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门锁的动静格外的大,她吓得魂掉了大半,几乎把能堵门的,能搬得动的家具都抵到了门口,然后她捂着嘴,蹲在门口哭。
忍不住地哭。
那个时候,她脑海里便会不自觉地,犹如今晚一样浮现翟洵的影子。
她想,如果现在翟洵在……
后来她为着退租报了警,警察见怪不怪,问她怎么不看清楚合同,这个钱是退不了的,不仅如此,她还要支付违约金。她说退租不是她的问题,按照合同,如果是对方的责任,她是可以退租的。
她告诉警察,她被房东骚扰,告诉他,昨天晚上情况有多危险。
警察反问她,那么证据呢?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受到伤害。
是啊,没有证据。
没有人信她,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她在这座城市孤身一人,这种感觉就像进入翟家的那一天一样。
然后她又可恶的,痛苦的,想到了翟洵。
她还是开口问蔡冉借了一笔钱,第三次租了房,这一次异常顺利,无论地段还是公寓都超乎想象的好,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夜晚也灯火通明,她不用害怕晚归的时候在小区里找不到方向。
但是好运并没有一直降临在她身上。
那时已入学一月,她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找了个傍晚的兼职,离租房的地方不远,下班回公寓的晚上,路灯坏了。
两个男人从树影后窜出来抢她手里包,她下意识抓着不放,男人便将她往树影后拖,她惊恐地挣扎着要逃,然后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
所幸,有人发现了她,那两个男人只是抢走了她的包。
回到出租房,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耳畔火辣辣地疼,屈辱的疼,比今天的那个巴掌要疼很多倍。
那个时刻,她想的人,还是翟洵。
所以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比起翟洵,她更恨的人是自己,因为无论做什么,无论受到什么挫折,无论吃了多少苦,她都会习惯性地想起翟洵。
‘如果现在翟洵在……’
这样的话,常常,常常出现在她脑海里。
直到,她终于习惯一个人。
直到,她终于戒掉了依赖谁的习惯。
…
沈名姝闭上眼睛,感受着背脊紧贴的那强有力的心跳,灼热的,真实的。
可是原来,习惯可以戒掉,重新染上也很容易啊。
-
七点的闹钟是提前定下的,沈名姝清醒后第一感觉是她的四肢就快要散架,身体的束缚感太强烈,男人的呼吸在头顶,腰上的手臂,肌肉感明显的腿,似是把她整个人都锁住了。
她挪开翟洵的手,往外去,下一秒被翟洵贴着小腹的手臂搂回去:“再睡会儿。”
“要去工作室。”她声音哑得厉害,也不知缺水还是别的原因。
翟洵没应声,沈名姝胳膊肘往后推了一下:“我真来不及了。”
女人的嗓音像穿过春天来的微风,勾得人心里发麻,翟洵把人松口但没放人走,掐着她的腰将人稍转,他看了眼沈名姝左边的脸颊。
做完擦了药,红肿消了大半,但痕迹怕是还得几天。
“杨熙说已经签了合同,一天都不休息?”
“翟总您都这么有钱了,不也没休息?”
翟洵瞧着她,不咸不淡哼笑一声。
沈名姝趁势从他手下脱开,刚要往外走,想起身上的情况,动作一顿,她转头对上翟洵饶有兴味的眼神,这人一副看戏的样子。
她心底冷呵,瞥见昨晚的浴巾在床下,将被子裹在身上,而后趴在床边,弯腰去捡,手指快勾到浴巾的瞬间,腰下一紧,被翟洵直接勾回床上,她坐到他腰腹,身体直接靠在他身上。
沈名姝听见一声闷哼,束缚她的手力道也随之加重。
突然身体腾空翻转,翟洵手臂撑在她身侧,目光里意味深重,她瞧着那眼神,心底一慌:“别闹了行不行?我快迟到了。”
“现在知道怕了?”翟洵稍压下身:“刚才怎么不好好说话?”
沈名姝缩了缩腿,翟洵眸光暗了又暗:“你是觉着我忍耐力不错,就多动几下。”
沈名姝:“……”
第20章 chapter 20
“说句好听的, 让你走。”
沈名姝闻言,撇了下嘴,心说过了这么多年还来这套。以前闹完别扭, 或者稍有冷战后, 也是这样, 非得迫着她说点软话才肯放过, 不然就变着法地让她不痛快。
她没敢动作,咬着唇内, 思忖几秒,忽而想通了似的,粉色的唇轻轻勾起, 她抬起纤细亦如羊脂玉的手, 攀在男人的肩头, 而后靠近他的耳畔。
翟洵呼吸一顿,身体霎时绷紧,他下意识扣住那段巴掌大的腰肢, 而后听着那魅惑的嗓音:“翟总, 昨天晚上……表现不错。”
尾音上挑, 跟狐狸一样,与她平日恬淡的模样两极分化,却似媚骨小勾刀钻进心脏里,在最深的鲜红处,吊着你,对你留着情,又像是随时要你的命。
翟洵一顿, 眼眸暗了又暗:“是吗?”
