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搴好闻的松木香,又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了她。
“小学神,你怎么总在这种事上,这么笨。”沈时搴轻轻叹气,自嘲地冷笑一声。
他一颗心在今晚上上下下蹦跶个不停。
此时终于突然醒悟过来是为什么。
“我多可笑。”沈时搴下颌蹭了下祝肴白皙柔软的脖颈。
“我跟个傻子一样气了自己一天,想这想那,看不惯这个男人,看不惯那个男人。”
“祝肴,我不是看不惯那些男人。”
“我,是看上你了。”
祝肴:“……”
沈时搴说的话,祝肴每个字都听清了,可怎么组合在一起,却听不懂呢!
沈时搴直起身,单手插着兜,修长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轻而温柔地又吻了下她,散漫不羁地道:
“祝肴同学,明天和我回京市,我要带你见我母亲。”
这语气,就和“明天和我吃个早餐”一样随意自然。
祝肴瞳孔难以置信地瞪大。
浑身血液凝固起来。
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天之骄子的京圈太子爷,是、是、是在跟她求婚?
不对,不对。
怎么可能!
刚刚还指责,还在嘲讽她。
现在突然说要带她见母亲!
“你这、这不是在跟我求婚,对、对吧?”祝肴脑子骤然乱成浆糊,磕磕绊绊不知该说什么。
沈时搴垂眸,含笑的目光淡淡笼罩着她,“如果你非要钻戒鲜花下跪才觉得算求婚,那你等我五分钟。”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转身。
祝肴慌忙拉住他,心跳快得不行,“你们家这种顶级豪门,不都讲究门当户、户对?”
“门当户对?若真要讲究这个,哪门哪户又能真和我沈家门当户对。别说没有,就算真有……”
沈时搴顿了下,而后慵懒嗓音郑重而轻地揉碎在夜风里,悦耳动听至极:
“我不要门当户对。”
“我只要你。”
第61章 哪个沈
祝肴承认。
她真的脑子笨。
所以完全转不过来,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
她像个木头桩子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最后沈时搴将她塞进车里,只说“要发呆回我家里发”。
回霍宅的路上。
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
祝肴甚至在想,沈时搴刚才情绪转变得那么快,会不会说要带她回去见母亲也是一时上头,也许等车刚到霍宅,他就反悔了。
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
祝肴在车上连呼吸都觉得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一口一口机械地吃着蛋糕,喝着奶茶。
而沈时搴似乎心情大好。
车里放着节奏强烈的轻摇滚,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打着节拍。
到了云枫苑,祝肴终于又强迫自己挤出了一句:“沈先生,我今晚也能一个人睡这间房间吗?”
说完,“砰”一声快速关上门。
还一句话没说的沈时搴:“……”
-
主卧里昏暗,祝肴背靠着雕花实木大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一路回来。
她不仅脑子短路,心脏也跳得不正常了。
将手机拿出来,祝肴赶紧拨通了吴意嘉的电话。
电话接通,吴意嘉困倦的声音传了过来:“肴肴,有事明天说,我好困,爱你,么么……”
话音一落,电话已经被挂断。
祝肴咬着唇,只觉得再不找个人说说,自己的心跳就要快得爆炸了,又将电话打过去。
吴意嘉接起,却只有她轻微的呼噜声。
“意嘉,”祝肴也管不到她能不能听见,只缓缓道:
“沈时搴跟我求婚了。”
“什么!”吴意嘉垂死病中惊坐起,顿时睡意全消。
清醒到可以立马参加高考!
她炮仗一样的声音几乎掀翻吴家的别墅,“谁跟你求婚了!!!”
“沈、沈时搴。”祝肴自己都不太确信,语气低极了。
“等等,等等,”吴意嘉揉了把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口气,“哪个沈,哪个时,哪个搴?”
“沈时搴的沈,沈时搴的时,沈时搴的搴。”
吴意嘉沉默了两秒,认真道:“肴肴,你说儿豁。”
祝肴:“……”
祝肴咽了咽口水,不自在地道:“是真的,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信,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意嘉。”
吴意嘉从床上一蹦三尺高,“我靠!真是真的?姐妹!你终于要发达了!我梦想里闺蜜给我买游艇,买私人飞机,无条件包养我的梦想,竟然真的成真了!”
