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屋门前,竟有几分踌躇,下一刻,她一鼓作气,轻轻伸手推开了门,他果然没有锁门。
她推开门,看了一眼里头,这处全放着书,颇为干净,没有多余的摆设。
他睡在颇为简单的榻上,显然是往日读书时歇着的榻。
夭枝轻轻进去,小心合上门,端着灯往床榻旁走,微弱烛火映着他玉面格外惑人。
他双目阖着,呼吸平稳,盖着薄被,睡姿端正。
真的睡着了?
夭枝有些疑惑,小心将灯放在书桌上,恐怕这光晃醒了他。
她小步走到他身旁,靠近床榻,冲着他轻声唤了一句,声音软软,“夫君。”
竟是没有反应,她视线落在他面上,他穿着里衣,平静躺着,像是睡深了。
夭枝心思一动,悄悄靠坐上床榻边,伸手小心去掀他的被子,可惜他的手压在被上,叫她有些艰难。
夭枝正专心致志,小心翼翼掀着被子,准备钻进去,却隐约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一顿,抬头看去,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戏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慢悠悠落在她单薄的衣裳以及微微透出的肚兜颜色,眸色慢慢深起。
他眼睛极亮,眼里可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分明就是装睡。
他伸手而来,握住她掀被子的手,声音微微低哑,“夫人想做什么?”
夭枝只感觉他的手很烫,连带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烫人。
她一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垂下眼去,却又对上他只着里衣的身子,他生得好,身姿修长,长腿窄腰,看着便叫人心乱。
她声音细小如蚊叫,“夫君,我一个人睡有些冷。”
他看着她,薄唇微启,话间轻问,“要和夫君一起睡吗?”
夭枝只觉得他这般分明话里有话,一时间有些面热,却还是轻轻点头。
下一刻,她便被他一卷被子卷进了他怀里。
夭枝被他一揽,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一时间只觉颇为暖和。
她在外头呆得有些久了,自然是沾了一身凉意。
如今贴着他,只感觉他身子极热,原本极清淡的檀木气息,因为靠得近而显得格外明显,兼带着男子温热之意缓缓而来。
她颇为乖生靠在他身上,只觉到处都硬邦邦,不敢动弹,“睡罢,夫君。”
他却没有回答,长眼轻眨,闻言看来,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夫人,为夫睡不着。”
夭枝自不敢接他的话,接了可不得安生,她连忙收回视线,乖乖靠在他怀里。
这般抱着他竟觉得安心许多,她一时心满意足,闭目想要睡觉,却只感觉他揽着自己腰间的手,掌心越发烫。
他身上也烫,还颇为硬,叫她靠着哪哪都不舒服。
她一时只觉热得很,便直起身,冲他道,“夫君身上好烫,这般好不舒服,我要回去睡了。”
她当即伸脚从他身上跨去,准备起身往外去,却被他拦腰翻身压在了身下。
夭枝心中一慌,单薄里衣都露了大半截,露出细白的香肩。
他看着她,“你是存心来折腾为夫的罢?”
夭枝还未开口,他便低头吻了上来,她张开的嘴正好顺了他的意,温热柔软亲了个正着。
夭枝呼吸一紧,忙收回舌头。
他薄唇轻轻吮吻着她的唇瓣,安静的屋里,只有他吻她的水泽声,暧昧至极,听在耳里格外清晰,叫她耳根微微发烫。
他呼吸渐重,唇瓣缠磨,声音哑得不像话,“夫人的口脂很甜。”
夭枝瞬间涨红了脸,只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她伸手抚上他的脖颈,“夫君。”
“嗯?”他看着她,这般温香暖玉在怀,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已经不容易了。
夭枝声音都有些轻,不敢大声,“你可要轻一些。”
他呼吸极重,越发压上来,声音低哑至极,“好,我会轻的。”
骗子!
她只觉整个人都被压在他和床榻之间,那亲吻虽然温柔,却渐渐用力,越发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夭枝心口慌张,急忙开口,他虽有应她,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她小口呼吸,声音哑软。
只觉榻下床板声响渐大,接着颇为大,咿咿呀呀叫人羞听。
半宿,只听屋里火烛燃烧的啪嗒声响,屋外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缠磨的声音,气氛旖旎。
…
夭枝翌日午间才醒来,入目春深帐暖,往日便是再累,她也不曾睡到这个时候。
她才觉自己昨日的想法是千真万确,他是真的想吃了自己啊。
她只觉腰折腿酸,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果然全是暧昧的痕迹,她当即搂起被子不敢吭声。
看了眼屋里无人,她起身穿好衣裳才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张纸,桌上摆着她喜欢的吃食。
她艰难上前拿过纸,俨然是他写的,
‘夫人好生休息,为夫去上课了,午间便回来。’
还知道让她休息,他只怕自己都知道昨夜有多过分!
