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昭摸了摸随身携带的，上次乌尔送给她的树种。
树种朴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它与精灵母树的关系。可偏偏它就是母树之子，“通天立地”。
……
这是一根，很高的柱子。
柱子下，有一汪生命之泉。
精灵母树是所有纯血精灵的母亲，同时也是所有纯血精灵的父亲。
寿命长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死。
精灵主要是无性繁殖，树生。索尔·吉洛那样的属罕见案例，没什么分析的价值。
母树需要均匀地产出小精灵，才能将这一种族数量维持得相对稳定。
小精灵不是到时间就会自动从树上长出来的，精灵母树也需要一个孕育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母树树干的皮下会隆起。
待到树皮被日益长大的小精灵撑裂，也就意味着，精灵一族的新生代便诞生了。
“……”
母树，没有一处树皮是鼓起来的。
第62章
纵是十人环抱, 精灵母树也是无法被抱下的。
角度的问题让她只能看见母树的一面，但精灵的居住地本就是围绕着母树而建，她被领着越走越深入,于是数面拼凑出来,母树大体的形貌也能被勾勒得差不多了。
树皮焦黑。
她的行进轨迹逐渐偏移, 艾特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动向的。精灵女王则是第二个。
生命之泉周围的土地硬中带软, 公羊昭走在上面，鞋底下陷。肥沃的黑土偏偏在泉水周围白了一片。精灵之森没有冬季, 只有夏季。这层白物必然非霜非雪, 公羊昭捻起一点在指上细看。
系统抖抖索索问道：“宿主，你……那个，咱食谱上有这东西吗？就是吧，这东西看上去长得不像能吃的……吃土对身体不好啊宿主，虽然嗯，你可能不是很怕, 但是，要不, 再想想？”
“……”公羊昭将挖起的泥块碾碎。湿润的,泛白的黑土粘在她的苍白指上,碎屑点点。
“没有要吃, ”黑发的少女蹲在了精灵母树根下自然积蓄起的生命之泉旁, 弯掌掬起一捧的同时, 也在其中洗涤干净了指头。 “我就是, 看一看。”
“哦哦哦哦——”系统说，“那宿主,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墨发墨眸的少女垂眸，“……它以前,好像……没有那么小。”
她手中的泉水淅淅沥沥地淋尽，男友艾特被她招来，他下了重手导致拉伤的半边蝠翅被黑发少女湿润而冰冷地握住了伤处。
“昭昭！”
蜜棕色皮肤的青年双手环肩，惊叫一声。
“嗯，我在。”
公羊昭仔细将生命之泉涂抹在了，每一寸有可能是艾特伤口的地方。
魅魔的恢复力很不错，不久之前刚被伤得，只有无力垂下的份的翅膀，已能活力十足的在她手下扑动。
像破壳而出，绒羽将将干透的雏鸟……比较可惜的是，艾特身为魅魔，魔族的一种，没有羽毛。
明白女友只是在为自己上药的艾特终于安分了。他的两扇翅膀远不及万年老恶魔米歇尔的宽大，扑动起来却灵活又轻快。公羊昭要控制好力道，不弄伤他，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生命之泉薄薄地被抹在艾特的翅膀上。
它是精灵一族的宝物之一，传言中可生死人、肉白骨，在外价值连城。
用生命之泉铸出来的武器品质高，用生命之泉洗漱可重返青春……
本身艾特的翅膀就是新生的，这只远远没到魔族平均寿命的魅魔身上，看不出什么“重返青春”的痕迹。
已被艾特的体温捂热的残余泉水，自她的掌心顺着蜜棕色皮肤青年的翅根向下。
艾特痒得一缩脖子。
“很痒吗？”公羊昭提起他的膜翼，活动了一下艾特翅膀上的关节，顺便躲开了直勾勾向她冲来的，长着爱心状末端的尾巴。
“……还好。”
精灵一族的王赤足站在了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乌尔水绿色的眼极其澄澈，看上去天真得不可思议，但最诡异的，还属是她身上那种包罗万象的“宽容”感，这种感觉和“天真”、“无辜”混合在一起，与她的成熟外表极度违和。