沈名姝被顶得有点硌疼,耳垂泛起粉色, 对自己居然在翟洵面前害羞这件事感到有一丝的羞-耻——虽然是她临时起意才玩过火的。
“可以了吧?”沈名姝是真怕他不做人,他要做什么,谁能阻得了他?她早上还有个要紧的会,挣着起身:“除非你觉得这话不好听。”
翟洵轻嗤:“说你出息,还真喘上?”
手下是紧致的腰线,一路捏下去,指尖自腰后蜜缝下滑,刺得沈名姝一激灵。肌肉的反应,生生紧着他的指头,翟洵呼吸如炬,觑着沈名姝的眼神活生生是要将她生吞的,又瞧着沈名姝那着急的表情,忍了又忍,最后幽幽凝她几秒,磨着牙将人松了。
他也没打算大清早就把人弄毛,现在的沈名姝可一点也不好哄。
力道消去,沈名姝找准时机快速起身,裹着浴袍到衣柜拿睡衣,打开就发现里面多了两套男士的西装,也不知什么时候挂进去的。
到浴室,又见干区的洗手台上摆着另一套洗漱用品,视线朝上,还有男士浴巾浴衣。
东西不多,但必需品都有。
沈名姝心脏有点胀胀的,像逐渐饱满的气球,从底下升起来,好像……那种愉悦的情绪更多一点。
正刷着牙,脚步声从外响起,很快,男人的身躯出现在白色木门口,衬衣松散扣了两颗,垂直的西裤,他慢悠悠在门口咬了根烟。
她看一眼,把牙刷放好再去拧开水龙头,稍稍弯腰。
沈名姝套着连体到小腿的纯黑修身长裙,棉质,长袖,椭圆领正好现出一字锁骨。腰身纤细,一只手就能掐住,一弯腰,所有的曲线都恰好地包裹在棉质布料下,那是一种危险的美感。
沈名姝等了几秒不见人动作,她加快了洗漱的节奏,最后接了一捧水,准备抬手去拿洗脸巾,身后的人忽地抵过来。她吓一跳,他太粗鲁,她被撞地上身前倾,双手撑在沾了水渍的洗手台只能堪堪稳住身体。
男人带着烟味的唇轻轻碰在她脖颈后,干燥的热:“几点要到?”
沈名姝耳根微烫,尽量忽视他放肆的动作:“八点半。”
“嗯,我送你。”翟洵夹烟的手在洗手池掸了掸烟灰:“不许拒绝。”
颇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可左右一想,沈名姝就突然觉着有些好笑,他翟四公子非要送,她能拦得住?
“你在笑?”
沈名姝才发觉他一直从镜子里观测着她的表情,她下意识敛了敛,手臂往后怼,翟洵一下子用力,她咬住唇,身体和脸的温度都在攀升。
翟洵道:“那我以后多送送你。”
沈名姝心脏的跳动霎时加剧,也不知道是为着他此刻,还是为着她抬眸,见翟洵眼底浮现一丝笑,她故作冷态:“没笑。”
翟洵一边说,动作却不停,连烟都还稳稳拿在手里:“耍赖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我什么时候?”
“你耍得少?”翟洵捏了下沈名姝还有水分的嘴,哼笑:“你这张嘴说胡话的时候不是信手拈来?谁都能被你骗过去。”
西裤坠地的响动在狭窄的卫生间异常刺耳。
下一秒,沈名姝被他动作惹得哼一声,随即咬住唇:“翟洵!你……”
话没说完,就被翟洵强迫着扭头,他的唇封住余下的话,好半晌才抽空哄道:“来得及——扶稳。”
-
8点25分。
沈名姝从黑色幻影后座下车,连头也没回,车窗下移,翟洵觑着冷冰冰离开的背影,心道旁的不见长,脾气是越来越大,他扯了扯唇:“这不没迟到吗?”
他说完,下巴点了点,示意司机启动,再摸出手机来。
沈名姝开完半小时的会,才注意到手机的消息,看到短信的主人,就没什么好气,拜这位所赐,她现在坐在椅子上腿都是酸的。
【乖乖吃东西。】
【今天几点结束?】
沈名姝低头看着手机,听见前台喊她的名字,声音透着起哄的喜悦:“Choris,有人给你送花花,还有早餐和水果。”
而后周围齐齐看过去,又是一阵起哄的低呼。
“哇,这么大一束!”