夭枝看这上面的字,又气又恼,却不由一笑,放下字条转身往外走去,开了门,外头日头正好。
快到午间,清风缓缓,迎面而来草木清新气息,院中树梢叶儿微微摇晃,鸟儿清啼。
“喵~”寻梅在院子伸着懒腰。
她去了院中,正准备将院门打开,将吃食摆到外头吃,就着春风轻拂慢吃。
可一打开院门,却发现院外站着一个人。
灵鹤站在外面,显然特地来寻,见她出门出来,“仙子,殿下唤你回去。”
夭枝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屋子里的吃食,她还一口没吃呢。
她沉默几许,回头冲他道,“我知晓了,等我片刻。”
她转身回屋,拿过宋淮之用过的笔墨,提笔在他给她的纸条上写下一句,“夫君,我外出采买,晚间回来。”
她看完自己写完的字,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笔,默默将纸压在砚台下,静站几许,转身出了屋。
-
夭枝上来九重天,进了大殿中安静等着,只觉寒意极盛,不似凡间艳阳高照,春风拂面杨柳意。
等了许久,眼前才映入一片衣袍,寒丝玉靴,做工繁复,她往日都没注意,这一看便知衣袍和鞋履皆不是寻常仙家所能着,只怕是稀有至极。
她顺着衣袍往上,对上他的视线,才对上他清冷的视线,心口下意识慌乱了一下。
她昨日那般与生得一模一样的他耳鬓厮磨,抵死缠绵,见过他情难自已,耳旁喘息。
如今见到他这张脸,端素清冷,不可亵渎,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往日本就不敢多看,如今更不敢看了。
她看了眼周围,才发现原本守着的仙侍已经退下。
她低垂下头,视线落在他的衣袍上,不再抬起,“不知何事召弟子回来。”
他扶衣摆在案几前坐下,声音清冷,平静道,“凡间有妖物食人心,杀人数百,如今遁逃妖界,众仙长希望让同一批弟子前去捉拿,也算你们正式试炼,再升仙阶。
只妖界有十层门,贪嗔痴妄,神仙不得妄自入内,恐会坏其修为。”
夭枝听到这十层门,自然知道这十层门的危险,那处满是火焰。
期间有妖魔控火,不死不休,燃火之处,烈火不灭,寸草不生,是六界的尾之处,无人能靠近。
“此行皆是自愿,你若不想去也可不去,安心修行亦可升阶。”宋听檐显然将决定权给她,自不像其他师父那般强行要求于她。
夭枝自然是要去的,毕竟他带出来的弟子若缺席试炼,岂不是让他落人口舌。
夭枝闻言道,“我要去。”
他未言。
良久的静默,叫夭枝越发不自在起来,她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觉他在看她。
她无法忽视,只能抬起头,不经意间瞥见他白皙脖颈衣领内一抹暧昧红痕,像是无意间被挠的。
她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眼中神色复杂到叫她看不懂。
她空白了思绪,脑中只有两个字,“簿辞……”
她下意识开口,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用意。
宋听檐听到这两个字,没有一点反应,而是平静地看着她,“如今连师父都不叫了吗?”
她瞬间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斟过面前的茶,此处寒凉连茶都是凉的。
她端着茶盏,起身伸手而去递给他。
却不想昨日被夫君折腾太过,腰酸腿痛,竟叫她腿发软得厉害,一时不稳,直松了手,那一盏茶便全倒在了他身上,连带她人都倒在他身上。
檀木清冽气息缓缓而来,她连忙按着他的腿起身,慌乱之中,伸手去替他擦拭。
却忽略了茶水尽数倒在他腿上,衣摆湿了大片,这般替他擦着,着实引诱。
她毫无所觉,擦着下一刻,手腕却被他伸手握住,用力抓起,“这般做给谁看?”
她被他拉起,衣领内侧大片暧昧红痕,显然是亲磨而来,他神色如常,手间却越发紧,清冷声音无端似哑了几许,“不成体统。”
夭枝不由蹙眉,“师父,别这般用力,我疼。”许是昨日叫得嗓子都哑了,如今这般旖旎软音唤人,颇为引人深想。
宋听檐当即松开她的手,极快避开视线,竟是气息微乱。
第106章 你修的是仙,岂能贪图此欲?
他收回手,微微闭眼,不过片刻,眼中便平静似古井,生冷而疏离。
他一挥衣袖,湿了的衣摆瞬间干去,端正肃然之姿,叫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开口亦是冷淡,“坐好。”
夭枝闻言慢慢坐直,在凡间她或许可以凌驾凡人之上,轻而易举弄清楚他们的心思。
可如今在九重天上,他不知比她大了多少,那千年万年活下来,心思自是不容她揣度,她笼统算来不过一点大的小神仙,自然也揣度不出来什么。
她坐好之后,宋听檐伸手而来,将手中药瓶放在案上,“此行记得吃药。”
又要吃药……
她不由开口问,“师父,你让我吃这仙丹是为何……?”
