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随口胡扯:“他喝了酒爱打人。”
那个三角眼像听了个笑话那般, “打人?也不看对面是谁。”
赵若乐了,接话:“谁来了他都能揍两拳,拳击手, 比赛级别的。”
那群男人显然不信,嘴上说着:“真的假的?”
迟逢冲闫舒婷使眼色:“打车没?”
闫舒婷:“打了,但堵路口那了。”
迟逢:“假的假的, 我随口胡诌的。”
这几个一看就是上半场已经喝蒙了的,一身蛮力又爱找茬, 根本惹不起。
手机震了下,她摸出来一看。
靳越:【?】
迟逢:“……”
更绝望了。
那几个人就在那拉拉扯扯, 说什么都要让她们三个再进去喝一会儿。
赵若被瘦猴子攥住胳膊, 拉了一下, 赵若拧眉,拎着包甩过去砸在瘦猴子手臂上。
瘦猴一下炸了毛,变成窜天猴。
上手就来薅赵若头发。
赵若吃痛, 嘴上不饶人:“妈的死东西还扯头发,老娘打架都不扯头发, 你是不是男人?你还给我扯上了!”
迟逢和闫舒婷过来拉,不想,迟逢被瘦猴结结实实用胳膊招呼了一下。
她气急,伸手去挠他。
正在这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尖利的刹车声就在距离他们几级阶梯的马路上响起。
几个男人转头看去。
“哟,布加迪。”
迟逢头发被抓住,忙边拍瘦猴的手边喊:“我男朋友来了,你赶紧松开,松开!”
赵若还在换着法骂人。
旁边,几个男人眼瞧着车上下来个人,车门都没关。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抓住瘦猴攥紧迟逢头发的手腕,一扭。
人直接跪地上了。
瘦猴的那几个“哥”没人动。
倒不全是因为靳越身上那一副不好惹的气质,而是,光那辆布加迪的价格,就挺能让人冷静的了。
靳越瞧着迟逢,笑了下:“谁是你男朋友?”
迟逢拍了拍脑袋:“不知道。”
头皮好疼。
赵若静心扎好的半丸子鸡毛头这会儿是真成鸡毛了。
她心情差得要命,转头去看闫舒婷。
闫舒婷反倒是最不显狼狈的一个。
只不过……
“我去,我打的车怎么走了!”
想来是刚才车停着看见打架的,再加上打她电话她不接,干脆直接走了。
靳越转头瞧了她俩一眼,说:“我车坐不下。”
闫舒婷:“没事没事,我再打车就行。”
本来也没想着能让他送。
“不用。”没成想,靳越接着说,“司机在路上来了,待会儿我让他送你们。”
那几个人一听这阵仗,心说,这得多少家产?才又是布加迪又是有专车司机的。
三角眼软和了态度,跟他说:“都是误会,误会。”
靳越没理他,问迟逢:“蒋奕川呢?”
迟逢:“你又问他。”
一来就问蒋奕川。
靳越不依不饶:“不是一起吃饭?怎么出事了不找他?”
迟逢垂眼不说话,过了会儿,说:“他没空。”
靳越气笑了:“我就有空?”
两个人在前面斗嘴,赵若和闫舒婷在后面听得心情舒畅。
这酸溜溜的对话,真是让人一不小心就能嗑上一口。
迟逢:“你没空,不也来了?”
“我就多余来这一趟。”
迟逢抬眼去瞧他,唇线紧绷着,脸也是冷的。
又垂眼去看,他停在底下路边的车,车门都没关牢。
他着急她。
这个念头她心头一软,小声说:“不想找他。”
靳越转头瞧她,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嘴上仍是硬邦邦的:“怕麻烦他,不怕麻烦我,真行。”
迟逢有点着急:“不是……”
陈样来得挺快。
黑色宾利在夜间穿行,等到了近前,就隔着一条马路。停在靳越的车对面。
陈样下车,冲靳越摆了摆手:“老板。”
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得都有点仇富了:“靠,宾利。”
“左右是个富二代。”
闫舒婷拉着赵若走过来,跟靳越说:“谢谢谢谢,迟逢就麻烦你了。”
“客气。”靳越偏头看了迟逢一眼:“愣着干嘛,走了。”
几人一起下台阶。
靳越跟陈样说:“送完人记得进系统提加班。”
陈样笑着点头。
靳越又说:“别偷懒,送到家门口。”
陈样:“知道,知道。”
迟逢瞧着陈样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听这声音,好耳熟。
等靳越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去之后,她才边拉安全带边问:“你的司机我是不是见过?”
靳越启动车子,立刻将车开了出去:“没有的事。”
迟逢的视线仍停留在陈样身上:“诶……还有这车……”
靳越扫了她一眼:“怎么,盯着我司机瞧。又看上了?”
迟逢听着这酸溜溜的话:“什么叫又看上了?”
靳越笑了下:“前一阵不还带那个交警去校庆……从蒋奕川到交警,你眼光还下滑挺多。”
迟逢不知道这人怎么又开始了,索性故意激他:“蒋奕川看不上我啊,没办法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话成功把靳越噎得半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车子一路开开走走。
迟逢垂着眼生闷气,心里乱七八糟的,不想理他了,直到——
车子停在大唐盛世小区门口,保安出来让靳越登记车牌号。
迟逢迷茫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住这?”
迟逢摇头:“我住常林苑啊。”
靳越眉头短促地拧了下,没接保安大哥递过来的登记本,转而调头。
迟逢想到之前,他把她送到大堂盛世旁边的地铁站的事,一时间琢磨出不对劲来。
再一想到刚刚那个司机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葬礼那天晚上,送我回家的就是你的司机。”
靳越表情没什么变化:“是吗?”
