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长清他们惯不会养着闲人,是以能够为他们所用的,都是有着真才实干的人。
而留下来的那些书生,既假清高又嫉世愤俗,明明没有多少本事还要端着一身高人架子。
赵娴满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话,正中他们的下怀。
况且赵娴是太傅之女,怎么说都是一个权贵,说些好听的话说不定还能谋一个职位。
是以夸赞得愈来愈厉害,让才穿越过来的赵娴越发觉得,封建主义要不得,人民当家作主才是正确道路。
燕长清他们都是极度清醒的人,虽然听到了一些关于赵娴的风声。
但只要稍微一想,便清楚了那些夸赞的缘由。
此时见到了正主,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先前的想法。
燕都第一才女?
呵。
燕长清眼底都是冷冷的嘲讽。
他的陛下都还未开口,那群蠢货就开始给草包随意戴高帽了?
也不想想,他们如今能够在燕都逍遥快活,到底是托了谁的福!
本来他是想要给点教训的,但是一想到今天的目的,他又忍了回去。
算了,就当拿那只太仓毛笔抵了吧。
哄他的陛下高兴可是比着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
时间一晃,日子便到了陶燃的寿诞这天。
因四方来朝,所以阵仗比着平时都要大上许多。
燕都的百姓是最崇敬陶燃的人,因为他们是最直接受到恩惠的那一批人。
是以这天整个燕都都极为热闹。
家家户户像是过年一般挂上了红灯笼,街上小贩也人人都在摊位上绑上红绸子,以表达祝福安康之意。
到了晚些的时候,更是热闹到了极致。
因为人流量太大,燕都的守卫不断的在城内各处巡逻着。
被陶燃交代之后,更是连小巷子之类的地方都不放过。
相比于民间,皇宫之内的热闹就要多了几分拘谨意味。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四品以上的官员却早早的带着自己的家眷在位置上候着了。
丝竹雅乐不停,觥筹交错不止。
在这种带家眷的场合,是在场权贵之女不可多得的相亲场所。
毕竟能够来这里的,都是一群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
更为重要的是,今夜的那四位贵人同时在场。
若是博得了哪个的青睐,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天大喜事啊。
是以那些贵女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目光不时朝着上座的四个空位看去,既羞怯又期待。
赵娴看得嗤笑。
一群只会依赖男人的废物罢了。
旁边的太傅听到赵娴的轻嗤之后,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压低声音训斥道:“你给我老实一些!若不是陛下开恩,特地叫我带着你,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入这种场合?!”
赵娴手捏得死紧,绷着脸不说话。
她看着这里的奢靡,越发的反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在这里享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无吃无穿的乞儿呢?
在这般愤恨着之时,忽有太监唱道:“首辅大人到!”
赵娴下意识的朝着声源看去,在见到来人之时,眸中的惊艳久久不退。
如墨的长眉之下,桃花眼含情带笑,薄唇微挑,温润而不失风雅。
犹如一块打磨得几近完美的玉石一般,叫人看之一眼,便再难相忘。
赵娴呆愣的看着,还未回神之时又见两个风神俊朗的男子一前一后的入殿。
稍微在前些的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燕铭。
他洒脱肆意,眉眼张狂骄傲,带着些轻佻的笑意,像是永远不会低头的雄狮一般,威风凛凛,动人心魄。
而后是风华绝代的武安侯林白意。
他年纪看起来比着前两位都要小些,却浑身阴翳得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就连那双黑沉的眸子都如同死水一般无波无澜。
可即使这样,也难以掩盖那张几乎于完美的脸庞。
在三人落座之后,太子殿下燕长清也到了。
他们四人的位子两两相对,都是离着皇位最近的位置。
赵娴愣愣的看着,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看小说时所见到的苍白字眼不如真人的百分之一,更何况书中三个大佬齐坐一堂,那种气势更是压迫得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在赵娴看的原书之中,这三人是女主夏婉最大的敌人,也是书中最难以对付的反派。
