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的棋都是老爷子教的，也是跟着老爷子的棋友练出来的，一开始那些爷爷会让着她，后来就直接下杀招，最惨的时候1V10全输，哭都不好意思哭。
所以迟瑜输了也不冤。
迟瑜觉得栽在一个身上大概就是不管干什么都赢不过她。
“哈哈，不错不错，我外孙女就是厉害。行了，你们去玩吧，我要找张老头聊天了。”
老爷子拿着他的蒲扇慢悠悠地离开。
迟瑜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
顾鸢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阻止。
那是她喝过的。
紫藤花架上挂开着串串花束，顾鸢记得紫藤萝的花期在4～5月，所以这是二次开花，应该是请了人专门培育的。
紫色的藤蔓下少女盈盈而立，微风吹动她的裙摆，连同发丝也拂过脸颊。
迟瑜敛下眸，眼神灼人，目眩神迷地定定看她。
顾鸢扭头看过去，正好撞进他乌黑深邃的眸中，心里蓦地空了一拍。
浓长的眼睫扑簌了下，顾鸢蜷着指尖，走过去坐下，目光清凌凌看他，“在书店等你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要看外公的，就顺便把你带过来了。外公没和你说什么吧？”
这算是解释了。
迟瑜混不吝地抬眉，笑得嚣张又吊儿郎当，低笑着拖长音调，“说了呀。”
“说什么了？”顾鸢身体往前倾了倾，眼里全是好奇。
迟瑜看着她，踟蹰片晌，语气玩味道：“外公说了，不能告诉你。”
顾鸢噎住，“你们俩还有秘密了。”
“不能有吗？”迟瑜给她倒水，认真地说道：“外公挺喜欢我的。”
“外公也喜欢池砚舟啊，还有……”
“啪”水杯放在顾鸢眼前。
顾鸢勾着唇，继续说道：“还有边秣，还有简潇哥，我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他都挺喜欢的。”
迟瑜拿起杯子喝水，边喝边盯着她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似藏着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心底蓦地颤了下，顾鸢正要开口，就听见他说道：“外公说你以前没带朋友来过。”
顾鸢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起身道：“我要去找外公，你去吗？”
老爷子正和好友张晔聊天，张爷爷的情况比老爷子的更差，能记得的人很少，有时连老爷子也记不起来。
陪着两位老人吃了晚饭，顾鸢和迟瑜才打离开。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已经入夜，但云彩和天空还是泾渭分明，看得出暗色的云层慢慢覆过了月亮，风将它带过去，皎白的月光又显露出来。
稍微远点的地方，还有闪亮的星点光芒。
顾鸢踩着脚下的砖块，数着数着也记不起走了多少，城市灯影斑驳，在她身后晃动。
迟瑜双手插着兜，视线一直落在前面的人身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侧后的位置。
地上的两道影子拉的很长。
要过马路的时候，顾鸢突然停了下来，迟瑜在她旁边停下，“怎么了？”
“把书包给我一下。”
从迟瑜手里接过书包，顾鸢打开拉链，取出里面的盒子递给他。
“给我的。”
迟瑜有些意外，视线扫过女生的脸颊，昏昧的路灯落下，她睫毛又长又翘，清丽的五官变得柔和。
“不然呢？不是答应你了。”
顾鸢拉上书包拉链，打开手机看了眼，上面有老顾和姜女士的消息，她一一回复，完了才收起手机。
迟瑜敛下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盒子，喉结微滚，压着声线问道：“顾鸢，今天为什么要带你去见你外公？”
顾鸢眨了下眼睫，微微诧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正好碰……”
迟瑜打断她的话，“就这一个原因？”
顾鸢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臂站到路边的石墩上。
迟瑜怕她摔了，忙伸手护着。
这样就不用仰脖子了。
顾鸢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想让外公知道你。你也看出来了，外公的记忆力不太好，护工姐姐说他前几天还在唠叨不放心我，现在知道我有了新朋友，他就放心了。”
昏黄的灯光将迟瑜立体分明的五官浸在暗影中，显得更为慵懒深邃。他张开双臂虚虚落在她腰间，挑着浓郁的眉峰看她。
须臾，他问：“就我一个吗？”
