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疲惫的身体,瞬间精神满满。
她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余光突然扫见床头柜上的衣服。
背包里和她身上,都是男士的衣服。
昨晚她竟然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沈时搴却已经替她将合身的衣服一早放好到她的床头。
祝肴没有起身,而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昨晚沈时搴的话,又挤入她的脑海。
沈时搴是千捧万宠的太子爷,想要什么都有,昨天估计也是一时兴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毕竟他们两个人才认识几天而已。
没关系,等会她会和沈时搴说清楚,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卧室门被推开。
祝肴猛地扭头看过去。
“祝肴同学,你终于醒了。”沈时搴单手插兜站在门口,挑了挑眉,矜贵散漫的姿态里有一分歉意,“有个事情很抱歉地告诉你。”
祝肴眨了眨眼,低着声猜测:“是不是你决定不带我回京市见你母亲了?”
“是。”沈时搴点了点头。
祝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我和你本就……”
沈时搴温声打断:“因为我爸妈已经到榕城了。”
祝肴:“……”
祝肴怔怔地坐在床边。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声线低软地道:“沈先生,对不起,我和你不合适。”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沈时搴笑了声,坐到床边侧着身,双手撑在祝肴身边,缓缓逼近她,“那你倒说说,哪方面不合适,是性格不合适?”
说着,沈时搴更靠近她一分。
“还是喜好不合适?”
又靠近一分。
“还是……尺寸不合适?”
祝肴听得脸色唰一下涨红!
沈时搴一张俊朗完美的脸,已近在咫尺。
“性格我能顺着你,你的喜好我能迁就你,至于尺寸……”沈时搴用鼻尖蹭了蹭祝肴挺俏的鼻尖,“你若是嫌大了,我也愿意削两寸……”
祝肴:“……”
她的脸越发红得厉害。
沈时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祝肴听得耳朵发烫。
距离太近,沈时搴没忍住,亲了亲她糯软好亲的唇,“我能想到的不合适,我才能解决,你倒说说看,还有什么不合适?”
“我、我……”祝肴脑子已经晕了。
也许是浑身温度将脑子烧宕机了。
也许是沈时搴那些胡言乱语扰了她的心智。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沈先生,你也说过我们不合适,你忘了吗?你说,我适合更好的,不适合……你这种最好的。”
沈时搴:“我没说过。”
祝肴顿时被噎住。
她一脸呆愣的样子,也完全没注意到她穿着的宽大睡衣系带不知何时散了,莹润风光半露。
沈时搴咽了咽喉咙,清冷的眸逐渐变沉。
谈正事,就不该在床上。
谈着谈着,他就不想继续说服她了。
只想睡服。
沈时搴挪开目光,伸手将床头的衣服放进祝肴的怀里,悦耳的声线轻笑出声,“祝肴同学,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脱衣服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
祝肴已经抱着衣服飞一般进了衣帽间,将推拉门关上。
换好衣服,祝肴又进了洗手间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低着头出门,拿上手机,看也不敢看沈时搴一眼,就想冲出门去。
“祝肴同学,你的证件和钱都不要了?”沈时搴慢悠悠出声。
祝肴脚步刹那僵住,回头看了眼背包,“沈先生,这包里的钱我现在就还你了,我不用了,谢谢。”
背包安安静静躺在书桌上,鼓鼓囊囊的。
沈时搴也坐在书桌旁,修长双腿交叠,目光饶有兴致地凝视着慌里慌张想出门的人:
“那我得跟你科普一下,昨晚绑匪从水房……就是洗钱人手里拿的钱,被扣了15%佣金,也就是这里面已经没有两百万了,只有170万。”
“被扣了三十万?”祝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沈时搴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做个交易,你今天和我爸妈见一面,不管你们聊得怎么样,这三十万一笔勾销。”
祝肴抿了抿唇,摇头,“不行,这是骗人。”
“那你现在还我两百万。”
“我、我专利和你们谈好,就有钱了。”
“那这专利,你大概率是谈不好了。”
祝肴:“……”
完了,怎么又绕到他那里去了。
专利能不能签,能卖多少,自然是沈时搴这个沈氏太子爷说了算。
