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趴在桌子上，侧脸贴着桌面，面朝着何初喃，“我可能还是更适合暗恋。”
何初喃笑得停不下来，“不考前十了？”
意欢摇头，心如死灰：“已老实，求放过。”
她转过头，四处乱看，企图在班级里其他同学脸上找到和她一样绝望的神情，一连看到好几个，才稍稍舒服了些。
瞥到梁思齐桌前时，意欢定睛看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何初喃的腿：“快看快看。”
何初喃看过去，有些不明白：“看什么?”
意欢凑过来轻声说：“看陆晚清啊，她什么时候跟梁思齐关系这么好了，难道她移情别恋了？那我不是少了一个情敌？”
陆晚清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舞蹈特长生，特别有气质的温婉长相，只是一直和江奕有些牵扯，意欢高一时候，见过她和江奕一起吃饭，此后一直是拿她当作假想敌。
此时她却和梁思齐谈论着题目，偶尔盯着梁思奇看，笑得很柔和，又有些羞怯。
小女儿情调十足。
梁思齐盯着试卷看了会，轻声说：“完形填空我也不确定，估计我英语考得也不太好。”
说罢，他有些歉意地朝陆晚清笑笑，然后起身，走到何初喃身边，笑着说：“考得还好吗？”何初喃摇头，笑了笑：“估计很悬了。”
梁思齐拿着英语试卷，晃了晃手，“方便让我看一下完形吗？刚刚有同学问我，我有些不确定。”
家庭缘故，何初喃接触外语很早，语言环境也很不错，口语流利，加之兴趣使然，她的英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次的完形很拔高，考得是医疗创新方面的文章，生僻词不少，何初喃找出英语试卷，递给梁思奇：“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她说话向来留三分余地，不太张扬，梁思齐比对过，笑着说：“谢谢，大部分都是一样的，有两个应该是我错了。”
何初喃谦虚道：“说不定也是我错了，感觉还挺难的。”
她和梁思齐交谈着，眼神无意间触及到陆晚清的方向，她似乎在看着这里，在看着何初喃。对视后，陆晚清笑着颔首，何初喃也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还挺奇怪的，她和陆晚清几乎没什么接触，眼下却互相打起了招呼。
“对了。”梁思齐说着：“老师说今天班干留下来打扫一下教室，到时候我们可能要走得稍迟一些。”
稍微迟一些啊，可是她还要和陈靳言一起回家。
何初喃缓缓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给陈靳言发消息：今天我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可能要迟一点，你先回去吧。
手机放在桌面上，何初喃收拾着东西，很快震动几声，陈靳言回消息：没关系，我等你。
她不自觉笑起来，陈靳言还挺暖心的。
两天考试，教室四角多出不少废纸，打扫起来还挺费劲的，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教室才整洁些许，刚考完何初喃想给自己放松一天，只带了试卷回家，有些题她想和陈靳言求证一下。
如此想着，她脚下的速度不自觉快了些。
陈靳言还在等她呢。
已是傍晚时分，漫天昏黄，走在梧桐道上，何初喃捡了一片叶子，有些泛黄，原来盛夏已经悄悄向前去，秋意来袭，落叶已经出现。
第19章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
“这片叶子还挺好看的。”梁思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何初喃转眼看去，轻轻点头：“嗯，我也觉得。”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何初喃莫名有些尴尬，梁思齐却很健谈，一直找着话题，从学业聊到兴趣，何初喃思绪开始乱飞，她开始想到陈靳言，回忆起和陈靳言初识时，她和他并肩走着，当时，自己似乎没有这种尴尬的感觉。
身旁梁思齐骤然问道：“你觉得呢？”
何初喃陡然回神，发现自己在走神，似乎没有听见梁思齐刚才说的那些。
她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出来，然后非常迥然地摸了摸脖子，偏头看着梁思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听清你在说什么，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梁思齐清朗一笑：“我说，高二开设的那些社团，篮球社和台球社，你觉得哪个更好？”
篮球社和台球社，简直哪个都不好。
一个她一上午投不进一个篮，另一个她一下午打不进一个球。
一天很快就能过去。
何初喃无奈地摇头，诚实道：“对我来说，简直是哪个都不好。”
梁思齐笑着点头：“也是，女生大概不会喜欢这些。”
靠近校门处的一栋建筑，一楼开设许多奶茶店，何初喃看着，想起开学那天梁思齐给她的果茶，有来有往，她开口道：“你想喝什么吗？今天我请你。”
本以为梁思齐会推脱，只是今天他答应得很快，笑着说：“好啊。”
梁思齐挑了一杯很普通的奶茶，少糖少冰，并不是何初喃喜欢的款，她点了一杯多肉葡萄，犹豫了一下，选了三分糖，少冰，梁思齐在一旁看着，轻笑起来：“今天怎么换口味了？”
这确实不是她一贯的口味，因为这是她给陈靳言挑的。
也只是大概地猜测陈靳言喜欢什么样的味道。
不过，梁思齐是怎么知道她一贯的口味的。