落在他手臂上的指尖蜷缩，顾鸢眼神认真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就你一个。”
“好。”
少年的黑眸似曜石，缀着明亮的光。
睫毛扑簌了下，顾鸢微微勾着唇，眼眸望向更远的星空。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会。”他脱口而出。
“嗯？”
迟瑜扣着她的肩膀把人抱下来，垂眸看着她，眸光略深，声线低沉道：“每个人死了都可以变成星星，都能给活着的人照亮路灯。”
顾鸢点了点脑袋一本正经道：“那我要变成最亮的那颗。”
“我陪你。”他不假思索。
路灯下都是暖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色浓郁，窗外是蝉鸣聒噪的夏夜。
迟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方正的小本子，上面是各科的小知识点，还有他经常会搞混的单词和公式。
视线落进盒子里，里面还有一串手链。
这串手链，有点眼熟。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书桌前摊着各科试卷。
迟瑜今晚有些兴奋，一连刷了好几张卷子都不困。
半夜叶蔓茹出来喝水的时候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该不会学傻了吧。”叶蔓茹忧心仲仲地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已经凌晨四点了。
好家伙，她那会儿上学都没这么卷过。
叶蔓茹倒了杯牛奶给他送过去，敲了两声房门就开了，叶蔓茹目光狐疑地盯着他，“你吃药了？这么兴奋？”
迟瑜接过牛奶仰头喝完，嗓音略低，“您去睡吧，我还要写两张卷子。”
叶蔓茹：“……”
爱情使人进步！
第28章 学妹
国庆假之前，顾鸢和徐百川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两人都成功进入省队。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办公室里，曹军平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你再说一遍，我耳朵刚才聋了一下。”
迟瑜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不准备参加物竞决赛了。”
曹军平一口气没提上来，自己按着人中倒在椅子上。
半晌，他才扶着扶手坐起来，嗓音虚的发飘，“给我个理由。”
迟瑜靠在椅背上，语调平静，“曹老师，参加竞赛无非就是获得保送名额，这样选择的专业就会受限。”停顿了下，他继续说道：“我想试试其他的可能。”
“那你想学什么？”
“计算机。”
曹军平愣了几秒，身体往前倾了倾，“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那我就不劝了，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努力。”
迟瑜站起来，朝曹军平鞠了一躬，语气恭敬，“谢谢曹老师。”
“回去自习吧。”
看着迟瑜离开办公室，曹军平取下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偏头望向窗外。
这会正是课间，江皓阳和徐百川在走廊说话，看到迟瑜走来，忙朝他招手。
江皓阳抱着迟瑜的胳膊开始哭诉，“哥，痛苦，太痛苦了。”
迟瑜把胳膊往出拽，江皓阳抱的更紧。
徐百川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笑。
“把他拉开。”迟瑜抬脚提了下徐百川。
文科要背的东西多，江皓阳最近脑子一闭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走在路上看到什么什么就会变成密密麻麻的字。
“真的太痛苦了，咱们明天去玩吧，去露营怎么样，去烧烤也行。”
迟瑜身上挂着一个人形物件，路过的人走来走去都要看几眼，他把头瞥向楼下，无奈道：“烧烤和露营就算了，顾鸢和徐百川要准备CMO国赛时间紧张，周六下午的时间任由你安排。”
“真的？”江皓可阳怜巴巴地问。
迟瑜点头，“真。”
“那好吧。”江皓阳终于满意。
顾鸢刚和祁蓉从走廊过来，江皓阳看到她抬手打招呼，“顾姐，周六我生日你一定要来，还有这位同学也一起呀。”
祁蓉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周六还有事。”
顾鸢掀起眼皮懒懒地看着他俩的姿势，迟瑜一把推开江皓阳。
江皓阳往后倒进徐百川怀里，一脸懵。
晚自习下了之后班里的同学几乎没动，马上就是月考了，大家都拼着一口气。
