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诱哄——若初宁【完结】
时间:2024-11-17 14:43:19

  他将自己所有的深情涌动都给了她,热烈到难以忘怀。
  所以,在和陈枳夏谈起这段关系时,哪怕其他都不能确认,唯有爱他这件事她能毫无犹豫地说出口。
  可在这段时间,她总在害怕,她怕自己爱他爱到没有原则,害怕未来有一天,连自己都会变得不认识自己。
  人心总是这般,贪婪又矛盾,又想爱人,又想爱己。
  周聿白嘲弄地笑,“那怎么办呢?那些人都不是你。”
  他仍在挽留:“溪溪,你乖一些,就待在我身边,我看见你,自然就没那么累了。”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摇头,连泪珠都一同洒落在衣衫上,濡湿了衣角。
  在这片过分的宁静中,几乎能听见她成串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到衣帛上的声响。
  她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阿白,我小的时候,爸爸总说,等我长大了,小鸟就飞远了。”
  “我那时候总说不会的,可后来……我总是离他很远。”
  桑南溪艰难地勾起嘴角,眼前已经被泪水淹没,模糊一片,“阿白,我们分开的时候总是闹得那么难看,这一回,我们……高高兴兴地说再见,好不好?”
  也许是真的哭糊涂了,她的话说得有些自相矛盾,又是高兴又是再见的,怎么也凑不到一块的词语,听在旁人耳里啼笑皆非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要离开的决心太过坚决,一如既往。
  今夜又是怎样才到了她又要弃他而去的地步?
  又是因为哪句话打开了影院的灯,让这场戏幕提前结束?
  这些种种怕是怎么都计较不清了。
  摆在眼前的只剩下一个事实,她要走了。
  周聿白的眼底逐渐浮漫出一种悲凉的苦痛,胸口的郁涩翻涌难耐,使得他清润的嗓音少有地听起来有些尖酸。
  他寒声质问,眼底的血丝满布:“桑南溪,是不是你权衡利弊后,第一个抛下的,永远都是我。”
  桑南溪拽着他的臂弯,垂着脑袋,像个犯错了的孩子,牵强地笑了笑。
  “我也就……再欺负你这么一回了。”
  往后,都不会了。
  茶几上插着鲜花的花瓶落地,淌出透明的水液,氤氲入地毯,花枝四散,残花满地,离了根枝的花瓣很快失去活力,只剩下满室的狼藉。
  她不太记得最后他们又是如何开始的缠绵,从沙发到床上。
  该说的都说完了,连脉脉情话都不再有,夜色下只剩下一声比一声浓重的喘息。
  额间的汗水滴落在胸口,借着月色,桑南溪看向他隐在暗夜中的轮廓。
  赤红的双目,她伸手轻触,一片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一直到天色渐明,他从身后紧拥住她,纵情欢爱后,这一刻的心跳声贴近得仿若同频而震。
  在一片意识模糊中,身后的热源离开,热意渐渐散去。
  她累得睁不开眼,却感觉到身侧的床沿微陷,带着熟悉的清香,将视线落到她身上。
  他的指尖描摹过她的眉眼,流连不断,像是想要将她刻入骨血。
  桑南溪下意识地去贴近他的手掌,温热的暖意逐渐抹去脸颊上的湿凉,一夜的汗与泪。
  眉心留存一阵温热绵软,是稍纵即逝的吻。
  耳边纵容的低语,或是他们在这座渊源深厚城市的最后告别。
  她只觉得脸颊复又变得湿凉,分不清是她未曾拭尽的泪,还是旁人流下的。
  他说:“溪溪,如你所愿——”
第117章 往后麻烦你多看着点他
  如她所愿。
  没有大吵大闹,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他只是在一场欢爱之后,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屋里每周仍旧有人准时来打扫,也会有人提前给她发消息问,今晚是否需要送餐。
  离别的那一吻太过深刻,可却又与从前每日清晨的分别吻无差,只是稍稍绵长了些。
  好像只是在说,溪溪,这一回我出差的时间会长些。
  Isaiah的展览开办在即,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让她几乎对于周聿白离开这件事抽不出心力去神伤。
  身边的人见了她,总是不由感叹,你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太累了?要多休息。
  桑南溪每到这时候就会茫然无措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又笑问:“有吗?”
