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绵突然觉得苏铭久和林禾安两兄弟确实是相似，一样的矛盾。
林禾安善良热忱外表下的冷漠，和苏铭久暗淡孤僻中偶然闪烁的希望。
偏执又拧巴。
让人心疼。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他们也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生活。
可惜了，宋绵绵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命运到底是剧情早早设定的就为了发生之后的事情，还是他们本就该如此。
苏铭久并没有悲痛许久，等稍稍调理好情绪之后，他坐在原地头靠在墙壁上默默呆了很久，眼神空洞。
等听见楼梯间又传来一阵吵杂时，他起身对着宋绵绵说了句'谢谢'，很快跟上了楼上队伍的步伐。
宋绵绵沉思着，顺着楼梯一层一层走下去的时候，也并未感知到疲倦，她无端地被这股子情绪压地快喘不过气来。
等她到楼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宋暖暖和林禾安，只远远瞧见几两大巴车从小区中行驶了出去。
她低垂着眼帘，坐在小区中的长椅上，将手机拿了出来，在自己写的备忘录中记录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看着上面从她第一次梦见剧情之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忽而觉得有些疲惫。
宋绵绵闭了闭眼休息了一会，见两人还没下来，打算给宋暖暖发个消息。
手滑点进手机短信页面时，却见到了一个早已经被她拉黑的人。
齐遇祉。
居然发来了手机短信。
【宋绵绵！ ！ ！给我加回来！ 】
时间是几天之前，宋绵绵估算了一下，居然就是在大年初一凌晨，她拉黑齐遇祉没多久。
无端的，她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她点开和齐遇祉的聊天框，将他短暂地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发过去一个【？ 】之后，又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这次居然没有被拒收，宋绵绵挑挑眉毛，在纠结要不要还是放他出来。
不过脑海中一闪而过，齐遇祉看到消息之后的暴躁。还挺好玩的。
算了，最近烦心事多，还是先放在黑名单吧。
*
寒假很快过去了，开学之后就进入了高三最终奋斗的最后一学期。
宋绵绵一边沉浸在紧张的复习生活中，一边又莫名感觉到不安。
尤其是在一次课间，听见广播中公开批评高二的林禾安和苏铭久同学打架斗殴，宋绵绵连忙问了宋暖暖，也并没问出什么，只说是林禾安什么也没说也不肯说。
因着高三学业紧张有时脱不开身，宋绵绵只好再三叮嘱让宋暖暖注意好这两人，要是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她，顺带着平时也会路过高二教学楼观察观察这两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似乎一切如常。
一次月考过后的周末，宋绵绵照常给之前特意加上联系方式的苏铭久发去鼓励的消息，却在过两个小时之后收到了回音。
“学姐，感谢你那天的安慰，你和宋暖暖同学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宋绵绵盯着这句话，胸腔内的心脏无端狂跳起来，她皱眉猛地起身就要打电话。
嘟嘟。
“姐！”是宋暖暖打来的电话，她似乎是在厕所中，说话时还带着回音，不过语气显得很焦急。 “刚刚，苏铭久给我发消息说了很奇怪的话，我感觉不太对劲，林禾安我也没联系上，但刚刚给我发了一个定位。”
这周末，宋母带着宋暖暖去b市找宋父，宋绵绵因着高三学业就没跟着去。远在千里之外，但宋绵绵能感觉到宋暖暖此刻的慌张无措。
她开口，却发现自己也话语也轻颤了起来。 “别着急，我去找他们，你把地址转发给我。”
宋绵绵随意披上外套，就着睡衣拿起钥匙直接下了楼。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宋绵绵心中如有鼓被敲响着，她坐在好不容易打到的车上，一边让师傅快点。
宋绵绵盯着手机地图上的标志，心中正反复刷着剧情，却发现车速缓缓慢了下来，宋绵绵猛然抬头却发现停在了一处加油场。
“师傅！我有急事。”
师傅瞥了她一眼，耸肩，“你有急事也没办法，我要先加油。”
宋绵绵抿着唇，也从车上下来，一边继续给苏铭久打电话。
车辆行驶到的这一处是宋绵绵从未来过的，她看着四周陌生的道路，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
“滴滴”
宋绵绵半掩着眼皮，抬手微微遮挡住前方车辆照过来的大灯光，却见上面车窗摇下，后座上正是齐遇祉。
对方在看清楚这人确实是宋绵绵之后，冷哼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宋绵绵苍白的面容。
