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这是今天的工钱。”
我递给她一枚银币，亚历克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给我的！？还没涂完呢！”
“嗯。所以，这是今天的份。工作结束后我会全额给你。”
她依旧惊讶地看着我，
“你觉得我明天会来吗？”
“不来吗？”
“不，我会来。”
那就没问题了。
看着亚历克斯那副如遭雷击的表情，我递出了另一件东西。
“这个袋子里有换洗衣服和洗澡的钱，请用吧。衣服是我的旧衣服，不用还了。”
亚历克斯往手提袋里看了看。里面是一件简单的衬衫和一条喇叭裙。都是我为了调试缝纫机而缝制的东西，给她也不可惜。她含糊地皱起眉头，
“……被发现了？之前都没被别人发现过。”
我家有这方面的高手？。
“你是故意穿成男孩子的样子吗？”
“……这样更容易找工作。”
“亚历克斯是本名吗？”
“正式名字是亚历山德拉。”
原来如此，亚历克斯是爱称啊。
“话说，我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红发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说起来，我们还没自我介绍呢。
“这座宅邸的主人是施瓦茨加斯塔尔大人。我是米歇尔。”
“是加斯塔尔大人的宅邸啊。明白了。”
亚历克斯反复念叨了几次，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那我明天再来，替我向老爷问好！”
亚历克斯爽快地挥挥手，正要往外走，我叫住了她。我还没给她最后一件东西。
“这个，给你。”
我把两个包裹放在这个手上长满茧子的少女手中。那是用面包夹着家常菜的食物。刚才我得到了施瓦茨大人的许可，为了让她能带回家而准备的。
“和你父亲一起吃吧。”
说完我正要松手……亚历克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我的手。
“……谢谢。”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还带着稚气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好好干的。不会浪费给我的机会。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我紧紧地拥抱着泪流满面的她。
“嗯。我知道。已经没事了。”
我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比我稍微矮一点的她的后背。
……很辛苦吧。
从还应该被庇护的年纪就开始工作。
必须养活本该庇护自己的大人。
没有人帮助自己。
但又不能抛弃家人。
我懂。
……我也曾是这样。
我会像曾经施瓦茨大人对我做的那样……我一直抚摸着亚历克斯的后背，直到她停止哭泣。
第三十三章 亚历克斯的工作表现
第二天。
施瓦茨先生上班后不久，正如她所宣称的那样，亚历克斯来了。
“早上好。今天也请多多关照。”
在门前递给我涂料时，她睁大了眼睛，仿佛要掉出来似的——
“你原来是佣人啊！！”
——发出了巨大的叫声。
“穿着漂亮的衣服（裙子），和老爷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夫人呢……”
“怎么会，我只是个佣人而已。”
……嗯，因为昨天的我穿着连衣裙，头发披散着（休息日的样子）。
亚历克斯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我，我梳着整齐的发髻，用白色帽子包住，穿着女仆的服装。
“……难道，你是老爷的情人？”
“不是。”
真是个直接无礼的女孩。
“今天你父亲不和你一起来吗？”
“嗯。”
对于我的问题，亚历克斯一边展开脚架一边回答。
“那个酒鬼在太阳高照的时候是不会起来的。”
亚历克斯的父亲曾是这座宅邸前主人的园丁。施瓦茨先生允许说，如果他帮助女儿工作，可以支付同等的薪水……但似乎进展不太顺利。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什么。这是我们家的问题。”
被拒绝后，就不能再提及了。
……我也不想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诉别人。
“那我在里面工作，有什么事就叫我。”
“哦。”
和开始涂防锈剂的少女打了声招呼，我回到了宅邸。
◇ ◇
