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冬日牛角包【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21 23:06:31

  电话那头,周淮安蓦地止住话。
  周粥脸颊倏一下漫开薄粉,她狠狠剜他一眼,恨不得给他剜一块儿肉下来,他绝对是故意的。
  门咣一声关上。
  苏柏熠摸摸被砸到的鼻梁,挂着淤青的唇角牵出一抹不明显的浅笑。
  很快又隐去,消失。
第54章
  屋子里很安静, 客厅的一角立着一张小小的双人餐桌,餐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要主动开口来打破目前这个僵局的意思。
  周粥吃完一个饺子, 端起水杯刚要喝一口水, 桌子底下, 她的膝盖又被他的腿碰了下, 周粥向后挪了点椅子,连着腿和膝盖也往后挪了挪。
  就算姨姥走的那天中午, 她和姨姥还有淮安哥, 三个人一起在这张餐桌上吃饭, 周粥都没觉得这个餐桌有多不够用, 今天她却感觉到了这张餐桌的小。
  不是她的膝盖蹭到他的腿, 就是她的鞋踩到他的脚, 要么就是两个人的筷子撞到。
  也不是撞到,周粥的筷子夹住了藕, 他的筷子也恰好夹上了藕的另一端, 也说不好是谁先伸的筷子,开始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几次之后,周粥难免会怀疑他有故意的成分。
  她松开藕, 抬眼看他, 眼里有冷刀。
  苏柏熠夹起藕, 在她的注视下,吃到自己嘴里,细嚼慢咽的清脆声像是在跟她故意作对一样。
  周粥抬起脚, 不客气地踢上了他的腿,她刚才的账还没和他算, 他又来惹她。
  苏柏熠闷哼一声,脸色看着都发了白。
  周粥觉得他是在讹人,“你少装,我都没用力。”
  苏柏熠将腿从桌子底下拿出来,抻起裤腿来给她看。
  膝盖处顶着大片的淤青,淤青中还有破皮和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她刚才踢的那一脚,让他的伤口处又洇出些血。
  周粥的脸白了几分,她看他,“怎么弄的?”
  “我妈和苏锦生在办公室上演了全武行,可能是被他们谁扔过来的杯子还是烟灰缸砸的。”
  苏柏熠毫不在意地放下裤腿,拿起筷子,夹了片藕,放到她盘子里,“不用心疼我,你刚踢得也不是很疼。”
  周粥一怔,从他腿上收起视线,夹起藕放到嘴里,将藕嚼得咯吱响,还不忘小声咕哝道,“我才没心疼你,少自作多情。”
  她本想讽刺说,您是谁啊,我哪儿配得上心疼。可话到嘴边,终究是顾忌了他现在的心情,没能说出。
  饭吃完,他主动揽下了刷碗的活儿,他有这个自觉,周粥也没必要拦着,她去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翻内衣柜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她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里面的袋子果然还在。
  之前他有在这边留宿过两晚,他为人再低调,也少不了些富家公子哥儿的做派,到哪儿就算是住一晚,也会有下面的人备好一应俱全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送过来。
  其他的那些他留在她家的东西,她早就全都打包扔到了楼下垃圾桶,这个装内裤的袋子,她当时收拾房间随手放到了她的内衣柜里,扔的时候忘记扔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处。
  周粥拎着那个袋子从卧室出来,给他扔到了他今晚要睡的沙发上,然后就去浴室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浴室就在客厅,她如果开门出去,他要是没去阳台抽烟,她肯定会和他遇到。
  周粥手拧上门把,又停下,她侧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长袖长裤的睡衣,里面她还穿了胸衣,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任何的不妥,才打开浴室的门。
  苏柏熠懒懒地靠着沙发,听到浴室的开门声,掀眸看过来,眸光幽深。
  周粥的背不自觉地收紧,随后又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这里是她家,他现在是寄人篱下的那个,她随时都可以将他扫地出门,所以她有什么可紧张局促的,周粥放松肩膀,坦然地回视过去。
  苏柏熠点了点手边的袋子,意味不明道,“这个--”
  周粥觉得她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严肃且正色地截住他的话,“你留在这儿的那些东西我全都扔垃圾桶了,只是忘了扔这个,刚才翻柜子的时候想起来了,我可没想还留着你的东西跟你再续前缘什么的,你千万别多想。”
  苏柏熠问,“既然我的东西你全都扔了,那怎么不把我的拖鞋也扔了,还留着给别人穿?”
  周粥边往卧室走,边回他,“拖鞋是我花钱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我想让谁穿就让谁穿,你没任何发言权。”
  苏柏熠被气笑了,“你是属鱼的?记忆就七秒?你当时在电话里和我说的是,拖鞋是给我买的,既然是给我买的,就是我的,”他停一下,语气更冷,“还是说,你以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哄我?”
