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分钟,舞蹈结束。
评委席的目光透露着欣赏,点了点头,在表格上打分。
温书晗鞠躬离场,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总是忘不了一众目光里,那份最特殊、也最坦荡露骨的眼神。
几分钟后,中场休息。
陈言肆在纸上的涂鸦已经快满了,没人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陆承昊瞧他神情恹恹,好奇地问:“想什么呢?你跟晗妹又闹别扭了?”
陈言肆支着额头不说话。
她如果再往前走,就快摸到娱乐圈的边了,日后要接触的人也更加复杂。
他既要保护她,让她不受委屈,又不能太过声张,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造谣。
顿了片刻,陈言肆稀疏平常道:“她今后在工作上,你帮忙看着点儿,记得拿捏分寸。”
陆承昊很快会意,浅笑应下:“懂了。”
原来是真的想给温书晗铺路。
陆承昊琢磨着,心想,哪怕晗妹要杀人越货,陈言肆这人都能动用全部关系来保她。
“她同意和你在一起了?”陆承昊问。
片刻,陈言肆淡笑一声:“她一直想走。”
洗手间里,温书晗打了个喷嚏。
谁在蛐蛐她呢?
试镜结果以邮件形式通知,先结束的人可以提前离场。
温书晗换好常服,准备离开。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电梯有点挤。
但她已经等了很久,不想等下一波了,于是随着众人脚步小心翼翼踏进去。
身后一个胖子有点急,推了她一下,她避之不及,撞到一个熟悉的怀抱。
抬眸,正对他沉静目光。
四目相对,陈言肆轻挑眉梢:“站不稳?”
“......”
按理来说他应该乘坐专用电梯才对。
温书晗咽了咽喉咙,用陌生口吻说:“对不起。”
人多耳杂,温书晗假装不认识他,默默转过身去。
又有一小波人挤进来,温书晗被迫待到角落,后背贴在他身前。
电梯门关上,金属盒子里安静得过分。
忽然间,腰上有温度蔓延。
陈言肆单手从身后搂住了她。
她呼吸一紧,一手往后抵,想推开他。
不料碰到一个冰冷物件。
是他皮带的金属扣。
她瞳孔一震,连忙把手抽开,陈言肆快速擒住她手腕。
身后,落在头顶的呼吸沉了一瞬。
他用含混气音威胁:“你想找刺激?”
第32章 含温
男人的体温蓬勃炙热, 身体又结实坚硬,一旦被贴上就无处可逃。
他说话时的气息绕在她耳边,缱绻尾音带着一丝冰冷戾气, 像鱼钩一样钓起她半悬的心。
温书晗生涩吞咽一下。
手腕已经被他攥热, 泛起细微的疼。
完全挣脱不开,在电梯里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 只能忍着。
在一起谈了四年地下恋的结果就是,两人已经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暗里传情。
虽然此刻不算调情, 更像是对峙,但大差不差。
彼此熟悉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 听得清每一个沉在气息里的模糊字眼。
像加密通话,只有她能顺利解读。
他刚才那一句其实没有太多存在感, 但说话时总会有气息沉浮, 带起空气里一阵浅浅振动, 不清不楚的,让不少人心生窥探欲。
电梯匀速下降,大家不好意思大张旗鼓转头, 只暗戳戳斜眸,瞥了他几眼。
幸好大部分人认不出他, 只觉得他外貌格外出众,不像普通人。
在被拥挤人群巧妙遮挡的角落里, 他一条手臂还环在她腰上。
众人浑然不觉,朝后方瞥了几眼, 似乎跟陈言肆一双冷眸对上了,他们害怕被发现, 怯怯收回目光。
陈言肆任意妄为地低头,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发顶。
温书晗大气不敢喘, 心都要跳出来。
终于,电梯门开。
一波人鱼贯而出。
温书晗趁机拗开他手臂,准备跟着人群逃出电梯,却被他攥住手臂一把扯了回去。
转眼空荡,陈言肆一手按下按钮,电梯门闭合。
碰巧没有新上电梯的人,只剩他们两个待在金属盒子里,继续下到负二层车库。
这下全然没了顾忌,陈言肆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翻身将她抵在金属墙上,偏头咬住她耳垂。
有点疼,她闭眼瑟缩一下,陈言肆哪还有什么怜惜的心思,此刻俨然像个破戒的瘾君子,技巧娴熟的舌尖顺着她白皙肌肤不停吮吻。
湿热从耳廓蔓延至颈侧,温书晗呼吸紊乱,浑身过电一样酥麻。
不知不觉已经被他逼至电梯角落,她身子挣扎几下,退无可退地推开他:“好了......”