晾晒完衣物并打扫完玄关周围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亚历克斯，不休息一下吗？我会放些冷饮和点心在那里。”
“嗯，谢谢。”
和继续工作的亚历克斯说了一声，在附近放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薄荷茶和饼干。
回到宅邸，打扫完居住空间，买完食材回来，已经是中午了。
“亚历克斯，不吃午饭吗？”
“可以吗？吃，吃！”
……就这样，亚历克斯的眼睛闪闪发光、米歇尔和频频点头的她一起坐在玄关的门廊上吃午饭。
不在房间里吃是因为施瓦茨先生严格命令还不能让亚历克斯进屋。在将军们中，园丁女儿的抢劫伤害罪似乎仍处于缓刑状态。出于同样的原因，也还没有告诉她花园里陷阱的布置。
“获得他人的信任是很难的。一旦失去了信任，就更是如此。”
这是施瓦茨先生的说法……。
米歇尔试着开玩笑说：“但是，我被雇佣的当天就看到了一堆金币哦？”
将军轻飘飘地回答说：“我说过我有识人的眼光吧。”
米歇尔还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谢谢款待！”
吃完炒蛋、生火腿三明治和胡萝卜浓汤的亚历克斯拍掉裤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那么，我回去工作了。今天好像能完成。”
“加油。”
米歇尔目送着她跑向栅栏的背影，开始了下午的家务。
处理完琐碎的杂事，叠好收进来的衣物后，开始准备晚餐。
切好材料在锅里炖煮的同时，揉面粉。在面包面团发酵的时间里做两道配菜。发酵结束后，将成型的面包面团放入烤箱，顺便一起烤甜点……在做这些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亚历克斯！不休息一下吗？”
向在即将绕完栅栏外围的位置移动刷子的少女喊道。
“我烤了各种各样的司康饼。你想要哪种？原味、巧克力、坚果、香蕉、奶酪、薄荷、干果、红茶、咖啡、白兰地……”
“哇！太多了，太多了！”
看到米歇尔展示的铺满餐巾的藤篮里满满的司康饼，亚历克斯惊慌地喊道。
“你烤了多少啊！你是打算开店吗！？而且，从刚才开始，你就给别人（我）吃太多了吧！”
“诶！？”
……没想到在这个家里会有因为量多而被抱怨的一天……。
「结束啦！」
亚历克斯这样喊着的时候，是在日暮之前。
她背靠着闪闪发光的枪栅栏，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在说：“怎么样！”
“变得漂亮多了。谢谢您。”
因为庭院的围栏是从外面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所以外观好看会让人更开心。
“那么，这是主人交给我的报酬。”
递过一个小皮袋，当场查看里面东西的亚历克斯挑了挑眉。
“咦？多了一枚！”
“因为比期限提前完成了，所以我给加了点额外的报酬。”
“这样啊！谢谢！也替我向大老板问好！”
毫不害羞地大声欢呼的亚历克斯。真的，这孩子什么都不怕啊。
“还有这个。晚餐时和您父亲一起享用吧。”
递出的带盖篮子里，有刚烤好的圆面包（法式面包）和煮菜的小锅。亚历克斯高兴地接过，然后有点为难地扭捏起来，
“那个……我知道这样请求很厚脸皮……”
她用不像她的吞吞吐吐的语气说，
“以后……也希望能雇佣我。不光是庭院工作，什么杂活我都干！工资……太低的话会很困扰，但差不多的话我会忍耐的！”
……哦，哦哟。真是个直爽的姑娘。
不过，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在工作，所以深知找工作的困难。因此，这一点我也和施瓦茨大人商量过了。
我对着不安地抬眼窥视的少女，缓缓开口说道：
“庭院的一角有建造菜园的计划。您能帮忙吗？日薪是四枚银币。”
亚历克斯的表情顿时明亮起来。
“我干！我干这个！太好了！”
少女毫不掩饰喜悦地蹦蹦跳跳。那样晃来晃去的话，煮菜的汤汁会洒出来的。会洒出来的啦。
然而，大闹了一阵的亚历克斯突然恢复了理智，凝视着我。
“但是在贵族府邸建造农田什么的……这个家，难道很穷吗？”
……真是个直言不讳的孩子啊。
我苦笑着，然后绷紧表情。
“亚历克斯”
我压低声音，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座府邸的主人，施瓦茨加斯塔尔大人是我国的将军。虽然没有爵位，但公众待遇与贵族相同。敬称是阁下。在这座府邸工作，要时刻怀着对施瓦茨大人的敬意，努力提升自己的品格。”
