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淮带着两人到教室的时候几乎坐满了人，还好他让舍友帮忙占座了。
迟瑜和顾鸢没书，不约而同地拿出笔记本。
舍友胳膊肘撞了下肖明淮，用力挤着眼睛。肖明淮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按过去，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授开始提问。翻开点名册须臾，教授抬起脑袋朝着后面看了眼，“靠墙那边，粉色衣服的女生旁边坐着的男生，你来回答一下。”
迟瑜侧眸看向身旁，顾鸢低头，她的衣服是浅粉色，所以老师叫的是迟瑜。
迟瑜正要站起来，肖明淮举手说道：“老师，他是慕名来听课的高中生，这是上节课的问题。”
教授一听这话乐了，“我都这么出名了，不知道小同学是哪个学校的？”
迟瑜站了起来，回道：“宁宜一中。”
教授：“那正好，你来回答一下，答错了也没关系。”
顾鸢写下答案，把笔记本推了过去。
教授火眼金睛，“旁边的小同学知道也不可以说哦。”
顾鸢：“……”
两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顾鸢头皮发麻。
迟瑜低眸，她白皙脸颊腾起一层红晕，偏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心突地跳了下，她忙低下头。
迟瑜收回视线，说道：“是……”
听完回答，教授满意地伸手示意他坐下。
“看到没有，高中生都会，你们要是还不会就要考虑回炉重造了。”
“教授，要是我身边也有粉色衣服的女生我也就会了。”
“唉，人家学弟都有人陪着上课，就我没有。”
揶揄声响起，顾鸢脑袋都要伸到桌仓里了。
大学生都这么八卦吗？
终于下课，顾鸢逃也似地去了卫生间，迟瑜一边帮她收拾书包，一边听肖明淮说话。
等顾鸢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迟瑜和肖明淮几人在跟教授说话。
教授离开后肖明淮还有约就先走了。
迟瑜朝这边走过来。
顾鸢脑海里突然响起在洗手间听到的话。
“早知道要个微信了。”
“不是吧你个禽兽，那是未成年，再说了人家旁边还坐着女朋友呢。”
“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想教他学习带他上宁大。”
“可闭嘴吧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在想什么？”
“你还挺招蜂引蝶的。”顾鸢脱口而出，话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撇开眼，“去吃饭吗？”
迟瑜拎起两人的书包，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走吧。”
刚出教室，顾鸢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老顾打来的，“爸爸。”
“你去哪儿了？”
顾鸢抬头看了眼四周，捏着手机说道：“我去蹭课了，正好碰到了朋友，我和朋友一起吃饭就不来找你了。”
“那好，注意安全。”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
顾鸢跟老顾再三保证不会乱跑才把电话挂断，扭头一看，迟瑜插着兜跟在她后面，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又帅又痞，路过的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连草都吃，这么饿啊。”
还没等迟瑜回答，顾鸢又说：“你好像是属兔的，食草动物。”
迟瑜走到她旁边眄她一眼，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语调戏谑，“是，食草的，你要跟我一起吗？”
话落他弯腰又拔了一根给她。
顾鸢：“不了谢谢。”
两人去附近的大学城吃了饭，顾鸢又拉着他给江浩阳挑生日礼物。
“送一套五三不就好了。”迟瑜站在原地不动。
顾鸢眄他一眼，“生日礼物送给五三不……”
男生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幽怨，顾鸢转了话题，“他应该自己买了吧。”
“他没买。”迟瑜说着径直往书店走。
除了五三顾鸢又买了一些习题和资料，顺便给迟瑜也挑了一些。
一楼有休息区，两人顺便坐下看书。
顾鸢托着下巴看漫画，迟瑜在对面看外语名著，一个闲散舒适，一个眉头紧皱。
迟瑜抬起眼睫，女生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刚才买奶茶抽出的钥匙挂坠。
