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探案,坏妖骗钱——三红七绿【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3:08

  一听他是来送礼后,祝融更是直接拒绝了他。
  元寻那日喝着祝融自己酿的浊酒,耳边是一个清官的铮铮之言,“他当时跟我说,他做官不为银子,只为百姓。”
  “上面人不贪银子,我们这些经商之人,也无须费尽心思向下面人讨要银子。”
  “百姓各有不易,我们不也是百姓吗?”
  他常听城中的几个富户背地里骂祝融泥古不化,做事死板。
  可祝融是坏官吗?他觉得不是,祝融只是太过正直,乱了这世道所谓的人情世故。
  孟厌:“他筹措善银时。来找过你吗?”
  元寻摇头,“我得知此事后,找过祝大人,原想塞给他一百两,但他坚决不要,说善银已筹够一千两。”
  祝融开箱取善银那日,他去了邻县做生意。
  等再回来时,祝融已死,他只来得及买点纸钱上门拜祭。
  人的线索查到绝路,四人道谢离开。
  孟厌靠在温僖肩头长吁短叹,崔子玉走在路上无精打采。
  快走到村口时,有人喊住他们。
  “几位留步。”
  他们回头,发现是元寻。
  “我想起来了。去年冬月,祝大人曾跟我说,他在查一件大案,恐有性命之忧。”
  “他有说是什么案子吗?”
  “未曾,祝大人仅仅提过一回。我后来问过他,他又说没准是查错了。”
  夕阳斜照,晚云渐收,举目遥看,山间翠色忽明忽灭。
  孟厌一算日子,惊觉一件事,“阿僖,我们认识三年了。”
  三年前的三月初五,温僖入地府,被她留下。
  在她拐他入房之前,他对她说:“孟厌,丑话先说在前头。你既要我做你跟班,便得罩我一辈子。”
  这一日,也是顾一岐永远失去孟厌的日子。
  当日,他见她一直未出现,以为她在房中伤心难过。
  他拜托她的好友阿旁带话,说他在三生石旁等她,有话想对她说。
  可惜,他独自等了很久,最终只等到一句话:“孟厌今日拐了一个郎君。”
  ……
  因是两人相遇的好日子,温僖拉着孟厌,说要去人间吃喝庆祝。
  自然,这钱得孟厌出。
  孟厌面无表情:“那我宁愿不去。”
  温僖讨价还价:“最多你六我四。”
  “我四你六。”
  “你我对半。”
  “行!”
  崔子玉不好跟着打扰他们二人,笑着走了,顺带喊走了顾一岐。
  千灯映碧,云高楼红。
  陈郡的夜市上,孟厌自告奋勇说去帮他买吃食。
  方一落座,她便伸手向温僖讨要银子,“花了五十文,你给我二十五文。”
  温僖恼怒地看着面前的一堆猪蹄,“怎么全是你爱吃的?”
  孟厌啃着猪蹄,含糊应他,“你自个没说要吃什么,我只能顾着我爱吃的买。”
  温僖不情不愿掏出二十五文,“喏,给你。”
  孟厌笑嘻嘻收下,把一碗猪蹄推到他面前,“你吃啊。”
  “孟厌,你存心的是不是?”他此生最烦蹄物。
  “你不吃,那给我。”孟厌今日赚了温僖二十五文,胃口大开。
  温僖侧身看她一脸奸计得逞的小人样,入迷入痴,唇角上扬。夜市人声鼎沸,他的笑声轻到听不明,辨不清。
  唯有心底的那个声音如犹在耳。
  “我怎么又被她骗了。”
  “算了,骗便骗了吧。”
  远近的叫卖声不绝,一河之隔的说书人,醒木拍桌,正讲到肃杀处,“那前朝太宗皇帝魂归地府,十殿阎王亲自来迎……”
  提起地府,孟厌想起酆魂殿的故事,便让温僖继续说,“你上回讲到大人修好酆魂殿后,第一年便囚禁了三妖二鬼五人共十个恶魂。”
  温僖手托着下巴,“嗯,那已是千年前的事。如今酆魂殿,大概关了十万恶魂。”
  “书上没说在何处吗?”
  她这三十年,没少在地府闲逛,还从未去过酆魂殿。
  温僖目光一闪:“十万恶魂,若让世间妖鬼找到,大人这官位难保。”若能得十万恶魂,于妖鬼来说,便是如虎添翼。假以时日,以恶魂修炼自身,可拥无上灭世之力。
  孟厌嘴角泛油光,手拿着猪蹄比划,“我猜酆魂殿肯定藏在地狱。”全地府,数十八层地狱里面宫殿最多。
  “你快吃吧。”
  “你真不吃?”
  “不吃!”