桑妮被乌尔派去为新来到的索尔·吉洛整理出一间房，负责搬运伯爵之子的两位男性精灵便跟着走了。
精灵母树和精灵扎起的树屋、木屋之间，隔了一段极长的距离。这段距离主要以上覆莫名白物的黑土为主，让精灵们远离了他们的“父亲”和“母亲”——母树。
“吾没有准许你靠近母树，更没有准允你使用生命之泉。”乌尔道，“母树之子……你们没有种下吗？为何还需要用到这池泉水？”
擦“药”结束后，身着白色花瓣裙，这一极其“精灵风格”的裙子的女王看着她们。
“哦，”公羊昭说，“现在呢？你允许吗？”
“好啊，”精灵一族的王，手臂上缠绕着银色的纹路，一丝犹豫都没有。
“你用吧。母树说，你用吧。”
“……”
“母树还有对你……说些什么吗？”公羊昭想更近一步地去观察母树，却被生命之泉拦住了去路。
“常在海边走，哪能不湿鞋！”系统大放豪词，“宿主！你不是孤单一个人！来吧——让艾特给你当刷鞋小哥，再让精灵毕敬毕恭地为咱提供全套衣物！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精灵的衣服可以，鞋就算了。”公羊昭在精灵女王认真思考的间隙说，“伊斯顿的皮鞋穿着很舒服，我暂时还不想失去它。”
伊斯顿虽然在学院大比上成绩不佳，但是教学表现和财政实力都是一流的。要不然诺顿公爵也不会将一双儿女尽数放来读这所学校。
优秀的财政带来了伊斯顿魔法公立学院，一个学年为学生下发一次制服的底气。
她脚上这双是，二年级伊始领取到的新鞋。
系统讪讪挠挠头，“好吧好吧，那宿主，你需要我开录像功能，把精灵母树的状况记录给你吗？”
“……”公羊昭说，“好啊。”
小白球在她脑内兴高采烈地拖出一个东西，黑白银三色混杂，对着她的是那个东西圆筒状的玻璃一面。
它刚好记录到了，乌尔说：“吾吗？母树对吾，说了——很多很多东西。”
“不过，如果是对你的话……吾想想，嗯，应该就是这几句没错了。”精灵一族的女王煞有介事地点头，
“第一句——”
“你又来啦？”
公羊昭愣了楞。她在艾特隐晦地朝她望来的眼神中，勾起唇角，淡淡笑道，“啊，对。我又回来了。”
暖融融的气流轻柔地吹过黑发少女的一张白面，帮她把头发尽数撩到了背后。
“谢谢。”她歪头，“这次怎么不给我送你的叶子了？”
气流拐着弯地擦着她的脸颊走了。
“哎，别跑啊。”公羊昭说，“那么久不见了，一片叶子都舍不得给我了吗？”
气流吹过她另一边的脸，捎来了一片紫绿色的树叶。
“不送自己的吗？那么小气？”公羊昭道，“不会吧？你的叶子真的掉完了？”
第63章
暖融融的气流杀了个回马枪,一大团紫绿色树叶被它卷着，气势汹汹地往她的脸上扑来。
“生气了吗？”公羊昭矮身躲过树叶们的袭击，绿叶从中过, 她摘下一片绿叶。
绿叶很翠绿, 脉络清晰, 无虫咬痕迹, 是树木健康的表现。
母树在努力地告诉她，作为一棵树, 它, 没秃。
其实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精灵之森以外正值冬季，树木落叶真真是正常情况。
毕竟它并非是由精灵培育出来的特殊树种。
先有母树，才有精灵这一种族。小精灵生长、发育，它的树皮被撑裂，剥脱, 留下丑陋的坑洞，露出内里。
它枝干上有如斧凿刀砍一样的伤疤愈合痕迹的遗留, 千万年来, 无数小精灵从这些伤疤下隆起的空洞降生, 让这一种族维系到了今日。
不再有气流吹过。
“真生气了？”
黑发少女略等一等, 久等不到下一股的气流, 便面带疑惑地看向唯一能和母树对话的乌尔。
她与母树表现出的熟稔相处,惊讶了艾特,也吓到了系统，但没能让这位精灵一族的王做出什么反应。
“宿主,树居然有自己的意识！不对不对……树真的能说话？哎呀也不对——算了，宿主！你什么时候和精灵母树那么熟悉的！”
“……”公羊昭道, “我说过的啊，我在精灵之森住过一段时间。”
“噫！”系统叫道，“真的啊？！我还以为宿主你那会儿和我开玩笑呢——居然是真的啊？”
