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里走的时候,顾鸢始终迈不出脚。
……
躺在舞蹈室的地上,顾鸢仔细地复盘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小的时候被送到外公外婆家,那个时候姜女士和老顾每次来看她的时候感情看着挺好的。
后来被接回家里,姜女士就给她报了各种兴趣班。
再后来第一次见到他们吵架是在九岁生日那天,从医院回家之后她半夜醒来下楼,听到他们在客厅大吵。
那之后,她总是能听到他们在争吵,越到后来越频繁。
高一姜女士让她转学去附中那次,老顾打断了姜女士的话,本来是要说什么呢?
后来她去参加集训给老顾打电话接听的是一个女人。
还有凌熙诺说说里的那张照片。
吃砂锅那次她看到的很眼熟的人。
直到最近的,姜煦庭那天在火锅店说话的时候欲言又止。
犹豫很久,顾鸢找到姜女士的电话并拨通。
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接。
顾鸢下了楼,在客厅坐了很久,又拔通了姜煦庭的电话。
几秒钟之后,对面接通。
“顾鸢?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顾鸢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哑,“我都知道了。”
姜煦庭拿着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再次确认是谁打来的电话,还确定了一下他刚刚是否在幻听。
几秒钟之后,他得出了结论。
电话是顾鸢打的,说的话是她知道了。
可她知道的是什么?
姜煦庭正想着要怎么回话,顾鸢的声音又响起,“上次火锅店你其实是想告诉我对吗?”
火锅店。
姜煦庭打开灯,所以不知道她说的知道是哪件。
“顾鸢,不告诉你是……”
“是为了我好。”顾鸢双手握紧,眼眶泛红,“可我有权知道,你们不能这样把我蒙在鼓里。”
原来真的在瞒她。
姜煦庭叹了口气,“顾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现在的想法改变了吗?”
顾鸢嗤笑一声,嗓音带了哭腔,“表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姜煦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这个时间美国还是晚上,他也是刚睡下不久,韩淑怡在医院,姜温华出差不在家里,诺大的别墅里寂静的过分。
“顾鸢,再有三个月你就成年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要自己做选择,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来美国,毕竟你父亲……”
姜煦庭突然一愣,如果顾鸢真的知道了,又怎么会打电话来问他,最先问的人不应该是姑姑吗?再不济问的也是他爸。
“我知道了,谢谢表哥。”顾鸢利落地挂了电话。
姜煦庭看着手机无奈轻嗤一声,“长大了真不好骗。”
顾鸢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顾绍辉发来了一条消息,说是中午来接她,让她中午放学之后在学校门口等着。
第57章 留下
一个小时后,顾鸢听到了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顾绍辉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浅浅,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叫爸爸来家里?”
顾鸢闭上眼睛再睁开,抬起眼睫看向他,“爸爸,您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顾绍辉怔了怔,“什么?”
顾鸢把手机打开,放的正是凌熙诺发说说的那张照片。
顾绍辉不明所以,等他看清照片的时候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顾鸢,“你、这是你哪里来的照片?”
顾鸢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嗤笑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爸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去年元宵节那天,你那天在哪儿?”
顾绍辉怔愣着没有说话,顾鸢继续说道:“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吧嗒——
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茶几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顾鸢轻轻扯了扯嘴角,又说:“后来我问了发照片的人,她说你和她已经过世的爸爸是好朋友,所以你对她妈妈和她都很照顾。”
顾绍辉点头,“对,对,我跟熙诺的爸爸……我们是朋友。”
顾鸢把头往上仰起,眼泪从脸颊滑落,她红着眼,继续说道:“我信了,我当时也信了。可是昨天晚上你为什么骗我,我亲眼看到了。”
“浅浅,你听爸爸解释。”顾绍辉情急之下去拉顾鸢的手。
顾鸢躲开,冷声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顾绍辉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神色颓然,“浅浅,爸爸和你妈妈早就离婚了。”
轰隆一声,顾鸢直觉得脑袋似乎要炸开,磕磕绊绊地问:“你说什么?”
