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套房子吗？至于绝望成那样？”
“大不了就不住那儿呗，也不是不能活啊。”
她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苍白的脸色吸引了小楼老师的注意。
“你晕飞船啊！”小楼老师吃惊极了，“要不要我帮你要颗晕船药？”
边溪云有气无力地摇头：“我不是晕船，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没好意思说，她梦见自己站在大房子前痛哭流涕，便胡乱编了个故事，敷衍了一下小楼老师。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刺痛的大脑倒是缓解了许多。
边溪云动了动肩膀，再次看向座位前方的投影屏幕。
“南四星机甲学院招生啦！想要一夜暴富吗？想要保卫家乡吗？想要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永恒的传说吗？快来报名参加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咨询电话9969970237……”
“本月突发新闻！位于危险星球交接线上的星球0042号已经摆脱了‘废星’的威胁。一颗星球上有两个高污染区就会被判定为‘废星’，但好运的是，它的高污染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
“创灵生物集团总裁纪万倾莅临各区星系巡察，这是他在本年度中的第二次巡察。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似乎有意支持各大机甲学院的新人选拔活动……”
“清晨起床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运动健身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熬夜苦读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活力活力，让你活力活力！……”
乱七八糟的广告和新闻充斥了余下的旅程。
当“飞船降落”的提示声从广播喇叭中响起时，边溪云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小楼老师一口气喝干杯中的液体，无比同情地望向边溪云：“是不是很吵，很难受？
“往好处想，要是没能通过选拔，你就再也听不到这些吵闹的广告声了。”
这也能算是安慰？
边溪云嘴角抽搐，接受了她的好意。
从座位上方搬下行李箱，两个人一起走下飞船，抵达了南四星的太空码头。
嘈杂的声响瞬间炸开，边溪云紧跟着小楼老师穿过人群，走向遥远的出口。
一路上，模样古怪的智能机器人，打扮绚丽的往来游客……还有手持武器，穿戴机甲，正在四处巡逻的保安队成员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那是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响尾蛇型仿生机甲！”
边溪云认出了保安队的装备。
小楼老师没有回头，她正在查看最近的公共交通时刻表：
“这种机甲的毒囊里可以储存大量的净化药剂，既可以麻痹污染物，又可以镇定人群，最适合控制骚乱。
“我找到了，我们要从C区的23号出口离开，搭乘十分钟后的公共飞艇……”
小楼老师话音未落，尖锐的惊叫声便从不远处突兀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重物击碎玻璃的不祥之音。
“啊！”
“啊——！”
“什么东西！保安队呢！”
高高低低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边溪云踮起脚尖，眺望前方。
好像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
“糟了！是污染物袭击！”
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小楼老师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她抓住边溪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边溪云拉向相反的方向。
“运气霉透了，这种事情也能被我们碰到！”
踏踏踏踏。
小楼老师的跑步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跑到了人群的前方。
可比她更快的，是污染物飞行的速度。
黑色的影子扇动翅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洒下滚烫的鲜血。
一名游客突然停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头皮被黑影扯去，露出了苍白的颅骨。
“不要慌张！”
“原地蹲下，双手抱头，它的动态视力很差！”
保安们的指挥声响彻云霄。
小楼老师马上原地蹲下，顺便不忘按住边溪云的背脊：“快！照做！”
边溪云乖乖蹲下，双手抱头。
短短数秒之后，熏人的净化药剂四散喷出，保安队的保安们举起武器，对空扫射。
噼里啪啦的物品破碎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会儿，周遭的噪音渐渐变轻，边溪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见那只危险的黑影掉转方向，朝着玻璃墙上的破洞飞去。
刺啦——
一道电弧燃起，将它从空中击落，留下缕缕白烟。
保安队长放下武器，脱去头盔，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好了，没事了——”
哗啦——！
