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乾愣住,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股权……”
江百的股权分布非常杂,江淼手里的是最多的,占到百分之三十,因此才能在公司里做到说一不二。
但也因为这样,公司的其他股东都对这部分股权如何处理虎视眈眈,各方势力意外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
王海诚虽然看似势大,但他手里没有实际的股份。
江家虽然占有最多的股权,但江淼一日不醒,就一日没有主事人能站出来掌事。
对于其他股东来说,他们只想从中获利,而不在乎事实的真相。
见金管家还是没有想明白,江望尘解释道:“现在这个局势是最稳的,王海诚拿不到股权,他就只是一个纸老虎。公司里的事可以靠谭助理掣肘一阵,江家还没倒,股东们就必须保持观望。”
如果他们把江淼送走,那就是先一步认输,股东就会闻风而动,选择明显更能获利的一方。
……
“他是这样说的?”江老扶着书桌,撑着身子站起。
金乾连忙上来扶他,“您慢点儿。”
“咳咳——”
江老捂住胸口咳得很费力,金乾连忙端起热水,给他递到嘴边。
那张苍老的面孔上隐隐悲戚,老人手臂颤抖得接不住杯子。
“好孩子,我……我老了,不中用。”
金乾拿来药给他,“您别想那么多,保重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
“对,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白白便宜了那个白眼狼。”
江家大宅屹立多年,曾经的门庭若市早已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楼栋和呼啸风声。
……
那天离开京城后,江望尘和江老爷子仿佛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约定,谭助理会将每一份项目方案和报表拿给他看,甚至有时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哥,你歇一歇吧。”安屿抽走江望尘眼前的手机,“你眼睛不疼吗?”
他眨眨眼,“还好,晚上睡一觉就行。”
“我觉得不行。”
安屿用掌心遮住他眼睛,“休息一下吧,过几天要开学了,会更忙的。”
江望尘靠坐在沙发上,忽然门铃响起。
“我去开门,你继续休息!”
她跳起来,几步便窜去了门口。
“谁呀?”
“快递,尾号3117的!”快递员递进来一个小箱子,“签下字。”
安屿接过笔和箱子,签上名。
关上门,她转身问:“这是什么呀?”
江望尘想了想,“好像是彩跑粉。”
“彩跑粉是什么?”
她两下拆开快递盒,取出里面的小瓶子。
江望尘从沙发上坐起,接过瓶子,“给你染色的,你不是想染很多颜色吗?”
安屿微张嘴巴,“……”
她捏着一个小瓶子,看着上面的说明,疑惑:“染发不应该用染发剂吗?”
江望尘莞尔,“我没说要染在头发上。”
两人对视了许久,安屿惊恐地跳起来。
“不行!”
那双眼睛里难得溢出了些狡黠的笑意,眉眼间尽是风景。
“笑笑。”
安屿语气弱下来,但还是很有原则道:“不行!”
“笑笑。”他又叫一声,“染吧,我想看。”
安屿挺胸,又泄了气。
“染这个会很蠢的。”
“这个肯定比染发好看,我保证。”江望尘拉着她的手腕晃,哄着道:“试试吧,好不好?”
“……”
塑料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江望尘戴着一次性手套,一只手捏着小瓶子,一只手按着手掌下的毛尾巴。
“嗷呜嗷呜!”
安屿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尾巴被人拿捏在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她可不是怕江望尘,她是怕自己一动,江望尘手抖一下把那瓶彩跑粉全洒在她身上!
“还有两个颜色,再等一会儿。”
“嗷……”安屿有气无力地应一声。
江望尘坐在小凳子上,用梳子将她的尾巴毛梳顺,等分为七份后,一撮一撮地染上颜色。
彩跑粉的色彩都很淡,很容易上色,当然也容易清洗。
随着七种颜色一点点染上,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显然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笑笑,你要不要照镜子?”
安屿静悄悄地趴着,完全没有要起来照镜子的意思。
“好了。”
江望尘摘掉手套,冲水洗去手腕上沾到的彩粉。
打扫干净浴室,他又转头去看拥有了七彩尾巴的安屿。
“很可爱。”他抿唇弯了眼睛,“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安屿怨念地看了镜子一眼。
“嗷呜!”一点儿也不酷!
江望尘去客厅里取手机,安屿就别扭地翘着尾巴跟上。
快给她洗干净啊!
她在腿边不停地撞,江望尘趁机抓拍了几张傻乎乎的照片。
快删掉!
安屿气炸,从他腿缝里挤出来,她要去卧室里穿衣服变回人形!
江望尘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起来,“衣服在我床上,你这样上去会把床单染脏的。”
她蹬着后腿去踹他。
还不是因为你要染色!
“真的很可爱,再留一段时间好不好?”
“嗷嗷!”不好!
“我给你画一张画像?”江望尘试图谈条件。
安屿不信,上次答应的两张画都还没画呢!
他似乎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空口承诺的画,忽而灵光一闪。
“我现在给你画吧,你就坐在阳台上的花盆里。”
花盆里的那株绿萝在没有安屿的干扰后长得格外茁壮,已经重新恢复了生机。
然而当江望尘强行将某只七彩尾巴的暴躁生物塞过来时,绿萝似乎瞬间蔫了不少。
“怎么回事?”江望尘不解,“笑笑你是不是压到绿萝的根了?”
她才没有!
明明就是这绿萝太脆弱!
安屿愤愤地用尾巴在绿萝叶子上蹭来蹭去,试图将彩跑粉蹭干净。
江望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于是手机里又成功多了几张某人的不雅照。
油画画起来非常费时,中途安屿几次想跑,都被人抓了回来。
“嗷嗷嗷!”坏男人!