至于太子燕长清,那是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的人。
因为在当初夏婉宫变的时候,皇家之人早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如今出现这种变故,赵娴也不以为然。
她都穿越了,剧情有些偏差也能够理解。
更何况,有个太子不是更好。
夏婉身为燕长清的杀父仇人,还敢如此大胆的把太子的位置给燕长清。
实在是过于狂妄了些。
恐怕在燕长清眼里,这些比光明正大的侮辱更让人难以忍受吧。
思索到这里,赵娴都有些可怜燕长清了。
她想,自己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太子殿下温柔一些的。
像那些小说写的一样,只要自己给他一点温暖,他就一定会疯狂爱上自己的。
第153章 囚徒(19)
殿内的丝竹之声依旧在继续,可自从那四位煞神来了之后,气氛就变得极为诡异。
他们端坐着,不说话,不寒喧,在一众喧闹之声中硬生生的开辟出来了一处压抑的地界。
殿下那些朝臣都因为他们四个而更加拘谨起来,那些外邦来的使臣也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发一言。
依旧在笑着的燕询端起了自己手中的清茶,微微低头啜饮的时候,侧颈上的红痕便露了出来。
那是昨天晚上陶燃实在受不住,推拒他的时候不小心刮蹭到的。
“噗呲。”坐在对面的燕铭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其他两人脸色也极其不好。
可燕询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体贴至极的抬眸,担忧地看着恨不得杀了他的燕铭。
“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好。”
“首辅说得对。”燕铭敛了面上的杀意,眸色黑沉。
他大刀阔斧的坐着,散漫的笑:“是我冲动了,若是叫陛下瞧见了,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将军皮糙肉厚得连脸皮都不同寻常了?”燕长清斜睨着他,眉眼之上全都是讽刺。
他微扬着下颌,冷嗤道:“我与陛下日夜相处着,倒还不知陛下何时心疼过将军。”
“日夜相处?”燕询笑得温柔,“小孩子可不要随意用这个词啊,毕竟……”
“夜里,可是大人的时间。”
暧昧低沉的声音像是含了无数蜜意,婉转之时的独占与炫耀几乎拉足了其他三人疯狂的嫉妒。
虽然这些年来他们都与陶燃接触过,却从未有人像燕询那般光明正大的宿在兴庆殿。
最可怜的当属燕长清,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没有碰过陶燃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是嫉妒得最为疯狂的那个人。
在瞧见燕询脖颈上的红痕之后,他又嫉妒又委屈,几乎想要立刻起身寻人。
像是曾经无数次奔入她怀中一样,毫无顾忌的独占她的怀抱。
可是她已经有着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自己了。
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吗?
她是打算疏远自己了吗?
燕长清越想越难以克制冲动,他一杯一杯的喝着烈酒,用以浇灌越演越烈的炽热欲望。
场面一时之间便沉寂下来,和燕询坐在一侧的林白意始终没有出声。
他手中转着杯盏,没有沾上一点酒气。
她不喜欢的。
垂着眉眼,林白意想到自己第一次碰她的滋味。
美好到让他上瘾。
她像是放在高处的奖品,只有不断往上爬,才能触碰到一二。
那若坐上那个位子呢?
林白意漫不经心的翘了一下唇角,有些僵硬的动作也丝毫不损那张完美的脸。
只要稍稍想象一下独占她的滋味,他就忍不住兴奋到微微颤抖。
该是他的。
这样的想法,在其他三人心中并无差别。
他们的独占欲,已经被陶燃折磨到爆发的边缘了。
在四人各怀鬼胎之时,丝竹之声忽的停了下来。
太监唱道:“陛下驾到!”
霎时之间,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人。
唯有一人,挺得笔笔直直的。
那就是赵娴。
旁边的太傅都快被她吓死了。
冲撞陛下,那可是比着诛九族更恐怖的刑罚。
毕竟上面那四个人,可是比着疯狗还要疯狗的存在。
那一瞬间,太傅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跪在地上伸手扯着赵娴的裙角,微微偏头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给老子跪下!”