顾绍辉重复道:“我和你妈妈在你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就离婚了,就是你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
顾鸢往后跌坐在沙发上,喃喃道:“离婚?你们都离婚三年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顾绍辉叹了口气,“浅浅,我和你妈妈打算在你高考结束后再告诉你的,我们这样做也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习。”
顾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为什么离婚?”
顾绍辉张了张嘴,“浅浅,我……”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鸢拿过来一看,是姜女士打来的。
“浅浅,有件事妈妈一直瞒着你,我和你爸爸在你中考结束后就离婚了,本来打算等你高考结束后就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顾鸢忍着哭腔说道:“可是你们这样做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浅浅,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这些年一直在吵架,分开对我们都好。”
顾鸢紧紧闭上眼睛,“我知道了,您忙。”
挂了电话,顾鸢径直往楼上走,顾绍辉叫住她,“浅浅,爸爸……”
“我的监护权在哪儿?”顾鸢停下脚步转身问他。
顾绍辉愣了几秒,说:“你妈妈说她工作太忙了,所以你跟着我。”
顾鸢紧紧抓着栏杆,说道:“津湾和北岸那边我不希望任何陌生人踏足,我也不会跟你去任何一个新家,也不愿意认识你的新夫人。”
不等顾绍辉说话,顾鸢就直接上楼了。
三分钟后,顾鸢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顾绍辉离开。
顾鸢拉上窗帘,缓缓蹲了下去。
可真够脆弱的,不就是离婚了吗,反正跟以前也没什么一样,本来就没有人在乎她,……
-
下午晚饭时间,迟瑜给顾鸢打电话,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
迟瑜和刘阿姨赶到津湾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两人一路到三楼,顾鸢的卧室里没有人,手机丢在地上。
刘阿姨急忙道:“我去上面阁楼看看。”
“好。”迟瑜点头继续往里走,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迟瑜抬脚走了过去。
“顾鸢?”
“顾鸢?”
没有人应声,迟瑜正要推门,突然里面响起一声惊呼。
“啊——”
迟瑜直接推开门进去,“顾鸢?”
顾鸢摔倒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地响,胳膊疼后背疼腰疼屁股疼,哪哪都疼。
迟瑜把人抱起来往出走,顾鸢躺回被子里后把脏了的浴巾丢出去,“刘阿姨,帮我拿……”
好像不太对。
顾鸢慢慢睁开眼睛,迟瑜站在床头,手里还拿着她丢出去的浴巾。
顾鸢:……???
“你怎么、在我家?”
救命!!!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摔倒了。
他跑进来了,她……对,她裹浴巾了。
他把她抱了出来,然后她把……
顾鸢很想闭上眼睛装死。
迟瑜咳嗽了一声,淡定地说道:“打你电话没人接,我和刘阿姨就过来找你了,听到你摔倒的声音我才推门进去,你摔哪里了?”
哪里?
顾鸢稍微动了下,疼地嘶了声,“脚疼。”
迟瑜正要掀开被子,刘阿姨在门口叫他,“小迟,阁楼也不在,要不报警吧。”
顾鸢朝外喊道:“我在呢,您能不能帮我做点吃的,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好,我去做,你这孩子,差点吓死我们,小迟,你看着点她。”
等刘阿姨走了,迟瑜和顾鸢的视线对上,顾鸢压着被子,“你做什么?”
迟瑜向她解释,“我看一下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顾鸢慢慢把被子掀开一角。
脚腕没有肿起来,应该不严重。
迟瑜看向闭上眼睛装睡的人,“我去取冰袋?”
“嗯。”顾鸢把头埋在被子里装死,真是……
迟瑜勾唇,“那我下去了,你别乱动。”
顾鸢很纠结,她现在什么也没穿,早知道刚才让刘阿姨进来了。
算了,顾鸢探出脑袋,语气闷闷地说道:“你先、帮我拿件衣服。”
迟瑜抬脚往里走,为了方便,拿了一件长裙,看到女生的小衣服时,迟瑜的脸腾的红了,胡乱拿了一套裹在裙子里面,把衣服放在床头,迟瑜弯着腰说道:“你能行吗?”
