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打算把那笔钱捐了的,然后问你要什么礼物你也不说嘛,所以我就以你的名字捐了,就当是为你......”席悦说着说着,想不起来那个词了。
“攒功德?”
“啊。”她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许亦潮不咸不淡地嗤了声,眉眼已经肉眼可见泛起几分森冷,可唇角却是弯着的:“你说得对,毕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是得攒攒这玩意儿。”
“......”
这人真是有够小心眼的。
席悦深吸一口气,开始为自己解释:“我昨天看到那个男的想起我前男友了,所以才发出那句感慨的嘛,男人当然不一定全是坏的,你就很好呀,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把你算进去,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不是男人......”
说到后面,她承认自己有些烦了,理直气壮的样子也不像是要道歉,叉着腰看向许亦潮:“你就说吧,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四目相对老半天,许亦潮仰面看向天花板,气质陡然变得淡淡的,看起来还挺拿人。
“你帮我个忙,”低下头时,他稍微坐直了上身,“我就不生气了。”
“什么忙?”
“下班跟你说。”
这话说完,他拖着椅子过去拧百叶窗,语气随意,少爷般矜贵:“回吧,我要睡了。”
“......好吧,那你别忘记吃饭。”
走出会议室,席悦一直在想会是个什么样的忙。
许亦潮能有什么事儿需要她施以援手?工作上他是老板,懂得比她多很多,生活上也是他帮她改造了玄关,她能帮的最多就是替他丢一下垃圾——
难不成是要她承包以后所有的垃圾?
摇了摇头,席悦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许亦潮那个教学视频在她下午的工作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原本上午一个小时她只写了八条对话,搞清楚功能之后,中午直到下班的五个小时,她的工作量提升到了七十多条。
下班以后,席悦往会议室里看了眼,许亦潮那边没有动静,她也不准备等他一起,毕竟家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像她这样的单亲妈妈,时间是不完全属于自己的,跟许亦潮这样的单身贵族比不了。
收拾好东西,席悦下了电梯。
公司离华悦公馆不远,席悦一边走路一边想着大纲,兜里的手机突然连振两下,拿出来看,是钟若缇发来了一条短视频。
钟若缇:【系花好像签公司了,这个舞蹈综艺的宣传片里面有她,36秒那里。】
席悦脚步顿住,点开视频,把进度条拉至36秒,的确是,一闪而过的镜头里,梁茉莉穿着红色的大摆裙在下腰,黑成一片的舞台,只有她身上有一束追光。
还没来得及回复,钟若缇的第三条消息就过来了。
钟若缇:【你说她要出道了,会不会跟许亦潮分手啊?】
席悦抬腿,继续往前走,想着钟若缇马上就回来了,这大概是个传递分手消息的好机会,于是边走边打字回她。
席悦:【她和许亦潮已经分手了。】
钟若缇:【啊?她真为了事业回归单身了?】
席悦:【好像也不是单身。】
钟若缇:【分手了还不单身,她劈腿啦?】
席悦:【是的。】
屏幕那端静了两秒,然后,钟若缇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路上人多嘈杂,席悦按了几下音量键接听。
“快跟我说说!”钟若缇语气十分兴奋,“是不是在你们家楼道里偶遇到什么八卦了,是他俩分手现场吗?你偷听到了?还是谁告诉你的?快说快说!”
她这股八卦的劲头从大一保持到现在,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和事业腾飞有丝毫衰减,席悦也早就习惯。
她举着手机沉默,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来传达这件事,钟若缇讨厌孟津予是毫无疑问的,但若是听到分手是因为他劈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是我偷听到的,”席悦顿了下,“是我亲眼看到的。”
“在哪看到的?”
“因为许亦潮答应帮我改造玄关嘛,我跟你说过的,那天就是我们俩一起去花鸟市场买鱼缸,然后在花市入口看到的,当时系花就在马路对面。”
“天呐!许亦潮亲眼看到了!”
钟若缇鬼叫了一声,显然快无法承受这份八卦的冲击程度了,听筒里甚至传来了脚蹬床板的动静,她说话的声音也极尽震颤:“那个奸夫是谁?是不是梁茉莉去年在工管院谈的富二代,家里卖马桶的那个马桶小开?我跟你说当时我就觉得梁茉莉要折他手里,那人出手多大方啊,在一起才半个月听说就送了她一个爱马仕康康,虽说她自己也挺有钱,但架不住人家......”
她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列举可疑人物,席悦举着手机进了小区大门,氛围安静许多,开口前她回头看了眼,确保许亦潮没有跟在她身后,这才放心地开口——
“不是什么马桶小开。”
钟若缇依旧兴奋不减:“那奸夫是谁,听你语气你还认识啊?”
“我认识,你也认识。”席悦语调放轻,“是孟津予。”
嘈杂的听筒陡然安静下来,奇怪的鬼叫声没了,蹬床板的动静也消失。
大约过了五秒,钟若缇浑厚的嗓音几乎要撕开天幕——
“我草他妈的孟津予!”
