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去看周聿白的下颌,青灰色的胡茬冒了头。
感受到她的目光,周聿白揽过她的腰低声问:“怎么了?”
这一番下来,桑南溪也从困顿的睡意中逐渐清醒,她努力扬起笑,踮起脚,混着嘴角的泡沫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她说:“早上好,周先生。”
周聿白的眸色微暗,指腹擦过她嘴角残留的泡沫,“早上好。”
那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幸福感,哪怕不过只有朝暮,也到了足够让人回味一生的程度。
有些事情,已经不用言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一种默契,谁都不愿意先去破坏此刻的美好。
李姨欢欢喜喜地看着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坐在一块儿吃早餐的样子像是电视剧里最美好的结局画面。
“聿白,你出去啊!”李姨看着门口穿戴整齐的男人,忙叫住了他。
周聿白正蹲下身去帮桑南溪穿鞋,“嗯,送她上个班再回。”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宋承良,他不由一怔:“先生,您身子……”
“没事。”刚说完,两个人已经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桑南溪靠在周聿白的身旁,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就被捉住了手,改为了十指相扣。
他说:“没事儿。”
桑南溪不放心,搂住他的脖颈微微下压,额头相抵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放心地重新窝回他怀里,“要是不舒服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聿白把玩着她的指尖轻声地笑:“知道了,桑医生。”
桑南溪撇撇嘴,重新闭上了眼补觉。
周聿白在耳边问:“今晚早点闭馆?”
她说:“六点下班。”
“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
“晚上想吃什么?”
“你安排,我不挑。”
周聿白闻言挑了挑眉,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挪揄地道:“是,你不挑。”
车子开到会馆门口,稳稳停下,周聿白也不管桑南溪的抱怨,替她将扣子扣到最顶上那颗,才放人下了车。
车门关上,桑南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撤回刚要迈出的脚步,转身敲了敲车窗。
“怎么了?”
她俯身探入车窗,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个忘记了。”
周聿白勾住她本已经要离开的下巴,又重重地落下一个吻,才松开了手。
桑南溪往前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跟他招手,示意他赶紧回去,别忘了给她打个电话。
一切,都平实地像是寻常夫妻最普通不过的一天。
“先生,那我们现在回西山吗?”小李在问。
人影已经隐入会馆内,周聿白这才收回目光,“嗯。”
桑南溪在会馆内忙了一整天,今晚就是跨年,白天会馆内的人流量不少。
桑南溪抽空在角落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Isaiah来找她,问她晚上要不要跟大家一块儿去跨年。
她笑说已经有约了,聚餐费她出。
Isaiah难掩八卦的内心,忍不住问:“溪,你跟我哥……”
“朋友,就跟咱俩一样!”桑南溪又一次强调。
Isaiah无奈耸肩,“OK,别那么激动嘛,我其实……还挺想你当我嫂子来着。”
他说完这话就飞快地开溜了,桑南溪也没再计较,低头又开始在纸上写东西。
下午五点五十,她提前背包出了门,门口已经有车子在等。
桑南溪看着倚在车旁的人,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哪怕这些年过去,她依旧会为他感到心动。
桑南溪飞快地跑过去扑入了他怀里,周聿白稳稳地接住她,替她将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跑什么,着急忙慌的。”
桑南溪笑了笑,没说话。
她伸手拉开车门,没见有司机在,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来:“你等多久了?小李没帮你开车?下午发烧没有?”
周聿白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她坐上了车,替她系好安全带才说:“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桑南溪说:“下午发烧了没?”
