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木知道她从不信那些,可病急乱投医,有一点希望也想试试,“不用,像你说的,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杜三妮能通什么神,算不出来个啥,上次芳丫头回来不是还说,在家吃的好喝的好,从没生过病,身体好的不得了,我看这回,准没事,放心吧。”
他说的都是事实,让孔春莲安心许多,“要我说,我还是让芳丫头回来住,到底是年轻小两口,书凡还要给娃们上课,哪里能照顾人。”
“这话可别提了,想都不用想,芳丫头肯定不愿意回来,再说,书凡还不放心咱们照顾呢。”
孔春莲叹口气,心里一时安稳一时没底,“她那个大嫂,真是个不省心的,我就是怕,这回要是……丫头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怕伤了小两口的情分。”
这边,林振武解释,“妈说,只要二姐身体好,都不是大事,村里好些这样的,日子过得苦,上山下河的,一时没保住也是有的,偏偏她那个大嫂,挑拨是非,非说我二姐和二姐夫八字不合,又是克吕家,又是什么会妨碍他们吕家的子孙,把二姐夫他爸妈弄得,现在都疑神疑鬼的。”
这真是,女人为难女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振武主要是担心林芳,“还有我二姐,原本依着爸妈的意思,孩子要的不顺,就等几年,索性他们也不大,过两年再生也是一样,偏因着第一个,二姐被弄得没了主心骨,原本的执念是高考,现在,成了孩子,等第二个再没了,这事就成了她心病。”
唐秀秀不明白,“都查了没问题,这不应该啊,难道是医院水平不行?”
两个人都没问题的话,那确实问题很大啊。
打那天开始,孔春莲就时不时念叨,心里绷着一根弦,可这弦根本没绷多久,断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没过半个月,吕书凡满脸焦急来求助,“妈,你赶紧去劝劝阿芳吧,她一直哭。”
孔春莲当下就一慌,“书凡,咋了,是不是?”
吕书凡眼底带着黑青,点一下头,“这回打从怀上,就没怎么敢下过床,可结果……”
孩子还是没保住。
“先不说那些,妈,阿芳这回也不听劝,从昨天就不吃不喝的,话也不说。”
“这个妮子,这么想不开干啥”,孔春莲转身朝屋里跑,要拿着钱去看闺女,身子却没跟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唐秀秀伸手拉住她,林振武和吕书凡几步跑过来,“妈,你稳着点。”
孔春莲连连点头,“好好好。”
可唐秀秀分明感觉到,她手颤个不停。
她紧紧握住,开导孔春莲,“妈,别急,我和你一起去。”
林有木从屋里拿着钱出来,看一眼眼底都是心疼的老伴,也是焦急,“赶紧去看看。”
一行人急匆匆,林芳家离着林家较林丽家近些,离着镇上都是差不多的距离,几人腿脚快,半个小时就进了家门。
小两口的家和农村很多家庭一样,三间土坯房,院墙是石头垒起来的,并不高,两米左右的样子,只一个院子东边简单搭了个棚用来做饭,南边靠墙用篱笆圈起来,养了几只鸡。
唐秀秀跟着孔春莲快步走进堂屋,拉开布门帘进了里间,只一看,唐秀秀心口一抽。
才多久没见,二姐原本红润的脸,满是苍白,眼睛无神,直楞楞看着半空。
孔春莲更是大恸,眼泪登时就掉下来,她猛地擦一把眼泪,坐在床边拉着林芳的手,“闺女,闺女,妈来看你了。”
林芳听着动静转身,林芳随着声音转头,眼底聚起一点光,楞楞喊,“妈。”
“哎哎哎,妈在呢,妈来了。”
“妈,孩子又没了。”
孔春莲攥着她的手,“没事没事,妈知道,先养好身子。”
林芳猛的扑到孔春莲怀里,嚎啕大哭,“妈,我孩子,孩子啊。”
她哭的太伤心,唐秀秀眼泪也忍不住,后退一步到外间擦眼泪。
却见吕书凡也在捂脸痛哭,妻子的哭声,让他觉得自己太没用。
半晌,听着里面声音小一些,开始传出说话的声音,吕书凡才想着拉着两人在外间坐下。
吕书凡抽噎一下,“振武,让妈劝劝阿芳,这孩子,不要也就是了。”
其实家里人早就劝过,两人都年轻,人家有结婚十年八年不生的,后面才生孩子有的是,等后面日子好过些,再要就是。
“二姐太犟了。”林振武眼眶发红,见着唐秀秀还时不时低头抹一把眼泪,从兜里把手帕拿出来,换下她手里那一个。
吕书凡是知道妻子的,看着文文静静,其实心里轴,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咬牙,“这回,不行也得行。”
