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疾步如飞地走向出口到关上门一气呵成。
施愿的房间转眼之间就剩下了黎向衡和她自己。
她立刻跳起来,想要抢走黎向衡掌心的手机。
黎向衡却仿佛早有预料,侧手避开放进了西装内袋,同时用自己的手机给停车场待命的司机打电话:“等会儿詹先生到了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急着走,坐在车里等我过来。”
“黎向衡,你把手机还给我!”
施愿不想让这件尴尬的事情外泄,干等着他挂断手机才扑过去往他衣服里面摸索。
黎向衡赶在她找到之前把手机掏了出来,高高举起,另手卡住她不断蹭在自己身体上的下颌,冷静开口:“还给你可以,你先告诉我,这个音频是什么。”
刚才的一通耽搁,施愿的手机屏幕熄灭了下去。
她左争右抢都拿不住,寄希望于黎向衡不知道自己设置的密码,干脆闭嘴不说话。
她没猜到的是,音频界面浮现在屏保之上。
黎向衡摁亮手机,轻而易举地按下了播放键。
音频正好开始在施愿昨天即将听到的那部分,内容最为暧昧过火,以至于她堪堪听了个开头,就颇为不好意思将其直接暂停。
“哥哥,你把我弄疼了……”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施愿,你不要太过——”
“怎么会你这样的哥哥?对着自己的妹妹……”
黎向衡放任音频继续下去,艰难遗忘的记忆再度苏醒。
他表情也随着两人对话的层层递进彻底结冰。
施愿被迫跟着听了一遍。
当时的旖旎全无,这一秒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被吓得双腿发软这一种感觉。
黎向衡发现了……
该怎么办?
“你保存这些干什么?”
偏偏她的面前,青年催命的质问又一次响起。
此时此刻,施愿深刻地明白,倘若她说错一句话,就算黎见煦立马在他俩的眼前复活过来,她也避免不了被受到算计暴怒的黎向衡剥夺一切,扫地出门的结局。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说些什么,才能阻止黎向衡朝着录音作为把柄的层面怀疑。
“我在问你话,施愿。”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黎向衡用了点力气抬高她的下巴,去捕捉她慌乱躲闪的眼神。
音频播放结束,他丝毫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五指攥紧机身,黑眸中满是冰冷情绪。
……对了,要让一个人不再刨根问底,跟他扯正面的理由或是摆客观的证据都不太可能行得通,唯有把话题绕到彼此都不好意思深度探究的方向上去。
电光火石间,施愿的脑子里冒出一条似乎有点希望的施氏歪理。
她垂落的眼睫迅速颤了缠,张嘴故意颠三倒四地解释起来:“对、对不起,我明知道,明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但是哥哥用那种,命令似的语气,让人好有感觉,我真的忍不住,对不起……”
什么感觉?
黎向衡的瞳孔急剧扩张着。
作为天之骄子的他,竟然也有一下子理解不了的时刻。
第38章 死鸭子还嘴硬
望着黎向衡如同运行中的机器忽然卡壳的表情, 施愿的脸颊也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和之前的男朋友们说过荤话,但这次,她面对的是黎向衡——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描述, 就好像匍匐在教义之下, 活得战战兢兢的信徒开始玷污起至高独裁的神明。
她骑虎难下。
以至于只能用力而难堪地闭合了一下眼睛。
“说清楚, 什么叫做很有感觉。”
黎向衡质问的话语再次不依不饶地追来, 充斥着一如既往的、掌控所有的气势。
但施愿却微妙地, 从中听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不确定性。
他在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要不要把话听下去吗?
这一丝不确定蓦地助长了施愿几近消失的的勇气, 她双手反捧住黎向衡钳制自己下巴的大手,在对方凝神的余隙踮脚贴近耳畔, 用气声飞速解释了几句何谓“很有感觉”。
每说一句,黎向衡闪烁的瞳光就变换一层情绪。
待施愿说完,他整整安静了五分钟。
施愿的面容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透粉饱胀着,她没有试图挣脱黎向衡控制自己的手,用难得柔顺的姿态,在他面前垂落眼帘,忐忑不安地等候着黎向衡给出的宣判。
反正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在这样几乎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 她唯一能赌的,也只有黎向衡在直面这种隐晦的秘闻情事时,还能不能保持理智到底的态度,细致分析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她表情讪讪,并不敢动,流淌在脑海里的思绪却近似惊天骇浪。
终于,黎晗影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
他放开掐着施愿下巴的手,在彼此的默不作声中, 施愿收获了久违的自由。
只是轮不到她松懈一口气,黎向衡下一步的速度快到她的视野出现了晃影。她的肩膀被人捏着向后一推, 两条手臂随即反折到身后去,被迫弓起腰肢,挺起胸部。
黎向衡单手控制住施愿交叠的双腕,后退半步,使得两人相贴的身体间留出空隙。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却并非打在脸上,而是扇在腰部以下的位置。
“你还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羞耻?”
