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凌晨的消息这家伙还没回,看她的样子一定是熬夜复习过猛了,脸色有多不好自己都没发现。
他偏眸瞥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私家车,心想今天大概是没戏了。
原本他是特意过来给她送奶茶的。
方时看着手里的纸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等回淮州吧,总有机会和她见面的。
……
——
姜酝搭许炳家的顺风车回淮州,到家就被通知下一周要去给姜兰领导家的孩子补课。
“人家拜托好几次了,你就当帮妈妈一个忙,就上两个礼拜英语课,每天一个小时,小孩很听话的。”
姜酝看着手机里的地址,确定就是眼前这家,她抬手按响了门铃。
她的脑子里还反复循环着姜兰的话,叫她不要和领导多说话,上完课就跑。
“补课费都是你的,我一分不拿,你放心好了。”
想到这里,姜酝扬了扬嘴角。
门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瞬间站直了身体,抓着手里的单肩包肩带,姜酝眼前的门被打开。
“刘阿姨好,我是姜酝。”
“啊,是酝酝来了。”来开门的是个穿着长裙的高挑女人,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弯腰给姜酝拿了双拖鞋,“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姜酝说了声“谢谢”,换了鞋进屋。
“本来要叫司机去接你,但是今天孩子爸爸有事把司机带走了,我又不会开车,让你一个人过来真不好意思。”刘年倒了杯热茶,递给姜酝,让她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姜酝接过去,在一旁的沙发客位上坐下来。
“撒撒在上数学课,还有十五分钟就好了,酝酝你要吃点什么?阿姨给你洗点葡萄好不好?”
“不用麻烦了刘阿姨。”姜酝客气摆手。
怕一会儿上课上着上着会饿,她在来的路上吃了个煎饼果子,现在饱得很。
“那吃点零食。”刘年把茶几上的零食推给姜酝。
她上下打量了姜酝一番,笑着说:“我和你妈妈说了几次,还好你愿意来,我们家撒撒跟着你学,到时候有你一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姜酝张了张嘴,开口时有些机械:“刘阿姨您过奖了,撒撒妹妹肯定比我优秀。”
她咬住舌尖,心想这十五分钟真是太难熬了。
老师可没教过怎么应付这种场合。
刘年知道姜酝的是客套话,可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眼,她才要再开口,次卧的门被打开了。
“妈妈!我上完数学课啦!”
稚嫩的童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刘年起身。
“我去跟她说上英语课的姐姐来了,酝酝你先坐着吧,她估计要休息一会儿。”
姜酝点点头,目光随着刘年的脚步往前,看到侧卧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抬眸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眼前的男生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不是方时还是谁?!
姜酝眨了眨眼。
他不是昨天才考完试回淮州吗?
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酝想起自己刚刚在路上感慨也许年后开学才能见到方时,却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见方时朝她走过来,于是起了身,刚想说话,刘年就在房间里喊了她一声。
“酝酝,你过来一下好吗?”
姜酝和方时对视一眼,方时朝她点了点头。
点什么头,难道没有看出来她要跟他说话吗!
姜酝这样想着,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向了侧卧。
“这个就是妈妈和你说的状元姐姐啦!”刘年在书桌前安抚撒撒的情绪,她抬头无奈地看向姜酝。
姜酝的目光望向坐在桌前的小女孩。
五年级的孩子个头还小,气鼓鼓地坐着,她长得像个洋娃娃,脑后的马尾因为动作晃来晃去。
“妈妈大骗子,放寒假前明明说一天只上一节课的!现在变成两节了,我不上!”
“我们上到过年前好不好?妈妈只找了哥哥姐姐帮你补习数学和英语,保证没有其他的了。”刘年愁得很,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旅游app,“撒撒你看,我们上完课就去三亚过新年好不好?”
听到要去旅游,撒撒终于安静下来,刘年乘胜追击,招手让姜酝过来。
“撒撒你看啊,姜酝姐姐的成绩可好了,她每一门课成绩都特别棒,但是呢,她的英语成绩在所有成绩里是最突出的,所以妈妈请她来给你上英语课,你认真和姐姐学,妈妈现在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蛋挞,保证你一上完课就能吃到。”
“妈妈快出去!我要和姐姐学英语了!”
吃喝玩乐在前面诱惑,撒撒早已抵挡不住,她挪了挪椅子,好让姜酝坐下来,接着把书架上的英语书递给了姜酝。
“姐姐,我最不喜欢写作文。”
房间的门被关上,姜酝余光瞥过,方时还在外面,等她上完课出去,他一定已经走了。
但现在也没有时间管这些,姜酝接过英语书,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来。
“我这几天整理了一份五年级英语的学习重点,你先拿着。”
撒撒乖巧地说了句“谢谢”。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写作文吗?”姜酝翻开书,发现书里夹着两张英语试卷。
试卷只剩下作文没有写,那里空了一大片白色。
撒撒苦着脸:“因为太难了,我写的和班级同学写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作文!”
姜酝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家庭教育突出,撒撒更早地接受了外语学习,当班里的其他小朋友还在写“My name is……”的时候,她的作文难度已经提升到了“Story about love”。
她垂眸思考了片刻,抓起了手边的红笔,用笔在“love”上面画了个圈。
“那我们尝试先用中文把作文题目理解并且拓展一下吧?能和我说说你对爱有什么看法吗?”
撒撒的房间朝南,阳光从窗台洒进来,铺在白色纱帘上,看起来和她梦幻的房间很般配。
姜酝耐心地等待着她回答,顺便看了看另一张试卷上的作文题。
“姐姐。”
姜酝看向她:“有答案了吗?”