再不能依着她。
屋里,孔春莲也劝,“丫头,这才二十三四岁,急什么,这孩子是缘分,该来的时候就来,让你别急着要你还心急,你听妈的,养几年再说。”
林芳哭过一回,又有孔春莲劝着,好歹是止住了哭,“妈,你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念书不行,考不上大学,我一个女人,连生孩子都不行。”
“啥不行,那不是查了,你身子好着呢。”
“那怎么娃就保不住。”
孔春莲见她又要哭,这回却是不让,“不许哭,小月子,刚哭一回就罢,可不能再哭,伤身。”
林芳咬牙止住,心里还是消极到极点,“也许就和他大嫂说的一样,我俩在一块,生不出孩子。”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真是乌七八糟一家人,孔春莲暗骂一声,拉着她的手,“先在家养几天,我给书凡说一声,过些天,你就回来先住着,不许再胡思乱想。”
回去的路上,她气的不行。
“我就说那一家子人,没个省心的,老两口是个软面蛋子,让那大儿媳妇骑到头上,那个叫什么,马红杏是吧,真是个败家精!”
“分家就分家,我们也支持,要是不分家,天天在一起生活也糟心,这分了她还不安分,撺掇着老两口从他们那里要这要那,要不是振武你去敲打过一回,小两口还不知道受什么欺负。”
“揍的太轻”,林振武说,“非得吃教训。”
“先别管那个”,孔春莲说,“你姐这回是真伤了心,等她稍微养养,就把她接到咱家来,先过了这段日子,要不然那泼妇还不知道在村里怎么编排,你二姐听着又是难受。”
林振武想到什么,嘴角一勾,“行吧。”
唐秀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计划,晚上她好奇问,“林振武,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呢。”
林振武正琢磨着这件事交给谁办,听到唐秀秀问,张嘴想说却又一顿,“回头你就知道了。”
唐秀秀知道那什么红杏讨不了好,她也就不再刨根问底,心里想着林芳这件事。
在后世,一个家庭的选择性越来越多,有人选择丁克,自由自在,有人选择生育,享受育儿乐趣,但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女人的思想都是要生孩子。
在她看来,林芳身体健康肯定是没问题,能够怀孕,证明输卵管等也没有问题,但是孩子保不住,这又是为什么。
上辈子的时候,许是因为大家生活工作压力大,不孕不育问题更是普遍,办公室有几个姐姐经常聊这方面,她时有时无的听一耳朵,也知道一些消息,孩子能怀上,但是保不住,有可能是体内的**或者孕激素不足,也不知道二姐检查有没有查这一方面。
今天二姐实在太伤心,唐秀秀睡着前想,想着等回头二姐来的时候,得好好问问。
孔春莲说的一点不错,马红杏知道这事以后,吃饭的时候在家里幸灾乐祸,“看,我就说,她是个没福气的,这书凡娶了她,能不能留个后都是问题,爸妈你们还不信。”
马红杏原本就是个混不吝,这后来生个儿子,在家里更是横着走,“哼,以为自己能认识两个字,就了不起啊,屁,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算什么女人,回头,我就去看看她,可得好好看看,这知识分子,还真是和我们这能生儿子的不一样。”
知道她一去又是不安生,吕书平妈说一句,“老二媳妇养身子呢,让她好好养养吧。”
“养啥养啥,养成个啥样也生不出来孩子,你们还拿人家当宝呢”,她把好吃的都扒拉到碗里,给自己和儿子吃,“爸妈,她就是个败家的,这几年,书凡当老师可是挣钱,比种地强吧,也没见着给你们一个两个子儿,我看就得问他要钱,要不然,都给林芳霍霍了,还剩下什么。”
一顿饭吃的也不安生,回到屋里,吕书平张嘴说她,“你少说几句吧。”
吕书平是个老实的,而且老实的过头,显得有些窝囊,他说一句话,马红杏十句话等着,“我少说,我说她怎么了,还看不起我,我呸,我不仅在家里说,我明天还出去,在村里说呢我。”
吕书平知道她不听自己的,“你去村里说,林振武知道了,准得揍你,上回揍我,可狠。”
林振武揍吕书平,那是杀鸡给猴看,马红杏就是那只猴,当时林振武没说话,意思却是明显,再胡咧咧,下次挨揍的,就是马红杏这只猴。
这句话倒是管用,马红杏咋咋呼呼,“就她有兄弟怎的,说几句怎么,不少一分钱,不掉一块肉,呸!”