约莫是察觉到了对面一直望来的视线，顾鸢撩起眼皮，轻缓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迟瑜蜷着手指，慢条斯理地翻过一张书页。
顾鸢微怔，她乌黑的眼睛被光线烘得很明亮，卷翘的睫毛一翕一动，拖长音调哦了声。
事实证明一个人想要睡觉的时候看最喜欢的漫画也是能睡着的。
顾鸢本来是撑着下巴打盹，没一会儿就会周公了。
窗外清风朗日，光线透过榕树繁密的枝叶，熙攘地映照在棕色的木桌外沿。
迟瑜抬头就看到女孩趴在桌子上，轻轻合上书，他站了起来倾身，手指挑着覆在脸上的碎发为她拂开。
蝴蝶落在窗棱上，迟瑜手指微颤，指腹擦过女孩的脸颊，心底扑通撞了下。
夏蝉在鸣，闷热的空气缠进肺腑，外头树影斑驳，胸腔里炽热地跳动片刻不停歇。
第29章 要命
顾鸢和迟瑜到江皓阳家里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了，徐百川和言酥也在。
看两人手里都提着大袋子，江皓阳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
顾鸢和迟瑜但笑不语。
女生都坐在一起，顾鸢过去的话只有言酥旁边还有一个位置。
刚抬起脚迟瑜就拉住她的手腕，“有道题不会，帮我讲一下。”
顾鸢：“……”
迟瑜朝江皓阳道：“借用一下你的学习间。”
江皓阳：“成。”
言酥挪起的屁股停在半空，尴尬的脸都红了。
江妈妈为了给江皓阳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专门为他开辟了一个学习间，里面有沙发和茶几，还有一套书桌。
顾鸢跟在迟瑜身后进去，看着男生落拓的背影，她直言道：“你是怕我难堪。”
迟瑜把酸奶递给她，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眸光微沉，“不是，我是真有问题。”
吸了口酸奶，顾鸢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什么问题？”
“我问了你一定会回答吗？”迟瑜凝眸望过来，目光略沉。
顾鸢点了点脑袋，“会，你问。”
“行。”迟瑜坐直了身体，双手搭在膝盖上，清了下嗓子，问道：“你跟池砚舟是什么关系？”
话落，迟瑜扣紧手指，嘴唇紧紧抿着。
顾鸢愣了下，盯着他看了半晌，脑海里想起去年家长会那天吃火锅的时候言酥说的话。
他打听过池砚舟。
“我跟他，”顾鸢说着停顿了下，明显看到迟瑜喉结滚了滚。
“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就只是朋友？”迟瑜敛下眉，嗓音略低。
顾鸢思虑片刻后回他，“是好朋友。”
迟瑜身体往前倾了倾，声线低沉道：“那我们呢？也是朋友吗？”
本来因为言酥她心情有些低落，但是迟瑜的问题把她的情绪带了上来。
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顾鸢点头，“是，朋友。”
紧接着迟瑜又问：“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好朋友？”
顾鸢顿了下，思忖片刻，“等你考进全级前十的时候。”
不如直接说要他的命。
迟瑜低敛下漆黑的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顾鸢眨了眨眼，激他，“难道你不行。”
“行，你等着，好朋友。”
不就是学习，学不死他就往死了学。
说开始就开始，迟瑜拿了江皓阳的英语书就开始背单词。
顾鸢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看。
外面，周子煜和江皓阳趴在门口偷听，“怎么什么也听不到？”
江皓阳翻了个白眼，“里面不说话你能听到什么。”
徐百川推开他俩拧开门把手，里面的两人抬起头看过来。
他淡定地说道：“给你们切了水果，要不要。”
迟瑜看到盘子里的芒果，果断道：“不要。”
徐百川正准备问顾鸢，迟瑜回他，“她不要。”
门外的言酥气的剁脚，不吃就不吃，早知道她不准备了。
到底是江皓阳的生日，他们两个也不好一直待在里面。大家都在外面做游戏，顾鸢和他们玩了两轮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言酥一直幽怨地盯着她，顾鸢偏头看过去，“能聊聊吗？”
言酥微怔，“好啊。”
两人去了江皓阳的学习室。
顾鸢靠窗站着，言酥坐在沙发上。
没有人先开口，外面吵闹的声音很响，但里面很安静。
过了好久，言酥才扣着手指张了张嘴巴，“你不是答应了我选文科，为什么要反悔。”
顾鸢怔住，“我没有答应过你要选文科。”
言酥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你答应了。”
顾鸢：“我没有。”
言酥气的红了眼眶，执拗道：“你就是想跟迟瑜学理科才反悔的。”
顾鸢无奈，“你为什么会认定我要选文科。”
言酥抽噎两声，“你不是在学钢琴吗？”
