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松下来，我的泪腺又开始松动了。
“对不起，我……”
“没事，你没有错。”
他轻轻地拍着我低垂的头，然后张开一只手臂，
“……上次是我借了你的肩膀。”
他把我拉向他怀里。
哇！ 我的脸埋进他厚实的胸膛。
隔着衣服，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虽然心跳有点加速……但感觉很安心。
“谢谢您，施瓦茨先生。”
我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
……他一直抚摸着我的背，直到我停止哭泣。
……停止哭泣的时机好难把握呀。
在施瓦茨先生粗壮的臂弯里抽泣的我，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突然，羞耻心就涌了上来。
……怎，怎么抬起头啊？
说我好了可以吗。
但是，被看到哭肿的脸也很不好意思。
可是，又还想再这样待一会儿……
就在我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不停打转的时候—— 咕噜噜～～～。
——生理需求比理智抢先一步有了反应。
哎呀，我的肚子总是这么不会看情况呀！
施瓦茨先生稍微松开我，探头看我红着脸按着肚子。
“肚子饿了吗？”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没吃东西了……”
因为晚饭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没吃多少。
他会生气吗？我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他。
施瓦茨先生一脸平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肚子饿了正好。只要吃东西，大部分事情都会变好的。”
吃货先生的意见有种奇妙的说服力。
“那，去吃饭吧。”
“好的。我去准备哦！”
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把买回来的配菜装盘而已。
“啊，不过在那之前……”
我在沙发上重新坐好，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难得施瓦茨先生给我煮了咖啡，不尝尝味道可不行。
施瓦茨先生也学着我放松的样子，端起了杯子。
虽然有点凉了，但是那沉稳的苦味让人感觉很惬意，这时，
“……嗯？”
施瓦茨先生皱着眉头歪着头。
“比平时豆子的香味淡，还有点涩味。”
“是吗？”
我觉得没什么变化呀……大概是搅拌、火力和萃取时间的问题吧。一直用大火煮的缘故。
“非常好喝哦。”
我帮忙圆场，将军却一脸不悦地撅起嘴，
“我还是更喜欢米歇尔煮的味道。”
“……！”
哇，好会哄人啊！！
我拼命抑制住要尖叫欢呼雀跃的冲动。
“先去吃饭吧。我也饿了。”
“是，是！”
我把杯子放在托盘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刚才还在哭，现在心情却一下子轻松了。
饭后的咖啡，我来煮哦。
第二十章 重启雇佣佣人议题
在晴朗的休息日，我会整理庭院。
上午我和施瓦茨先生一起除草、在花坛里种幼苗，下午他说
“在外面乱走很危险，所以回宅邸里待着”。
于是我就在宅邸里有了自由时间。
……到底在进行什么作业呢……？
难得有空闲，我就做些点心。
我在碗里把面粉、糖和泡打粉混合，再加入鸡蛋和黄油搅拌，最后放入坚果。
“你在做什么呢？”
我正在预热烤箱的时候，施瓦茨先生突然出现在厨房。
“您辛苦了。庭院的工作做完了吗？”
“做到差不多合适的程度了。”
他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
“啊，出去的时候，除了从玄关到大门的铺石通道之外不要乱走哦。会掉下去的。
” 咦……掉下去？ “
米歇尔你肯定爬不上来的。
” ……到底有多深啊？待会儿让他画个设了陷阱的地方的地图吧。
“我现在在做点心哦。我去泡茶，您在客厅等会儿吧。
” 我觉得让主人一直站在厨房不太好，但是，
“我在这里看着可以吗？”
“嗯，可以呀。”
喜欢做东西的施瓦茨先生似乎很喜欢看烹饪的场景。
他拿来一个凳子坐在工作台前，我也重新开始刚才停下的动作。