猝不及防被黎向衡像是犯错孩童似地打了一下,愣怔的神色接替出现在施愿脸上。
她的听觉神经侵入青年质问的话音,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更重的一巴掌。
黎向衡。
黎向衡——
他怎么可以如此——
隔着层垂坠的丝绒裙摆,施愿被打得麻痹,知觉反涌,皮肉升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黎向衡依旧不肯放过她,再问:“你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这样吗?”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巨大的羞耻感令施愿的眼眶蓄满了滚烫泪水。
她想要反抗,伸腿向后踢蹬黎向衡,计划没有得逞,继续啪啪啪挨了三下。
施愿有一身慵懒骨头,更兼一层娇嫩皮肉。
容易留印,也受不住疼。
在黎向衡的无情手掌之下,她从抗争到屈服的变化没撑过三十秒钟。
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哽咽着低头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明明、明明前面道过歉了,怎么还、呜呜……哥哥别打了,我马上删掉音频……”
她的泪水和娇滴滴的哭声一起滑落,越哭越真切之时,黎向衡停下了挞伐她的行径。
他像摆弄一只心爱玩具似地将她重新转了过来,一丝不苟检视过她眼角堆积的盈盈泪光,才慢条斯理伸手把它们一一擦去:“愿愿,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察觉到黎向衡口气的松动,施愿红着眼睑,怯懦点了点头。
“但我已经不相信你的道歉了,怎么办?”
“你那么善变狡猾,前面和我承诺了不少事情,从来一件都没有做到过。”
黎向衡的嗓音和他擦净施愿泪水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他又顺势揉弄了一下施愿哭得通红的小巧鼻尖,最后大发慈悲地给出解决的方案,“不如这样吧,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把刚刚在我耳边说的话做一遍,以此作为惩罚,我就相信你真的得到了教训。”
这下,施愿愣得连表情都管理不好了。
她睁圆了眼睛,一张小嘴也慢慢张开来。
“既然你说得出,就应该做的到吧。”
“否则,我怎么才能不怀疑你录下这段音频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黎向衡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施愿含着新溢出的泪水,呆呆地看着他。
忽而一颗浑圆透明的泪珠挂在眼睑正中心,笔直坠了下去。
时间在沉默里滴答流逝,黎向衡平静的眼睛始终居高临下与她对望,并未催促或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只是重复着轻轻地问出一句:“愿愿,你不愿意吗?”
全身的气血化作沸腾的热流再次冲上头顶。
施愿感觉到这次躁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跳。
光天化日,她卧床对出去的窗帘都没有拉上,黎向衡逆着稀薄日光无声地站在咫尺。
分明不久前还有第三个人在,他们口中讨论的也不过是正常的安装防骚扰系统话题。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比厌恶她的黎向衡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要求?
又是他新想出来的羞辱吗?