祝肴:“……我对他没有感情,我、我不可能嫁给他。”
祝肴原本以为吴意嘉会为她分析利弊,最后告诉她没有感情的婚姻不长久,或者那种公子哥就是玩玩……
总之不该现在这样。
祝肴心里更乱了。
“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你是不是傻了!”吴意嘉颇有一种恨闺蜜不成钢的无奈,“你前几天不是一直想出国,不就是为了躲开宁泱泱和霍宵,与其出国,嫁给沈二少不是更好的选择?”
“肴肴,当我们被权势所压,无法反抗,就只有唯一一个出路……”
吴意嘉一字一字道:
“另攀高枝。”
-
沈时搴守在祝肴门前,站在悬空走廊上,指节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栏杆。
当今天祝肴那句“再也不见”说出口。
他才意识到他今天无法控制的情绪是什么。
不就是喜欢上她了,多简单的事。
虽然他也挺诧异,可喜欢便是喜欢了。
喜欢就娶。
母亲不同意就劝。
不复杂。
门当户对是应该,他如果没喜欢的人,那自然都可以,可现在有了看上眼的,他何苦委屈自己。
沈时搴思绪突然恍惚了一瞬。
脑中骤然冒出一个画面:
八十岁的祝肴在满堂子孙的注视下,吹了蜡烛,她满脸皱纹,颤颤巍巍许了个愿:“祝我的沈先生老公活过一百岁。”
沈时搴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情绪莫名地就高兴起来,他单手插兜,慢悠悠下楼。
“叮”——
铃声响起。
沈时搴挑了挑眉,不疾不徐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霍宵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硬朗俊美的五官显露几分风尘仆仆的倦。
他身后,是谢名,和十几个随从的人。
室外浓稠夜幕的黑,也在霍宵的身后,衬着他如墨般的冷。
霍宵开口,嗓音微哑而沉:
“时搴,我来接肴肴。”
第62章 得罪
“砰砰砰”——
房门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霍老爷子睡得正香,扯着被子盖过头翻了个身。
郑管家再等不及,直接推门而进,着急不已,“老爷子,出大事了!”
“有事找老四,我这把年纪了,我能管什么,我要睡觉。”霍老爷子伸出只手烦躁地挥了挥。
郑管家:“出事的就是四爷!”
霍老爷子:“……”
-
凌晨三点,霍宅一行二三十人步履匆匆。
郑管家在面前风风火火走着。
霍老爷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老四朝时搴那儿去,表情还很吓人?我怎么不信呢!老四他脸上,也从来没有什么表情啊!再说,他们俩能有什么事?老四对时搴向来也很疼爱啊……”
“老爷子,您少说两句,还能快走两步赶紧到!”郑管家急得满头冒汗。
今晚他失眠,干脆亲自带人巡查。
恰好碰见霍宵身后跟着谢名与十几人,面色肃冷。
“四爷这是有事要办?”他如同往常寒暄问好,“去哪个苑子,我通知下去沿路开大灯。”
“云枫苑。”霍宵声线冰冷。
如同霍老爷子所说,霍宵确实脸上少有表情,情绪鲜有外露,可他的冰冷与气场,从不是由表情流露。
郑管家当时后背就冒出冷汗。
完了,感觉要出事了!
好在霍老爷子本就距离云枫苑不远。
一行人刚好赶到,就远远见霍宵站在云枫苑前。
“时搴,我来接肴肴。”
“小叔,有句话,我早想送你。”
沈时搴站在大门正中间,高挺的身姿笔直如松柏,语调却散漫,“好的前任,应当像埋了一样,消失得彻底些。”
霍老爷子:“……”
他要心梗了!
“老爷子,老爷子……”郑管家赶紧扶住表情晕乎乎的霍老爷子。
“时搴,我提醒你很多次,不该管的事别管,你竟是连一分也没听进去。”
霍宵目光平静,一字字不紧不慢,“我知道新项目对你重要,你如果担心肴肴会拒绝与沈氏合作,我可以说服她,你不用对她如此。”
沈时搴听得刺耳,漫不经心笑了声,“你帮我说服她?你和祝肴的关系,可不见得比现在我和她的更近。”
霍宵深邃的眸沉了沉。
他双手背在身后,腕间冰冷的佛珠,泛着清冽邃暗的芒。
“时搴,有性格是好事,但今天小叔得教你一课。”霍宵声线微低,朝后挥了挥手:
“长辈为尊,晚辈当敬。”
“二少爷,得罪。”谢名面色冷漠,带着身后十余人往前一步。
“稀奇,看来今晚有得热闹了。”沈时搴半眯着眼,无所谓道。
话落,他转身,拿过弓架上的重型长弓。
一手伸直轻而易举搭上长弓,另一手两指指尖捞过纯金长箭,将箭尾搭在弓弦上。
动作流畅而优雅。
当沈时搴缓缓拉开弓弦,平日散漫的气场顿时收敛,清冷的眸冷锐如手中的利箭,嗓音却依然懒倦:
“我要留的人,谁也带不走。”
他话音一落,指尖松开。
纯金色箭矢直冲向大门!