我正把混合好的面团揉成一团时，感觉到旁边有动静。
我一回头，看到施瓦茨先生的手指从工作台下面伸了出来！
大概是被甜甜的香味吸引了吧。
看到他想要抓面团，我立刻举起面团块大喊
“不可以哦！”。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吧。
大将军一脸惊讶，
“对，对不起。
看起来太好吃了，忍不住就……”
他有些慌张地道歉。但我并不是因为他要偷吃而生气。
“生面粉很危险的。没煮熟就吃会吃坏肚子哦！”
我皱着眉头跟他解释，他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震惊。
“什么……原来面粉不能生吃啊。”
他小声嘟囔着。
“以前在前线的堡垒里肚子饿的时候，从仓库里抓了一把面粉用水和了吃，之后拉了个天昏地暗……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将军您这是在干嘛呀。
“您为什么不把它烤了再吃呢？”
“用火的话会冒烟被发现的。”
……偷吃还这么拼命呢。好孩子可不要模仿哦。
我做的点心会充分加热的哦。
我把揉好的面团弄成椭圆形放进烤箱。
“好香啊！”
“还得再加工一下哦。”
看到施瓦茨先生等不及的样子，我苦笑着从烤箱里取出烤好的面团。
等放凉一些切成细长条，把切面朝上再放进烤箱。
“要烤两次吗？”
“这是一种叫意式脆饼的点心。”
也叫坎图奇哦。
“因为要烤两次，水分会蒸发，能保存得更久哦。我做了很多，您带去上班的地方吧。”
“那太好了。”
施瓦茨先生仔细地看着烤好的细长半月形的意式脆饼，然后咬了一口。
“好硬！不过很好吃。”
“浸在咖啡、红茶或者葡萄酒里吃也很美味哦。”
我拿起放在烤架上的水壶，往茶壶里倒热水。
在狭小的厨房里，我们围着意式脆饼开了个小小的茶会。
“这种硬度，让我想起了军队的便携食物。”
施瓦茨先生一边嘎吱嘎吱嚼着满是坚果的点心，一边感慨地说。
“是什么样的食物呢？”
“是把谷物烤硬的东西。又硬又难吃，会把嘴里的水分都吸干。”
从他撇嘴的样子就能看出味道相当糟糕。
“那可真惨呢。不过以后会变好吃哦。”
听了我的话，他一脸疑惑。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呢？”
他反问我，我也歪着头想。
“因为，施瓦茨先生您是军队里很厉害的人物吧？也能让饭菜变得好吃吧？”
“……哦。”
他恍然大悟地嘟囔着。
“是这样啊。我被召回王都后，国王陛下让我把前线的知识活用起来，我一直在推进治水工程、确保补给线、增设驻地等工作……也可以改善军粮的味道啊。
一直以来都有军粮难吃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固定观念。
” ……想起施瓦茨先生刚到王都时吃饭的样子，能看出他对吃的不太在意呢。
“我是只知道打仗的人，还以为在和平的王都没什么我能做的……但正因为我是底层出身，也有能做的事呢。”
他嘴角上扬笑着，有英雄豪杰的风范。
说过自己其实想退役的施瓦茨先生，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找到价值就好了。
施瓦茨先生看向我，温和地眯起眼睛。
“米歇尔你很厉害啊。总是能给我不一样的视角。”
“没，没那么夸张啦……”
从没想到的方面被夸奖，我的脸颊发烫。
我也被你影响了很多哦。
“那个，施瓦茨先生。我有话要说。”
我喝了一口红茶后开口说道。
他嘴里咬着意式脆饼，“嗯？”地转过头来。
“之前我说不希望雇新的佣人……”
“哦，如果你一个人能行的话，我也没打算再雇其他人。”
他一脸疑惑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我下定决心，
“我还是觉得需要除我之外的佣人。”
施瓦茨先生扬起眉毛。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不需要吗？”
……是这样的。是这样没错啦！
“那个时候我是感情用事，说了不恰当的话，很抱歉。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有些工作我一个人做的话会影响宅邸的运营……”
虽然我一直害怕人多了自己会失去容身之所，那种不安一直萦绕心头。
但我的这种小气吝啬不能再给施瓦茨先生添麻烦了。
——通过这次的事，我深刻体会到。
施瓦茨先生愿意听我说话，是因为他认可我到目前为止的工作表现。