“我只管弟子修行,你修行不稳便吃仙丹维持,所有弟子都是如此。”他收回手,话间肃然清冷,“你如今修为突飞猛进,最重要的便是稳住其心,妖界之地修法并不正统,控人心智,惑其人心,记住,必定要吃。”
夭枝闻言微微颔首,乖顺拿下药,放好。
宋听檐收回视线,平静吩咐道,“凡间差事不必再做。”
她一顿,不明白就直接开口问,“师父这是何意?”
宋听檐却没有再开口,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夭枝见他不说,微微垂首 ,非要问,“为什么,师父?”她问着,很快便想到了原因,“是不是天帝陛下觉得你我二人有不伦之情。
殿下,你可以解释的,你我二人只是师徒,绝对没有外界传闻的这般。”
她说出来,宋听檐慢慢抬眼看来,对上她的视线未言一字。
夭枝见他这样看着自己,下意识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她自是说不出来的心虚,她想到什么便当即开口,“师父,我成亲了,亦有夫君,陛下总不会再有何不喜。”
她说到此处,宋听檐却道,“不要再见他。”
夭枝顿住,当即抬头,“为何?你都不曾见过他。”
宋听檐看过来,视线像是要看透了她,话间严厉,“你要我见他?”
夭枝瞬间心虚,一时不敢接他的话,甚至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她别开视线,“可……可我已经和他……”
“退婚便是,你若不愿意,他也逼不了你。”宋听檐站起身,笃定开口,显然不容她拒绝。
夭枝却垂着头,膝行到他面前,自是敷衍,“知晓了师父。”
他何其聪明的人,便是冷淡也不改其心智,一听便知她不愿。
他突然伸手而来,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微微拉起,话间冷肃,“短短几日,又有什么非君不嫁,你为的是他那张脸,还是他的身子?你修的是仙,岂能贪图此欲?”
窗外的日光落在他面上显得面若冠玉,即便有些冷意,也依旧好看。
夭枝被拽起直面向他这张脸,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心虚至极,被揭穿了心思瞬间不知所措。
她思绪混乱,快速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见他便是!”
她匆忙扔下一句话,挣开他的手便逃了。
她自来以树皮厚颜自称,如今在他面前,简直比馄饨皮还要薄,轻易便能透了去。
夭枝压着呼吸,快步出了殿,往外走去,却迎面碰上了妫昭,她匆忙而去,就从她身旁而过,都未看清人。
可妫昭却突然停在原地,转头看着夭枝匆匆离开的身影,她方才分明看见她走近时,那衣领间的痕迹,且她走路都姿势都有些别扭。
她瞬间便看出问题,心中一惊,转身快步往前走去。
她方才可是从殿下宫中跑出来的!
她快步上前却被灵鹤拦住了去路,“仙姬留步,殿下闭关修炼,不允人打扰。”
妫昭收敛惊疑神色,“我已有许久未见殿下,不知此关可过否?”
灵鹤闭口不言,“此事非我等所能议论。”
妫昭见一步不让,便转身拿过身后仙娥手上捧着的玉盒,“这是我族君长特地为了殿下这一劫所练的仙丹,陛下允我亲自送来,交于殿下手中,我将仙丹放下便走,必不会耽误多少时候。”
灵鹤看了眼她手中的玉盒,知道她不敢假传陛下的命令,这必然就是陛下的意思,便也只能无声退后。
“仙子请。”他上前带路。
妫昭闻言微微颔首,端着手中玉盒往前走去,却不想随之走到大殿中,并未看到殿下身影。
一侧殿门大开,玉阶之上的风拂来,格外寒冷,此处竟连流云都消失无踪。
灵鹤很快便看到了自家殿下的身影,他往一侧殿门走去,出了殿门行礼,“殿下,妫昭仙姬送来凤族炼制的灵丹。”
妫昭上前行礼,“殿下,这是我族君长用圣火炼制数万年所成的护神仙丹,特地进献给殿下。”
宋听檐转身看来,闻言依旧平和,没有一丝波澜情绪,“多谢仙子。”
妫昭见他并无异样,一时间只觉自己多想了,她端庄一笑,将手中的玉盒递给灵鹤。
可下一刻,她递出去的动作却是猛然一顿,再抬头看去,殿下已然走远。
她心中惊疑打鼓,方才一眼,她方才看见殿下脖颈处的一抹红痕。
这红痕本是常见,也不足以多想。
可两个人身上同时有红痕,那如何叫人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