  周粥原本还回怼得理直气壮,他这话一出,她就跟那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迅速地蔫了下来,她含糊道,“我不是给你买新的了吗?你一个大老板怎么这样小心眼,老揪着一件事不放。”
  苏柏熠靠回沙发,意兴阑珊,“我现在已经不是大老板了。”
  ……周粥看他一眼,瘪掉的气球又往下瘪了些,她抠着手里的浴巾,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从卧室出来,站在门口,轻声道,“你腿上的伤别忘了擦药,鸡蛋我刚煮好放冰箱了,你待会儿拿出来在脸上滚一滚,明天应该就能消下去。”
  苏柏熠看着她,一言不发。
  周粥好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幽怨,她径直走进厨房x,从冰箱里拿出煮好的两个鸡蛋,全都剥好,放到碗里,走到沙发旁,递给他。
  苏柏熠没有接,而是把脸往她那边凑过去,“你帮我敷。”
  周粥默了默,将碗直接放到茶几上,不再管他,“你爱敷不覆。”
  她都把鸡蛋给他剥好了,他还不满意,周粥心里腹诽,不仅小心眼儿 ,还得寸进尺。
  卧室门紧紧关上,苏柏熠看着碗里两个圆滚滚的鸡蛋,冷寒的脸色回缓了些。
  然后,卧室里传来一道清晰的上锁声,他拿起鸡蛋的手一顿,紧接着又传来一道上锁声,苏柏熠气得差点将鸡蛋捏碎。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要这么防他,一道锁不行,还上两道?
  周粥这晚睡得不怎么好,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到外面的天都见了青色,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睡觉前又忘了定闹铃,睁眼醒来已经早晨八点多,周粥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蹿了起来,打开卧室的门,急匆匆往洗手间跑,几分钟洗完漱,又跑回屋里换好衣服,然后又跑到洗手间,拿梳子简单拢拢头发。
  在厨房的苏柏熠,倚着柜台,边剥着鸡蛋,边欣赏着眼前这兵荒马乱的一阵风。
  她这个样子,很难跟那个在台上讲标时冷静专业的周经理联系到一起,明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儿,一直在外人面前假装成熟,装着装着,别人好像也就当了真。
  周粥都收拾好,才假装从容又淡定地走进厨房,苏柏熠半躬着身,站在水槽前刷锅,头也不回,周粥轻咳一声,苏柏熠跟没听见似的。
  她早晨起来应该没惹到他吧,周粥拿起盘子里剥好的鸡蛋,咬一口,再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他的脸,脸上的红肿是消下去了,但是唇角的淤青还是有些明显。
  苏柏熠刷好锅,抽出几张纸擦擦手,看着她被鸡蛋塞得鼓鼓囔囔的脸颊,漫不经心道,“你吃的是我昨晚敷脸的鸡蛋。”
  周粥一愣,看看咬一半的鸡蛋,又看看他,猛地咳嗽起来。
  苏柏熠轻拍上她的背。
  周粥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你骗我,这鸡蛋都是热的,不可能是你昨晚用的。”
  苏柏熠冷眼看她,“不能我骗你一回?难道只能你骗我。”
  周粥原本顶到脑门的气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她发现他能用这件事拿捏她一辈子,她端起手边的水杯,一口气灌了半杯水,才把蛋黄堵在嗓子里那个噎劲儿给顺下去些。
  苏柏熠等她喝完,淡淡道,“你喝的是我的水。”
  周粥手一顿,将杯子放回去,“这是我家,杯子是我的,水也是我的,什么叫我喝你的水。”
  她将气势摆得很足,话还没说完,耳尖已经充上了血。
  苏柏熠扫过她的耳朵,拿起案板上包好的三明治,递给她,“路上吃。”
  周粥被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打了措手不及,语气也软下来,“哦,谢谢。”
  苏柏熠回,“不用谢,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我身无分文,白吃你的又白喝你的,总得想着从其他地方出点力才行,不然会讨人嫌。”
  周粥看着他手腕上那块全球限量版的手表,点点头,“嗯,你有这个觉悟就行。”
  她将三明治放到包里,稍作迟疑,先拿出一把屋子的备用钥匙给他,又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的,两根手指夹着递到他面前,“楼下有很多小餐馆,味道还可以,你中午可以去下面吃。”
  苏柏熠接过钱,似笑非笑,“就一百?”
  周粥眼睛横过去,语气有些凶,“就一百,一顿午饭你还想多少钱。”
  要不是她钱包没五十的,她也不会给他一百,她的工作餐超过三十都算是奢侈了。
  周粥今天早晨没开车,时间紧张的时候,坐地铁反而更快一些,她踩着点走进办公室,里面原本热闹的讨论声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周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刚才在地铁上她都听了一路了。
  阿苓和圆圆看到她,欲言又止。
  周粥看着她们笑,“这么看我干什么,我的脸没洗干净?”