  一切如常,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如常,在夜深人静时,她躺在他们曾经相拥过无数次的床上,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恍惚,恍惚到有一种他们不过是分别片刻错觉。
  一直到半个月后,十二月初的时候,京北落了第一场雪。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她隐隐听到大概是起了风,屋里的暖气极热,可总觉得有凉气从窗缝里渗透进来。
  清晨的时候,她掀开窗帘,满眼的雪白,亮得刺目。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她一条条翻下去回复。
  翻到最后几条,是昨晚她放下手机后发来的。
  宋承良:「南溪,你在家吗?有时间的话,明天我来拿东西。」
  也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桑南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有些出神,拿谁的东西?
  周聿白。
  这三个字在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有了能正大光明在心底默念的理由。
  她低头回复:「好。」
  他们住在一起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到,可屋内却留下了太多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桑南溪打开衣柜,两人的衣服深深浅浅,或多或少总有交叠在一块的,像是依偎在一块不愿分开的恋人。
  其实每次来人整理的时候原本都是按照各自的柜子依次放的,但桑南溪总是嫌麻烦,随手一挂,不经意间,他们在对方生活中占据的比重越发浓重。
  可抽离,只是一瞬。
  周聿白的衣服不用她操心,但她总喜欢买一些搭配的领带,袖扣。
  五年前留下的习惯,那时他们刚毕业没多久,她也还不知道周聿白的身份,替他买了一大堆的正装。
  每天他去上班前,她就会替周聿白提前搭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哪身衣服配哪条领带,哪个领夹,哪个袖扣。
  周聿白总喜欢在那时候来招她,从身后拥住她,埋在她的后颈亲吻。
  她被惹急了就用手肘去顶他,软软糯糯地埋怨一句:“你烦不烦啦。”
  周聿白佯装生气,少有地表现出几分幼稚的心性来:“怎么?搭衣服比我还重要?”
  桑南溪纠结着手里的领带,转身在他脖子上比了比,最后选择了一条墨绿色的。
  她拽着领带踮起脚,在他的脸侧印下一吻,格外骄傲地说道:“这是脸面呀,你穿在身上,体现的那是我的品味。”
  其实那时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在她的记忆里,母亲那时身子还尚好,晚间的时候她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母亲身后,看着她为父亲挑选第二日的着装。
  母亲会摸摸她的脑袋,蹲下身子问她:“囡囡,爸爸明天穿哪个好看呢?”
  她随手一指,母亲就会捏捏她的脸蛋说:“我们囡囡选得真好。”
  小时候的记忆许多已经模糊,但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一种恩爱夫妻关系的体现。
  到此刻,她才惊觉,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她就认定了他。
  她将周聿白的衣服,配饰,一件件取下,衣柜里一下子空了大半。
  她的衣服孤零零地挂在衣柜里,多余出来的衣架显得此刻的衣柜格外萧条。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宋承良回复的消息在几分钟前发来。
  桑南溪把衣服叠好都装进了箱子里,半个小时后,大门准时被敲响。
  桑南溪开了门,冲他笑了笑,一边迎他进门,一边说:“他的衣服我都装好了,书房里的文件我怕给他弄乱了没动过。”
  她的语速极快,不带一丝停歇,甚至连打声招呼的机会都没给宋承良。
  一口气说完后,她就噤了声,坐在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
  她怕,多说几句,自己就会忍不住想问,这半个月他过得好不好,头还有没有再痛。
  屋子里的人来来往,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可却是为了将他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抹去。
  手机停留在同一个页面上的时间太久,直到屏幕渐暗,她眼底的光亮也随之一同离散。
  “南溪。”宋承良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的文件应该已经是最后一份。
  桑南溪有些迟缓地抬眸,眼中仿若弥漫着一层浓雾,片刻过后,才找到了焦点,“收拾好了?”