黎向衡黑沉沉的双眼没有一瞬偏转,化作两枚锐利的钉子定死在施愿的面孔之上,他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任何情/色的意味,更像是一场对于她的审判。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无法回头了。
施愿狼狈地咬住下唇。
她只能为自己的言语负责到底。
她颤抖着伸出手,让黎向衡把手机还给她。
这次,黎向衡没有拒绝。
熟悉的暧昧对话声清晰传出,施愿低头坐在床头,脱掉两只毛绒拖鞋。
接着,手指探进裙摆中去。
她竭力深呼吸,依然无法平复紧张到痉挛的身体。
粉色蕾丝的轻薄布料被脱下,狠狠丢在黎向衡鞋边。
黎向衡还是无动于衷。
直到施愿艰难地调转方向,半靠在床头,整个人被屈辱和羞恼烧成粉红色,伸手又要深入衣裙下的不着寸缕之地时,才看腻了闹剧似地喊出了“停”。
“这次就算了。”
“希望你永远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不要再犯。”
施愿闭着眼,不愿看见黎向衡的脸,他的话让她生出一种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并非出于他的胁迫,而是一场主动而失败的勾引的错觉。
黎向衡说完这句话,也没期待得到她的回应,转身离去。
听到渐行渐远的足音,以及房门开启闭阖的动静,她瘫倒在床,扯过被子盖住了全身。
她颤抖着身体缓了一会儿,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于黎向衡的痛恨交织成复杂的心情。
“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一定,会让你跪在我脚边哭泣……”
……
发现了施愿掩盖的秘密,黎向衡的表情却不见愉悦轻松。
他在六楼的走廊里行了几步,终是卸除了无动于衷的伪装,摘下细框眼镜,发僵的背脊借助坚硬墙面作为倚靠,双手死死摁住虎口的皮肤,让疼痛迫使生理欲/望褪去。
“呼……”
他透出一口气。
存在感明显的疼痛却不能将身体的反应全然压下。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该摁为掐。
就差一点,倘若施愿在他离开前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他的失态。
不知过了多久,黎向衡才恢复原样。
他神色照常地乘坐电梯下楼,来到停车场寻找坐在车里等候已久的詹望云。
“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让你来,是因为只信得过你。”
成为黎氏分公司的负责人多年,詹望云习惯了有话直说的状态。
即便面对黎向衡,他也忍不住辛辣地玩笑起来:“不不,我前面可不知道,直到‘禽/兽黎向衡.avi’砸到我的脸上,才明白了你找我来装这个谁都能装的破系统的用意。”
他用手肘捅了下黎向衡,“那个音频具体是什么内容,你跟我说说呗,我很好奇。”
黎向衡的脸上覆盖着冷峻的霜雪:“不该问的话别问。”
听不到答案,詹望云有些失望。
但他并不气馁,将对于科学技术的求臻态度用在了探听八卦的层面上。
他换了个姿势,把脸朝向坐在另一边的黎向衡,“真的,阿衡,你太牛了!我还以为你快三十岁了不找对象,是性取向有问题,原来你已经偷摸吃起了窝边草。”
“我就说你对你这个养妹很不一样,又是把她带在身边做特别助理,又是有关她的要求全都亲力亲为,果然一个人爱与不爱通过表现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就你养妹这副模样,哪个男人看到能不动心啊?”
后面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黎向衡的眼里就放出了冷刀子:“不该说的话也别说。”
詹望云和他认识十多年,从高中开始就是至交好友,并不害怕他的臭脸,闻言不阴不阳地哼哼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有个最大的缺点,死鸭子嘴硬。”
往常詹望云的插诨打科,黎向衡总能应对自如。
今天听着这一声声直白地拆穿,他却突然感到心浮气躁。
“你可以回去加班了。”他不再回应詹望云揶揄的视线,把脸转向窗外,顺势打开了车门,在下车之前,他又一次警告,“回到公司,记得把嘴牢牢闭上。”
冬日寒风凛冽。
他目送承载詹望云的迈巴赫驶出停车场,而后慢慢往大宅的方向走。
快要抵达时,见女佣从后门出来,臂弯间抱着一个米黄色的脏衣篓。
黎向衡拦下对方,问道:“这是谁的?”
佣人答:“小姐说这些衣服她都不想要了,命我连着脏衣篓一起拿去丢掉。”
通过其中的颜色,黎向衡认出来这是施愿今天穿着的那套。
他微一颔首,正想回到屋内,眼前却无声闪过施愿把内裤丢在他鞋边的画面。
鬼使神差之下,他缓缓说道:“正好,我也要去扔垃圾,你把它给我吧。”
第39章 他们各怀心思
黎向衡提出的要求多少带点奇怪。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 可能会被当成对待施愿的衣物别有用心的变/态。
可对方是黎向衡,清心寡欲如同苦行僧般的黎向衡。
因此尽管佣人略感困惑,却不敢多问什么。
她把脏衣篓交到黎向衡的手里, 然后在黎向衡的目光之下回到大宅。
黎向衡亦转身, 朝着设置在隐秘角落, 不破坏整体景观的垃圾储存间走去。
脏衣篓被单手提着, 垂在腿边, 偶尔跟西裤的布料摩挲, 发出沙沙的窸窣声。
黎向衡转过拐角,视野撞进黑底烫银的垃圾间对应字样。
只要将衣物连同脏衣篓一起丢进去, 就大功告成。
他今天对待施愿的种种出格行为,也能随着手上负担的消失,一同被他彻底驱逐。
黎向衡拒绝思考当他面对佣人提出要求的刹那,脑海里产生的第一念头是什么,他犹豫而滞涩的脚步重新加快,再回过神来,脏衣篓已经抵住了深绿垃圾桶的边缘。
角度慢慢倾斜, 放在顶端作为遮盖的连衣裙最先滑落,如同一弯坠入脏污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