顾鸢把书包收拾好，迟瑜看她在收拾了，也开始整理书桌。
夜晚十点半的校园里灯光亮如白昼，蝉鸣聒噪，偶有清风拂过。
花园的路灯下有人在背书，操场上有人在跑步，就连校园里门卫大爷的猫也只是耷拉着眼皮，都没有睡觉。
顾鸢数着脚下的砖块，偏眸看他，“曹老师说你不继续参加竞赛了，是有其他打算吗？”
迟瑜把眼睛从小本子上移开，敛眸看她。
女孩小脸温软瓷白，脸上细小的绒毛好似在昏昧的光线里渲染了一层金边，卷长的睫毛微颤，琥珀色的瞳眸里带着星星一样的光。
迟瑜转过头，视线落在地上，喉结滚了下，嗓音低沉而哑，“是老曹要你来劝我的？”
“不是。”顾鸢继续往前走，语气自然，“如果参加竞赛是单纯的想要一个漂亮的履历那就去了。但要是想以此保送，那就还要考虑可选择的专业是不是你真正想学的，或者是以后从事的。”
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她说：“虽然都说我们这个年纪有试错的机会，但少走弯路总是好的。”她停下来仰头看着他，眸色认真，“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就加油。”
迟瑜压下眉，漆黑眼底看不清情绪，盯着她看了片刻，唇边勾起些许弧度，语调散漫，“就这么相信我啊。”
“信。”顾鸢凝视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相信你。”
迟瑜心底扑通撞了下，英挺的眉眼里有明晃晃的笑意。
蝉鸣聒噪的夏夜，周围安静，远处的路灯亮着橘黄色的光芒，气氛静谧，时间彷佛停止了流逝。
-
周六上午，顾鸢起来的时候老顾和姜女士都在。
“浅浅是要出去？”
顾绍辉有看报纸的习惯，这会儿手里正拿着一张。
顾鸢点了下脑袋，“下午要出去一趟，爸爸你今天不忙了？”
顾绍辉手里的放下报纸，眼睛往姜女士的方向瞥了一眼，“等会儿要去趟学校，你要跟我一起，还是和你妈妈去见客户。”
顾鸢抿了抿唇，想到了上次姜女士带她吃饭见客户的事，轻轻摇了摇头，“我跟爸爸去宁大，顺便感受一下大学氛围。”
闻言姜之遥合上电脑，“晚上早点回来。”
说完姜女士就出门了。
“爸爸，我妈……”
顾鸢的话被顾绍辉打断，“你妈妈这几天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就可以陪你了。”
顾鸢敛下眼睫，片刻后抬起眼帘，“我知道的。”
顾鸢以前跟着顾绍辉来过几次宁大，到了学校，她拿了顾绍辉的饭卡去了宁大食堂。
宁大有条帖子很火。
【比宁大更出名的是宁大的食堂】
是真的超好吃。
因为是周末，早上九点食堂里的人还很多。
顾鸢转了一圈没找到想吃的，正打算上二楼，刚扭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瑜？
似乎是有所感应，他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顾鸢的手还搭在栏杆上，只见迟瑜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朝她走来。
迟瑜今天穿着白T搭黑色工装裤，单肩背着包，人高腿长，身形落拓。
因着顾鸢站在台阶上的原因，两人目光平视，他一只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扬起尾音，“没吃早餐。”
话落和他一起的男生也走了过来，余光瞥见顾鸢手里的饭卡，他挑了下眉，说道：“你是迟瑜的同学吗？也要吃早餐吧，不如去二楼，有家新开的早餐店很不错。”
顾鸢点了点头，“好。”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肖明淮，是迟瑜的知心大哥、呃—”哥。
话没说完就被迟瑜踩了一脚，他很快仰起笑脸继续说道：“还不知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顾鸢。”
“好名字，是鸢飞鱼跃的鸢吗？”肖明淮说着顿了下，“真巧啊，迟瑜的小名就叫小鱼儿。”
迟瑜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顾鸢双眸一亮，瞥了眼迟瑜，微微勾起唇。
肖明淮和迟瑜以前是邻居，两人从小就认识。
迟瑜今天来是问肖明淮一些计算机专业的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一直聊，顾鸢撑着下巴旁听。
“如果你确定了要学，现在就可以多了解一些。”说着肖明淮看了下表，“我还有一节选修课，要不去听一下？”
“这节课本来是昨天晚上的，教授有事请假了，所以今天补上。”
迟瑜看向顾鸢。
“我也去。”正好她没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