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不担心被人发现会怎么样,于是自然放松地坐在了电脑前,在电脑要求输入密码时,槐翎按照自己的记忆输入了密码。
那个傻子不管用什么东西都是一个密码,就算槐翎没有去调查都能记得是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换密码…槐翎觉得这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简单的题目,她马上就点开了电脑桌面的邮件,开始仔细查看邮件的往来。
五年前的第一封邮件是他主动发给祝译的,似乎是刚刚开始学会发邮件,格式还有些错误。
后面一连几日都是和祝译的邮件,对话没什么营养,唯一的收获是祝译发来的判决书,里面宣判了他无罪。槐翎迅速过了一遍,律师的辩护词很全面,而且有了祝译的帮助,法院的老东西倒是公正了一次。
后来祝译有约他出门见面,见面的频率很高,基本是每周会有三次,而且每次都赴约了。
这样的见面持续了有半年,渐渐频率降低了,每周三次变成了每周两次,每周一次,再到后面就是一个月一次了。
直到祝译发了一封邮件过来,他们的关系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很高兴你决定取回自己的姓名,上次交谈你提到的决定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吗?明明你告诉过我,是要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的。现在选择了逃避的你,是不是也食言了呢?”
“能告诉我原因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可能帮助你。”
“我看到通告了,你是确定要去了是吗,就算你知道这次离开将会掠夺无数人的家园和生命,成为皇帝的利爪……”
“是因为她?她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控制你了。”
槐翎的眉毛上挑,这个“她”应该是在说自己吧?
后面祝译单方面发了很多邮件,他一次都没有回复,没有得到回复的祝译也没继续发了,毕竟邮件这种东西,所有人都期望能收到回信。
除了祝译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给他发邮件了,连购物网站的订阅都没有。槐翎不过用了半个小时就看完了有内容的邮件,剩下的就是购买公寓、家具和一些生活缴费的自动邮件了,这公寓确实是刚建成没多久,家具也是才送来不过半个月。
关掉邮件后,槐翎又在电脑里肆意地翻了起来,没有照片,也没有别的软件,备忘录里都是空白的,浏览记录也很平常,槐翎甚至特意寻找了删除浏览记录的数据,也没找到什么。
调查完毕后,槐翎把碰过电脑的痕迹一一消除,又回到主卧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趁着还没有人回来,她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进行清洗。
看着旋转的衣服,槐翎久违地感到有些迷茫。
其实她回到A区也算是将计就计,离开A区太久,能获得的内部资讯有限,要想知道更多,只有回来这里才是最有效的,然而直接去找皇帝显然是在送死,回到自己的公寓也容易暴露行踪,在这里虽然没有被关起来,但对她一点帮忙也没有。
她愣着看了一会洗衣机,直到肚子空空,发出了一声肠鸣。
想到空空如也的冰箱,槐翎只好拿杯子接了杯水缓解了下饥饿感……总而言之,她不能饿死在这里。
槐翎回头去把电脑打开了,迅速打开了几个订购食物的网站,菜单上的每一个想吃的都按了一遍,再用电脑里存储的信用卡信息完成了付款。
半个小时后,和食物一起到家的是黑着脸的小久。
*
他抱着手臂和槐翎保持了三米距离,看着她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显然没有一点顾及到小久的心情。
他是看到银行短信才回来的,因为金额有些惊人。
不用怎么想都知道槐翎干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赶回来了。
“早上好。”槐翎悠闲地喝着咖啡,她神色自若,好像这个家她才是主人。
小久跟她隔得老远才坐下来,脸色不太好。
“你穿了我的衣服。”
“是啊,我的衣服还在洗。”槐翎放下咖啡杯,“你为什么没先给我准备好换洗的衣服?”
“你……”小久实在是被她的厚脸皮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你把我放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复刻我做过的事情?”槐翎的笑容实在是刺眼,她越是说得云淡风轻,语气里的讽刺味更浓。
“我用不着你替我顶罪。”小久依旧是保持警惕的姿势,他这张嘴倒是有了几分槐翎的真传。
他脸上的伤做过了简单的处理,嘴巴上留了两个透着淡红色的伤口,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看来是一夜未归,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真记仇,你这不是被判无罪了吗?”槐翎啃了一口可颂,发出了“咔嚓”的声音,碎屑掉了一桌子。
“那你道歉都没有一句吗?”
