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婷惋惜道:“不是男朋友?咱们工作室的事儿,他还挺卖力的呢。”
“有机会以工作室名义再请人吃顿饭吧。”
晚上宋陈给她发过消息,她回复委婉说清了,对方反应也很绅士。这顿饭其实也可以算是赔礼,毕竟昨天那顿饭她并不是十足诚心,答应人送她回来的目的也不够单纯。
想到这里,沈名姝忽而想起来什么,她拿出手机,又顿住。
最后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个陌生来电,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工作室忙碌起来。
沈名姝连着几天都在加班,有时候晚了张婷就顺路将她送到酒店,后面两天稍微松下来,她终于定了租房的心。
她对南城房屋不熟悉,中介还是蔡冉推给她的。
蔡冉劝她干脆买房,她不是没打算过,只是南城房价贵,看中的地段最便宜的也得8万加,工作室没完全发展起来,如果再有贷款,压力会很大。
对她来说,目前还是租房的性价比更高。
介绍的中介,叫赵琦。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递来的金色名片上写着南区经理的title,人很热情也很专业,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带着她把合同签下。
房间一室两厅,一个月4500,到工作室也就半小时车程,对她来说算是量身定制了。
没有蔡冉这层关系,赵琦这种级别的人这么冷的天不会亲自跑来,沈名姝主动递去了自己的名片:“赵总,今天麻烦你了,以后有需要随时欢迎。”
赵琦笑着接过:“那可太需要,正好每天黑西装腻味得很。”
沈名姝穿着白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浅棕高领毛衣,浅蓝色牛仔,米色高跟短靴,气质冷艳。
妆容很淡,但仅仅只是唇上薄施脂粉,便足以让她整个人明艳起来。
赵琦有心深交,但也是因为蔡冉的关系,不敢太冒进,当下倒没多客套。
人情不能让蔡冉去还,临走时沈名姝提出等安顿好,请二人一起吃顿饭,赵琦欣然答应。
租房的事儿敲定得无比顺利。精装房,沈名姝请了个家政阿姨仔细打扫,她消毒一遍,床单被罩一些必需品,超市走了一天就全搞定。
第二天晚上便住了进去。
房间两室一厅,有小阳台和落地窗。
洗完澡,沈名姝裹着浴袍站在阳台上,手中拿着一听新买的葡萄酒,度数低,甜滋滋的不太像酒。
被四边形框出来的窗外,正在下雪。
周围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大抵唯一的异样,就是从翟家离开之后的整整一周里,她和翟洵就再没联系过。
-
“四哥今天怎么了?”
俱乐部里,男人拿着瓶红酒,拦住刚从洗手间回来的许嘉衍,低声询问。
许嘉衍看了眼牌桌上的翟洵,中间筹码已然高高堆起,他点了根烟:“小心伺候吧。”
“……四哥这玩儿的也太狠了。”男人道:“哥几个的命也是命啊,要不您上?”
许嘉衍嗤一声:“边儿去。”
何止今天,翟洵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喜怒无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差,不过他约莫也能猜出来,是为着什么。
牌桌边陪玩的几个都在犯怵,各个紧绷着,没一个轻松的。翟洵手边的筹码却像扔垃圾一样,被不断地随意丢出去。
丢完,他从银盒里抽出根烟,还没点,女人甜腻的玫瑰香水味儿自身侧溢来。
眼底没入一只雪白的手。
女人弯腰下去,羊绒披肩下,丰满的身材婀娜多姿,周围男人少不了多看两眼。
她软声儿喊:“翟总,我帮您点。”
翟洵难得来这种局玩儿,平时更是遇不到,总有人想要往上攀。大家见怪不怪,也多抱了些审视和看戏的想法——失败的女人比比皆是,不知道今天这个有没有戏?
翟洵一眼都没看,眉宇间隐隐沉色。
“滚。”
丰满女人脸色微白,眼泪挤出眼眶里,披肩也在往下掉,楚楚可人站在旁边,企图唤醒男人一点心软。
许嘉衍在旁边瞧着翟洵那表情有点不对了,立马让人把女人带出去。
然后摸出打火机:“四哥,别不痛快了,我陪你玩儿两把。”
翟洵没说话,抽着烟。
他没有为难女人的习惯,只是这玫瑰香味太过腻人,他很轻易就能想到一些东西——
盥洗间刚点过香,湿漉漉的雾气萦绕在空间里,她光洁的背抵在镜上,被他掐着腰,逼得示弱:“翟洵,去床上吧?”