猝不及防间。
另一道黑影从垃圾桶中猛得飞出，冲向刚刚站起的人群。
还有一只！
不祥的扇翅声再次响起。
边溪云瞳孔紧缩。
它竟然朝着自己和小楼老师的方向飞过来了！
保安队被人群拥堵在外，无法及时赶到。
她和小楼老师又被环境限制，几乎无处可逃。
……这道黑影会袭击她和小楼老师吗？
咚！咚！咚！
犹豫之中，边溪云的心脏越跳越响，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早些时候，受害者头顶处的森森白骨还没有从她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要是受了这样的重伤，虽然可以治好，但肯定赶不上机甲系的入学选拔了！
层层不甘涌上心头，嘈杂的环境如隔云端。
不知从何时起，边溪云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就好像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用力挥动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面之上。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边溪云的眼眸中浮起汹涌的战意。
刹那间，银白色的太空码头光影淡去，化为了黑红的战场。
第5章 入学选拔（二）
愤怒的咆哮声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冲向半空中的黑影。
边溪云抄起行李箱，毫不留情地向前挥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黑色的影子原路返回，于眨眼间消失不见。
还没有热身完毕，敌人就已经没了。
汹涌的战意渐渐平息，她再一次睁开双眼。
咆哮声与黑红的战场亦随之消失，变回了银白色的太空码头。
边溪云冷汗直冒，手臂颤抖，几乎握不住身侧的行李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用一只脆弱的行李箱，打飞了恐怖的污染物？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转动脖颈，低头望向下方。
小小的行李箱完好无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
事情发展得太快。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危险便已经在玻璃墙上砸出了一个破洞，消失在了地平线后。
“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我眼花了吗？好像有一个黑影朝着我们飞了过来，又朝着玻璃墙飞了出去。”
“第二只污染物？还是集体幻觉？”
伴随着危险的离去，恐慌的人群逐渐恢复平静，甚至还有心情说笑。
“出发前，我妈还说最近不是很太平，说不定会碰上发疯的污染物。这下可好，还真被她说中了。”
“不是说在南四星遭遇污染物袭击的概率是0.0315%吗？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
“吓死我了！污染物那么危险，你还非要来参加什么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到时候，天天都得和这玩意儿打交道……”
生活在星际世界的人们对污染物见怪不怪，纷纷走向原定的出口。
边溪云抑制住手臂的颤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C区23号出口？”
小楼老师还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嗯……嗯！不对！现在得去C区24号出口了！”
她拉起行李箱，朝前走去，声音中透出些许遗憾：“就在黑影袭击我们的时候，C区23号出口处的公共飞艇已经飞走了。”
事实上，错过前一艘飞艇的，远不止边溪云二人。
两拨乘客同时挤上第二艘飞艇，原本宽阔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边溪云将行李箱高举过头，艰难挤入车厢。
小楼老师的痛苦呐喊声从右手边朦胧传来：“好挤，这都是污染物的错！”
又闷又热的车厢让她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在匆匆丢下一句“大学城下”之后，小楼老师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出声响。
这倒是给边溪云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早些时候的黑红战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努力翻找记忆。
“从理论上来说，我不应该在这里看见末世世界的场景才对，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无论怎么思考，都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毕竟，就算她能够赤手空拳打赢污染物，这只脆弱的行李箱也无法在强大的冲击之下保留全尸。
要是连行李箱都那么结实的话，大家何必花大价钱研究机甲的材质？
边溪云又瞄了行李箱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站了一个多小时后，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
边溪云趁机凑到小楼老师的身侧，问出思考已久的问题：“那个黑影是什么污染物？要是和这只行李箱对上……”
她举了一下手中的行李箱：“谁比较结实？”