槐翎看着他的脸,瞥见他脸上的伤和满脸的不爽,决定暂且服个软,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句对不起。
因为实在没诚意,听起来反倒像是在挑衅他。
小久静静地看着她吃可颂,决定无视槐翎的挑衅。
洗衣机这会正好洗完了衣服,滴滴响着,槐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利落地走到洗衣机前,扯出衣服就要往烘干机里塞。
“等等……”小久实在是忍不了槐翎在自己的公寓里乱碰,他伸手去抓还是湿漉漉的衣服,习惯性地从旁边拿出一个洗衣袋,“贴身衣物要放袋子里面,这样才不会洗坏,烘干的时候也是。”
说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眼旁边的槐翎。
然后他立马松了手,又后退了数步,装作看风景一样朝窗外看去,好像槐翎是什么病毒。
槐翎翻了个白眼,当着他面把衣物放进洗衣袋,又启动了烘干机,等到烘干机传来低沉的运作声后,槐翎才注意到他不太自然的表情。
“怎么,你第一次见?第一次摸?”她没忍住又多说两句,不等他回嘴,槐翎就转过身去继续喝咖啡了。
“接下来该说正事了。”她清了清喉咙,换上了平日里的面孔。
“说吧,把我关这里是什么目的。”
阳光照在小久的身上,他似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说出了槐翎最害怕的话语。
“陛下要见你。”
槐翎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用力地抓着手边的杯子,因为过于紧张,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原本平静的心在此刻疯狂地跳动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像要被抽干。
小久盯着槐翎的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心虚,还是害怕?
他没有多想,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冰冷又直白。
“等你准备好,我就会带你过去。”
槐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量去阻止自己的身体颤抖,这五年来她都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件事,但显而易见的是,槐迩早就知道她没死,甚至能够精确地知道她在哪里,不然小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她,而她还傻乎乎的自己送上门——她早该知道的,槐迩不会简单地放她走,槐迩什么都知道,这五年的自由算是他大度。
槐翎渐渐冷静下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既然无法阻挡,那她只能去直面,是要夺去她的性命,还是侮辱她,槐翎都能…不,她不能,她做不到。
只要想到槐迩的脸,他的身体,他的味道,都足够让槐翎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第38章
出乎意料的是,小久并未催促槐翎。
看样子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槐翎这个俘虏优先级反而没那么高。
确认槐翎状态良好之后,小久把银行卡拿出来放在桌上,语气平和,倒有了几分纵容,“不是要买衣服吗?”
他这个动作自然又流畅,槐翎觉得这个人是真飞黄腾达了,还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如果不是她的主要资产被冻结,槐翎手头上的钱都够买下这栋楼,还能余一些让她在钞票海里游泳。
槐翎心里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她毫不客气地收下银行卡,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小久,她故意凑得很近,近得能闻到小久身上的淡淡火药味,他定是开过枪了。
“那你陪我去?”她笑得肆意,全无刚才的脆弱。
“我还有工作处理。”小久和她分开了些距离,他这话倒不是借口,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真是忠心。”槐翎讨了个无趣,她转身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打开电视看了起来,“那你处理完了叫我。”
小久不明白槐翎为什么非要陪她去买衣服,她本就可以网购,让人送上来就是了,让他陪着也不会让买衣服的过程变得有趣,更何况他这个工作处理起来可能就是要好几天。
“随便你。”他走进主卧,几分钟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槐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认他是在洗澡。
从他对工作的重视程度来看,那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比起槐翎还要重要,槐翎很快有了一个猜测,会去到E区,只会是和反抗军有关。
殷肆帮过她不少忙,无论如何,槐翎都不可能就这么让皇帝顺遂。
她脱下鞋子,赤脚踩在温暖的地板上,谨慎又小心地打开了主卧的门,浴室门是关着的,里面的水声还在。
浴室门旁放着脏衣篓,槐翎没有片刻犹豫,她伸手就往裤子的口袋摸去,里面有一个卡包,但需要指纹才能打开,槐翎从卡包的厚度来看,估计也是身份卡和一些银行卡,不太可能会和他在做的任务有关。
她又掏了一下,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
这个人干净得跟个幽灵似的,除了电脑和钱包,还有一个东西能够藏有秘密,那便是——移动设备。
