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宁沅越想越委屈。
  其实她很想掉眼泪,但她一贯不喜欢在人前惹人注意,憋笑或是憋泪都很在行。
  等她回房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偷偷掉小珍珠。
  沈砚默默听着她的心声。
  路上,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也的确是有些激进了。
  揠苗助长,往往会适得其反。
  宁沅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头一回跟着他,便见着了险些丧命的世面。
  对他而言,这确不算什么,可那时她又不知道他会去救他,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眼见回到客栈,两人就快分道扬镳,沈砚心想,不然他勉强哄一哄她罢。
  沈砚止步回身。
  “宁沅。”
  宁沅本就在出神,没留意他忽然停了脚步,听见有人唤她,她下意识抬首,足下却是未停。
  好巧不巧,柔软饱满的唇瓣就这样轻擦着他的下颌划过。
  ……
  宁沅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诧异地瞪大本就盈着水汽的眼睛,赶忙抬手捂住了唇瓣。
  “你干嘛占我便宜?”
  
第17章 一瞬
  沈砚脑中轰地一声,未出口的话彻底没在了喉中。
  方才划过他下颌的是什么?
  温热,柔软,稍稍有些潮湿,全然不同于初夏时节的干燥。
  好似心湖忽地被蜻蜓一点。
  即便转瞬即逝,却依然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涟漪荡漾了一圈又一圈。
  一同转瞬即逝的,还有那抹隐藏在错愕之下,他未曾察觉的眷恋。
  微澜难遮的双眸从少女清凌凌的眼睛缓缓往下挪去,见她泛着淡粉的指尖正按在自己的唇瓣上。
  嫣红的软肉微微陷落,仿佛在向他叫嚣着诱引成果――
  软吧?
  喜欢吧?
  不喜欢,你怎么心跳加速了呀?
  燥意再度袭来,就像那晚梦中一般。
  刹那间,沈砚参破了宁沅的意图。
  她仍在试图勾引他,并且先发制人。
  好显得她才是那个被他欺负,须由他负责的人。
  可他不是已经允诺会娶她了吗?
  她怎么还这么不知羞?
  总不能是因为他今日提了昭徽,让她有些患得患失,故而出此下策。
  他暂压了压心头烦躁,耐着性子道:“你搞搞清楚,究竟是谁在占谁便宜。”
  “当,当然是你!”
  少女的眸中有些不可置信,脸蛋绯红更甚。
  “你走的好好的,干嘛忽然转身停下来?还,还故意喊我的名字……你若不喊我,我会抬头吗?你若不垂首把脸凑到我嘴巴上,会,会发生这一切吗?”
  垂首把脸凑到她嘴巴上?
  亏她想得出来。
  他沉默片刻道:“宁小姐,我认为看着旁人的眼睛说话,是一种美德。”
  “你比我矮,我会垂首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显然,宁沅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并不具备这种美德。
  她听旁人讲话时总是在出神。
  而她回话的时候总垂着脑袋,显得很局促。
  专注倾听与认真诉说仿佛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想到这儿,他补充道:“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对人讲话的,从没有人试图借机……亲吻我。”
  “倒是你,你一贯喜欢垂首答话,怎么偏偏这回知晓抬头?”
  他反客为主地下了定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
  宁沅不想被他误会,却又一时无从辩驳,气得咬住了唇瓣,垂下眼睛,眼泪“啪嗒”便落在了地上。
  “谁要借机亲你了?”
  她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强忍下来的颤意。
  沈砚说得没错,她确实喜欢垂首答话。
  但那都是在一些她本就不喜欢的场合。
  大家因利而聚,觥筹交错,人人都带着虚伪的假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
  她不喜欢,所以才尽可能地回避。
  某种程度上,他对她的观察可堪称之为细致入微。
  可她今日真的很委屈。
  许是这些日子见他见得多了,再或者是因他帮了她几次,她觉得她对沈砚的戒备之心渐渐放下了不少,所以才会拿出稍亲近些态度来对待他。
  他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对他说的话都越来越多了吗?
  虽然大多都是在拌嘴。
  不过不重要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只执着地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亲他。
  也是,他对自己痴情多年,偶得佳人无意香吻,此时心里怕是乐坏了吧?
  难怪如此迫切地想要逼她亲口承认!
  再抬眸时,已是一双包着泪的倔强眼瞳。
  “沈大人,我难道还需要借机吻你吗?”她故作讥讽道。
  沈砚刚有些软下去的心陡然又硬了起来。
  ……被迫承受这一吻的明明是他,她什么态度?