  宋承良微微点头,看向她时带着困惑不解。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还亲眼见证过两人那般的浓情蜜意,他本以为,这一回他们总会修成正果。
  可到头来,不曾想……
  连他都不禁想替周聿白问一句为什么。
  可其中种种,到底不是他能多言的。
  桑南溪:“那我就不送你了。”
  “南溪,先生他……近来状态不是很好。”宋承良还是说了一句。
  桑南溪的心脏猛地一抽,却还是硬逼着自己看向窗外,眼底似乎也因那皑皑白雪染上一层苍凉:“承良,这事你不该再和我说了。”
  她走到窗边,外头又开始飘雪,灰蒙蒙的天气,连带着她的面容都显得格外阴霾。
  黑色的车身上白雪渐融,窗户开着一点缝隙,袅袅青烟从缝隙中飘出,她看着那飘渺的烟雾,眼前仿若浮现出他眉头微蹙的模样。
  那点火星终是湮没在雪地中,冰晶融化出一个拇指的范围。
  宋承良看着她的背影,自知没有能再聊下去的机缘,“那南溪,我就先走了。”
  他的脚步渐远,关门的前一刻,桑南溪倏然转过了身,叫住了他。
  “承良。”
  “往后……麻烦你多看着点他,让他别总那么操劳,少抽点烟,少喝点酒。”
  ……
  她不该再说下去。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汇成一句:“路上,让小李慢点开。”
第118章 戒断反应
  伴随着大门轻合,风铃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那些种种过往激起的万千情谊,在冬日的呼啸的北风中,一时荡漾,又归于静寂。
  那辆车身又在楼下停留了片刻,红色的尾灯亮起,鲜亮的红仿若开启了他离开的倒计时,默数几秒后,车子缓缓驶离。
  路面上那点并不厚重的积雪早已被铲干净,伴随着逐渐加速转动的车轮,飞溅起来的雪水裹挟着尘土的泥泞,在道路上留下两道水印。
  再见,周聿白。
  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又覆上一层薄雪。
  直到不见尾影,桑南溪有些无力地撑着窗沿瘫坐在地。
  先前涌入的寒流还未来得及被暖气驱散,她环抱着双膝,不知在地面上坐了多久。
  月色爬上枝头,皎月映白雪,让人对夜色的到来都有些失察。
  外面的风雪更重,桑南溪尾椎骨传来阵阵刺痛,冰凉侵入四肢百骸。
  起身时候僵硬的骨节发出的“嘎拉”声,如同枯枝不禁风雪,被压折了枝头。
  其实仔细想来,有时人还不及枯枝经得起岁月蹉跎。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淌下,稍稍缓解了寒意,桑南溪窝在被子里,吃了药,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到夜半时,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打开了床头的灯,有些踉跄地跑下床,拉开衣柜的门。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愣怔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只剩下这间屋子,和那些会随着岁月淡去的记忆。
  这半个月以来,她不是没有试着搬出去过,甚至还搬去和陈枳夏睡了几天。
  可不论她吃多少药,白天有多操劳,都只能模模糊糊地眯上个一时半刻。
  后来她又回到了这间屋子里,出乎意料的,至少她晚上能睡个整觉。
  她之前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回到这。
  下午还尚且浅薄的痛楚在此刻如翻江倒海般重新翻涌而来,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她颓坐在地上,透明的玻璃门上倒映出她满是泪痕的脸,发丝湿乱地黏腻在脸上,她狼狈得宛如幽夜的鬼魅。
  在泪水的冲刷下,那些伪装统统被剥落,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只是分外地眷恋这个屋子里与他相爱过的痕迹。
  这五年,她总是稍有长进的,生病了知道自己吃药,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她就立刻打给了闻清珩。
  那时距离闻清珩他们回国大约还有几天的时间。
  电话接通后,对面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闻清珩站在心理咨询师的角度发问:“溪,你知道药物依赖会产生戒断反应吗?”
  “嗯。”
  “情感同样也是。”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变得温和许多,这一瞬,他是与她相识多年的好友:“我和Isaiah刚刚改签了最近回国的机票,应该会在后天清晨落地。”
  在桑南溪还没问出为什么前,闻清珩就用一种更为轻松的口气跟她打趣:“溪,既然睡不着,那就来接我们吧。”
  他们回国的前一天,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风雪渐歇。
  陈枳夏和她窝在沙发上感慨:“得,福将来了,朕心甚安。”
  桑南溪抿了口热茶,浅弯了下唇,“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枳夏撑起身子冲她挑眉挪揄:“不是吗?你看,你心灰意冷,正好需要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来了。这雪没完没了下了两天,他一要来,停了。”
  陈枳夏有些夸张地撞了撞她的肩膀:“这叫什么?上天都在给你们铺设缘分,这是天定的姻缘啊!”
  桑南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学生时代的时候对于缘分两个字她们好像总有一种执念。
  那时她和陈枳夏甚至会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算自己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的概率。
  其实本质上和小时候用名字笔画来算和某一个人的缘分指数有多少没多大的区别。
  但也许是结果不如意的次数越发的变多,好像不知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她就不太相信这些了。
  两人卡着点,在清晨的曙光还未照耀在这片大地的时候开车出发。
  到机场的时候正好五点,是飞机落地的时间。
  飞机落地的时间要早一些,她们也就等了十几分钟,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率先冲了出来。
  在此刻还不算热闹的机场,Isaiah的跳脱引人注目到了极致,尤其是再配上他过分热情的呼喊声:“溪!夏夏!”
  桑南溪有些丢人地用手挡着脸想要扭过身子。
  在此之前,闻清珩果断出手拽住了Isaiah的帽子,低声警告:“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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