“嗯。”撒撒点头,“我觉得爱是无懈可击的,比如父母对我的爱。”
这样的话从一个五年级的孩子口中说出,姜酝愣了愣,随后她朝撒撒笑道:“没错。”
她抽了张白纸,在上面写下“Parents‘ love”。
“还有其他的吗?”她问撒撒。
撒撒皱起眉,不说话了。
房间外面路过几次脚步声,姜酝捏着手里的黑笔,说:“没关系,如果写作文,Parents‘ love就够了。”
“但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朋友的爱,小猫小狗的爱,最重要的是,自己对自己爱。”
姜酝安抚般轻轻拍着撒撒的肩,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白纸上。
“自己对自己的爱?”撒撒很疑惑。
“People must regard for oneself first, then people love it.”姜酝在纸上写下这一行字,随后又道,“不过自爱对撒撒来说可能还并不好理解,我们这次作文还是以父母的爱为主题展开。”
撒撒盯着白纸,突然说:“姐姐,你说的话和刚才的小时哥哥好像。”
小时哥哥?姜酝的笔尖稍顿,她眼里闪过笑意。
挺可爱嘛。
“我刚刚问他这个作文,他就说写自己的爱。”撒撒摇摇头,“我没听懂,不过现在有点懂了。”
她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姜酝。
“姐姐,我想写两个,因为我也很爱自己。”
姜酝笑起来,她点头说“好”。
“那我们写两篇吧!”
……
辅导结束已经十一点了,刘年果然要留姜酝吃饭。
姜酝找了借口婉拒,说今天还有急事要去办,刘年让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撒撒跑来给她送蛋挞,她很满意今天的英语课。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姜酝换鞋,坐电梯下了楼。
她怀里的蛋挞们还热乎乎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门打开。
电梯门外的少年似乎已经在原地等了许久,姜酝踏步出去,他恰好转过身来。
姜酝脚步一缓,没想到方时会在楼下。
他这是……在等人?
等谁呢?
姜酝抓着蛋挞盒的手悄然捏紧。
方时和她对视良久,正要开口,却见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带着雀跃笑意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小时哥哥,你在等谁啊?”
方时的脸猛地烧起来,他微微垂眸,看到了姜酝眼中的揶揄。
第30章 Day30 /
姜酝的笑容没能维持几秒。
她看着方时因为“小时哥哥”四个字又红了耳朵, 才要笑出声,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
怀里的蛋挞盒歪到一边,姜酝皱起了眉。
这个感觉, 不好!
“姜酝,你怎么了?”方时耳尖的潮红尚未褪去, 却见姜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紧接着她伸手捂在了小腹处。
“我……”姜酝摆摆手, 刚想说没什么,抽搐痛意再次传来,酸胀感蔓延到大腿,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方时。
方时和她对视, 似乎在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朝姜酝走近半步, 脚步又猛然顿住。
他犹豫的片刻里, 姜酝抱着怀里的蛋挞们缓缓蹲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附近, 有没有药店?”
痛意来得强烈且急促, 姜酝在下蹲的过程中,想起了她在期末周因为熬夜复习喝过的每一杯冰茶。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出口的声音就更虚弱。
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此时揽住了她的肩, 姜酝半抬头,看见方时手臂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最近的药店在小区外面。走过去至少还需要十分钟。”方时让姜酝借着他手臂的力站起来, 他盯了一眼姜酝苍白的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开口说,“我家就在隔壁栋楼, 家里有止痛药。”
姜酝咬着牙,掀眸和他投来的目光撞上。
他说话的时候好认真,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怎的,姜酝忽然想起了外婆家里的小金毛。
“我家里没有人的,如果你介意,我现在去药店给你买……”
但看她的样子,现在更需要休息才对。
方时蹙了蹙眉,姜酝身上的羽绒服很厚,他注意到手中微微晃动,低头才发现是她的手在颤抖。
一定很疼的。
他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姜酝,你需要休息。”他说着,不等姜酝回答,伸手抽走了她怀里装着蛋挞的纸袋,又将她站不稳的身体往自己这边轻轻拉了一把。
他把双肩包放下来,想要背她回去。
纸袋摩擦发出呲啦声响,方时听见怀中人轻轻说了一句:“我自己可以走,方时。”
她不倔强也不扭捏,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此刻只有方时在她身边。
疼痛中姜酝感觉到方时宽大温热的手心贴住她的,她往前迈了一步。
……
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嗒一声响,方时阻止姜酝换鞋的动作,把她带到了沙发边。
他家里果然没有人,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沙发看起来宽大舒适,姜酝却没坐下去。
她还没说话,方时就转身去了内里的房间,他脚步匆匆,又飞快走回来。
“这个,是吗?”姜酝见他递过来一片粉色,稍稍愣了愣,随后点头接过。
“卫生间在那里,我找一下止痛药,走路慢一些,小心台阶。”方时指着左手边,见姜酝进了,才走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把客厅的暖空调打开,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毛毯。
止痛药就在备用药箱的最上层。
“我自己可以。”姜酝半倚在沙发上,伸手去接方时手里的水杯。
“你手太抖了,水会洒。”方时将手移开。
姜酝现在还哪有力气和他争这些,因为疼痛,她的身上出了层薄汗,思绪也因此紊乱,她眨了眨眼,就着方时手中的杯子抿了口热水。
睫毛擦过杯沿,微微颤动,她在痛楚中找到一丝清明,大概是因为方时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他们两个人现在离得好近好近。
这次的药效起得飞快,才过去十分钟,姜酝就感觉腿上的酸楚消失了大半。
但小腹的坠痛依旧强烈,她在上面堆着毛茸茸的毯子,方时问她要不要再放个热水袋。
姜酝摇了摇头:“很暖和。”
“那就睡一会吧,或者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方时将掉落在沙发边的毯边拾起来,看向姜酝惨白的唇。
她是不是每次生理期都会这么痛苦?
从前也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