“你怎么了？”
宋绵绵定定看着她，倏然上前，将齐遇祉吓了一跳。
“帮帮我。”
她神情急切，眸中露出的恳求是齐遇祉从来没见过的，他抿着唇让司机将门打开。
宋绵绵一上车，让司机继续按照地址走之后，就低头继续发消息打着电话了。
齐遇祉不了解情况，对方也一句话不说，又想起自己还被拉黑着呢，就突然来了脾气。
但是想起宋绵绵方才无助的眼神，心底又软了。
他冲着司机说道，“张叔，麻烦快点。”
“好的，少爷。”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到达了目的地，宋绵绵却没看见有苏铭久和林禾安两人的踪影。
她径直向前看去，却发现从道路的前方路过两辆急救车。
宋绵绵心头的预感陡然加重。
她上车，让张叔继续往前开去。
随着车辆的靠近，前面黑暗中隐约冒出的火花也逐渐清晰。街道旁的一处，一辆火光四起的车辆侧翻倒在了树旁，四周围绕着一圈警车，还有几个围观的群众。
宋绵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默默祷告着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边踉跄着下车。
“哎呀，真可惜了，好像是两个孩子，一个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呢，司机也撞得不清。”
“我刚刚站楼上看见了，好像当场没了一个。”
宋绵绵觉得眼前的场景刺眼地可怕，还有从车中翻出燃烧着的书包，确实是林禾安的。
她呼吸逐渐沉重，不知道该作何姿态。
一步，两步，
她跌坐在了地上。
第33章
那天过后, 苏铭久和林禾安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有人替他们办理了退学手续，其余的风声半点没有走漏。
无论宋绵绵和宋暖暖再怎么找寻，竟然连一丝线索也没有。
就像是被可以安排好的一样。连他们两人是生是死也未知。
宋绵绵发出去的消息也如石子般落入大海, 再无半点回应。
她为什么不能快些赶到呢,为什么不能再多感知些剧情呢，偏偏就差一步。
人在生死面前总显得格外脆弱，无论苏铭久和林禾安心思如何, 他们毕竟只是两个可怜的孩子。
既然拯救不了任何人，为什么也又要让她窥见这些剧情。
为什么。
为什么。
“宋绵绵！”
一阵呼叫声将宋绵绵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她愣怔地看着空白的试卷上被无意识画出的笔痕,定了定心神抬头对上刘萧琥和刘词芮担心的眼神。
“没事。”
刘词芮同刘萧琥对视一眼，均感到不对劲。自从寒假进来之后，宋绵绵就日益低迷，尤其是前几日周末进来, 宋绵绵上课就是在睡觉，就连考试也经常出错。
特别不对劲。
刘萧琥酝酿了一下，将一袋子小零食和面包递给了她。
“宋姐,给你,你这几天看上去都瘦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绵绵低垂着眼帘，也没拒绝。刘萧琥最近老是会和刘词芮一起问她借笔记，作为交换经常给她送东西,她推拒了两次也就没再拒绝。
“没什么。”她抬头看了眼教室墙壁上的时钟，提醒道, “快上课了。”
刘萧琥见状也没多问, 云里雾里地就回去了，他刚坐下座位, 就同一旁也明显心不在焉的齐遇祉说道。
“齐哥，这次也按你的指示，找个借口给宋姐送东西了。”
对面只回了个“嗯”。
但是刘萧琥实在是没憋住，“你为什么不自己送给她，还有宋姐状态特别不对，问也不说，齐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他话说完。齐遇祉手中转动的笔就停了下来，他身子往后桌一靠，闭了闭眼。
宋绵绵当时在车祸现场前跌落在地上，空洞麻木的样子，他现在都还记得，心中也跟着揪痛起来，等小心翼翼想要搀扶其她时，宋绵绵已然晕了过去。
醒来就是一副更加沉默的样子，对他匆匆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他心下担心宋绵绵，每次课间都在默默关注着她。又想着宋绵绵似乎有些厌烦他，关心的举措只能通过刘萧琥和刘词芮来传递了。
齐遇祉想到这里，睁开眼睛，瞥了眼刘萧琥好奇的眼神，冷冷开口道。
“别多问。”
刘萧琥撇撇嘴，下一秒听见熟悉的红包声音又好了。
收人钱，就得干好事。
刘萧琥思考了瞬，提议道，“要不然我们请宋学霸一道出去玩玩。”
他这个意见，被齐遇祉摇头拒绝了。宋绵绵哪里会有心思放松。
可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
晚上，
高三晚自习结束之后，宋绵绵收拾好东西默不作声地走下楼。
此时楼梯间上正有因着放学兴奋的同学打斗着下去，路过宋绵绵身边时一时没注意撞了她一把。
沉浸在思绪中宋绵绵并未注意这一切，她被撞到的瞬间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跌下去，倏然间觉得有人拉住了她的双肩包。
借着从身后的一把力，宋绵绵稳住了身形，站在楼梯口，心跳声不断传入耳中。
宋绵绵缓了缓心神，慢吞吞地向身后看去。