祝肴有一种被闭环套牢的感觉。
“祝肴同学,你放心,我妈大概率不会同意。”沈时搴起身,长腿迈开,缓步走到她身前,散漫低语道:“他们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跑空一趟,你帮我应付应付,见面最多就一小时,你就可以不用再管这三十万了,很划算。”
祝肴纠结着拉扯着自己的衣摆。
三十万,这金额太大不敢问爸爸妈妈拿。
可以找吴意嘉,但万一沈时搴真生气了,不让她签合同,或者再用点什么办法,让其他人也不和她签合同,那她就没钱还意嘉了。
一个小时,应该很快。
再说了,沈时搴说得对。
他母亲是沈莹,即是行事果决、睿智沉稳的沈氏现任掌权人,更是沈氏独女,眼光一定非常高,也一定会要求沈时搴遵循“门当户对”的。
她只是配合一下这位太子爷一时兴起的,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换三十万,值得。
“那……好……”祝肴点了头。
沈时搴勾唇,心情大好地揉了揉祝肴的头发,目光则落在祝肴背包旁边,一个低调的黑色手提袋里。
里边装着警方昨晚送过来的,追缴回来的赃款:
那一分没少的三十万。
第64章 海底月
从霍宅出来,沈时搴带着祝肴去了家礼服店。
“沈先生,你替我准备的这一身常服也挺好的,不用挑其他的了。”祝肴站在沈时搴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做戏也该齐全一些,”沈时搴眸色清清冷冷,笑着瞧她,“我爸妈远从京市来,相看的未来儿媳虽然没谈成,但你郑重些,他们也开心些,不是吗?”
祝肴抿了抿唇。
好像是这个道理。
沈时搴脚步突然一顿,双往后退了两步,下巴指了指身侧一件白色旗袍:“试试这件。”
“好的好的。”店员忙将玻璃橱窗柜打开,小心翼翼将旗袍取了下来。
店员拿上旗袍,弯腰恭请祝肴进了试衣间。
沈时搴漫不经心坐到一旁的沙发椅子上,挺拔的背微微向后低靠着,高大身姿舒展开,姿势放松又透着不经意的慵懒矜贵。
剪裁得体的休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浑身都是散漫的劲儿。
两位店员陪着祝肴进了试衣间。
还剩几个则恭敬地候在沈时搴旁侧。
她们的目光下意识地,都朝坐在沙发椅上的尊贵客人看去。
实在是他的五官完美的太出挑,而且还眼睛都不眨的,就选了她们店里最贵的那件衣服。
十分钟后,祝肴穿着旗袍,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原本眼睛都在沈时搴身上的几位店员,不约而同地全看向了祝肴。
下一秒,倒吸冷气的声音,惊叹的声音,就低而轻微地响了起来。
“哇,这位小姐穿着也太美了……”
“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白色旗袍很挑肤色的,这位小姐却能完美驾驭!”
沈时搴也抬眼瞧去。
眸色顿时暗了瞬。
他后悔了。
不该叫她穿得这么招人……
白银旗袍以昂贵丝绸为材,手工而制,领口处镶嵌着颗颗饱满而圆润的珍珠,像清晨荷叶上的一滴露,光泽柔软,衬托着祝肴雪白而修长的脖颈。
腰上则是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在她的右腰处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半围着她的纤细而柔韧的腰肢。
她今日像一只破茧的蝶。
美得端庄优雅。
“沈先生,这件可以吗?”祝肴边不自信地问,边一步步朝沈时搴走过来。
她步履都轻盈而婉约,每一步都像是轻轻踩在沈时搴的心脏上,又痒又酥。
“这衣服真不适合你穿出门。”沈时搴后背更散漫地往后又靠了分,眸色越发晦暗。
她越是端庄。
他便越想撕开她端庄的样子。
品尝她最不端庄的那一面。
祝肴呆了一秒,“为、为什么?那我适合穿什么……”
沈时搴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轻揽她的细腰,将人贴到他怀里,低声在她耳畔道:“适合不穿。”
祝肴耳朵蹭一下红透!
一句“流氓”已到嘴边,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流氓了……
沈先生是好人,帮了她这么多,“流氓”是他唯一的缺点而已。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祝肴仰头瞧他,认真问:“那我要不换另外的?”
沈时搴上下扫她一眼,悦耳嗓音含着笑,“就这件,让我爸妈开开眼界,瞧瞧儿媳妇中的天花板。”
店员又替祝肴梳上中式发髻,完美搭配她这一身旗袍。
又配上了一双五厘米的纯白色高跟鞋。
祝肴进去时,还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再出门时,赫然端庄典雅,俨然有了豪门掌家夫人的既视感。
祝肴坐上沈时搴的车,手机突然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点开一看,竟然是妈妈?