吕书平凑过去牵她手,“好了好了,咱不说,他也揍不着,睡觉吧。”
马红杏翻个白眼,一下甩开他,“滚一边去,我给你说,别碰我。”
“那咋不给碰,你是我媳妇儿。”
“你个窝囊废,没本事,弄不来钱,还想碰我。”
吕书平着急,“那也不能一直不给碰,打从去年,你,你不想我?”
马红杏撇撇嘴,“滚,我要睡觉!”
吕书平满心郁闷,觉着自己根本不像个老爷们,媳妇一年不给碰,闹的家里天天鸡飞狗跳,家不像家。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这年头,一个镇下的几个村,往往都有姻亲,哪个村有个什么桃色新闻,风一样呼啦就穿个遍,正正就是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没过两天,关于吕家的事就传到南山村来。
如今天慢慢热起来,好些人吃完饭,都自发往村中石碾处聚集,这个吹牛那个八卦的,好不热闹。
往常七嘴八舌,话题一个接一个,今天却是只有一个的,每个村,都有个消息最灵通并且最喜欢传八卦的,只一嘴,就能引领话题中心。
“哎,你们听着那事儿了不?”
“啥?”
“我天,你们咋啥都不知道,就上官儿村吕家,就是有木二闺女的妯娌,吕家老大媳妇,哎呦,大晚上的和人家在草垛里滚,让她男人抓个正着!”
周围人一个个,眼睛登时就亮起来,“咋咋咋,钻草垛,滚上了?”
“快说说,快说说。”
那人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哎呦,真是丢死个人,那女的叫什么红杏,你说说这名,和那潘金莲有啥区别,那不就是红杏出墙吗,我给你们说,这女的精的,就在去咱们村那没人走的小路上,不是有一片地好些个草垛,就在那里面,不知道滚多少次啦。”
这么劲爆,周围一圈人,爷们听得口干舌燥的,女的说着不要脸,还是忍不住听着下文,“那他男人咋发现的。”
那人宛如说书人,声音那叫一个激情有力,“你说这也是命,我就说这人啊,不能做亏心事,你做了,早晚得出事,这不,她男人那天被村上一个人叫着来镇上装卸,也算是挣两个钱,那不是镇上开了个刘家兴旺饭馆,俩人在那里喝了点,回家的时候走小路,也不知道咋地,迷迷瞪瞪就走进咱村那条小路上了。”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的,七嘴八舌。
“这老天爷领着呢。”
“真是,要不然咋就直直奔着那走了呢。”
“那,那俩脱衣裳啦?”
那人一脸不想说又忍不住的模样,撇嘴,“可不是,我给你们说,没眼看,白花花的身子叠着呢,那吕家老大,直接成了大王八。”
“嗬!”“哎呦!”“啧啧!”“真不要脸。”
“最后呢,咋收场的?那样的媳妇,还能要?”
“这要不要的谁知道,我就听说,那吕家老大是个窝囊的,以前在家里,那是啥啥都听媳妇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回倒好,把他气得,直接命都不要,把那男人打个好歹,媳妇腿都给打折了。”
“你看看,我就说,别惹老实人,老实人发起疯来,不要命。”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这还是抓个正着呢。”
“回头再问问,这女的这样,最后到底要没要。”
林家,林芳点头,“当然还要啊。”
她说着家里鸡飞狗跳的最终结果,“他哥那个人,没骨气,把他嫂子打一顿,那就是最大的反应,回过神来,生气是生气,可也没离婚,一个是孩子小,另一个那老两口劝和不劝离的,说以后改了也就好了,凑合过。”
她这样的还能改?唐秀秀中肯评价,“狗改不了吃屎。”
林芳笑起来,“秀秀这话,话糙理不糙,她那个样的,我早就看着不安分,谁能想到,和人家滚到一起去,现在那一家子,都是糟心事。”
孔春莲哼一声,“活该,泼妇一个,天天背地里嚼舌根,这回我看她还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