“我行,你先出去。”顾鸢背对着他,手指紧紧抓着背角。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鸢才拿过衣服开始穿。
迟瑜取了冰袋,走到门口的时候先敲了敲门,“顾鸢,好了没有,我进来了。”
顾鸢靠在床头已经接受了刚才社死的事,朝外道:“进来吧。”
迟瑜走到床边坐下,顾鸢紧抿着唇拉开被子。
冰袋敷上去,顾鸢下意识嘶了一声,正要把脚往里缩,脚腕被握住,男生掌心的温度滚烫的直达心底,顾鸢大脑发懵,直听他冷声道:“别动。”
顾鸢抓着被子,视线落在迟瑜身上。
迟瑜突然抬头,顾鸢一愣,他半跪在床边,朝着顾鸢趴过来,顾鸢往后缩,紧靠着床头,她把被子拉了起来直到捂住半张脸。
迟瑜越靠越近,顾鸢甚至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心跳声沸反盈天,顾鸢咽了咽口水,“你……”
迟瑜伸长手臂,拿起另一个枕头往后退,顾鸢愣住,看着他把枕头垫在脚下。
“你刚才要说什么?”迟瑜抬头。
“没什么?”顾鸢别开眼。
迟瑜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吹风机在哪儿?”
“浴室的柜子里。”顾鸢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迟瑜已经进去了。
还没一分钟,迟瑜就拿着吹风机出来。
顾鸢松了口气,应该没看见。
给吹风机插上电,顾鸢正要伸手拿,迟瑜按着她的肩膀往前倾了倾,“坐着别动。”
迟瑜平时也不用这玩意,先试了一下,然后再问她,“这个温度可以吗?”
“可以。”顾鸢抿唇,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响起,迟瑜用手指顺着头发,低着头神色专注的不亚于在参加考试。
“迟瑜。”
顾鸢突然叫了他一声,嗓音又低又软,迟瑜听的骨头都酥了,克制着心头的悸动,尽量用平淡地语气回她,“怎么?”
“有点痒。”
真是很奇怪,自己吹的时候怎么就不痒呢。
迟瑜淡淡地嗯了一声。
心道你还痒,我才更痒。
等头发吹完,迟瑜拿着吹风机大步进了浴室,把东西放回去,余光瞥见顾鸢换下来的衣服,最上面的赫然是一件白色的……
“迟瑜——”
顾鸢在外面大声叫他,迟瑜忙往出走,“怎么了,脚疼?”
“不是。”顾鸢眨了眨眼,“我想喝水。”
“等着。”迟瑜抬脚往外走。
“等等。”顾鸢又道。
“又怎么?”迟瑜转身。
顾鸢指了指沙发,“帮我拿一下平板。”
……
顾鸢靠在床头看平板,迟瑜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两人看着互不干扰。
顾鸢脑子里都是下午发生的事,爸爸妈妈在三年前就离婚了,她竟然才知道,还是在亲眼看到爸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终于知道。
去美国又能怎么样呢,爸爸能再找人组建新的家庭,妈妈也能。
不管在哪里,她都是一个人。
吧嗒
眼泪砸在屏幕上,迅速溅开形成一朵水花。
迟瑜抬手揩了揩她的眼角,手掌在后颈抚摸,温声道:“是不是饿了,我去看刘阿姨饭做好了没有。”
顾鸢低低应了一声。
楼下,刘阿姨做好了饭正把围裙摘下来,“小迟,我家里还有事得回去了,浅浅这里你先看着,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迟瑜叫住她,“刘阿姨,她的爸爸妈妈是不是……”
刘阿姨叹了口气,“他们早就分开了,虽然我是猜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中考之后浅浅读了一中,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先生和夫人几乎不回来,后来浅浅住校,家里就空了。”
迟瑜眸色微沉,“谢谢你。”
刘阿姨年初就因为要照顾坐月子的儿媳妇辞职了,之后就在家里带孙子。迟瑜之前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这次也是太着急了才会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