我是加斯塔尔家的佣人。不管主人多么宽容，我要是仗着他的善良而疏忽工作的话，下次肯定会被解雇的。
人的心意是会变的。所以我要回归初心，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工作。
为此……
“首先，佣人是有等级的。”
我一边给施瓦茨先生的杯子里倒新的红茶，一边解释。
“佣人的最高职位是管家（House Steward），其次是执事（Butler）。
根据宅邸的规模，有时候管家和执事的工作会由一个人兼任。
管家不仅要照顾主人的生活以及统筹管理佣人，还要管理宅邸、领地和财产。”
加斯塔尔家是没有领地的。
“哦哦。”
“然后是女管家（Housekeeper）和女仆（Maid）。
女管家是女性佣人的最高职位，如字面意思，她负责管理家务，还要教导其他女性佣人。
女仆又分为厨房女仆（Kitche Maid）、洗衣女仆（Laudry Maid）等，根据不同的工种完成相应的工作。
我们家目前是女管家和女仆的工作都由我一个人在做。”
“嗯嗯。”
“还有男仆（Footma）、侍从（Valet）、园丁（Gardeer）等等，这些就先不说了。”
我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
“这一个月来，我一个人操持着宅邸的家务。
也就是说，如果目前的状况不变，宅邸的舒适（便利设施）靠我（女仆）一个人是可以维持的。
” 这不是自夸，是事实。 “
但是，如果施瓦茨先生以后要长期在这个宅邸生活，社交活动应该也会增多吧。”
施瓦茨先生是将军。即使没有爵位，待遇也和贵族一样。
即使他自己不想，有地位的人总会有人际交往（社交关系）的。
“宅邸里人员出入多起来的话，我觉得我可能就应付不过来了。到时候就必须增加干杂活的人手了。”
他手托下巴思考着。
“我不擅长社交，我觉得不会有那么多客人来的吧？”
他又补充说托马斯是自己随便跑来的。
“嗯。所以这是将来的事，不是现在马上就要着手处理的事。”
低级佣人的话，愿意做的人很多，人员补充应该很容易。
“但是，我们家无论如何都需要能承担我无法承担的工作的人才。”
“是谁呢？”
施瓦茨先生皱着眉头疑惑地问，我认真地回答。
“是管家。”
“管家？”
施瓦茨先生重复着我的话，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个宅邸需要一个能管理财务的人。”
……说实话，将军的金钱观很危险。 他对自己觉得需要的东西毫不吝惜金钱。
这也许算是个优点……但他能直接现金买下宅邸和缝纫机的那种决断力有点吓人。
我每天都记录支出并交给施瓦茨先生，但从没见过他确认账本。 我觉得他大概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资产。说不准，就算我藏起书房一袋金币他都不会发现。
他是将军，肯定能从军队拿到不少薪水。
但是…… （施瓦茨先生没有储蓄的概念呢。） ……这是很严重的情况。
他肯定有足够的钱，即使明天失业，未来一百年不工作也能生活。
但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管理每个月的支出。 还有，希望他能好好保管金币！ 所以需要一个能负责财务的人才。
对于我的主张，他抬眼思考着，
“这个工作，米歇尔你做不了吗？”
“做不了。”
我立刻回答。
在我娘家，所有财产都是父亲管理，我没有财务知识。
我每天去购物也只被允许带最少的零钱，也没有零花钱。
所以，父亲投资失败欠下债务，甚至我的个人资产被夺走我都没察觉到。
顺便说一下，我娘家原本有个从祖父的父亲那代就开始服务的老管家，但祖父去世后，父亲就把他赶走了。
从那之后，没人规劝的娘家就开始走向衰败了。
“我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我觉得现在宅邸里的资金最好存到合适的机构……比如银行之类的。”
我觉得我可以帮忙到开设账户这一步，但再进一步的管理我就力不从心了。
有那么多资产要存的话，和银行的交易也会很多。到时候我没办法作为加斯塔尔家的代表。
虽然我现在可以开始学习，但如果因此疏忽了女仆的工作就本末倒置了。不要承担超出自己能力的工作。分工很重要。
而且，管家还是主人的商量对象……
嗯，有军师或参谋的作用。
说不定能从和我不同的角度帮助施瓦茨先生呢。我一直只是追随他，也许有时候有其他的意见会更好。
“军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