小路旁边的一楼窗户里传来狗叫声,席悦手忙脚乱地将音量调小。
一分钟后,她说清楚来龙去脉,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主要也没兴趣问,总结起来就是孟津予和梁茉莉在一起了,在她们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俩人认识,了解,最后相爱了。
席悦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冷静,可能是睡了一个小长假已经平静许多,这会儿听着钟若缇的脏话连篇,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钟若缇足足骂了三分钟,从孟津予骂到梁茉莉,一句一个狗杂种,依然不解气,还想要网暴他来出气——
“下次直播聊天你就看吧,就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我非得把这操蛋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一说,再稍微透露两句他的信息,肯定会有人好奇去扒的,他不是律师吗?业内应该挺看重风评的。”
席悦看她不像开玩笑,连忙阻止:“你千万别,他是律师,会告你的。”
这话说出口,她有些微怔。
席悦从不知道人心的收放可以做到如此之快,短短几天的功夫,孟津予这个名字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经渐趋于无,在面对可能会到来的麻烦时,她的关心再也不会向他倾斜分毫。
他们已经是完全无关的两个人。
钟若缇也意识到这一点,语气沉沉:“看来是真不在意了。”
席悦打开家门,还换着鞋呢奥利奥就扑了上来。
五天假期席悦哪儿都没去,小狗习惯了她的陪伴,今天复工第一天,席悦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好像是叫什么分离焦虑症。
把包挂在挂钩上,席悦干脆不脱鞋了,一边给小狗套胸背,一边回复钟若缇的安慰——
“我早就想开了,许亦潮也差不多吧,我们昨晚一起吃饭了,我感觉他情绪还行。”
钟若缇大约是听她状态正常,于是痛心疾首地说起了别的:“孟津予那人渣能跟许亦潮比吗?你说梁茉莉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放着这么个极品不要,非要去勾搭孟津予那个狗杂种。”
她说话有点难听,但席悦也没吭声,现阶段她不得不认同,低声答着:“我也不知道。”
“许亦潮虽然绯闻多了点儿,但跟他传过恋情的那几个女生也没一个人出来说过他坏话,那孟津予呢,我本来以为他虽然没有心,但起码是专一的,没想到连这唯一的优点都他妈是装出来的。”
她今日的脏话量有点超标,套好狗绳,席悦将放在鞋柜上的手机拿了起来,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这样说显得我眼光很差诶。”
“本来就差。”
席悦哼笑了声,没在意:“不跟你说了,我要遛狗了,晚上打字跟你聊哈。”
打开家门,奥利奥第一时间溜了出去,席悦跟在后面,正回身关门的时候,电梯突然“叮”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戏弄,原本要挂电话的钟若缇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一石二鸟的伟大计划。
许亦潮抬腿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同时,钟若缇的声音在沉静逼仄的楼道里响起——
“你俩同时被那对狗男女绿了也是挺有缘分,我看干脆在一起得了。反正你不是一直说他人好吗?他长得又那么帅,本来也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你要是能把他拿下,那绝对是全方位的报仇雪......”
“恨”字还没出来,席悦就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她开始怀疑钟若缇是老天爷派来克她的。
为了让她享受完美假期,她把消息压了一周才说,可钟若缇是怎么回报她的呢?刚一知情,就捅了这么个大篓子!
......
奥利奥开始在楼道里嗅来嗅去,席悦握着狗绳,端庄地整理了下刘海,祈祷着他没听到前面两句,试图把这事儿轻拿轻放:“别误会哈,我朋友说得不是你。”
许亦潮原本在电梯里回梁佳的消息,电梯抵达一楼门还没开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狗叫声。
整个20栋只有那一家养狗,收起手机他心想刚好,不用敲门了,然后电梯门沉重地打开,他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充满智慧的言论。
此刻,面对某人的此地无银,许亦潮难得翘起了唇角。
“这样啊。”
席悦看他不咸不淡的样子,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真不是你,她说得是另外一个朋友。”
许亦潮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是你恰好还有一个朋友,这朋友恰好人品俱佳,恰好长得很帅,最重要的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弯下腰朝她靠近。
席悦看着他轻挑的眉梢,嗅着鼻尖萦绕的淡淡柑橘清香,毫无预兆地咽了下口水,话也结巴:“最重要的......是、是什么?”
“是他恰好还跟你同时被绿。”
许亦潮唇角虚勾,漾出一个蛊人的笑:“那么多‘恰好’加在一起的概率,或许你该去买个六/合/彩。”
“......”
无话可说,席悦把气顺了又顺。
“好吧,她说得是你。”她视死如归地开口,“但你放心,我不会采纳的。”
许亦潮撤回上身:“如果是我让你采纳呢。”
“......什么意思?”
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演了一中午的成果,许亦潮双手插兜,颔首轻声:“还记得我让你帮的忙吗?”
“记得啊。”席悦怔忪点头,“但是我能帮你做什么啊?”
“你能做的事情多了。”
席悦仰着头:“比如呢?”
“比如——”
许亦潮稍稍提气,喉结轻微滚动:“做我女朋友。”
第27章
五分钟后,席悦在草坪上的长椅坐下。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因为她脑袋很乱,全被震惊的情绪填满,眼睁睁看着许亦潮从她手里接过狗绳,径直朝草坪走来,只在后头默默跟着。
一条长椅两端,许亦潮熟练地将绳子取下来,看着奥利奥朝不远处跑去,这才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席悦。
“我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他微微挑眉,“把你魂都吓跑了。”
傍晚的风裹挟着窗户里发散出来的饭香味扑面拂过,席悦艰涩地捂着脑门,感觉眼前的状况很棘手。
“你说让我做你女朋友......”她咽了下口水,试探性地看向许亦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许亦潮掀起眼皮:“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席悦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睛,一口气道:“就是......谈恋爱的那种女朋友?”
“不是谈恋爱,难道是过家家?”
他答得云淡风轻,让席悦的脑袋彻底宕机。
“不是——”她猛地转身,“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谈恋爱?”
许亦潮不咸不淡地看过来:“你看不上我啊。”
“当然不是!”
她否认得太快,显得好像对他早就别有用心似的,眼瞧着许亦潮略微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席悦又连忙补充:“这不是我看不看得上你的问题吧,而是......”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邪风,将席悦的刘海吹得翘起来一束。
许亦潮极其自然地抬手,用手背拍了下她的脑门,将那一小撮乱毛压了下去,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而是什么?”
席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夺取了注意力,还好他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她也没有太多在意,开口道:“而是我们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