何初喃握着果茶，有些疑惑地想着，走出校门后，他们的家在不同的方向，司机的车一贯停在长排乔木下，何初喃朝那个位置看去，熟悉的车身映入眼帘。
只是车外，陈靳言靠在车门前，修长的身量比轿车高出不少，清峻的眉眼正望向他们这边。
何初喃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陈靳言似乎停顿了片刻才给她回应，他漫不经心打量过梁思齐，然后移开视线，回给何初喃熟悉的笑容。
何初喃转过身，对梁思齐说：“那我先走了，拜拜。”
梁思齐看了一眼陈靳言，他很想问一下，只是，却又不想让何初喃觉得自己没有分寸感，他点了点头，缓缓笑起来，摇了摇手中奶茶，“好，谢谢你的奶茶，拜拜。”
何初喃朝陈靳言方向走去，把手中的多肉葡萄递给他，“喝奶茶。”
陈靳言低头接过，轻声道：“谢谢。”他很有绅士风度地帮何初喃打开车门，两个人坐在后座，何初喃盯着他手里的奶茶，“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要是不喜欢就别喝了。”
以她对陈靳言的了解，即使他不喜欢，大概也会面无表情喝下去。
她不想陈靳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陈靳言插上吸管，尝了一口，抿了抿唇，“好喝。”
只是，他如今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奶茶杯身向下滴着水，陈靳言指腹接触着冰凉的杯身，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那个和我一样，收到了你的奶茶，还很开心地和你挥手告别的人。
是谁啊？
何初喃想了想，回道：“是我们班的班长，碰巧遇见了，就一起走了。”
陈靳言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试探的意味：“你们……关系很好？你也请他喝奶茶了。”
她和梁思齐也算不上关系很好吧，何初喃开口：“正常同学吧，请他喝奶茶也是因为之前他给我喝过一杯，不想欠着人家。”
不过……也？陈靳言刚才说：你也请他喝奶茶了？
这话她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啊。
何初喃在对旁人情绪的感知上很敏锐，擅长察言观色，只是在感情上顿感力一绝，她想陈靳言在嘉英，乃至在C城都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所以，友谊的排他性很好地解释了陈靳言的异样。
她自然地转过身，拍了拍陈靳言的肩膀，笑着说：“放心，还是我们俩关系比较好。”
陈靳言低头笑起来，笑声有些闷，轻轻点头：“嗯。”
她手上还握着路上捡的树叶，叶脉清晰，青中泛黄，是夏日与秋意的交织，也是她和他的联结。
何初喃伸手，将那片落叶送给陈靳言：“给你，秋天的第一片落叶。”
陈靳言接过，仔细观察着叶身，却听身边何初喃接着道：“这个我可没送给过梁思齐。”
“这是独属于你的，秋天的第一片落叶。”
每一片叶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赠与独一无二的你。
陈靳言眸中带笑，心腔里那一股异常、酸涩的情绪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足与雀跃，他望着车窗外一逝而过的风景，无声弯起唇角。
他本是两手空空的人。
现在双手却都握住了东西。
一杯清爽的奶茶，一片秋日的落叶。
都是何初喃带给他的。
第20章 好吗？年级第一？
嘉英一贯以高效、高质闻名，阅卷速度非常快，年级排名会公布大榜，放在教学楼下。
何初喃正趴在课桌上补觉，身边意欢急忙忙跑来，轻轻推了她一下：“成绩出来了。”何初喃睁开惺忪的眼睛，有些迟钝地点头。
意欢心神不宁，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喝着，神情悲伤：“怎么办，怎么办，不敢看。”
入学考试并不进行试卷分析，各科老师早已把答案公开，何初喃简要地估了一下自己的分，有问题的地方也和陈靳言求证过了。
她对自己的成绩不太在意，这次也就是正常发挥，但因为难度加大的原因，估计分数上不太乐观。
何初喃伸了个懒腰，抓住意欢手腕，把她带起来，“迟早得看，走，勇敢点。”
放榜处已经围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很难挤进去。
这个年纪的学生多是喜形于色，考得怎么样看一眼就知道了，有人谈笑风生，有人愁眉苦脸。何初喃拉着意欢灵活地挤过重重人群，习惯性地从第一列开始找自己的名字，视线一路下移，在中上的位置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十六名。
何初喃扫了眼排在自己上方的人，都是很眼熟的名字，排在自己前面也不稀奇。
这个成绩对她来说不算好，却也在意料之中。
身边意欢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失败了。”
何初喃接着往下看，意欢排在第三十四，有些泄气：“果然还是太难了。”何初喃准备安慰她几句，只是意欢很快冷静了一会儿，“前十我可能没指望了，我要和江奕换个条件。”
说罢，她灵活躲开涌进的人流，朝高三教学楼方向去。
何初喃收回视线，无声叹了口气。
可以，见色忘义第一人。
高三教学楼下更加喧闹一些，毕业班的学生要更重视自己的成绩，喧闹声不停，何初喃绕过此处人群，心里盘算着陈靳言的成绩。
他大概很轻松就能名列前茅吧。
如此想着，她跑到高三年级大榜处，这里情形更加夸张些，清一色的高三制服围成一片，何初喃一个高二学生在这里格格不入。