  难道只因她是个姑娘家,便就占理了吗?
  沈砚亦抿着唇,神色稍愠。
  娶宁沅本就是他计划之中陡然而生的意外,若非是她用了非常手段,他们是合该退婚的。
  若他真是道貌岸然之辈,莫说只是在梦中与她纠缠过。
  在现世里,也可以仗着两人的姻缘,把她娶回家中占尽便宜,而不是想着各自安好。
  也正因他知晓女子立世本就不易,不能再被名声所累,他心中有愧,才想着娶她为妻!
  那时她若说句软话,言她无意为之,而非先发制人,他都不会再不依不饶。
  哪怕她心里是故意这么做的,他都不会同她计较。
  可她呢?
  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愈发理直气壮。
  他冷哼一声:“罢了,当真是朽木难雕。”
  宁沅心中的气焰恰被这句朽木难雕点燃。
  满是水雾的眸子全然止不住簌簌而落的泪水,却依然狠狠盯着他,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
  沈砚正欲转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忽然被身前人扯住了衣襟。
  身后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伴随着裴子星的招呼声:“沈执玉,我找了你半日,没想到你竟在这儿――”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女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侧脸。
  仿若飘来的云朵触碰即碎,迸裂出浓郁甜香。
  而后一瞬即离。
  沈砚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忽然漏了几拍。
  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何为茫然。
  他垂首,见细白的手指倏然离开了他的衣襟。
  春雨般的嗓音今日落得有些急。
  “我想亲便亲,哪里还需要趁机!”
  丢下这句话,她便委屈巴巴地往客栈跑去。
  裴子星目睹了一切,整个人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
  这是他该看的吗?
  这是他能看的吗?
  待宁沅用袖子抹着泪自他身侧跑过时,他回过神来,还不忘讪讪嘱咐了句:“待会儿往沈大人房中送些茶水。”
  送他个头。
  宁沅仍是泪水涟涟,没理会他,径直往楼梯间跑去。
  客栈前顿时落入一片死寂。
  沈砚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怔然,仿若被人抽了魂魄。
  裴子星颇有些激动地快步至沈砚面前。
  方才所见,可是他在做梦?
  这还是那个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沈砚吗?
  他试图凑近他验证,沈砚却回过神来,抬手把他推了回去。
  两人保持着惯常存在的一步距离,沈砚颇有些嫌弃道:“你做什么?”
  裴子星这下确认了,他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沈砚。
  沈砚能接受与人最为亲密的距离,便是这一步之遥,再近一步都是冒犯。
  他颇有一种眼见铁树开花的欣慰之感,拍了拍沈砚的肩:“说实话,兄弟我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但是我这辈子没想到,能亲眼看见你被一个陌生男子给亲了。”
  “还是这客栈的小二。”
  他压低声线,对着沈砚已经红透了的耳朵神秘道:“你放心,我已经嘱咐他烧壶茶送你房间了。”
  沈砚怪异地瞥他一眼。
  裴子星咽了口唾沫,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担忧问道:“不过宁小姐那边怎么办啊?”
  沈砚闻言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发现那店小二其实就是宁沅。
  若是这事传出去,他几乎可以预见她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
  沈砚没有解释,干脆默认了下来,抬步往客栈内走去,对裴子星丢下一句话来:“少管闲事。”
  待松竹般的二位公子走过,趴在窗内看热闹的小厮同一旁的人悄悄道:“传下去,沈大人被店小二给亲了。”
  那人赶忙点点头,回榻边同另一人道:“你知道吗?方才沈大人同一个打杂的在客栈前缠绵!”
  “真的吗?你快同我细讲讲!”
  “我和你说,别提有多激烈了……”
  于是一层一层的消息便这样递了出去。
  昭徽正被陛下罚了禁闭,百无聊赖地在房中绣花,见侍女匆匆跑来:“不好了公主!”
  “怎么?”她握着绣针,不耐抬首。
  “原来沈大人和宁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
  “怎么不好了,这是好事……”
  昭徽眼睛一亮。
  她还未来得及细问,便听侍女道:“他真正的心上人就在这客栈里。”
  “方才好多人看见了,他和那店小二在门口……在门口……”侍女越说脸越红。
  “在门口做什么?你要急死本宫吗?”