  孟厌吃完一桌吃食,揉着肚子,大呼满足,“今日这猪蹄真是不错。阿僖,你没吃,真是可惜。”
  “我突然想吃猪蹄了。”
  “你不早……”后面那仅剩的一个“说”字再未说出口,有人隔着不大的桌子,朝她倾身过来。
  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两形相搏,爱意淹没神智,细碎轻吻变为唇齿间的交缠。风吹四面吹来,纷扰卷过武陵河边,细柳扬,春水浮。
  有花无声落在两人肩头,叠合的身影映入河中,莲花河灯顺着向下的水流飘过影子,宛若蜃景。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结束于温僖的一声干呕。
  “真难吃,你怎么会喜欢啃猪蹄?”
  “我是你主子,你管我。”
  回地府的路上,清夜无尘。
  温僖不经意间问起当年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跟他走?”
  那日,孟厌带他回房。顾一岐急匆匆找来,说有话要对她说。
  一门之隔,他躺在床上,两人之语一清二楚。
  顾一岐说他求了酆都大帝很久,至昨日,酆都大帝才准他带她同去天庭,“我昨夜便想告诉你,可你去了人间听话本……”
  孟厌沉默良久,笑着回他,“顾大人,我难得骗到一个游魂,得对他负责。”
  她说完这话便潇洒转身,回房关上门又开始呜咽哭泣。
  他们那时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完全可以抛下他,跟着顾一岐一走了之。
  “你长的比他俊俏,我放着你不要,难道选他?”
  “滚!色。鬼。”
  “温僖,是你先勾搭我的!”
  那日她原本没起歪心思,毕竟一个小小孟婆,若私自收下游魂,重则会被赶出地府。偏偏温僖一双桃花眼,极不安分。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说,还一个劲夸她好看。
  左一个上仙,右一个上仙,勾得她色心四起。
  “孟厌,我一上桥,你那双眼睛都快放光了!”
  那日他原本只是想开口打听地府出了何事,毕竟他一路走来,没见到一个神仙。谁知孟厌小手勾着令牌晃,那双色眯眯的贼目眨个不停。
  左一个真俊,右一个真俊,摆明让他以色侍人。
  两人扯起旧账来,没完没了。
  孟厌又想起一事:“哼,当夜我让你抱着被褥去床下,说明日帮你谋个小官。你倒好,半夜脱光衣衫,爬上我的床。”她睡到一半,睁眼便是一个近在眼前的半裸美男。
  那男子疏阔俊朗,看的人神魂颠倒。
  正是春心荡漾的日子,她哪忍得住?
  温僖冷哼一声:“你还有脸说我?大半夜不睡觉,你非要蒙在被中偷偷叫我的名字。”他睡到一半,听见有人在轻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又娇又媚,叫的人骨酥心痒。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哪忍得住?
  关于当年旧事,两人各执一词,各不相让。
  回房后,孟厌大手一挥,“算了,我这个主子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等我当上五品官,定要踹了你。”
  温僖讥讽她痴人说梦,“眼前这案子,你都破不了。”
  孟厌胜券在握,“我已找到此案的线索。”
  “什么线索?”
  “你傻了,凶手逼死祝融,要么为财,要么为情。既不是财,那便是情。”
  她盘算着明日去问问祝余,祝融年少时,可曾做过负心人。
  温僖无语地看她自说自话,心底另一个声音冒出来,“这傻子,你明日还是直接带她去找凶手。”
  
第19章 蚬牵ㄎ澹
  朝阳透过薄雾之时,四人在地府门口聚首。
  孟厌洋洋得意说出她的猜测,“没准是祝融从前负心薄幸,被人报复了。”
  顾一岐扯出一丝难言的笑意,“据我所知,祝兄与亡妻青梅竹马,夫妻情深。”
  “你认识他才几年,哪能知道所有事。”
  “我们不仅是同僚还是同门师兄弟,师从同一个夫子。”
  去人间的路上,往日叽叽喳喳的孟厌,陷入沉默。
  顾一岐疑心自己说话伤到她,本想找她道歉。然一扭头,一旁的温僖龇牙咧嘴,好似索命的恶鬼。
  万幸快到高陵县时,孟厌恢复生机,“啊,我又想到了!”
  “想到什么?”
  “钱箱没问题,人没问题,那定是银票有问题!”
  孟厌有一旧友,生前乃是骗人的一把好手。被他所骗之人,数不胜数。
  等死后入了地府,他在十八层地狱转了十年才投胎。
  据他说,江湖上有一种讹人的法子,便是故意在钱庄内,当着所有人的面数银票。等数完,还要大声报出银票数目。
  之后,假意出门与人撞到,把银票丢下。
  众目睽睽之下,捡到银票那人定会喊住丢钱之人。这时,丢钱之人再当众数银票,定会少几张。
  “你们猜,为何会少?”
  崔子玉:“他丢银票时,藏了几张在袖中?”
  顾一岐:“他第一遍数银票时,故意报多?”
