼻端闻到熟悉的味道,朝他怀里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含含糊糊:“那你要记得叫我。”
江泊淮觉得她像缩在自己怀里的猫,漂亮而柔软,叫他不敢动作,生怕弄疼了乔成玉。
太阳暖洋洋地晒下来,江泊淮有规律地给她拍着背,觉得全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乔成玉这几天夜里的动作,担心她睡不好,也试着借口出去,给乔成玉腾机会去平阳城。
然而乔成玉玩心大,觉得晚上再去有氛围。江泊淮没辙,担心她,夜里要跟着她把路走一遍,又要比人更早回来,给她房里点上助眠的熏香。
乔成玉花了三个夜晚,费尽心思给江泊淮最好的过节体验,江泊淮从未感受过这么温暖热烈的爱意,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好像将自己的性命抵出去都不够。
晚风轻柔,江泊淮叫人的动作也一样,他低低地喊了乔成玉几声,扶着她的背,捏她的手指尖,是最没有痛觉的触觉。
乔成玉睡了一场好觉,醒来时正好能赶上自己流程表上的第一项,高兴得不得了。
*
平阳城居民众多,加上是年夜,青云宗不少弟子都来了,人群熙熙攘攘的。
乔成玉怕同江泊淮走散,在摊贩几声叫好声中要买一根彩绸将自己同江泊淮牵在一起。
江泊淮低头望着琳琅满目的彩绸,问:“可以我来选么?”
“好啊。”乔成玉当然答应了,歪着脑袋偷偷看自己记下来的下一个地点是哪。
尾指忽然就被江泊淮抓住了,她失神,偏头一看,江泊淮板着脸,看起来十分认真地给她尾指缠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绸。
她轻微一拽,江泊淮的手也跟着扬了扬,乔成玉这才发现红绸的另一端是他的尾指。
怎么刚好是红色的,乔成玉以为他不懂,眉开眼笑,逗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江泊淮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知道的,是月老的姻缘线。”
乔成玉讶异他竟然知道,听他这么说,又有点隐秘的开心,她偏头,遮住脸上过分的笑意,拽了下红绸:“走啦,去下一个地方。”
平阳城内有一家偏僻的摊位,蟹粉包一绝。乔成玉点了好几笼,自己却吃几个就饱了,江泊淮只好将她剩下的都吃了。
城内还有一处梨院,里面舞剑的戏码美轮美奂,乔成玉早早要了位,热热闹闹地同江泊淮一起看完了。
……
只可惜孔明灯没放成,天公不作美,下了点细密的雨,灯罩沾水飞不起,乔成玉只好作罢,带江泊淮去看最后一处地方。
廊桥上人不少,江泊淮护着乔成玉,视线扫了一周,实在没猜到来这里干什么。
乔成玉嘴巴严,也不告诉他,就拉着她在长长的廊桥上走。
直到桥上的民众都停了下来,她才也跟着停下步子,手指点了点头远处,叫江泊淮看过去。
“什么?”江泊淮不解其意,配合地看出去。
夜幕上突然炸开一朵漂亮的烟火。
“比洛邑的好看。”乔成玉挨他挨得近,心乱七八糟地跳着,有些紧张,以至于开始没话找话。
江泊淮扣住她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嵌进去,同人十指相扣:“对。”
乔成玉被他的动作稍稍缓了下心,润润嗓子,又轻轻咳了几下,慢吞吞的:“那你过来一下。”
江泊淮靠近,弯下腰,想问她怎么了。
唇畔不期然被乔成玉的贴了一下,动作很快,好像稍纵即融的一片雪花。
刹那之间却叫他的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聒噪的心跳声。
乔成玉也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很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脚尖碾着一块小石子,问江泊淮的约会体验,因为太急,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你开心么?喜欢我带你看的烟花么,喜欢刚刚吃的蟹粉包么?你最喜欢什么?”
江泊淮还没反应过来,一向聪明的人难得迟钝下来,脑袋在艰难运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她:“很开心,喜欢,都喜欢……最喜欢你回头亲我的一下。”
乔成玉:……
她掌心渗出绵密的汗,脸上又红又烫,心好像也被一只手掌抓住了,跳得很快。
烟花炸开的声音那么大,她却那么清晰地听到了江泊淮剩下的半句话。
他虔诚而认真地问:“还可以再亲么?”
第48章 小猫
亲嘴是门学问。
天纵奇才,剑道第一的天才江泊淮难得有不会的东西,只是嘴唇和乔成玉的贴着,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唇畔蹭蹭她的,没有其他动作,像小动物亲昵的舔舐。
空出来的手僵硬地一下一下顺着乔成玉后脑的发丝,给小猫顺毛。
江泊淮看起来冷冷的,气质也是,结果嘴和头发丝一样,柔柔软软的,乔成玉没忍住,抿了一下,意外地把他的唇一起抿住了,反应过来又飞快张了张嘴。
对面一怔,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侵入乔成玉的口腔,轻微地试探,又由于不熟练,期间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
感受到乔成玉朝后退了半步,江泊淮将动作放轻,小心地收着劲。
接吻的感觉好像一脚踩在云朵上,乔成玉大脑晕晕乎乎的,好像被亲得有些缺氧,感觉嘴巴鼻腔里全是霜雪的味道,干净而纯净,有些微冷,是属于江泊淮的。
她伸手,意志力不是很坚定地推了推江泊淮的锁骨,声音轻轻,脸上潮红,热得都可以把雪融化了:“我要呼吸不了了——”
于是江泊淮只好最后碰碰她的唇畔,撤开距离,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江泊淮脸上很少会有鲜活的情绪,特别是现在这样,因为亲吻,脸颊泛了一点红,因为白得过分而格外明显,耳垂也红红的,要滴血。
漂亮的眼睛又蒙上了水汽,眼睫有些湿答答的,在泛红昳丽的眼尾处扫下一块阴翳。
乔成玉没见过,明明自己的脸也红通通,也有点不好意思,逗他的新奇却占了上风。她踮起脚,凑近望他的眼,忍不住想碰碰对方湿漉漉的眼睫,检查是不是真的那么潮湿。
江泊淮环住她的腰,担心她站不稳,把脸凑到她面前,任由她碰自己的眼睛,强忍住天然后撤的冲动。
原来不是湿的。乔成玉收回手,得出结论,也自然而然地收回了踮起的脚尖。
“怎么了?”江泊淮问她,拉住她要收回的手,把脸埋进她掌心,因为被手掌罩住,声音有些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乔成玉掌心被他纤长的眼睫扫过,有些发痒,想笑,感受到江泊淮埋在她掌心的脸蹭了下,漂亮锋利的眉骨和鼻梁于是在她手里过了一遭。
“好像小猫。”乔成玉热衷于猫塑江泊淮,空出的一只手要使劲揉他的头发,像给小猫梳理毛发。
江泊淮不懂她的像从何而来,抬起脸,把下巴支在她掌心,看着她,眼睫轻轻又有规律地眨,问:“哪里像?”
他想了想,认为乔成玉喜欢猫,又担心她认为自己质疑她,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喜欢么?”
“喜欢!”乔成玉捏住他的下巴,手指陷进他脸侧的皮肤,按在他笑起来会有的酒窝上,重重地开口。
江泊淮觉得自己被乔成玉惯坏了,有点不依不饶,得寸进尺,他问:“喜欢小猫还是喜欢江泊淮?”
乔成玉又觉得江泊淮不像小猫了,毕竟不是所有小猫都和江泊淮一样可爱了,她忍不住笑,又努力绷紧脸上的神色——为了逗人,没了马上回答,反而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