周聿白绕回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没发烧,吃了药,睡了一觉,好很多了。”
他从后座拿了她爱吃的糕点递到她腿上,“这个点堵车,先垫垫肚子。”
车子缓缓驶动,路灯都已经亮起,桑南溪咬了口糕点,又伸手递到他的嘴边。
周聿白浅咬下一口,是清甜的糕点香。
车上的蓝牙连着桑南溪的手机,正放着一首韩文歌,《??????》,既听不懂又看不懂。
伴随着背景的吉他声,微哑的女声如同在叙说着一个极平凡的故事。
红绿灯时,车子缓缓停下,桑南溪手上的糕点只吃到一半,倚着窗,眼睛已经闭上,头止不住地往下点。
周聿白托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在靠枕上睡得更舒服些,又替她将嘴角的糕点屑轻轻掸下。
红色的光影衬着暗蓝色的天空,如同摄像机上闪烁的红光,将这一路的路程,她的模样,都深刻入脑海中,他希望这条路再长些慢些,这样他也能肆无忌惮地多看她一会儿。
目光收回的时候,中控屏幕上滚动的词条上刚好显示出那首歌名的英文翻译,《Let’sgohome》。
第146章 新年快乐
周聿白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正睡得安稳。
暖风吹得她发丝微动,整个人都乖巧得不行。
他微微倾身,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她恰到好处地弯了弯嘴角。
周聿白轻笑了声,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吮着她的红唇,是栗子糕的清香。
桑南溪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肩膀,腿上的糕点在跌落的前一秒被人扶住,连盒扔到了一边。
她的双目仍旧紧闭着,脸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宛若睡梦中被惊扰的仙子。
“嗯…”呼吸不足,让她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周聿白的拇指在她脸侧蹭了蹭,这才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鼻尖相对,带着轻微的喘息声,说:“溪溪,到家了。"
他们的家。
桑南溪失了力,靠在座椅上“嗯”了一声,人却没见动。
周聿白先下了车,他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怕温差太大,替她先搓了搓脸颊,又俯着身子说:“我抱你进去。
桑南溪刚要点头,又想起屋子里的一大堆人,忙摇了摇头。
周聿白似乎早预料到她在顾忌什么,解释道:“他们都不在,只有我们。桑南溪撑开眼皮,把他的手推开:“那也不行,你赶紧进屋去,别又冻着了话音刚落,周聿白弯腰将她抱起,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就幽幽开口:“雪天路滑,你乱动,我们俩指定得一块儿捧。”
桑南溪搭着他的脖颈哼了一声,“免费的马夫,不要白不要。
两人一块吃过饭,又洗过澡,身上披着薄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桑南溪躺在周聿白的腿上,手里还拿着方才周聿白替她从车里拿回来的栗子糕一只手举着书,听着电视里传来的新闻声。
“华恩集团近来与沃贝科技达成良好子.…
桑南溪听到熟悉的地方,放下书扭头去看电视屏幕,恰好一闪而过周聿白开会时的镜头,她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周聿白闻声捏了捍她的脸蛋,逗弄地问:"
桑南溪眼梢一挑,拿指尖去勾他的下巴:“一本正经的哦,周先生。
周聿白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了几下,“不喜欢?
她说:“稀奇嘛。
旁人最常能见到的一面,在桑南溪这是少有,除了刚在一起那阵以外,周聿白在她面前几乎是毫无原则的纵容。
桑南溪的脸颊染上有些不太正常的红晕,指尖传来温热的湿意,想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周聿白!
男人含糊不清地答:“嗯?”
桑南溪忙把手中剩下的半块栗子糕塞到他嘴里,趁机抽回自己的指尖,说:“饿了吃这个。"
她羞赧着将薄毯掩住手,扭过头去看电视。
周聿白搂着她的肩头,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问:“吃饱了?"
“帼
“溪溪。”他在叫她。
“嗯?”还未等她转身,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
舌尖勾缠着,一点点,攻城掠地。
她被抱坐到腿上,腰肢伴随着越发沉重的呼吸轻摆
电视里依旧在放着庄重的新闻,屏幕外却是一室旖旎。
沉稳的女声播报出几个她有些熟悉的名字,是先前与周聿白联姻的王家,她不由分了神去听。
还没听到几個字,屏幕就被人关了,周聿白托住她的屁股起身往楼上走,桑南溪两条腿晃得厉害,“药,你药吃了没。
“吃了。"
“你骗人!”她嚷嚷着。
周聿白咬了下她的耳垂,哑声道:“不专心。”怀中的人只能软了身子,无力地挂在他身上。
指腹在细嫩的肌肤上作乱,热浪翻涌过一阵又一阵,桑南溪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他抱着她起身去倒水,一刻未曾分离
单手的环抱让她本就紧张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周聿白的额间冒出细汗,喝了水又渡入她的口中,来不及咽下,从嘴角溢出,顺着细嫩的颈脖,淌过.…….发颤……
还要....喝....唔.”他故意没让她把话说完,曲解她的意思。
要?那你放松些。”他拍了她一掌。
“不要那个!喝水!要喝水!”她忙道,
周聿白又渡了一口给她,没抱她回床,将她抱在书桌上亲。
“不要趴着!”桑南溪的意见没被采纳,只能将脸埋在手臂里求饶,胸口是书桌冰凉的触感,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慢....慢一点,吃不消,腰疼啊。
周聿白扣住她的手腕十指紧扣,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娇气。
她哼哼唧唧地哭得可怜,周聿白到底还是抱着她回了床。
周聿白一点点俯下身,汗液滴落,亲吻过她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桑南溪浑身都开始抖,泪水从眼尾进出,她摇着头,说:“阿白,别这样别.Hn
那是他们俩都过不去的伤痛,
周聿白安抚地去吻她的鬓角,“不痛了,溪溪。
可明明,他也在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桑南溪的指节猛地收紧,脑中乍现出一阵白光,昏昏沉沉地被人带着去了浴室,收拾干净,去了另一间房。
陷入床榻,明明都已经精疲力尽,两人却都未曾入睡。
这一日,没剩多久。
哪怕再位高权重,拼尽全力,可谁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就如同那过往的六年,留下的印记,是无法逆转的。他们,只能努力地抓住当下的短暂相拥。
桑南溪趴在周聿白的胸口,静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耳边微微震颤,在这片静默中,周聿白哑然开口:“什么时候回宜城?