亚历克斯原本想大笑，但看到我认真的表情，便把轻浮的话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不，我明白了。我会作为这座府邸的仆人努力工作，不辱使命。”
她挺直了脊背。
嗯，很好。
虽说还是孩子，但在这个有身份制度的世界里，界限的划分很重要。
“那个，米歇尔小姐。不，米歇尔大人？”
突然惊慌失措的少女，让我笑了出来。
“叫我米歇尔就好。我和亚历克斯都是仆人。”
我故意用随意的口吻说。其实我也是贵族，但太麻烦了，就不说了。
“那么，米歇尔。以后也请多多关照……拜托了。”
“好的，也请多多关照。”
我们握手，微笑着对视。
加斯塔尔家，增加了一位新的仆人。
夜晚的餐桌由两人围坐。
“那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今天的主菜是猪内脏和鹰嘴豆煮番茄，施瓦茨先生一边将叉子插入其中，一边问道。
“您说亚历克斯吗？他工作很勤快。围栏今天也涂完了。”
我一边撕着面包一边回答。
“嗯，变得漂亮了。”
施瓦茨先生点了点头，想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内脏，但……有弹性的部位凹陷下去，餐具的尖端无法穿透。
“明天开始，让他帮忙建造菜园。”
“啊，随你便。”
将军这次试图叉起鹰嘴豆，但裹着番茄煮汁（红色外衣）的球体弹开了叉子的尖端，在盘子里蹦跳着逃走。
“那么，你和那家伙能相处好吗？”
施瓦茨先生一边用叉子舀起被逼到深盘边缘的内脏，一边再次询问。
……以前，我因为新佣人的事情大发脾气，他大概是在担心我吧。我反省。
“是的。我们相处得很好。他工作认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不过嘴巴有点坏。
“佣人的工作内容就交给米歇尔。有问题时报告给我。”
“是。”
这么说，我在立场上算是女仆长了吗？感觉挺酷的。但是，如果轻率地向施瓦茨先生确认，可能会得到职务津贴，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施瓦茨先生小心翼翼地将叉子上的猪下水送到嘴边——
啪嗒。
——啊，掉了。
食物溅起红色飞沫，落回盘子的海洋中，
“……哼！”
他突然用一只手拿起深盘，将边缘凑近嘴边，一口气将食物倒进嘴里！
……好久没看到他直接喝汤汁了。
似乎下水和豆子用叉子很难吃。但是，他在那里不使用勺子而直接喝，这很像施瓦茨先生的风格……。
“对不起。下次我会使用更容易吃的食材。”
面对惶恐的我，施瓦茨先生一边盛第二份煮物，一边困惑地歪着头。
“为什么米歇尔要道歉？味道无可挑剔，很美味，叉子用不好是我的不熟练。把不习惯的东西用好当作一种训练，这样也会有干劲……刚才是我急躁了。”
下次不会输了，他无畏地笑着，动起了叉子。
……在我家，这种情况盘子可能会被扔过来，也不奇怪……。
施瓦茨先生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对别人发脾气的人。
他生气的时候，总是……。
“……”
……能来到这座宅邸，我必须感谢我的家人。
我深切地感受到幸福，看着努力与食物斗争的施瓦茨先生。
第三十四章 雇佣亚历克斯
“雇佣了园艺师”
加斯塔尔将军说出这话时，是在一个令人倦怠的午后。
初秋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办公室，让人眼皮变得沉重，为了提神，我泡了一杯浓茶，就在这时。
“哦。您终于打算好好整顿那个庭院了吗？”
之前去拜访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杂树林呢。
我把放在茶碟上的茶杯放在将军的桌子上，他像是表示感谢似的打开了带来的篮子。里面装满了小巧的司康饼。颜色丰富多彩，大概是因为口味种类很多吧。
我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掰成两半放入口中。
“好吃”
烤得酥脆香甜的面饼，在口中轻易地散开。我吃司康饼喜欢涂满凝脂奶油，但这个即使没有也非常美味。大概是为了将军带到工作场所（当零食）吃，所以即使没有奶油或果酱，也不会吃腻的味道吧。
顺便说一下，我吃的是混合坚果味的。下次瞄准水果干味的。
“本来没打算招人，但米歇尔带来了”
加斯塔尔将军一边一口吞下巧克力碎片司康饼，一边回答道。
虽说这不关我的事，但一口吃下司康饼，嘴里不会变得干巴巴的吗？
“那个园艺师是米歇尔小姐的熟人吗？”
“不是。是那个宅邸前主人的园艺师的孩子”
……好复杂，我不太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