陈言肆抬头,压着怒气沉闷喘息,漆黑双眸凝视她:“错了没?”
温书晗腰肢酸软,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颤颤抬眸:“错什么?”
“你说错什么?装不认识我?”
陈言肆目光黏灼,肆意撩起她衣摆,手掌惩罚似的又拢又掐。
她咬唇惊呼一声,他逼得更紧:“用不用告诉他们,你跟我睡过很多次,在我身上湿得像——”
“陈言肆!”
她拧眉打断他,他动作倏地粗暴起来。
“早就跟你说过我想要什么。”陈言肆坚硬滚烫,手掌在她身上不停蹂躏,“迁就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声‘哥’都捞不着,叫我大名叫得挺顺口,在床上怎么不叫?”
温书晗双眸噙泪,面色羞臊又倔强。
陈言肆想要什么,她是知道的。
他要坦诚,要见得光。
要她离不开他,要所有人都知道,彼此是形影不离的一对。
他毫不吝啬对她的欲望。
这么一个强硬坦荡的人,却百依百顺地陪她演了那么多年半生不熟的戏码。
那时还住在老宅,陈言肆上了大学自己开车,棠姨觉得两人顺路,早上经常会让他捎上她。
深色GTR停在院子里,温书晗抱着几本专业书匆忙跑上前。
开门一坐上副驾,陈言肆就一个倾身压下来,把她按在座椅上放肆亲吻。
书本啪一声掉在脚边,温书晗躲不及,双手无助地攀上他双肩,在突如其来的深吻里呜咽一声,被他掐着脖子尽数吞没。
她身上有面霜和沐浴露混合的清甜香气,陈言肆嗅得上瘾,愈发起兴,舌尖顶着她不断勾缠扫荡,喉结疯狂涌动。
温书晗面色潮红,在缺氧里轻微呛了一下,双手费劲地推开他,急喘着说:“要迟到了,我今天早八......”
“帮你请假。”陈言肆声色染欲,还想靠过来吻。
温书晗偏头躲开:“不要,之前都请了好多次了。”
陈言肆一吻扑空,撑在她身前神情不悦地盯着她。
温书晗艰涩吞咽一下,身子动了动,一手摸到安全带,动作乱七八糟地系上,避开视线慌忙催他:“快走吧,真的来不及了。”
陈言肆呼吸一沉,压着脾气坐回驾驶位,后槽牙紧了紧:“跟我多待一会儿就这么不情愿?”
温书晗轻抬眉眼:“没有......”
“证明。”
他冷飕飕丢下一句命令,温书晗只好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主动亲他一下。
亲完还扯了扯他卫衣袖口,语气有点撒娇:“好啦,快走吧。”
陈言肆貌似很受用,偏头回一个吻,在她脸上掐一记。
“装乖。”
她睫毛轻轻一眨,闷闷不乐:“是你要我亲你的。”
他勾唇浅笑:“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听?”
这人又挖坑给她跳,她不上当,偏开视线软声控诉:“你不讲道理。”
陈言肆掰过她的脸又是一阵亲,语气懒散轻浮:“就是不讲道理。”
...
再后来,是青涩凌乱的第一次,和无数个荒唐燥热的深夜。
昏暗里,软得要命的纤柔骨承受不住蓄势待发的蓬勃。
呼吸纠缠,体温熨烫,意识被挤压成薄薄一片,玻璃一样易碎。
她眼尾一抹潮红,眸底有雾气弥漫,惹得他燥热又怜惜。
陈言肆在外人眼里总是冷傲,唯有跟她在一起时,他像岩浆一样滚烫。
情难自控,他痴迷地亲吻她后背,手指在她腰侧掐住绯艳红痕,气息沉灼地哄她。
“听话。”
“再...一点儿。”
“乖。”
...