谢名眉梢一拧,急往后一步。
“嗡”——
谢名让开的位置,利箭直插地板,箭尾发出金属震颤的嗡鸣。
谢名没料到,沈时搴竟一步不让。
他回头看向霍宵,“四爷。”
霍宵眸色越发沉,静静凝视着沈时搴。
沈时搴与霍宵四目相视。
气氛凝固又危险。
“停下!停下!都给我停下!”
心梗到晕头转向的霍老爷子三步并两步喘着气过来,按下沈时搴手中的长弓,对着霍宵道:“老四!究竟怎么回事,你带着一帮人到时搴这里做什么?”
“爸,时搴已被二哥和沈家宠坏了,霍家也该教他些规矩。”霍宵面无表情。
郑管家心里咯噔一下。
霍宵这意思,是想对二少爷动家法?
虽二少爷姓沈,但毕竟说到底是霍家人。
这事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时搴才来榕城,你对他何必这么苛刻。”霍老爷子头大。
一个儿子。
一个孙子。
偏偏脾气都是一点就炸的人。
“其他事我不管,但今天,人,我要带走。”霍宵已彻底没了耐心。
他大步迈上台阶,越过谢名,刚要迈步入别墅……
“老四!”
霍心瑜喊住他。
霍宵脚步一顿。
霍心瑜慌忙向前几步,将霍宵拉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老四,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你和泱泱的订婚宴了。”
霍宵身形一僵。
霍心瑜随后朝众人道:“散了,都散了……”
“谢特助,你们也回去。”
“郑管家,你陪我爸回房睡觉去。”
“快走了快走了,别在这儿扎着。”
谢名看了霍宵一眼,见霍宵没说话,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还不等郑管家扶,霍老爷子赶紧迈开腿就往回走。
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他在这儿也顶不上用,还要被气得心梗。
霍心瑜几句话就将场面控住,又朝着沈时搴笑了笑,“时搴,快把你那弓放下,拿着多沉,姑姑跟你小叔谈,今晚的事儿你也别放心上。”
沈时搴掀眸瞧去,“行。”
他也不想在楼下吵吵闹闹,让楼上的人睡不安稳。
霍心瑜咽了下口水。
这侄子是真拽啊!
霍心瑜赶紧将霍宵拉了出来,确认周围没人,才将他松开,叹了声气道:
“老四,你自己算算时间,还剩几天就是订婚宴了?”
第63章 值得
霍宵没有出声,挺拔的身姿融进夜色里,是几分冰冷的沉默。
拍了拍霍宵的肩,霍心瑜娓娓劝着,“时搴那脾气,就和他小时候一个样,你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你就不该和他来硬的。”
霍宵眸光沉了沉。
霍心瑜刚才在人群里听了一小会儿,大概听明白,只是有一点还不懂:“你刚才说肴肴和时搴的新项目,有什么关系?”
“他新项目,肴肴的专利是关键。”
“原来是这样?时搴才回国,接手的第一个项目肯定是铆足了劲,现在估计恨不得把肴肴拱起来。”霍心瑜抬眼看他,语重心长地道:
“只剩十天,你就可以和宁泱泱领证了,你等了多久终于才到这一天。订婚宴出不得差错,现在重心在哪儿,你应该不用我提醒吧,老四。”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月光微弱地洒下,霍宵的脸庞在阴影中半明半暗。
一双黑眸深邃得如同无尽的夜空,看向云枫苑的方向。
他嗓音微冷,一字字道: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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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闹剧不咸不淡地结束。
沈时搴将长弓放到弓架上,心情没有被破坏半分,愉悦地有一个调子没一个调子地哼着歌,拿出手机发消息。
【S:妈,准备准备,明天你要见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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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肴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有睡好。
她洗澡躺上床没多久,便阖眸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上午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