“是你那天让他送我回家的,是吗。”迟逢看着他线条锋利的侧脸。
这一侧正好能看见他鼻梁上的痣。
他瞧着路,不紧不慢地将车开得很稳,又分心来回答她的话:“没有的事。”
迟逢不信:“那你怎么会以为我家住这里,上次也是送我来这边的地铁站,今天也是……肯定就是他跟你说的,那天我明明是来找思琳住。”
靳越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葬礼那天,不敢一个人睡,是吓着了?”
迟逢点点头:“有点……更多是难过吧。”
靳越点了点头。
转移话题这一招,不管用在她身上几次都能奏效。
迟逢成功被他带偏,又问:“你那天为什么也会去?”
在她看来,靳越跟朱婷婷的关系,除了互相知道个名字长相,再无别的了。
靳越摇了摇头,淡声道:“怎么也是同学。”
他没说的是,他和迟逢分手之后,朱婷婷联系过他一次。
那是冬天,加州下了暴雪。
朱婷婷给他发来一句:【你知道吗,迟逢其实过得并不好。】
他当时只觉得扯。
她身边有个蒋奕川,怎么都能帮她解决各种困难麻烦。
她当时选的人是蒋奕川,而不是他。
他不想去想象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生活,甚至不想再看见“迟逢”这两个字。
于是,当时他看见这句话,根本没回,全当没看见。
后来,再听见与朱婷婷相关的消息时,已经是她跳楼离世的消息了。
车停在常林苑楼下。
开放式的小区,小高层,底下挺多国资停车位。
迟逢稍微犹豫,问他:“要……上去坐坐吗?”
靳越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谁送你来你都叫人家上去?”
迟逢忙说:“没有。”
靳越不再逗她,摇头:“不了,还有事。”
迟逢“哦”了一声。
确实,她刚刚不由分说就把人叫过来了,根本没问过他忙不忙,能不能过来。
她有些过意不去,道谢:“谢谢你,麻烦你了。”
靳越摇头:“不用客气。”
迟逢坐副驾驶上,没下去。
她知道刚刚说起他司机的时候,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好在,这次,她成功被他带偏之后,还是又想起来了。
她执意问他:“那天,是不是你让你司机送我的。”
靳越见她一直问,无所谓般点头:“是,那边挺难打车,毕竟熟人一场,让他送送你也没什么。”
又是这套说辞。
迟逢几乎泄了气。
她在这期待旧情复燃,他倒是清醒。
这边没什么娱乐场所,外头很静,车里也是,只有引擎低低的轰鸣声响在耳边。
迟逢低着头,因为刚刚在那边跟人打过架,所以看起来有些狼狈。
靳越瞧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可怜,没忍住说:“防狼喷雾随时带包里,以前就跟你说过多少次,就记不住。”
迟逢仍是低着头没去看他,小声说:“现在没人给我买了。”
靳越听见这话,挺想抱她的。
她向来是不服软的性子。
以前恋爱时候,只偶尔撒两句娇,他一听就根本受不了。
可今晚这句软话,却是另一种受不了。
挺心疼的。
夜风轻轻吹,从他大敞着的窗户口吹进来,他忍了又忍,最后没动弹。
她下车之后,靳越一脚油门下去。
车一下便开了个没影,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第46章 他一定不会再原谅她了。
迟逢进了电梯之后就忍不住了。
眼泪挂在脸颊上, 伤心,胸口也闷。
重逢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这辈子知道他还好好活着, 知道他过得快乐幸福, 就已经够了。
可他偏要一次一次帮忙, 帮到她都以为他对自己还有旧情的程度。
想到刚刚, 她都示弱到这种程度了, 靳越却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这才清醒过来。
他哪是对自己还有旧情。
只是因为有良好的教养。
在他这里, 她是个弱者。
在她看来能感恩戴德的帮助, 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可能压根都没放在心上。
她红着鼻尖走进房间,一下便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时间匆匆溜走。
那晚过后,迟逢原本打算的请客也搁置了下来。
靳越那么忙, 不一定有空能来见她,她请得起的餐厅也不一定是她能看得上的。
开学第一天,她和周林溪带了高一新生, 又是新一轮的记名字、备课。
中午,因为被拉去准备开学事宜, 来不及出去吃,迟逢便拉着周林溪去吃食堂。
奇怪的是, 食堂的饭菜突然变得很好吃。
迟逢奇怪地看着周林溪问:“是不是你跟二老板告状了?”
周林溪摇头:“我跟他哪有空讲食堂的事。”
迟逢:“那都讲什么?”
周林溪:“炒菜啊。”
迟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们还会在家做饭?你做还是他做?”
周林溪笑了下:“要不然说你们这些没睡过的单纯呢。”
迟逢:“……这种东西, 还要讲?”
周林溪凑近了些:“当然啊, 你最喜欢什么氛围,通通告诉他,是要纯情一些还是热辣一些, 加点重料猛炒还是清炒,都得交流吧……男生在这方面挺有悟性的。”
迟逢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炒”这个字了。
红着耳根不敢说话。
周林溪又问:“你和你前男友怎么样?”
迟逢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没戏了。”
周林溪显然不信:“不可能吧……”
迟逢把上次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跟周林溪说了:“他还挺冷漠的反正。”
周林溪觉得不对劲, 问迟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迟逢摇头:“不知道。”
周林溪实在忍不住了,开始问她:“宝,能问吗,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迟逢一怔,思绪被拖到那一年入冬时。
如果说盛华章的暴富是意外,那他被熟人作局深陷赌博的事,可以说是别人有意为之了。
他原本极力瞒住葛玉婷和他家中那堆亲戚,但因为赌债越累越多,追债的人来到了家里,这才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