她气到跳脚,用爪子在他裤子上泄气般勾出好几根线头。
“快了快了。”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正在打闹的两人一齐停住。
“小尘!小尘在吗?”
房间门越敲越急,是郭婆婆!
怕有什么急事,江望尘连忙打开门,“怎么了婆婆?”
安屿也凑过来,不过此时郭婆婆显然急得根本没看见她。
“楼下小孩儿吃东西卡住了,她爷爷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咱们得赶紧孩子送去医院!”
安屿一听连忙跑回房间换衣服,跟江望尘一起下楼去看小孩。
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站在郭婆婆家门前,眼睛泛着迷茫与恐惧的水光,面色憋得满脸涨红,甚至隐隐有发紫的迹象。
江望尘心中一惊,对安屿道:“把孩子抱下去,我骑车。”
安屿当然知道事情有多急,异物入喉可不是小事。
她小心抱住孩子双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几步便跑出了楼道。
“这边。”
那辆脚踏三轮车很久没用,车上的装备也都被卸了下来,此时刚好用来送孩子。
“你拍拍她的背,看看能不能咳出来。”
安屿拍了几下,女孩儿咳得眼睛通红,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郭婆婆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孩子突然跑上来拍门,我看见她脸色就觉得不对,也不说话,张着嘴巴就一直给我看喉咙!”
“她家里没人吗?”安屿一边给女孩儿顺气,一边问。
“她爸妈出去打工,平时就跟爷爷在家,也不知道那老头今天跑到哪儿去了,还好这孩子机灵,知道找人!”
县城医院离得不远,到了医院,孩子很快便被送进了急诊手术室。
“孩子吃了什么进去?”
第25章
郭婆婆摇头, “不知道,孩子自己在家里吃东西,这个要紧吗?不行的话我回去看看。”
医生摆手, “不用, 你们是孩子的监护人吗?”
江望尘摇头, “我们只是邻居。”
“建议将监护人叫来,初步判断吞咽物有些锋利, 可能伤到了喉腔。”
郭婆婆着急得六神无主, 江望尘便先行应下。
手术室的提示灯亮起,几人在椅子上坐下。
江望尘:“婆婆, 你有叫人去找她爷爷吗?”
“我叫门口的赵家媳妇去找人了, 那老头子不知道在哪里下棋去了!”
她说完, 手掌在腿上慢慢拍着, 着急全写在了脸上。
“没事没事,孩子肯定没事……”郭婆婆小声念叨着。
手术中途时,女孩的爷爷终于赶来,跟着护士抹着眼泪去办手续,郭婆婆看得实在于心不忍。
取异物只是个小手术,医生很快便推门出来。
“孩子送来得很及时, 只是异物锋利伤到了咽喉, 短时间内不能让孩子长时间说话, 吃饭也只能吃流食。”
“好, 好,谢谢医生!”老人一口气泄出, 身子晃了晃。
安屿连忙扶住他, “走吧,先跟着孩子去病房。”
女孩打了麻醉还没有醒, 不过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病房内乌泱泱站满了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安屿和江望尘对视一眼,悄悄退出病房。
原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江望尘只从郭婆婆那儿听到孩子恢复得很好,便没有再放在心上,继续一边接触着公司的事务,一边准备着新店开业。
他们选在开学前试营业两天,却没想到附近的居民非常给面子,每天准备的包子都会很快卖光。
安屿高兴极了,认为他们很快就有钱在店铺里也装一个空调了!
不过江望尘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来卖早餐的顾客太多,两个人忙不过来,而且太累。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安屿只反应了几秒便举双手赞成。
她虽然想装空调,但是请人来帮忙显然可以让江望尘轻松一些!
这样一想,空调当然就不那么着急了。
在门外贴出招聘启事后,他们见到的第一名应聘者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
阿姨包包子的手艺很不错,就是身体有些不行,似乎有风湿。
第二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强力壮,但是面相不太好,脸上有道很醒目的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容易吓到人。
这样贴了好多天,安屿在一旁挑挑拣拣,也筛出来几名还算合适的人选,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要哪个。
直到一个男孩儿走进来。
“包子卖完啦。”
安屿从后厨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江望尘的手机,在玩俄罗斯方块。
十六七岁的男孩儿却使劲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卖包子的,我来应聘。”
安屿意外,“应聘?”
她暂停游戏,上下打量了这个黑瘦的男孩儿。
“你成年了吗?”
男孩儿挺起胸膛,似乎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力气一些,“还没有,不过快了。你别看我瘦,我力气很大的,包子我也会包,干活很利索。”
安屿有些为难,“你等一下啊。”
她钻回后厨,叫江望尘出来看看。
江望尘正在洗锅,闻言擦干手。
“一个小孩儿?”
“嗯,你去看看吧,我不知道怎么说。”安屿挠挠头,接过他手里洗到一半的锅。
江望尘从后厨里走出来,看见了站在门口有些眼熟的男孩儿。
他思索无果,“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站得非常板正,“我叫沈一铭,17岁,我干过很多活的,搬东西跑腿发传单我都干过,我力气很大,也会包包子。”
“沈一铭?”江望尘似乎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沈佳乐是你什么人?”
沈一铭愣住,开口:“是我堂姐。”
那就没错了,他上次在戏台前见过沈一铭,他来替沈佳乐搬东西。
“17岁,你没继续上学吗?”
沈一铭摇头,“我没考上高中。”
没考上高中按理说也可以去读职高,不过具体的江望尘就没有再问,这是别人的私事。
既然有沈佳乐这层关系在,江望尘就没有急着拒绝他,而是让他到后厨来,试着包几个包子。
沈一铭没有说谎,他的动作很快,包出来的包子也是圆润饱满,卖相好看。
不过江望尘还是惊讶了一下,只因沈一铭的包子竟然跟他自己包出来的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