  阿苓和圆圆同时摇头。
  周粥一人给了她们一个轻轻的脑蹦儿,“有钱人的家务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变他们的天,我们做我们的展,两不相干,收起你俩这小脑袋瓜儿里想的东西,不用担心我,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阿苓和圆圆看她精神好像还算可以,也就暂时收起了担忧,苏柏熠是在神坛还是跌落泥潭,她们都不关心,她们只是觉得周粥这阵子的状态好不容易比年前好些,她们不希望网上那些有关苏柏熠的新闻再影响到她的心情,
  周粥说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一上午的工作效率也不怎么高,中午余兮姐来电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了半天。
  周粥知道余兮姐是在担心她,她和苏柏熠的事情,余兮姐和阿苓她们从来没多问过,但那段日子,她们一直找各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余兮说到最后,又道,“欸,程昱安出差了,我晚上自己睡觉怪没意思的,要不我下班了过去找你吧?今晚你借我半张床。”
  周粥嗓子一滞,没第一时间接上话。
  余兮敏锐地抓住了她的反常,“家里有人?”
  周粥轻嗯一声。
  余兮更觉反常,她这个反应,应该是男人了,余兮突然福至心灵,压着声音试探道,“该不会是苏柏熠在你那儿吧?!”
  周粥看着远处的葱葱郁郁,轻声回,“他身上没钱,又没地方去,就……暂时收留他两天,他住客厅的沙发。”
  余兮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又压着声音道,“小粥宝,你怎么这么可爱,你这也太好骗了,你别看新闻上写的到处都是什么他跌落神坛,要多惨有多惨,你别忘了他是谁,他可是苏柏熠,他就算没了苏正董事长的位置,账户也全都被冻结了,他又怎么会没钱又没地方去,你的心对他太软了,可不能听他说什么是什么。”
  周粥轻轻踢一下栏杆,低声道,“我知道。”
  余兮没明白,“知道什么?”
  周粥回,“我知道他在骗我。”
  就光他手上戴的那块表,她这辈子应该都挣不来那些钱,更何况,他又不止江月湾一处房子,要是不想见谁,又或者不想被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只是……对他多少有些愧疚,她恶意地想过他不好的下场,现在有一部分成了真,她难免会想这里面会不会有她的原因。
  有些事情淮安哥在电话里没跟她细说,她从淮安哥给过来的三言两语中,大概能猜到应该是他爸抓到了他妈的什么把柄,用来威胁他。
  她至少还有妈妈和姨姥疼她,他身边……
  这是心软吗?周粥一点也不想承认。
  他曾经评价过她,做戏,骗人,撒谎,样样精通。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些话全都甩回到他脸上,他做戏骗人撒谎,不也样样精通,她骗了他,他也骗了她,他们两个谁都别说谁,他也别老想着站在制高点上攥着她的短处拿捏她。
  裕丰园小区楼下的奶茶店里,顾靖川将一杯珍珠奶茶一口气喝到底,他昨天晚上还担心得要死,今天才发现他的担心都是多余,合着他就是他苏老板恋情道路上play的一环。
  怪不得祁少臣昨天知道消息后,稳如老狗,半点儿都不着急,当时祁少臣还嘲笑他,“你瞎着什么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别人还能算计得了他?”
  他那会儿还不服,他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现在看来他还是心眼子太少,太单纯。
  顾靖川捏了捏奶茶杯,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想不开玩失踪了,还好傻的不止我一个,周粥也被你骗过去了。”
  苏柏熠慢悠悠道,“她很聪明,一点儿也不傻,她也没你那么好骗。”
  顾靖川不信,“没那么好骗她肯收留你?”
  苏柏熠笑笑,没那么好骗,却又假装被他骗到,这里面有多少心软的成分,他不确定,但她在打什么算盘,他多少能猜到一部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肯收留他就好,他不会再给那个周淮安接近她的半分机会。
  她和别人并肩站在一起叫他“小叔”,那种感觉,他有x过一次,就够了。
  苏柏熠抬腕看了看时间,起身,“走了。”
  顾靖川没得到问题的答案,追着他从奶茶店出来,“你去哪儿?”
  “买东西。”苏柏熠穿着超市里售价五十块不到的黑色长裤和白色T恤,单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顾靖川又追过去,“去买啥,不是,你有钱吗?吴杭不是说你昨天出公司,钱包手机都没带,裤兜比脸还干净,你既然要装就装像点儿,身无分文的人就该啥都不买,饿了就喝空气。”
  苏柏熠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我是没钱,可我有人养。”
  ……顾靖川盯着那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半天没说出话来。
  有人养了不起啊,当个小白脸还能当这么开心……
第55章
  周粥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 但她很少有能正常下班的时候,和客户极限拉扯了一下午,才算最终敲定两场巡回展的打包价格, 她趁热打铁改好合同直接给客户发过去, 看了眼时间, 已经六点多了。
  阿苓刚被她老公接走, 圆圆带着两个实习生在吭哧吭哧弄标书,周粥看着电脑, 犹豫是在这儿继续把剩下的活儿干完, 还是带回家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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