从小到大,翟少爷、四少爷、四哥,沈名姝其实都喊过,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喊他的名字。也是奇了,她就是敢这么喊。
她好像没怎么怕过她,但又好像很怕他,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对她开始好奇。牌上的Q皇后在手中冷眼瞧他,他想起沈名姝发给李寅的那条短信。
【跟他说一声,那个人只是顺路送我,没关系的人,别牵扯人家。】
他要是不找她,恐怕她这辈子也不会找他,或许也希望他最好也别找去。
耳边的声音嘈杂,念头越深,隐藏的情绪越暴烈。
翟洵深深抽了口,牌一扔,起了身。
-
这天的南城在下大雪,迈巴赫驶过快白雪覆盖的街道上,撞在雪上,‘唰’一声,鹅絮飞舞,哀静落地。
车停在小区外的水泥地上。
后窗降下,而后迟迟没了动静。
只有越落越大的雪,还有持续未断的烟。
许久,车门打开,翟洵下了车,雪往他身上飞。
司机从车门抽了伞追过去,风里传来一句什么,司机脚步堪堪停下。
男人一身黑衣,大步朝前。
翟洵打来电话时,沈名姝刚洗完澡,头发上的水还没擦干。
她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手机号,可陌生数字出现的瞬间,没来由知道是他。
她一点也不惊讶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址。
沈名姝问:“你在楼下?”
翟洵:“嗯。”
沈名姝在屋里静了片刻。
已经十点多,她套了件厚的羽绒服,拿了钥匙和手机,关门往外走。
到楼下,她站在玻璃门里看到翟洵背对着站在外头,黑色身影快融在黑暗里。
他听到动静转过来,看着她,平静又汹涌。
第11章 chapter 11
整个小区年代不算很新,电梯有小孩儿的涂画,脚下的地板周围泛着少许污迹。
“换个地方。”
沈名姝微微侧头,翟洵眉宇拧着,她察觉到他情绪很差,现下在他不喜欢的环境下有上升的趋势。
她拒绝道:“这儿挺好,只是外面看着旧,家里挺好的。”
翟洵漆黑的眼睛凝看她几秒,那目光过于灼烈,沈名姝错开视线,在‘合约’确定后,时隔近一周的突然造访……她不打算在这时候招他。
到门口,沈名姝先进门,在玄关换了鞋,再弯腰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弯腰时衣摆擦过翟洵的西裤。
翟洵低头,看见浴袍下一截白皙的脚腕,然后是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翟洵眉骨微动。
猜到他要挑剔,沈名姝道:“只有这个。”
说完自顾自进门,她把羽绒服挂到衣架,余光里,看见男人的皮鞋整齐脱在门边。
60平的地方,没几样家具,摆设算是干净整洁,南北都有窗,南边是阳台,北窗边放置着一个操作台,上面有布料和图纸。
中心是蓝色沙发,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听开罐的葡萄酒,对面有一面投影。
沈名姝问:“喝什么?茶ῳ*?”
“嗯。”
翟洵只是随口应。
很快,水流声响起,沈名姝拿起水壶去厨房接水。她站在厨房里,侧对他,嫩黄色浴袍到脚腕,头发夹在脑后,她低头,未干的发丝一绺绺垂下,在雪白耳垂拨弄,往下是光洁的天鹅颈……
翟洵靠着沙发看她,习惯摸出根烟来,咬进嘴里。
沈名姝并没有察觉到翟洵的目光,她低着头,感觉到脖子有些凉,垂眼,发现是发尖儿的水滴进去。
手无意识往领里抹了一下。
客厅里,翟洵咬一下烟嘴,目光突然暗两分。
他将嘴里的烟拿下来。
沈名姝刚按上水壶开关,听见翟洵过来,她侧头,翟洵两步上前扣过她的腰肢,一手捏她后颈迫使她抬起下巴。
他低头下去。
身高的优势下,她只能仰起,纤瘦白皙的手推搡在男人心口,起不了半点作用。狭窄的厨房里,是微促的呼吸,唇齿的狠厉像要将她咬碎嚼进去。
后颈的手从脖子移到脸侧,温凉的扳指揉开她的唇缝。
沈名姝疼得张开嘴,仿佛是迎接他的侵入,他更加用力,在她唇腔肆意,他推她到台边,开了水龙头,湿了手指。
毫无温柔可言。
外头风雪渐凶,‘呼’一声,玻璃锵锵作声。
沈名姝便像被这风暴推到中心了,她呜咽,想阻拦冬日那湿冷的入侵,最后却演变成她抓住他坚硬的胳膊。
潮水快将她淹没时,翟洵退开她唇,将她翻过身。
水壶‘哒’地跳响,热气弥漫,水流在槽内溅起,打湿了她的衣裳。
她胯骨抵着台边,手艰难撑着,抬起头,看见厨房窗玻璃上,男人未及收回地投入眼神。
沈名姝心狠狠一跳,下一秒,翟洵沉脸将她抱起来。
往外走,沈名姝稍微清醒些,她要下去,翟洵积压的情绪更猛烈,把人抱进卧室,没开灯,就着客厅的光线粗鲁将人放床上。
他背着光,大衣丢下。
沈名姝极具危险意识地往后退,脚曲起来,翟洵捉着她脚腕,将她往下拖。