赵娴硬气得很,她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上座。
惊讶的发现那四个郎艳独绝的男人都跪下了。
像是在迎接自己的神明一般,那种裹挟着狂热的虔诚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心惊。
赵娴心慌了一瞬,而后又立马稳住了。
在一众死寂之中,她高昂着头,声音极大的说道:“我赵娴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的,凭什么要我跪?!”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个坐得稳稳当当的少女。
赵娴处在视线中心,一时有些自得。
她是与众不同的。
下意识的,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高座上的四人。
那四个人无一列外的,目光都看向了她,眼里面不是她想象的兴趣盎然。
而是一种像是看着一个死人的漠视。
就连一直笑意温柔的首辅大人,笑意之中都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赵娴被那眼神看得吓了一跳,可她还是不愿意低头。
跪在旁边的太傅脸色惨白,闭眼一副绝望之色。
他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哦,摊上了这么一个祸害。
“啪啪啪。”一道掌声慢悠悠的响了起来。
赵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时之间愣了下来。
来人生得极为明艳大气,凤眼红唇,浅笑慵懒,身着华服,头顶凤冠,一举一动之间尽是风华绝代。
她似乎丝毫不介意赵娴的失礼,拍着手到了她面前。
“果然是被称赞为燕都第一才女的赵娴啊,能够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如此倘然。”
太傅一听,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小女……小女不知礼数……”
“太傅言重了,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得好生供着啊。”
似嘲似讽的话说完之后,陶燃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是个不错的姑娘。”
语罢,便悠然的从赵娴面前走过了。
这般举止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上座上的那四个却了然于心。
她向来顽劣,如今见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自然起了些逗逗的心思。
燕询笑的宠溺,在人要上玉阶之时,便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人。
在其他三人嫉恨的眼光之下,他甚至又添了一句:“陛下昨日受累了,该小心些。”
陶燃乜了他一眼,没有撤开手。
殿下的赵娴还在想着陶燃刚刚的那两句话。
反复琢磨着的时候陶燃已经免了群臣的礼了。
“赵娴,我生你养你,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何一直要置我于死地呢?”
在丝竹之声又起,朝臣献礼之时,太傅压低声音问着赵娴。
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得彻彻底底,手都还在忍不住有些抖。
可赵娴根本不在乎。
第154章 囚徒(20)
她只是觉得太傅未免过于谨小慎微了,身为一个文臣,他丝毫没有那种坦坦荡荡,傲骨铮铮的书生意气。
哼!果然是在官场里面沉浮多年,想必心早就脏透了吧。
“我只是在坚持我想要坚持的东西罢了。”赵娴端着高人风范,语气浅淡。
太傅:“……”
这边这副场面被坐在对面的冉柏文看了去,他笑意盈盈的。
在偶然对上赵娴的目光之后朝着她举了举杯,雅致而又温柔。
他生得本来就不错,此时勾唇浅笑之时像是从世家大族走出来的矜贵公子一样。
霎时间,赵娴便微微羞红了脸。
但下一秒,她便端起架子,有些做作的回了对面的冉柏文一杯。
在觥筹交错之间,这个小举动实在微不足道。
但自从赵娴穿过来之后,她便在333实时监测之中了。
此时两人的举止被333投影到陶燃脑海当中,引得她眸中的恶劣又深了些许。
恰逢此时到了羌芜的献礼。
她抬起眸子来,看向来使。
那是一个生得很好的一个青年,五官立体,皮肤黝黑,穿着羌族的特有服饰,笑容带着草原上的轻狂与倨傲。
“陛下安好。”他将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羌族礼。
殿内的气氛在这一刻陡然被拉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入乡就得随俗,到了这大燕的土地上,却行着他们羌芜的礼。
这是一种挑衅,将大燕尊严踩在地上的挑衅。
陶燃笑容变了。
她微微压着眼睫笑着,垂眸端起桌案上的清茶,不发一言。
可那羌芜来使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顾自的便起了身。
只是脊背都还未挺直,一个茶杯便直直砸向他的膝盖。
“砰!”
茶杯碎裂的时候他恰好疼的跪了下来,碎掉的瓷器瞬间就插到了皮肉之中。
燕铭放下手,笑容带着几分嗜血,他依旧大刀阔斧的坐着,此时高高在上的睨着那来使。
“羌芜莫不是人都死光了,才派了你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下贱东西来!”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怒极的时候张口便是粗鄙之语。
其实这已经顾忌陶燃在场了,不然出口的恐怕更是难听百倍。
罕见的,其余三人没有出口挤兑他。
在面对陶燃的事情时,四人出乎意料的团结。
此时俱面色沉沉的看着那个跪在血泊上的来使,眸中的杀意都快化成实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