【淡然:肴肴,我和你爸十分钟后到你学校。】
【摇摇摇:好的,妈妈。】
祝肴将手机收好,看向开车的沈时搴,“沈先生,你能送我先回一趟学校吗?”
“有急要办事?”沈时搴漫不经心抬了下手腕,看了下时间,懒懒问她,“一个小时够吗?我爸妈他们大概一个小时到餐厅。”
“不用一个小时,十分钟就够。”祝肴低下头,神色落寞。
爸爸妈妈是不会在学校陪她那么久的。
顶多十分钟。
他们两人和她便没有更多的话了。
祝肴让沈时搴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时,放下了她。
她缓缓走向校门口。
等了几分钟后,一辆纯黑色的奔驰S600停在了祝肴的面前。
车窗渐渐下落,祝定成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看了祝肴一眼。
祝肴拽了拽旗袍,下意识想往下拉一些,虽然这旗袍并不短:“爸爸,我平时都穿的校服,今天有一点特殊的事要做。”
祝定成却已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是根本不在意。
还是真没听见祝肴的解释。
祝肴抿了抿唇,也不想再多说,视线越过祝定成,朝向副座,“妈妈。”
“嗯。”叶蓉淡淡应了声,“我们上来办事,顺便给你带了些补品,你自己拿吧。”
说着,叶蓉按开下一个按钮。
后备厢自动打开。
这是让祝肴自己去拿,而祝定成和叶蓉没有下车的打算。
祝肴咬了咬唇,一步步朝后备箱去,眼眶却无法克制地渐渐红了。
她明明知道爸爸妈妈永远都是这样。
对她,和对妹妹,天壤之别。
她明明出国时,也告诉自己,她已看开,也会舍得爸爸妈妈,不会对他们有更多的期待,也不会期盼所谓的亲情。
可当他们在自己面前时,祝肴那看似坚固了些的心,又碎了。
她想要爸爸妈妈,想抱抱他们,想赖在他们怀里,告诉他们她最近遇到了好多事,几乎快哭干了眼泪。
可此时冰冷的车,像一层坚不可摧的墙。
爸爸妈妈在墙里。
她一个人被扔在墙外。
亲情被无情地撕裂。
祝肴将后备厢里的补品提了出来,关上后备箱后,来到车前,低声招了招手,“爸爸,妈妈,再见。”
祝定成点了点头。
叶蓉平静道:“肴肴,再见。”
祝肴往后退了一步,可当车窗快关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喊了声,“妈妈。”
车窗又降下。
“妈妈,你胃疼最近有没有再犯,不要再喝冰咖啡了。”祝肴语速变快。
因为她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突然又启动车离开。
“爸爸,我上个月让意嘉从一个老中医那里要了脱发的方子,意嘉说有两味药难抓,我找到后就快递回家里来,你别再熬夜……”
祝肴话还没说完。
祝定成已淡淡打断,“知道。”
奔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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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搴站在车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懒懒靠着车,一只手闲适地插兜,另一只手臂则搭在车身,手指漫不经心敲着。
不远处,祝肴从学校方向慢慢走过来。
走到车边,她拉开车门沉默着想上车。
被忽视的沈时搴先是怔了怔,反手拉住她,“怎么了?”
祝肴浑身动作僵了僵,转身,眼眶红得吓人,低声问:“沈先生,我明知道有些东西不属于我,也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是贪心想要,我是不是很笨?”
祝肴嗓音温软又哑,
她红着一双眼,说着这么委委屈屈的话,沈时搴听着心疼,像是有一只小蚂蚁在咬在他心尖上。
“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沈时搴揉了揉她蓬松的脑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在你说之前,让我先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
祝肴依偎进沈时搴怀里,顿时鼻尖一酸。
她想要的是爸爸妈妈的拥抱的关心,可此刻依偎进沈时搴的怀里,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体温密不透风地包裹着,说不清的安全感让她心里刹那软得一塌糊涂。
心情就这么一瞬间明媚了起来。
祝肴贪恋,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和沈时搴最近关系乱得理不清说不明,明明只是荒唐了几夜。
她也对他说不出想要父母的爱这种矫情话。
于是低着声音,祝肴随口胡诌,“沈先生,我想要海底的月。”
沈时搴挑了挑眉,懒懒道:“你要海中月,多简单,我等会儿就替你准备潜水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