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顶楼的休息区内,许嘉衍点开手机扩音,等着对方的‘情报’。
“对啊,边上还有个男的,挺亲密的,你别说还挺帅。”
许嘉衍:“……行了。”
挂断电话,许嘉衍低咳一声,迟疑去看身边的脸色。
翟洵眼睫低垂,目光在手中红酒杯上,除了浑身的冷戾,瞧不出他此刻脸上是什么神色。
第08章 chapter 8
晚上八点。
霓虹灯从车窗照进。
一路上,宋陈几乎不会让沈名姝的话落地上,气氛还算是轻松。到了江南区外,外车开不进去,沈名姝也没让蔡冉联系安保进去,就停在南门口。
宋陈缓步走到副驾门外,打量一眼气势不俗的门头,他家算是富裕,在南城有些脸面也搬不进这里,他顿了顿:“你住在这里?”
沈名姝:“在朋友这儿借住两天。”
宋陈闻言神色缓了缓,虽然很想问男女,但显然这不合适,他只是稍稍正色道:
“可能你不信,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厚脸皮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希望你别误会我那种随意的人。”
“怎么会?”沈名姝莞尔。
宋陈闻言,心里自然高兴,默了默,问:“等我交流回来,到时候再一起吃顿饭吧?”
沈名姝浅浅一笑:“如果有下次的话,我请客。”
宋陈点头:“那我等着。”
“谢谢你送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宋陈的目光落在沈名姝身上,有些不舍收回:“好,我家离得不远,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早上可以来接你。”
正说着话,沈名姝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束强光忽然从身后照来。宋陈下意识伸手,轻贴着沈名姝的胳膊往身侧拦了一下。
很快,黑色迈巴赫从他们身边开过去。
安全杠自动抬起,汽车直入深港。
宋陈皱眉:“这人真是……”
若不是沈名姝在,他大抵会说得难听点。
沈名姝心思微动,从车影回过神,对宋陈道:“不用麻烦了,时间不早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宋陈听得出客套,怕落了难缠的印象,到底还是点头。
等车启动,沈名姝转头进门。
江南区内,郁郁葱葱的绿植,大理石地面,漆色铁质的围栏,别墅之间距离感强烈。白天桩桩华贵不菲,夜晚沉下来,昏暗,潮湿,幢影交接,显得晦暗。
因为光线不够亮,沈名姝走得慢。
几分钟后,剩下最后一段路,黑色迈巴赫的影子暴-露在她视野中。
沈名姝视线一顿,那车停在别墅门口,在这夜色里显得孤寂,直到冷风中吹来淡淡的烟味。
她心绪跳动,收了目光往前,没再看一眼,到了地方便直接往蔡家拐。
转身拐弯的同时,身后就响起汽车开门,而后是凶狠的关门声。
沈名姝步子加快了。
她听见身后皮鞋在大理石上踩出的沉闷声,那声音在身后逐渐清晰,每一步都似踩在她心跳上。
沈名姝脚步更快,几乎是要跑起来了,突然,手腕被人从后猛地捏住……
有一瞬间,沈名姝觉得翟洵是要将她的手捏断。
翟洵拉着她往身后别墅里去,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
“翟洵!”
她吼他。
翟洵默不作声,皮鞋直接踹开了大门,铁门的声音轰然击碎夜晚的静,直叫人心慌。
到玄关,听到响动的钟平出来,看清二人后露出惊讶:“沈……”
沈名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旧识’,她的手往外挣,翟洵抓着她。
“让人都走。”
翟洵面色阴沉说完,拽着沈名姝进门,大步朝前也没管身后人是否跟得上,他将她狠狠摔在沙发上!
客厅里只有一盏落地的照明灯,一阵风吹得灯罩的流苏轻微摆动,四周昏黄。
沈名姝摔得咳了一声,她要起来,下一秒身体往下深陷,翟洵俯身压上。
沈名姝掌心艰难抵住翟洵的肩膀,脸上发白:“你发什么疯!”
前两次的沉静不见,翟洵周身被戾气覆盖,他垂着眸子:“发疯你也不是没见过。”
他说着,视线从沈名姝脸上往下。
早上用来遮挡胸口的围脖,一躺下就没了作用,沈名姝意识到这点,收手去挡,翟洵却比她更快。
他用一只手轻松扼住她双手,朝上一抬,死死固定。
翟洵没有给沈名姝任何空隙,扯开衣领,脆弱的纽扣经不住这暴力,蹦到地毯上,黑色胸衣下的雪色丰润一半暴露眼前。
“翟洵!”
翟洵漆黑的眼底毫无情绪,他从润白上移,对上沈名姝的怒急的眸子,语气近乎平静:“一点疤都没留?”
沈名姝陷在沙发里,手被钳着,双腿被男人结实的腿压制,丝毫动弹不了:“你够了没!”