门外的灯照亮一隅之地,只隐隐看见摆动的床帘,像一簇簇暴风中的野草,正欲要疯一般……
一声微弱的声音打断了这飓风。
“我不舒服。”
安静的屋子里忽而只剩下二人的呼吸。
翟洵抵在沈名姝温热的肩窝处。
“哪儿?”他几乎咬着牙说。
沈名姝说头晕。
翟洵抬头看她,光线暗淡,只能看见微蹙的眉头。
几秒钟后,翟洵从沈名姝身上起来,亮了灯,又看她,脸上还有红润,也看不出什么。许是真的,许是骗他,他现在竟然也分辨不出来了。
他心底烦躁得厉害,坐到床边,从地上大衣里拿了根烟,点燃。
“别在房间抽。”沈名姝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习惯开口。
翟洵的烟还没吸嘴里,转过头,沈名姝正在拉领口,他咬着牙下颚线紧绷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暴躁:“沈名姝,你别得寸进尺。”
衬衫没扣纽扣,略有些褶皱,西裤没皮带也松散,勉强挂在胯上。腰腹的肌理并不深刻得过分,劲瘦有力,乱了的头发凌乱在额前。
整个人没了沉劲儿,戾气深重。
沈名姝自己也是一顿,她现在也偶尔会抽烟,实在没条件的时候其实也在房间抽过,但她没要求过别人,刚才几乎是条件反射。
她默了一瞬,还是不肯退步:“那我出去。”
翟洵听完凝着她,躁地把烟掐灭在手心里,那简直是像要吃人的眼神,下一秒,他伸手拉上西裤,大步出了房门。
外头传来零碎的响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沈名姝怕他把自己刚租的房子毁了,脚刚落地,听见翟洵的说话声,应是在打电话。
她便一时没动作,等了一会儿,翟洵又重新回来,衣裤已是穿戴整齐。
他看了眼沈名姝,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语气不冷不热:“公司有点事。”
“嗯。”
翟洵盯着她问:“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沈名姝暗暗无语,勉强弯了下唇:“怎么会?”
刚才依稀听到几句,而且这个点的电话估计是出了大事,人肯定是要走的,所以安安稳稳把人送走就好,节外生枝的话就不必说了。
翟洵冷哼一声,瞧着沈名姝那嘴角的笑顿了顿,两步走到床前,用那似有如无的力道捏住沈名姝脖子:“我看你现在倒是挺有活力的……我要走就不晕了,是吗?”
沈名姝仰着头反问:“解释你也不信,那你留下来?”
看沈名姝笃定的样子,分明是听见了他打电话。
翟洵眯起眼睛,手机忽而又快速震动起来,他静了静,只阴沉沉留下一句:“不急,时间还长。”
十一点,关门声响起,世界回归平静。
沈名姝站了几秒,看了眼床上,接触的时间短暂看不出床单有痕迹,倒是她得再去冲个澡。
洗完澡出来,沈名姝坐在沙发上,去拿茶几上没喝完的酒,放到嘴边才想起来。
翟洵来之前她只喝了一口,现在却只剩下一口。
-
这场雪下了几日,整个南城被白色覆盖,积在窗沿的小雪堆唰唰落下,玻璃也像冻住,像冰块的质感。
沈名姝要去工厂,刚出办公室门,听到外头的议论。
“他们总监欠了钱,之前就有一次了,追债的隔三差五上楼。”
“别提了,上个月在电梯里碰到过一次,吓死人了。”
“Julie姐是不是和那个总监还挺熟的……”
先看到沈名姝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其他人抬眼看去,也一一打了招呼。
话题止住,实习生上前去,腼腆笑说:“你好名姝姐,我叫傅玲,其实我也是圣德高中毕业的,比你小两届。”
上一次视频会议看到沈名姝,她就立马把人认出来了。
沈名姝对这个实习生印象还不错:“你好啊,上次的资料收集得很全面。”
傅玲惊喜沈名姝居然会注意到她:“谢谢,你脸色有点白,是不舒服么?”
沈名姝摇头说没事。
只是今天例假第一天,有点腰腹坠痛,她没多说,得赶着出门,走之前先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
等沈名姝一走,外头的人立马聚到傅玲身边。
“诶,傅玲,没听你提过你们同校啊。”
“上学的时候,追Cloris的人是不是很多?”
Cloris是沈名姝在国外的英文名,品牌CLORIS也以此为名。
傅玲点了头又摇头,想了想,最后斟酌说:“很少见到……”
大家这回倒是信了,她们第一次见沈名姝也很小心翼翼,但熟悉后就知道沈名姝也没那么难说话,偶尔还会跟他们开玩笑,算是挺好相处的。
傅玲没解释她这话的意思,这话可不只是说沈名姝本身难追,当年沈名姝身边那个大佬她可是亲眼见过的……那件事之后就没人敢凑上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