  “非也非也,”孟厌摆手,“问题出在少的几张银票上。那几张银票,是假银票,一碰到手心汗或者多放一段时日,便会消失不见。”
  崔子玉后知后觉,“此骗局,确实天衣无缝。”
  若捡钱之人怀疑丢钱之人使诈,官府就算搜身,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走,我们去问问上回捐钱的三家大户。”
  问过李柘后,知这三家分别是:布商甘文华、药商周饶、粮商奚仲。
  孟厌带着温僖去了药商周饶家。
  人是温僖闹着选的,美其名曰想去见识高陵县第一富户的风采。实则是想去问问周饶收不收彼岸花,他闲来无事在地府种了很多。
  孟厌心心念念想去甘府,“我听说他家的成衣铺,全是时兴的衣裙。”
  温僖好言相劝,“等周饶收了我的彼岸花,我给你买,如何?”
  “你会这么大方?”
  “毕竟万一事发,会扣你的绩效。”
  “我就不该指望你!”
  两人跟着周饶出门访友,又外出谈生意,跟了半日没发现任何问题。
  直到午时末,孟厌盯梢盯得昏昏欲睡,温僖突然叫她,“快看,出来的这个人不对劲。”
  温僖所指之人,是刚从周家药铺走出的一个人。
  孟厌左瞧又瞧,“哪里不对劲?”
  温僖让她看看那人腰间的钱袋,“他进去时,钱袋空空;出来时,钱袋鼓鼓。”
  他已看到好几个进出之人,皆是如此。
  空手进去,拿着银钱出门。
  孟厌:“你的意思是这间药铺挂羊头卖狗肉,面上是药铺,其实是地下钱庄?”
  “很有可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查查。”
  话音刚落,温僖起身便走。
  孟厌一时有些纳闷,“怪了,他不是比我还懒吗?”
  一炷香后,温僖抱着一袋子钱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果然是地下钱庄,他们还借给我三百两银子呢。”
  “你快还回去,地下钱庄利滚利,我们哪有银子还?”
  “我都死透了,再说我在地府,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我?”
  “阿僖,还是你聪明。”
  “走,带你去买新衣服。”
  两人在成衣铺足足挥霍了五十两,买了一堆衣衫。
  四人再次相遇,崔子玉看着孟厌怀中抱着一袋子,双手又各提了一袋子。
  她眉头乱跳,哑然失色,“你们俩,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闲逛的?”
  孟厌露出一张小脸,“崔大人,我们找到线索了。”
  四人找了一间茶楼坐下说。崔子玉查的是粮商奚仲,没有任何问题,唯有一点可疑,“奚仲去了外地。据奚家的小厮说,奚仲原打算给三百两银子,是周饶登门,好心帮奚仲换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巧了,布商甘文华的三百两银票也出自周饶。”顾一岐直接问的甘文华,据他说,他募捐那日回府,周饶带着祝融和李柘登门说善银一事。
  祝融虽为人执拗,但从不为难他们,甘文华心里明白他是个好官。
  听说是为了帮助伤者,他当即唤来小厮,去取现银。可周饶拦住他,“银子重,祝大人素来谨慎,定会随身保管,不如用我的银票换你的银子。”
  甘文华不疑有他,点头答应。
  此案所有的线索,皆指向这位热心换银票,送钱箱的大善人:周饶。
  他表面是药商,背地里却做着放印子的地下钱庄生意。
  温僖拿出借据,“这家放印子的钱庄,行的是九出十三归的规矩。”
  何谓九出十三归?便是九两本金,以三月为一期,一期还十三两,取四成四为利。[1]
  孟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就是他了!”
  崔子玉问道:“孟厌,你的那位骗子好友,可曾提过关于银票消失之术的法子?”
  孟厌抿唇欲言又止,顾一歧知她害怕泄露与游魂结交一事,“无妨,我和崔大人不会透露一句。”
  “他跟我提过一个人,说是他师弟。”孟厌斟酌许久,微微抬头瞄了面前两人一眼,才敢接下一句,“我……我八年前找他师弟借过十两银子,没还。”
  顾一歧:“?”
  崔子玉:“?”
  “将功赎罪,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孟厌拍着胸脯,一脸浩然正气,“他就住在陈郡,真的!”
  “走吧。”
  顾一歧提步先走,崔子玉叹气一声跟上。
  孟厌走在最后面,一个劲跟温僖撒娇,“好阿僖,借我十两,行不行?”
  温僖白眼连连,丢给她十两,“如今真不知是你养我,还是我养你。”
  拿人手短,孟厌不敢反驳。只得闭上嘴,在心中暗骂温僖小气,有几个臭钱便显摆。
  孟厌说的这人,住在陈郡城北的一间宅子。
  轻吻梨子整理到了门口,她清清嗓子,上前叩门,“想当年,金戈铁马。”不多会儿,门内传来一句,“看今朝,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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