多年前离开的晚上,她忍无可忍咬伤翟洵手腕之后……翟洵咬还给她一口。
实际上,当时那块皮肤确实见了血,沈名姝自己也以为会留下疤,可后来去了墨尔本,却发现除了青紫的齿痕只剩下一点点痂。
再没多久,那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放手。”
翟洵俯视着沈名姝,薄唇浮出一丝笑,这危险样子沈名姝再熟悉不过,她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张了张唇:“你……”
余话还在喉咙里,翟洵突然低下头,咬上她的心口。
沈名姝痛得抽了口冷气,一下呜咽出声,翟洵没有丝毫心软,嘴唇牙齿,紧紧贴合,加重,恨不得磨进去。
沈名姝疼得淌泪,她骂道:“你有病吧?!你是疯狗吗?放开我!”
翟洵抬起头,他看见晶莹的水珠从漂亮的眸子滑到发间,女人的脸水润通红,连耳朵也是,耳垂那颗细小的红痣,更加娇艳欲滴。
她心口起伏得厉害,因为疼痛,她微张着ῳ*唇呼吸急促,胸口暴露,红痕深刻。
翟洵眼眸沉暗,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他冷笑,眼底郁气更重,沈名姝眼睫颤了颤,皱着眉头无意识喊了声疼。
翟洵一字一字,脸上布满阴霾:“那就疼着。”
沈名姝眼泪疼得从眼角滚下去,沾在翟洵的侧脸,他沉声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沈名姝含泪的瞳孔怔了一瞬,翟洵这话的含义太深。宋陈提出送她时,她不是没想过可能碰到翟洵,但她还是同意了宋陈送她。
翟洵将她算计得太狠,哪怕只有5%的可能遇见,她也幼稚地想还他一遭。她想试试,她心底有三分成算,而翟洵的反应显然比她想象得过激得多。
翟洵这句话更是直白告诉她——她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但依旧被她激怒就范而已。
是的,她成功了。
她见到了他身边别的女人,翟洵也在她身边看见了别的男人。
比起她,翟洵更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即便情事已过六载,他也见不得。
沈名姝鼻尖泛酸,不同于生理性疼出的眼泪,只是那酸与苦涩的情绪很复杂,也很短暂。
她轻抽一声,将眼泪含回去,声音发哑,语气冷静:“那么你想要什么呢?让我回来,像这样羞辱我?”
翟洵脸色顷刻暗下来,他抬头去看她:“羞辱?”
他轻揉了一下刚才咬的地方,暗示意味极重,沈名姝浑身酥麻,轻轻打了个颤,翟洵太知道这颤抖是为什么。
“你觉得这是羞辱?”他淡声讽刺。
沈名姝被他此刻的眼神激怒,她再往外挣,翟洵的力道已经卸了些,但她依旧挣不出去。
沈名姝终于放弃,她脸颊绯红,看清翟洵眼底的漠然,血液冷下来,她道:“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她重重沉下心底的气:“翟洵……”
“沈名姝。”
翟洵突然轻轻喊了一声。
沈名姝后背微微绷紧。
耳畔气息灼热,久违的亲昵语气,她听见翟洵毫不掩饰威胁道:“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要真使手段,你受不住。你身边的人也受不住。”
沈名姝变了脸,她早知道他是个没人性的,他可以堂而皇之面色自若地威胁她。用她一切在意的东西威胁她。
她忽地想起那句,抢的,不是更有意思?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沈名姝脸上冷意淡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翟总这么费尽心思让我回来,难不成是还对我旧情未了?我都不知道,您居然是这么长情的人。”
她不可控地激他。
翟洵捏起她的下巴,将那白皙揉成红色,他目光落在她因忍痛而紧抿的唇上。
“是啊,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沈名姝眼眸轻跳,她透过那双眼看到了里头深深的冷。
对视片刻,她错开目光。
空气仿佛也静止下来。
又是好片刻。
“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回来。”沈名姝望着昏暗的光影。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晚了。”
居然比预料中的氛围平静,隔了几秒,翟洵嗤笑道:“你后悔回来,却不后悔走。”
他手劲儿加重,有一种隐隐的恨意滔天之感。沈名姝吃痛咬了咬唇,这次却没出声,很快,翟洵松了手。
压力一瞬间退却,周围的温度却更冷了。沈名姝瞥了眼翟洵,而后捂着酸麻的腿起来,几道浅浅的褶皱落在白净的眉心。
翟洵伸手从檀木茶几台拿打火机点烟,抽了一口,转头。
沈名姝的高跟鞋早被他踢下去,她屈腿在沙发上,低着眉眼按揉着小腿,发丝松散,光很眷顾她,尽显出五官的柔软与娇美。
和以前一样,她好像是个随时会对他柔情蜜意的女人。
翟洵没说话,就这么冷而安静地看着沈名姝抽了几口。
刚才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好像没存在过。
他说:“一年。”
“什么?”