  “在门口抵死缠绵,难……难舍难分呢。”
  昭徽的脸不知何时已变得惨白,指尖被绣针戳破,在比脸还要白上几分的缎子上洇出一片嫣红。
  “难,难怪他不近女色,上回拿宁沅小衣也是坦然,原,原是他……他也同我们一样……”
  喜欢男人。
  她抿了抿唇,继续问道:“可查清那小二是何人吗?”
  侍女摇了摇头。
  昭徽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查,查清楚他的底细!纵然他是男子,那也是本宫的情敌。”
  *
  时间回到宁沅跌跌撞撞跑入楼梯间那刻。
  她扶着木制的栏杆微微喘息,心跳得很急,仿若要自嗓子中跳出去。
  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回想起唇瓣贴上他侧脸的那刻,内心一阵懊悔。
  他说她居心叵测她就是了吗?
  她怎么总想着去自证呢?
  这下好了,别给沈砚那厮奖励爽了,他这会儿指不定多高兴呢。
  她抿了抿唇,觉得有点烦躁,忍不住又舔了舔。
  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亲起来很是一般。
  话本里描写的亲吻,无一不是忐忑羞涩至心跳加速,腿软揽腰至娇吟连连;而她只有生气愤怒至心跳加速,逃跑奔袭至气喘吁吁。
  他生得清瘦,她唇瓣贴上去的时候,觉得他的脸皮很薄,好似很容易便透皮见骨,半点没有她自己脸颊的柔嫩和温软。
  可他为人处世的时候脸皮却很厚!
  想到这儿,她捏了捏自己的颊畔。
  若不是她做不到,亲他,还不如亲自己呢!
  而这时,沈砚仍呆立在客栈前。
  不知为何,脑海中满是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他虽总恨她举止不够端庄,但其实她生得很乖。
  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只缩在草丛里的小猫。
  哭起来的时候,就好像被雨了个透彻。
  他好心想把她抱回檐下躲雨,她却颤颤巍巍地朝他伸出了利爪。
  看似柔弱可欺,却很会凶人。
  更诡异的是,他似乎不讨厌她的接近。
  沈砚一面听着她的心声,一面抬手抵住凑过来的裴子星。
  可……听她之意,好像觉得他很是讨厌。
  
第18章 下药
  宁沅愈发气闷,用手背狠狠拭了拭唇瓣,试图抹去沈砚残存在她记忆里的触感。
  推门回到居室,她赶忙把身上借来的粗布衣裳脱下来,凝着沾染了草屑尘灰的衣物,不由想起沈砚那时候为了救她,还攥疼了她的手臂。
  她把里衣褪至肩下,见细嫩的肌肤上已落了压红的指痕,边缘微微泛着青。
  ……他怎么这么用力啊?
  她试图用指腹把那红痕揉开,却发现只是徒劳。
  如今她拖着跟踪沈砚许久已然有些酸胀的双腿,额上的青筋烦得直跳。
  先前险些丧命树下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自己想探查的事情反而没个结果。
  周遭到处都是和沈砚有关的痕迹,惹得她总能想起他来。
  宁沅觉得自己沾到了晦气东西。
  她不干净了。
  但怎么感觉……沈砚他好像满载而归!
  耍了威风,得了便宜,好处让他占尽了!
  不行,她断不容仇人如此快活。
  想到裴子星那时嘱咐她,要她给沈砚送壶茶水,她一时计上心头。
  要不然给他放点耗子药好了。
  ……算了。
  依沈砚那种谨慎性子,会不会喝下暂且不提,如果被他察觉,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若因她的报复连累了无辜之人,她定会内疚死的。
  更何况他也只是讨厌了点,没到必须要取他性命的地步。
  那该怎么报复他呢?
  宁沅换了衣裙,喊来揽星为她梳妆,见铜镜中原本稍显凌乱的散发很快变成了一个灵动的发髻。
  她咽了口唾沫,道:“揽星,你给我弄壶茶水来,我去给沈大人送去。”
  揽星喜出望外:“小姐,你终于回心转意,打算与沈大人重修与好啊……”
  她话未说完,便被宁沅打断道:“顺便在茶水里放点泻药。”
  揽星喜悦的尾音当即折去了惊讶:“……啊?”
  “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出点丑也就够了,你说呢?”
  她的声音有些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揽星怯怯道:“小姐,沈大人的事……连你也听说了啊?”
  “嗯?听说什么?”
  为了免生是非,宁沅并未告诉任何人今日计划,只找了个借口说身体不适在房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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