小楼老师警惕抬头：“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要是污染物那么脆弱，哪还用得着成立机甲系？”
她赶紧低头翻包。
边溪云身体一僵：“我没有中暑！”
“这个车厢那么热，我都快中暑了，来，把药喝了。”
“我真没有中暑！”
“良药苦口，我陪你一起喝。”
边溪云试图挣扎，但最后还是被热情的小楼老师灌了一瓶难喝的消暑口服液。
小楼老师摇晃着两个空瓶，有些得意：“还好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小药箱。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回答边溪云之前的问题：“那是‘铁爪丧鸦’，C级污染物。不算危险，但因为会飞，所以很难对付。”
边溪云没觉得它有多难对付：“真的吗？保安队都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掉了一只。”
小楼老师赶紧科普，以免边溪云轻敌：“你看见那道电弧了吗？”
“击中铁爪丧鸦的保安队长可是他们那届机甲系的前十名，你不要看别人能轻松做到，就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简单。”
这就是前十名的实力？
边溪云有些惊讶：“只有前十名才能击中铁爪丧鸦？”
好尴尬的问题。
小楼老师轻咳一声：“那个……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实力比较平庸。”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边溪云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多平庸？”
小楼老师压低声音，似乎是感觉有些丢人：“……在帝星联盟一百多所机甲学院里，排名倒数二十。
“不过，对你来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小楼老师露出微笑，拍了拍边溪云的肩膀：“就是因为大家都很菜，所以你才有希望被录取。”
“要不然的话，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人，根本连报名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点开随身星网，把另一所机甲学院的选拔要求递给边溪云看。
边溪云读出长长的要求：“……要求参加过行星以上级别的青少年机甲大赛，并取得两次以上的冠军？”
“这是什么比赛，我听都没听说过。”
她看向学院大名：“环帝星小行星带综合机甲学院？”
小楼老师轻点头颅：“这是帝星联盟排名前十的机甲学院。看见了吧？要是去这种老牌强校参加入学选拔的话，你连简历关都不可能通过。”
边溪云深受感动：“还是南四星机甲学院好。只要总分高，是谁它都要。”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在看见了所谓的南四星机甲系前十之后，现在的边溪云对“模拟实战”环节非常自信。
她觉得，她最差也能拿个第十名的好成绩。
“小楼老师。”边溪云扬起自信的微笑，“进入‘模拟实战’前十名，能拿多少分？”
小楼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么有冲劲？如果能当第十名的话，你就能有九十分的保底分数了。”
她一拍双手，突发奇想道：“我认识的一个人在南四星开机甲培训班。”
“这样好了，等到你笔试结束之后，我们去那边模拟考一次，给你多增加点儿希望。”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入学选拔流程非常紧凑。
当星网上的报名时间截止之后，第一天笔试，第二天实战，实战完了立刻体测，统统都挤在一块儿。
边溪云也曾好奇过，为什么会把“体质检测”安排在“模拟实战”之后。
小楼老师告诉她：“因为‘战时心理’和‘战后心理’，同样也是‘体质检测’的一环。”
“笔试八十分，实战九十分……”边溪云默默计算自己有把握得到的分数，“如果能在体测里拿十分，我就有希望擦边入选了。”
在来南四星之前，边溪云从未担心过自己的体测分数。
但是来了南四星之后，接二连三的噩梦与幻觉让她预感不祥。
“我的两个心理状态……应该不会被扣成负分吧！”
她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模拟实战中，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份担忧，边溪云不再有心情欣赏南四星的美景，而是立刻掏出复习资料，在飞艇上背诵了起来。
这让小楼老师大为感动，当晚就请了边溪云一顿大餐。
只可惜，边溪云心事重重，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她和小楼老师出发得太晚，只能休息一个晚上，就要去参加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学科基础”笔试。
……
第二天上午，边溪云刚出考场，小楼老师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压中了多少题目？”
边溪云无奈摇头：“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其他全都压中了。”
小楼老师弯起眼角，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这个‘学科基础’不管怎么变，都是从同一套题库里找的题目。”
“今天没时间吃饭了。”她一把搂住边溪云，快步走向路边，“我给你预约的模拟考场次，就在半个小时之后。”
明天就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模拟实战”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