她问完,又理解了那意思。
“我要再想想。”
翟洵烦躁地吐出烟:“沈名姝。”他耐心已然告竭。
“明天回答你。”沈名姝平静抬眼。
哭过的双眼还泛着粉,暖光在里头莹亮一片,唇瓣一开一闭,冬日皮肤滚烫软嫩的触感仿佛还在口中,翟洵牙齿交磨。
片刻,他只深吸了一口烟,阴沉沉地点头。
第09章 chapter 9
别墅二楼的走廊里也是浅驼色地毯,墙上随意挂着七位数起拍的油画,壁灯下有紫檀木架,摆放不同古董,空间里更多的还是水墨画。
大抵见过翟洵的人,都不会想象到收集水墨会是他偶尔的喜好。
那样戾气深重的人,却爱这种沉稳的东西。
沈名姝在走廊站了会儿,钟平很快过来叫她,说已经收拾好了。
沈名姝道:“麻烦您了,钟叔。”
钟平比方才自在多了,笑时眼尾聚起褶:“这话多生疏?我们又不是刚认识,有什么好麻烦的。”
他慈眉善目看着沈名姝,还能想起来她刚来翟家的样子,一晃眼过去这么多年,他说:“这间房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该有的都有,你看看还缺什么跟我说就行。”
沈名姝点点头:“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钟平笑道:“都好都好,你能回来也很好。”
沈名姝有些怅然,此刻站在这里的熟悉感仿佛早就刻在骨子里。钟平没有多问什么,让沈名姝早些休息,对她的突然回来,惊讶却似乎并不意外。
沈名姝推开客卧,有清新的玫瑰熏香在空气浮动,钟平记得她喜好,香刚点上。
比起怀旧,彼时她更难以忍受方才被勾出的污秽,她整个人有种潮湿感。
冲洗念头强烈。
没有换洗衣物,刚才懒得与那男人辩驳,也只能将就身上的。
沈名姝站起身,视线悬在落地衣柜上,走过去打开柜门,怔了怔。
里头满满的华服奢裙,各类高定,有的还是近期的款式。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日从保时捷下来的婀娜女人,静了片刻。沈名姝对衣料的欣赏,最终化作柜门一声轻响。
她洗了自己的内衣,吹风机最大风力吹干,又穿上。
沈名姝站在卫生间的镜前,文胸上方的肌肤上,小片紫红色,还隐隐作疼,偏他伏在她心口用力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咬着牙,恨自己当初没将翟洵咬狠一点。
清洗完,沈名姝平躺在床上,没多久,外头响起脚步的走动声,她侧过耳朵,放慢呼吸等了几秒,最后听脚步渐浅,然后是隔壁微弱的关门声……
之后门外再没了动静。
翟洵站在主卧门后,松领带的动作很不耐烦,将手表随手丢到表柜。
到浴室,起先还是热水,后来降了温度。
头顶的光映在他峻冷的五官,深刻的黑白分明,他抬起手,粗糙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水流滚过腕上齿痕……他睁开眼,情绪沉沉。
夜深,外头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撞在玻璃上,像飞蛾,无声无息,无所归宿。
沈名姝转了个身,窗帘遮着大半的落地窗,外头正因突如其来的一场毛毛雨,天空变得一片浑浊。
她闭了闭眼,翻了无数个身,饶是尽量让自己忽视这地界对她的熟悉程度,忽视翟洵。然而念头一起,许多事,还是开始抽丝剥茧式地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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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的晚上,下雨天。
为了留在翟家,沈名姝买了鸡蛋糕去见翟洵,最后得来一场大雨倾盆。
钟平说她犟,说她傻。
让她去外面站就去站了,求求情,说说软话,保证日后别再去跟前就是了。再不济也总会有住的地方,可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命儿没了,什么也没了。
心事重重的小孩儿哪儿听得进去,急得要死,她还没站够一夜呢。沈名姝哭出来。
钟平听她断断续续地说,最后叹口气安抚她:“放心吧,他不会赶你走了。”
后来,钟平告诉她,那晚他把她从大雨里带进门的事,翟洵是知道的。沈名姝想,知道并不代表不会赶她走。
钟平说,那个人可能有时候很难理解,但他真的也没那么坏,只是雨雪天的时候他的心情没那么好。
那时候钟平还没有告诉他,翟洵下雨天心情差的真实原因。
沈名姝没当真,但心惊胆战病了几天后,还真没有收到赶她走的消息……
生病后的第四天,她开始在厅里帮着整理桌子,拿些轻巧菜品上桌。佣人会常规退出去,沈名姝却试探着把牛奶往翟洵跟前多移一点——那是翟洵每次喝完习惯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