“真的，”公羊昭无奈地点头，“我从不说谎。”
系统蹲在一个小角落画起了圈圈，“什么啊，我还以为是我的耳濡目染，让宿主你变得幽默了……原来终究是我自作多情错付了吗？呜呜呜呜呜呜……”
又哭了。
系统的干嚎声间夹杂着一阵阵的“啪嗒”声，深海珍珠小白球没有眼泪，“啪嗒”不可能是它哭出来的动静。
听着，是从艾特那边来的。
蜜棕色皮肤的青年，在她扭头的瞬间挂上了笑。
他觉醒魅魔血统后，美貌一路往“慑人心魄”方向发展。仅是一小会儿公羊昭的视野里没有他，再见又是惊鸿一瞥。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身材也还是那个身材……
艾特眉上两只小角没再继续发展，还是痣状。她提供的血液填饱了他的肚子，不过对于他的进一步发育，没起到什么作用。
男友柔情似水的桃红色眼弯弯的，长睫扇动，“昭昭，怎么了？”
“……没什么。”
黑发少女的眼神默默飘移到艾特尾椎骨末端，延伸出的长条肉尾上。这条尾巴总体保持了，一个由粗向细发展的趋势。
“啪嗒、啪嗒。”
爱心一下一下拍在艾特的裤腿上。
“啪嗒、啪嗒、啪嗒。”
频率加快了。
蜜棕色皮肤的青年茫然地，顺着女友视线的方向看去。
尾巴是他的，缠在他的裤腿上。他要看下去，当然无可避免地要瞧见自己光.裸的腰际。
数道黑色的纹路，在他的脐下一路攀附，钻入不可知的，伊斯顿魔法公立学院下发的制式裤装下。
“？！！”
尾巴当如何，在此刻不重要。
公羊昭和系统同时发出了“啊哦”的感叹。
“他终于发现自己没穿上衣了吗！”系统道，“真的好好笑，宿主你带着他飞他不冷，在精灵之森走那么久他也不冷哈哈哈哈哈——”
“好像，是的。”公羊昭道，“艾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了。”
“我还以为，他一觉醒他的魅魔血统，就性情大变了。”
黑发少女和系统又一起“哇哦”了，“尾巴，翘起来了呢。”
系统咂巴嘴，“艾特啊……你是魅魔啊！为什么被吓到会翘尾巴啊哈哈哈哈哈——宿主宿主！我有没有给你看过汤O猫的节选片段？”
“……汤姆，猫？”公羊昭说，“那是什么？”
小白球简单粗暴地拖出小白板，上面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白袜子蓝猫，正追赶着一只棕色的老鼠。
跑着跑着，蓝猫全身炸毛，尾巴竖起，弹地而起。
“……”
公羊昭看看一点一点瞪大眼睛的艾特，再看看小黑板，“……”
“是有一点像——但艾特不是猫。”
“我知道我知道，”系统说，“魅魔嘛，这个原著设定我记得一清二楚啦宿主——”
男友的尾巴，和那只被吓到跳起的汤O猫一样，高高竖起。
这条艾特身上新生的器官，能一定程度反应他的内心想法。
比如说，惊讶。
再比如说……焦躁、欢欣......
不过，就算没了这条尾巴，艾特的情绪也相当好懂。
她肆无忌惮的打量让束手无策的艾特羞恼起来，蜜棕色皮肤的青年连忙环臂，挡住胸口。他背上的小翅膀也十足努力地展开，试图遮挡多一些皮肤。
挡了前面，就失了后面。
他舒展的手臂和翅膀挡不住他的后腰，那条尾巴“啪”地缠上蜜棕色皮肤青年的腰肢，聊胜于无地起到了一点……装饰的作用。
“……”
公羊昭叹气。
她的手指直直向男友的长发勾去，她解开艾特的发绳，将那条缎带塞进男友死死按住胸口的手心。
冰凉的指尖坚定地翘起他的手掌，挤压青年的胸肌。艾特在她的短暂触碰中，竟打了个寒颤。
黑发少女一戳即离，瞥见他惊愕神色，安慰道，“都这样走了那么远了，没事啊，用头发挡挡差不多了……没事啊。”
艾特隐忍地控诉，“昭昭，您——”
他像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滚烫的热泪没有任何征兆滴下。
“怎么了？又怎么了？？”系统说，“艾特你小子又怎么了？！”
“血也喝了，蔽体之物也给你找了——虽然是你的头发吧，咱大大方方出来走两步又怎么了？总不能让我宿主脱了给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