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见他转身要走,席悦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拿我自己的钱买来送给你。”
许亦潮抬腿向走廊走,随声笑了下:“钱都长一个样,你分得清?”
“我有好几张银行卡,我用另外一张卡给你买!”
席悦说得一本正经,说完就发现那个猥琐男朝收银台走了过来,许亦潮所指的那个低马尾的服务员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笑着偏转上身,跟她说了一句:“上班期间玩手机,不怕领导扣工资吗?”
人家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而他低头的时候,视线却在人家的屁股上巡睃。
服务员并没有搭理他,而猥琐男也很快买单离开。
一个人是否猥琐不是靠长相分辨,而是姿态,如果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眼光真诚,就算是搭讪也会给人光明磊落的感觉;反之若弯腰驼背,东张西望,总是以试探的语气去撩拨,再好的皮囊也会变得不堪。
这大约就是许亦潮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席悦出神地看着那个猥琐男的身影,结完账之后,他的女友来找他,俩人互挽着手臂,并肩走出店门,远远看起来就像一对佳偶天成的职场璧人。
许亦潮看她目光专注,悠达着走过来:“看懂了吧,你那——”
“看懂了。”
她的抢答让人略感欣慰。
许亦潮双手插兜,煞有介事地垂首,对上她沉思的眼睛:“懂什么了?说我听听。”
席悦转过头,唇线绷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26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席悦是幸运的,六年感情结束得过于突兀,但好在,她用五天小长假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她早早就到了公司,和前台的方迪打过招呼之后走到工位,然后提交了自己第一份正式的工作。
将近中午,旁边的代泽才来公司。
虽然公司没有考勤制度,但十点上班已经是挺晚的了,可代泽依旧是迟到早退,共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席悦觉得他在公司待得时间还没她一半多。
大约这就是有能力的人的通病,不好相处,不守规则,但是提交的工作结果还完美到让你挑不出错处。
人设早就发了过去,她等待着代泽的反馈,然而旁边的人入座几秒后,并没有选择线上和她沟通,而是食指微屈,敲了下她的桌面。
入职以来,这还是代泽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清瘦少年面若冰霜,高挺鼻梁上卡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镜片上隐隐折射出没有温度的光芒。
席悦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代泽看向她的电脑:“会用剧情编辑器吗?”
席悦很想说自己会,但这种游戏开发工具类的软件,她确实还没有接触过:“......不会。”
他拖着椅子靠近的同时,席悦眼疾手快地往窗边退了几步,将操作电脑的权限拱手让人,然后看着他握上鼠标,点击了桌面上一个图标。
“打开这个任务编辑,有剧情1、剧情2,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点这里新增,点击到任一剧情,会显示任务名称、完成条件,编辑对话等,这些都需要你......”
他说得不疾不徐,虽然语气依然是疏离的,但教学期间到底是多了点儿耐心,银色镜框反射出了光线,将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儒雅随和了些,席悦为表尊重,时不时跟他对视一下,然后点头示意自己听得懂。
“有什么问题再问我。”代泽推了下眼镜,看向女孩沉思的双眼,“大纲没有细节,对话你要自己琢磨,围绕剧情,不要和人设有出入。”
“知道了。”席悦朝他点头,“那我刚刚发给你的文档,你看了吗?”
“看了。”代泽顿了一下,“可以。”
跟他构思这个故事时,脑海中浮现的形象称得上严丝合缝,甚至为了更直观地展示,她还在文档里贴了图片,她自己画得人物草图,发型和服饰都有精心设计,虽然画技一般,但看得出尽力了。
席悦双手握拳,语气雀跃:“那就好,我还担心自己设计不出来你想要的样子。”
她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很腼腆,黑亮的杏仁眼弯成月牙,卧蚕被挤出来,苹果肌上晕着很浅的酡红,像刚刚退青的苹果,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淡淡的粉。
代泽一声不吭,抵着座椅退回自己的工位。
友好对话戛然而止,席悦原本还笑着,看他退了回去,笑意渐渐收起。
代泽好像很难相处,他的难相处不是许亦潮前期喜怒无常的那种难,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淡,就是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懒得多看你一眼的漠然。
想明白之后,席悦也不再纠结,不是每个同事都能相处成朋友关系的,反正她现在有方迪,有许亦潮,还有祁统,他们都是她交到的朋友,也够了。
-
席悦投入到工作中,她发现自己好像脑子不太好使,明明上午代泽跟她演示过一遍各个功能的使用方法,她也看清楚了,可轮到自己操作时,就老是忘记那些花里花哨的小图标都代表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再问代泽,席悦截了图在微信上问祁统,他起身离开工位去接电话,又将为她讲解的工作推给了窦甲。
方迪来找她下楼吃饭的时候,刚好看到窦甲给她发来新消息。
“怎么了?”方迪弯腰看向她的屏幕,视线还没聚焦就问,“他骚扰你了?”
席悦忙叉了对话框,拉着她的手往电梯走,一边走一边解释,自己是为了学习一个工具类软件的使用方法。
到了电梯口,席悦和财务室另一位员工打招呼:“静姐。”
静姐比她大个十来岁,向来不在办公区晃悠,席悦和她说话不多,但对方对她一直都是蛮温柔客气的,听到她说什么软件不会,还给她列举了几个性格较好的男同事的名字,说可以线上问问他们。
席悦跟她道了谢。
方迪看她寒暄完才开口:“你最近心情还好吧?”
席悦觉得她问得奇怪:“还好啊,怎么了?”
“你不是失恋吗?”
这话落下,席悦心里咯噔一声。
静姐也看了过来,但她没有出声。
席悦反应过来,问方迪:“是许亦潮跟你说的吗?”