齐遇祉正板着张冷脸，眼底却是藏着担忧和气恼。他收回双手插在口袋中，抬了抬下巴，皱眉道，“楼梯间坠楼，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宋绵绵张张口，也没似往常一样怼回去，她低垂着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她就继续向外走去。
齐遇祉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这么走着。
齐遇祉望着她的背影，心底酸酸涩涩的，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他叹了口气，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校园内的操场上，有那么几个晚回家的学生在跑步。宋绵绵望着不远处的操场，慢慢停下来脚步。
她倏然跳下几层台阶，将书包往操场中间的草坪一放，拼命跑起来。
晚上微冷的风吹在她脸上，叫她清醒了许多，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找个途径发泄。
那些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在每个夜晚将她溺毙。
齐遇祉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夜空中不算完整的月亮，又望着底下心心念念的身影，他没带丝毫犹豫地也跟着走下去。
于是，片刻后，齐遇祉同宋绵绵并排跑了起来。
等两人跑完三四圈之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宋绵绵双手撑在膝盖上，憔悴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些。她视线缓缓聚焦在齐遇祉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齐遇祉呢，他未来又会如何呢。
他们注定只能落得那种结局吗。
但她为什么记得，一开始她同齐遇祉还好好的，至少能往朋友上凑的。
宋绵绵看着看着，脚下一软跌坐在草坪上。
齐遇祉缓步移动在她身前，就着月光俯视着她，良久唇瓣轻启。 “你的样子真难看。”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表现出来的脸色却是十足十的不耐烦。
宋绵绵仰头望着他，忽而就笑了。 “你再多骂几句。”
“蠢。”
齐遇祉脸上挂上黑线，视线偏向一边，冷哼了声。
“宋绵绵，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
他突然低头，微微弯下腰，眼眸清亮。
宋绵绵听见这话，眼神闪烁了阵，喉中只感觉一股苦涩。
“是啊，过去无法改变。可如果是未来没办法改变呢。”
她低声说着，身子松软地往后一道，抬眼看着被云雾遮挡住的月亮。
齐遇祉皱眉，话语间因着着急，显得锐利了些。 “你怎么确定不能改变，如果真因为信命，就一蹶不振，那不是败给了命运，而是败给了自己。”
宋绵绵听着他似乎略带嘲讽的理想之词，扯了扯嘴角。 “你不懂。”
宋绵绵想起齐遇祉那令人羡慕的生活，只觉得此刻离得不远的两人隔开的不止是物理意义上的距离。
“齐遇祉，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让人羡慕。”甚至，叫人嫉妒。
她话中语气淡淡。
下一秒，齐遇祉打断了她的话，露出声哼笑来。
“宋绵绵 ，人在不了解别人的时候，都觉得别人生活地很好。 ”他话语微顿，也跟着坐下来，平躺在湿软的草坪上，抬头看天。
“就像别人看你，学习成绩好，人也好看，因着成绩好也收老师的喜爱，也有个爱你的妹妹，高考之后的前途也似乎是一片光明。但你一路走来，开心吗？”
他这话将宋绵绵问住了。
她眼睫轻颤，缓缓吐出口气来。
“嗯。”
两人间的氛围又变得寂静，齐遇祉在她身边也无端低落起来。他余光望着宋绵绵，拉扯着嘴角。林禾安的事故对她打击应该挺大的，毕竟宋绵绵一向很关心他。
可为什么，宋绵绵难过，他居然也挺难受的。
他深吸口气，看着逐渐移出云雾的月，沉默着起身。
“我走了。”
宋绵绵撑起上半身，看着在一旁背起书包的齐遇祉，眼神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复杂，却在下一秒齐遇祉望过来时，向旁边的草坪看去。
齐遇祉收拾着东西，远远又瞧见从校门口小跑过来的宋暖暖，突然开口道。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很羡慕你和宋暖暖。”他眼神晦暗，“如果我父母还能在一起，我和弟弟或许也和你们一样。”
他唇角勾出抹笑。
弟弟？
宋绵绵倒是头一回听齐遇祉说他的事情，不过齐老师这么多年都是单身这件事却是也是众人皆知。
“你还有弟弟？”
“嗯，我们是双胞胎。不过，从没见过面。”齐遇祉回应着。
被宋绵绵弄伤感的某人，深深舒了口气，调整好心情后，又向宋绵绵看去。
想起之前宋绵绵说的话，心底就不舒服。她现在还在为别人伤感呢，自己跟着低落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