“但是你没有发现我高一都没有参加过艺术培训吗？”顾鸢走到沙发前坐下，缓缓说道：“之前没有明确告诉你我要选理科，是因为我不确定我爸妈会怎么说，而且我自己也有一些顾虑。”
言酥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鸢低下头，须臾，问她，“言酥，你之前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言酥怔了下，“我喜欢你。我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你做什么都很厉害，我们都很喜欢你。”
顾鸢笑了下，抬起眼帘看她，“你喜欢的，或许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言酥不说话，顾鸢继续说道：“谢谢你喜欢我，也很抱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
从江皓阳家出来，顾鸢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你是想戳死那窝蚂蚁吗？”
头顶响起一道清冽的嗓音，顾鸢歪了歪脖子仰头看向他，“你怎么出来了。”
迟瑜也蹲下来，双眸盯着她，“因为言酥的事。”
顾鸢嗯了一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叫边秣，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初中毕业后她出国了，我中考阑尾炎去医院的事没告诉她，我们就吵了一架。她说我太自私了，从来都不懂别人的感受，她和我相处起来很累。”
“后来呢？”迟瑜问。
“后来，”顾鸢捏着手里的小棍子，赶走了一只抢食物的蚂蚁，“她出国之前写了信偷偷塞到我枕头下面，去年国庆的时候，她还寄了明信片给我。”
迟瑜偏眸看着她，嗓音低沉而有力，“所以你看，你们和好了，依旧是好朋友。朋友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大家禀性不同，爱好也会不同，发生口角是在所难免的事。”
顾鸢戳着蚂蚁的小洞，没有说话。
迟瑜继续说道：“之前我就发现了，你和言酥在一起的时候，习惯刻意去伪装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顾鸢，好朋友之间要坦率真诚，而不是把自己伪装起来。”
“可是她之前就很喜欢我，我……”
“你怕真实的自己不是她喜欢的样子。”迟瑜把人拉着站起来，蹲了太久腿有些麻，顾鸢抓着迟瑜的胳膊没有放手。
“顾鸢，你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这样你会很累。”顿了下，他补了句，“在我面前你倒是挺真实的。”
顾鸢偏眸，“什么啊？”
迟瑜往后靠着树干，手臂环抱，语调张扬，“不是吗？你对我可从来不会客气。”
“哪有？”顾鸢抿唇。
“你有理直气壮地让言酥帮你丢垃圾吗？有理直气壮地吩咐她做什么吗？有告诉过她你芒果过敏吗？”
迟瑜清了下嗓子，继续说：“你也没给她送写满单词和公式的笔记本。”
顾鸢直言，“以她的水平也不需要。”
迟瑜：“……”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嗓音低沉，“如果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在蛋糕店偶遇，你会谈补课的事吗？或者我这样问，你最开始补课的人选是我吗？”
顾鸢看着他，沉默半响，说道：“不是。”
他就是嘴贱，非要问。
舌尖抵着齿底，迟瑜看着面前的女孩，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了上来，明知是罂粟，偏要往前扑。
“那你想反悔吗？”
问完，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放过她脸上的半点表情。
顾鸢摇头，“一开始我确实没想过找你补物理，一来我们都是学生，我拍耽误你的时间，二来我有段时间挺抵触物理的，听到和它有关的人就会下意识抗拒。”
她睫毛扑簌了下，嗓音有些哑，“迟瑜，我之前是不是很烦啊。”
迟瑜瞬间站直，朝她走近一步，“与我而言从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顾鸢低下头，“没什么。”
怕你们都觉得我是个麻烦的人。
“时间不早了，你跟江皓阳说一声，我先回去了。”话落她转身就要走。
迟瑜攥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小区的一个篮球场，这个篮球场有些旧，平时没什么人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