“谁啊这么贴心,还知道我们Choris的喜好?”张婷先走过去,看了眼装葡萄和蓝莓的玻璃盒。再朝巨大花束打量,是一束单手难以捧住的红玫瑰,有一张卡片,她把卡片递给走来的沈名姝,意味深长看着她,再低声问:“谁惹你生气啦?有情况?”
沈名姝接过卡片,看着上面三个字,神情停顿片刻淡淡提起唇,而后拎上另外的纸袋,平静道:“玫瑰帮我随便找个地方放吧。”
设计师Ailis问:“Choris,那我可以剪几支放桌上吗?”
张婷替沈名姝做了决定:“剪吧剪吧。”
沈名姝说随便放,那就是不要的意思,大抵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沈名姝对鲜花并没有那么入迷。
在国外的时候,她们那个小作坊隔三岔五就得清理一堆花啊草啊的,最穷的一个月,她还背着沈名姝把这些追求者送的昂贵一点的重新整合再卖到二手店里,赚个小几十澳元,或者借花献佛给房东送去过,就为了多宽限两天,后来跟沈名姝说起这件事,沈名姝喝了好大一口酒,红着眼睛笑说,她早这么干过了。
那是她们最穷最难过的时候,真的是靠出卖尊严才能活下去,才能去实现梦想。
不过那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看见沈名姝那样难以自持的暴露情绪。
张婷收敛心神,然后冲沈名姝眨眨眼:“诶,不会是上次的宋医生吧?”
沈名姝摇摇头,拎着东西进了房间。
坐到桌上,沈名姝从纸袋里拿出里头两个盒子,一份三明治加果汁,还有一份洗过的葡萄和蓝莓。
她再去看那张白色卡片。
也不知道翟洵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一看就不是他的风格,按照以前的作风,现在她面前摆着的应该是18世纪的欧洲粉钻,或者刚拍的什么古董饰品,不然就是一整排的走秀新品和包包。
沈名姝看着眼前的卡片,嘴角缓缓勾起,随即抬起下巴,拿别人写的字来装什么装?
她慢悠悠点开手机,回复道:【五点半。】
难得的晴天,清晨的阳光开始从写字楼落地窗折射进来,李寅拿着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进来,脸上惴惴不安,因着审查不仔细的缘故,早上会上的文件出现纰漏,他现在拿的是重新核对的文件。
“翟总,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赶在翟洵动火之前,他率先认错。
“嗯。”
“啊?”
翟洵蹙眉,抬起眼皮:“怎么?”
李寅呼出一口气:“没事没事,第二份文件是和赵氏起草的合同,需要您着重看一下。”
心里放松的同时,又在思忖,老板似乎心情还不错,今日格外的宽和啊……
翟洵翻开纸张,漫不经心问:“五点后什么安排?”
李寅脑子里过了一遍行程,快速回答:“五点十分和吉米集团中国区的总裁有个简单会面,餐厅订的米希顿。”
“五点没时间。”
李寅缄默,这位中国区总裁是新官上任,还是港区来的,这要是第一次就不见,有点太过敷衍,对以后合作多少也会影响。
但是这种事不太需要他来提醒,翟洵不可能想不到,虽然翟洵一贯我行我素谁也不放在眼里,但实际在工作上理性至极。因小失大的事他不会做。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毕竟他老板有时候是个疯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正是因为翟洵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李寅才在这会儿不确定他的意思,试探道:“那需要调整时间吗?”
翟洵看眼手表:“提前一个小时,你去沟通。”
李寅从翟洵办公室出去,秘书室的助理走过来,询问要不要紧,见李寅摇头:“那就好,可喜可贺。不然你这白天公司挨骂,晚上还得回去哄老婆,日子也够艰难。”
李寅:“去去去。”
助理笑道:“诶,嫂子该消气了吧?看你朋友圈这又是送花又是送夜宵的。”
李寅余光巡视四周,应了声:“嗯。”
岂止这些,还有道歉的小卡片。
说完叮嘱身边人在公司少说私事:“行了,赶紧去忙。”
…
之后几天,翟洵和沈名姝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时候晚了,就让张达去接,大部分时候会回新北。沈名姝每次看着翟洵坐在那个小房子的沙发上,都会有短暂的恍惚,但是很快会被蜜糖一样的东西涂层覆盖。
不是那么的甜,可是会暂时性掩盖一切,让你觉得本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