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要有移动设备进行沟通,既然要沟通就会留下痕迹,只要能获取到一些情报,都能尽可能地阻止他们的任务。
槐翎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水声还没有停,要行动只有趁这个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做好了要战斗的准备,她可以锁喉,让小久有片刻的晕厥,只要两个人都是赤手空拳的话,她还是有胜算的。
槐翎开了条门缝,水蒸气让浴室朦朦胧胧的,她瞄了一眼淋浴间的小久,很好,他正在闭眼洗头,泡沫糊了一脸,槐翎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她的目标——一个小小的移动设备正放在毛巾旁边,上面还间断地发出红光,提醒有未读信息。
她猫着腰,伸手就要去够那设备。
与此同时,水声停了。
浴室变得异常地安静,槐翎抬头看去,只见小久正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他身上只披了条毛巾,水珠正顺着身体流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槐翎,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愤怒。
槐翎咬咬牙,以闪电般的速度把手边的毛巾往小久的脸上砸去,另一只手迅速地抓住了设备,她一个转身就想溜出去,然而她头一次掉了链子——没有穿鞋子。
在湿漉漉的浴室里,她一脚踩到了积水,然后不可控地往后倒去。
这一次小久没有去扶她,他就这么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槐翎倒下去,她的头磕到地板上,发出了极为响亮的一声。
她被摔了个正正好,只觉得视线都变得模糊,在看到袖手旁观的小久时,她气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你这个浴室怎么没做防滑!”她从牙缝里挤出最后的遗言。
“嗯,确实没考虑到会有人不穿鞋偷看我洗澡。”小久伸手把她紧紧抓着的设备拿走,他跟炫耀似的打开了设备,在旁边大大方方地看了起来。
槐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她从未这么狼狈过,就算是从行刑队里逃出来的那一天,她都未曾感到这么屈辱。
她涨红了脸,看到小久看完了所有的未读信息,设备在手里打了个转,最后他背过身去走出浴室,留下槐翎一个人在里面。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槐翎是确确实实读到了他眼里的嘲讽!
槐翎后知后觉自己有些鲁莽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直接找他要,说不定他还真给自己看,何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她捂着后脑跟了上去,小久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看着自己的抽屉一言不发。
“槐翎,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他抬眼咬牙切齿质问。
“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槐翎还不知道他指什么事,下意识就反驳了回去,又看到他指着那个抽屉,顿时恍然大悟。
没等她说什么,小久就已经生气地摔门走了。
*
站在车旁的杜山频频查看时间,他的脚边是一堆烟屁股,又反复看向公寓大门。
直到看到有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边走边穿外套,杜山才伸了个懒腰钻进车里。
“阿恃,不是说只要半个小时吗?”他看着头发还是湿的小久,见他脸色不好,杜山还是没继续问下去。
“今晚我能去你那边睡吗?”小久皱着眉问。
“怎么,你家里有鬼?”杜山设置好自动驾驶,注意力都放在处理未读消息上,还未认真思考小久的问题。
小久想起来槐翎那张脸,她的所作所为还真的和鬼没什么不同。
“差不多。”小久按了下自己的眼角,他已经连续工作多日,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很遗憾,我也很久没回家了,只想享受一下自己的时间。”杜山的手指快速地在设备上回复消息,他依旧连头都没抬一下。
小久也知道是自己的要求太奇怪了,他觉得倒不如申请一下在宫殿守夜算了。
“E区那边有进展了,他们的老巢已经被找到,接下来只要找到些实质的证据,就能把那群蚂蚁连根拔起了。”杜山说道。
“殷肆的底找到了吗?”小久想起来设备上的情报,这个人非常敏锐,迅速地卷走了重要的材料离开E区,现在还没能找到踪迹。
“他在B区的房产已经查封了,演唱会也停止了,现在粉丝闹得厉害……说来也是出乎意料,一个红遍半边天的歌手,竟然会和反抗军有联系。”
他没有忘记殷肆看向槐翎的眼神,那眼神可一点都不清白,很有可能就是他帮助了流浪的槐翎,但是根据槐翎的表现来看,他们好像也不是那么熟。
车辆很快到达了机场,等待他们的飞机已经就位。
卫兵朝着二人敬礼,“上校,少校,小队已集结完毕。”
“明白了。”杜山收起笑容,他也回了个礼,带着身后的小久一同进入了飞机。
在飞机上坐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齐刷刷地敬礼,等二人坐下来后,飞机逐渐加速,很快便离开了A区。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杜山冷不防地问。
小久拿着笔的手一顿,而后他利落地在文件上签署名字,脸上的表情未有改变,“一时大意。”
“是和女人吵架了吧,怪不得不敢回去。”杜山看到他嘴上的伤口,一脸“我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