情至深处,身心都不再清醒。
最后一次,陈言肆绵柔细密地吻着她,缠在她耳边哄:“公开好不好?”
温书晗被他磨着,眼底清澈不再,意识迷离而悸动,乖顺地点点头:“嗯......”
那段时间,陈言肆已经准备出国留学。
彼此约定好,在他出国前的私交聚会上公开两人的关系,并且跟长辈坦白。
不巧的是,爷爷在那段时间动了一场心脏搭桥手术,需要长时间住院修养。
那天傍晚,温书晗一练完舞就直奔医院,拿着一束亲手包好的鲜花,小跑向走廊尽头那间专属病房。
房门没有关严,谈话声从里面漏了出来。
——“言肆出国的事儿,都安排好了吗?”
陈慈远问完,回应他的人是陈知棠:“爸,都安排好了,下周就出发。”
“好,好......早该让他出国了。”陈慈远沉吟片刻,忽然说,“我有时候回想......真是后悔把晗晗接到家里来。”
温书晗倏然止步。
后悔......后悔把她接到家里来?
鲜花垂落在身侧,她呆在原地,心跳陡然加快。
仿佛坠入一个天旋地转的世界里,一头雾水,又孤立无援。
病房里,陈知棠低声嗔怪:“爸,别这么说,这话万一传到晗晗耳朵里,她得多难过啊。”
静了几秒,陈慈远愁叹:“不该,真是不该。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跟以前不一样了。大概是我多疑吧,但......要是她和言肆之间,真的发生些什么,我决不允许。”
陈知棠啧声:“爸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啊,他俩根本合不来,不可能谈上,不可能。”
走廊外,温书晗茫然踱步,独自走到安静的拐角,身子贴着墙,慢慢滑下去,抱着膝盖蹲成一团。
她知道了,爷爷不希望她和陈言肆在一起。
不止是不希望,而是坚决反对。
为什么?因为老人家心里已经有合适人选了吗?还是说,单纯不喜欢她呢?
但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又这么疼她?
温书晗丧丧耷着眉,手里的鲜花根茎被她捏得轻微变形。
原来越在乎什么,越不能承受那样东西带来的打击。
她从小到大渴望亲情,渴望家人的偏爱。
但温绍德不爱她,更爱杜苒,甚至连遗产都要留给对方。
沈文芸爱她吗?或许是爱的,但她更爱自己的小儿子安安,更爱她在美国组建的新家庭。
那么陈慈远爱她吗?
她一直坚信是爱的,否则不会把她接回家,更不会在她身上注入那么多心血,甚至把她当成亲孙女,打算养育她一辈子。
但刚才,清晰地听到“后悔”两个字,她整个人像落入冰窖。
是不是她不够乖巧听话,不够孝顺,所以一切疼爱都有可能被收回?
她毫无头绪,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好像有人攫住她心脏不肯松手,让她无法喘气。
半晌,心里有声音告诉她:
不要忤逆,要顺从,不要坦白,要隐藏。
要再听话一点。
她既要报答陈家的养育之恩,更不能让爷爷生气。
所以她和陈言肆之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提分手那天,是在机场。
温书晗站在他面前,亲口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只是很感激你对我的好。”
陈言肆眉目冷淡,微垂视线看着她。
他有点无动于衷,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或许是她前几天对公开关系的反悔,已经让他觉察出端倪。
总之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混不正经打岔:“是不是昨晚做得太狠,你跟我闹脾气?”
“没有。”温书晗平静看着他,不容置喙道,“我们不合适。”
航站楼人来人往,喧闹依旧。
送行的人不止她一个,陈知棠在不远处教训裴嘉彦洒了一杯咖啡,而那些纨绔朋友们聚在另一旁打闹,正要往这边走。
温书晗心里是慌的。
但凡陈言肆当场发脾气,或者为了挽回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吻她,那么一切都完了。
然而出乎意料,陈言肆只是淡淡的,偏开视线。
“随你。”
“高兴就好。”
他说完这两句,就拉上行李箱,转身前往安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