“等假期结束后吧,明天要开始忙了。
“还回爱丁堡吗?
“不了...爸爸身体不太好,我想陪在他身边。
“有需要的话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桑南溪没回答
听起来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可其中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周聿白抚过她发丝的手顿了顿,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说出口的话不那么颤栗。
“溪溪,我们.."
还能不能再重来一回?这话,他已经没有问出口的资格。
他亏欠她的太多,她只要不愿,他不会再提。
桑南溪缓缓抬头看他,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眸,似乎已经言明了一切。
“阿白,我们能走到这,已经很好了。
她淡淡地诉说着,面颊与胸膛的相贴处却不知在何时变得湿润。
再走下去,说不定记忆中的爱意都会消磨殆尽。
远处的天空伴随着一声巨响,烟花仿若炸开星云,是深夜空中散落的繁星,点点滴滴落入眼底。
京北城里本已经不再允许烟花的燃放,但总也挡不住人们对于新的一年热切的期盼。
他的嗓音穿透一片喧嚣,传入耳中:“溪溪,新年快乐。这是六年后,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年末,年初,一个新的轮回,他们似乎会永远这样携手相伴下去,桑南溪也笑着应:“新年快乐,周聿白。
第147章 冬日暖阳
清晨时分,总有人悄然离去。
身体未愈加上药物的作用,周聿白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一觉醒来,大梦初醒。
怀中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他猛地起身,喊了一句:“溪溪?桑南溪?”
没有回声。
他披上外套,往楼下走去,沙发上,昨夜的糕点只剩下一个空壳。
“溪溪。”他还是轻声喊了一句,意料之中的无声。
他深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缓解心中的压抑。
目光所及之处,明明处处是她的影子,可她存在过的气息却在渐淡。
餐桌上,那个黑色的丝绒盒映入眼帘。
与它放在一块的,还有一份房产转让协议和一个信封。
周聿白扶着椅背坐下,拆开信封,是她俏皮的字体,一字一句,说话的人好似就在眼前。
「抱歉啊,周先生,又要欺负你一回了。」
「我们之前分开了两次,之前都是我说的再见,这一回,就当是秉持咱们一贯的传统吧。」
「阿白,房子还是给你,我也不在京北常住,你留着,别把它给卖了,你也不靠这栋房子赚钱对不对,就当是留个纪念。」
「还有,戒指我就放桌上啦,意义太贵重了,这东西不好送第二回的,你找个拍卖行,把它给拍出去,至少不亏本。」
「关于……你知道我说的什么的,就像你劝我的一样,你也不要愧疚,跟我们没缘分罢了,我的身体也都调养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这次,就不当面说再见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信件到此为止,大门恰好轻开,周聿白略带期待的抬头,可很快,眼底又被风霜浸染。
李姨看见桌边坐着的人,倒是一愣:“聿白,起这么早?”
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身子舒服点了吧,想吃什么?南溪呢?她想吃什么?我给她做。”
周聿白听到那两个字才稍稍有了些反应,收起手中的信封,目光落至窗外道路上车辙的印记,杂乱无章,可其中有一道,或许指向着她离开的方向,他说:“她走了。”
李姨本也没当回事儿,问:“去哪儿?上班去了?”
周聿白的嘴角牵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微不可闻地作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