她企图踮着脚，却还是只能见到别人的后脑勺。
碰巧内里有学生退出来，形成一些间隙，何初喃见缝插针，朝里进了一些。
陈靳言的排名太高，饶是她未曾入内，在此处也能看见熟悉的名字。
即使是对他的能力有所预料，何初喃还是被他耀眼的理科成绩惊艳了一把。
近乎满分的理综，还有毫不逊色的主科，他拉了第二名二十多分的分差。
这在嘉英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何初喃不自觉弯了唇角，即使她考得并不出色，只是见到陈靳言在发光，她真的与有荣焉，也真心实意感到高兴。
陈靳言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虽然青涩，却洋溢着光芒的少年。
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点开和陈靳言的对话框，打字道：恭喜啊，年级第一。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身边拥挤的人群，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下，何初喃脚下失去重心，朝身后倒了倒。她试图找到一个支撑点，可身后却是大片的空地。
将要摔倒的那一瞬间，有人扶住了她的腰，熟悉的草木气息袭来，身后的人比她高出许多，那种骤然被笼罩的保护感，让何初喃镇静下来。
她没有回头，却笃定身后是陈靳言。
陈靳言声音有些担忧：“没事吧？”他扶过何初喃的肩，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何初喃摇头，笑了笑：“没事，别担心。”
动手推搡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厚重头发的男生，在人群中不太显眼，他抬头看了眼何初喃，声音很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初喃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想说没关系，陈靳言却先她一步开口，他声音很冷淡，盯着那个男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是你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那男生本就理亏，看起来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眼下更是声音放低：“对，对不起。”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何初喃打着圆场，她笑着摸了摸陈靳言的手臂：“我没事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好了，这件事过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好吗？年级第一？”
陈靳言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让步的意思了。
何初喃放下心，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她哄着陈靳言，把他拉到人群外：“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说考年级第一就能考年级第一，以后能不能教教我，物理我真的太头疼了。”
陈靳言跟着她的脚步，缓缓点头：“好，我教你。”
他们逐渐远离人群，没有注意那个男生低下头，黑框眼镜遮住眼底的情绪，在听到何初喃毫不掩饰地夸赞后，他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
缓缓抬头，他看着陈靳言的背影。
年级第一吗？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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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课间休息，大多数人都已经跑到下面看成绩，林意欢一口气上到五楼，缓缓喘着气，以她对江奕的了解，他肯定还在教室里。
神态自若，意气风发。自信自己依旧蝉联榜首。
所以也懒得去看成绩。
林意欢低头笑了笑，不过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只是，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再口出狂言了，应该说个五十名，三十名什么的。
她轻轻走到高三十九班门口，里面不出所料地只剩寥寥几个学生。她带着笑准备进去找江奕，只是熟悉的位置上，却坐着另一个人。
林意欢停住脚步，仔细看去，是陆晚清。
她坐在江奕的位置上，江奕却甘心给她让座，任由她得意笑着，站在桌前，耐心听她抱怨：“感觉理科越来越难了，这次我考得也不好。”
江奕动作熟练地拧开瓶盖，将手里的饮用水递给她：“没有什么是不难的，只是你又要专心舞蹈，当然要更用心些。”
陆晚清发丝有些乱了，有一簇头发垂在身前，遮挡了视线，江奕抬手整理了她的头发，动作轻柔，边将手里已经打开的水递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