“不是啊,是祁统说的,让我多关心你,别老问你。”
电梯门打开,方迪率先走进去:“他不让我问你什么啊?”
席悦跟在她身后,也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方迪笑了声:“他不会是暗恋你吧?”
席悦呆住:“不可能吧,我和他才刚认识两个月。”
“两个月也不短了。”
静姐这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别吓唬人家。”
电梯门打开,方迪走出去,笑着回头:“真说不定。”
到了公司楼下的拉面馆,因为是饭点,所以人挺多,只剩下最后一张餐桌,方迪拉着她们快步走过去占了,吃着东西,她依旧没有放过这个话题。
“你不觉得他很喜欢找你说话吗?”
席悦抽出纸巾,将她手肘旁边的一点面汤擦走,然后才开口:“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感觉他跟你话也挺多的。”
说着她看向方迪旁边的静姐:“你说呢姐?”
她是真没觉得祁统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虽然认识两个月,他一直都挺热情的,但那热情好像并不分人,他不管跟谁相处话都超多。
“你听小迪瞎说。”静姐笑了下,“悦悦刚来没多久,人家多照顾照顾怎么了?”
席悦听着连连点头。
“也是。”方迪抽出筷子,“我看他那么关心你,还以为他看上你了。”
“关心我也不代表就喜欢我吧。”
“男的都很功利的。”方迪往嘴里塞了口面条,“他们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帮助你几次或许是出于善意,但时常关心的话,那八成就是喜欢你,你说对吧静姐?”
静姐抽了张纸巾,想了下才开口:“过度关心的话,确实应该有点好感。”
席悦有些犹疑:“......是吗?”
方迪语气笃定:“一百个是。”
席悦咬着筷子,胡乱想了一下,要说关心,祁统确实挺关心她的,从面试开始就一直说要给她开后门,入职以后包括选工位,介绍同事等,他一直都是热情的,可若是真要论起对她时常关心的人......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并且下一秒,那个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许亦潮:【在吃饭?】
席悦放下筷子,打字回他:【对啊,我和迪迪还有静姐在楼下面馆吃面。】
许亦潮:【哪家?】
席悦仰头看了下墙上挂着的WiFi名:【好运面馆。】
几秒后,消息回过来:【给我打包一份青菜蛋炒饭。】
“......”席悦沉默了几秒,然后起身去了窗口。
-
十分钟后,席悦提着一盒炒饭和方迪回了公司,出了电梯,方迪和静姐回财务室午睡,她去找许亦潮。
许亦潮的工位不在办公区,席悦走到会议室门前,抬手扣了三下,没得到回声后,她直接推门。
里面的人正背对窗户坐着玩手机。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色短T搭配白色工装裤,逆光坐着时,轮廓边缘的皮肤几近透明,稍微长了点儿的头发柔软蓬松,整个人的气质既锋利又阳光。
真是奇怪,失恋之后,怎么他好像还更容光焕发了些。
席悦将炒饭放在他面前的长桌上:“你趁热吃,我还给你装了一小盒咸菜。”
许亦潮看过来,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自打她昨晚说了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虽然席悦也及时意识到问题,向他道歉了,可他依旧没有消气,说话时不拿正脸看人,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
席悦讪讪开口:“那我回去工作了哈。”
“等会儿。”
就在她转身时,许亦潮终于纡尊降贵地起身了。
席悦脚步顿住:“还有事吗?”
许亦潮拉了把椅子到他的办公桌旁边:“坐这儿。”
“......哦。”
席悦满腹狐疑地走过去坐下,屁股刚挨到椅子,就看见许亦潮握上了鼠标,在电脑桌面上点了两下,然后打开了剧情编辑器。
“我今天刚用上这个!”
她有些惊喜,惊喜完又发现一个问题,许亦潮是老板诶,应该都知道手底下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工作吧,所以......他是特意叫她过来教学的?
敛起思绪,席悦看向他。
许亦潮下巴轻抬,正对着电脑屏幕,微蓝的光打在脸上,清冷宁静像一株湿润的水生植物,当然,这只是他开口前的形象——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许亦潮扭头过来,视线与她齐平,“知道什么意思吗?”
席悦讷讷点头:“知道。”
“知道还不把手机拿出来录像?”
“哦哦。”
......
三分钟后,席悦按下录像结束键。
许亦潮将所有功能都跟她说了一遍,和代泽的顺序差不多,但他说得要更细致些,一贯淡得有些发凉的调子,但条理清晰,字正腔圆。
收起手机,席悦向他道谢:“谢谢你,是祁统告诉你我还不熟的吧?也谢谢他。”
许亦潮叉掉剧情编辑器,然后把鼠标一丢:“谢他跟我说什么。”
席悦从椅子上起身:“那我回去谢他了。”
“等一下。”
“......”
有时候席悦觉得许亦潮就像个NPC,有事从不主动说,非要等到她执行“要走”的指令过后,才会触发剧情。
他要不是许亦潮,但凡换个人,席悦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磨磨唧唧,想要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了。
“干嘛?”她有些小小的无语。
许亦潮拿起自己的手机,三两下找出一条短信,逐字逐句地读了出来:“许先生您好,感谢您对青草白血病救助基金会的捐款,您所捐赠的两万一千元人民币将助力我们为更多有需要的白血病患者提供帮助,衷心感谢您的慷慨捐赠,祝工作顺利,生活......”
“是我捐的。”席悦打断他,“怎么了?”
许亦潮掀起眼皮,不疾不徐地将手机放回桌面,双手抱臂环于身前,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为什么以我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