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晗只能无助地攀在他身前,任防备四散零落。
她生病的时候依赖他,喝醉的时候似乎更依赖他。
乌黑凌乱的发丝蹭在他肩头,陈言肆咬住她唇的瞬间,强烈酸软的胀痛感侵略而来,温书晗呜咽一声,死死掐住他肩膀。
他半阖着眼皮,在接吻过程里看她无助又迷失的表情。
一秒又一秒,他紧锁着眉,掌控着轻重缓急,幽暗目光黏在她身上,沉入暌违已久的暖意里。
...
两年空白期,他在异国他乡度过无数个白天黑夜。
但凡闲下来一点,她轻软的声线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折磨他,让他煎熬到底。
温书晗面色潮红,在无尽的吻里迷乱含糊:“陈言肆,我们分手了......”
音落,陈言肆眸色灼燃,一手死死掐住她腰侧,发狠:“我什么时候答应分手?从头到尾,我跟你说过‘同意分手’了?”
他玩文字游戏总是有一套。
温书晗眼眸含泪,在混乱中稍微清醒了些,但已经逃不开,一度陷在由他主导的旋涡里,无法抽离。
她呜咽着讨饶,他半点都不放过她,偏头咬住她绯红欲滴的耳垂,声音哑得过分:“说,喜欢我。”
毫无回应。
半晌,陈言肆在闷喘里冷笑了声:“不说是吧?可以。”
她咬牙沉默,换来他又一记狠戾惩罚。
...
整整三个小时。
凌晨将至,陈言肆用西服外套裹着她,把软得几乎成水的身子骨抱进副驾。
车辆在夜里穿行。
车窗玻璃完全降下,他车速快,冷风气势汹汹扑面而来,温书晗酒醒了一半。
她稍微一动就浑身酸疼,胃里又有点翻滚。
她忍着不适,颤颤伸手扯了扯他衬衫衣袖:“停车,我要下车......”
陈言肆偏额看她一脸委屈难受,他沉着呼吸眉眼一压,果断刹车。
迈凯伦轰着一声闷响,靠路边停了下来。
酒后反应力稍慢,温书晗紧绷的后背撞上座椅靠背,轻轻弹起一瞬。
她眉心拧紧,又扯了扯他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禁忌称呼张口就来:“哥,我想吐......”
陈言肆喉结一滚。
他烦躁地解开她安全带,把人拖过来抱着,语气跟审她似的:“晚上喝的什么东西?”
温书晗自觉蜷进他怀里,伏在他肩头委屈呜咽,语调含糊不清:“喝了又甜又苦的......酒。”
“......”简直没有一刻让人省心。
陈言肆给她拍拍背,缓一缓。
温书晗坐他腿上不安地动了几下,抬起头,目光空茫地四处望了望,双手推推他肩膀:“下车,我要吐了......”
陈言肆胸腔燥闷,太阳穴一阵抽疼。
他一脚踢开车门抱着她下车,走了一段,在公园垃圾桶附近放她下来站着。
也没推开她,只让她靠着自己,好像吐在他身上也没关系。
温书晗双腿酸软地依赖在他身上,莫名有点吐不出来。
陈言肆揽着她肩膀站在冷风里,居然还催上了:“不是要吐吗?吐。”
温书晗闻到他身上让人安心的香味,突然没那么想吐了。
胃底风波平息,她可怜巴巴哽咽一下,挣脱他的怀抱,自顾踉跄几步后退:“不吐了,我不吐了,我要回家......”
她越退越远,陈言肆眼疾手快,一下扣住她手腕把她扯回怀里。
她突然警觉,拧着手笨拙反抗,双脚死死踩地:“混蛋!你又要抓我去哪?”
陈言肆后槽牙一紧,擒住她的力道又重一分,目光狠戾:“我看你是欠收拾。”
她醉意还没散,气鼓鼓的,仰头瞪他:“陈言肆你凶我!”
“......”
这边还在想法子哄着,不远处的草丛突然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陈言肆一记冷眼刺过去:“滚出来。”
音落,裴嘉彦肩膀一抖,猫在从矮丛叶后面,慢吞吞探出个脑袋。
四目相对,陈言肆的眼神暗得能杀人。
裴嘉彦如临大敌,磕磕巴巴说:“外公让我......让我把书晗姐带回家,他说、他说姐姐必须回家,你的话,就、就随便,爱回不回......”
陈言肆没有搭理他,视线一抬,看见不远处停了几辆车。
车灯快速闪烁着,凶巴巴的假样,实际都不敢开过来近他的身。
他收回视线,冷斥:“滚回去。”
一声令下,裴嘉彦又怂兮兮把脑袋缩回去。
服了啊,他一个破高中生,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写作业,瞎掺和什么啊,后悔死了。
-
温书晗的酒意,是在别墅浴缸里彻底消散的。
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颐彰公馆,回到他的领地。
手机也不在她身上,全都被陈言肆收缴了。
她不悦地拿起手边浴巾,从热水中站起来。
雾气弥漫,水滴簌簌落下,她视线一晃,发现陈言肆就倚在门边看着她,眸光沉静幽深。
危险信号蔓延。
“我......”温书晗攥着浴巾,勉勉强强挡住一片无暇,生涩道,“我不是想走。”
“哦。”陈言肆扯唇笑了下,“是我草木皆兵了?”
“......”就你成语多。
温书晗不想理他,表情闷闷地踏出浴缸。
浴巾还没裹上,就被他打横抱起来。
一旦食髓知味,就会一而再再而三。
陈言肆又一次攻池掠地。
人非草木,总有情难自控的时候,温书晗像猫一样溢出一声轻软,陈言肆喉结一动,吻她泛红的颈侧。
一边哄一边犯浑
:
“好听。”
“再...一声。”
...
荒唐起伏,月隐星落。
柔软晨光盈满一室。
醒来时枕边没人。
是陈言肆枕边没人。
他没什么太大反应,一手搭在额上,闲适闭着眼。
空气里散逸一丝暖香,不久前余留下的。
他嘴角微微一动。
可以,跑得够快。
陈言肆简单套了件软质羊绒开衫离开卧室,路过开放式厨房,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好撞见他,表情有点惊怯:“陈先生早......”
陈言肆兀自从冰箱里取了瓶冰水,语调带着晨起的倦懒,漫不经心:
“下次她再跑,你们不用拦。”
“随她去。”
阿姨愣愣点头,又说:“陈先生,那个......老先生在楼下等您呢。”
陈言肆早有预料,随意“哦”了声,喝完半瓶水,不紧不慢下楼。
楼下,陈慈远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双手撑在拐杖顶端,严厉目光跟随他下楼轨迹,盯着他一动不动。
陈言肆在另一边坐下,懒洋洋搭起二郎腿:“您来得真早。”
陈慈远面不改色:“晗晗呢?”
陈言肆支着额头,指尖点了点太阳穴。
意思是不知道。
陈慈远懒得跟他废话:“让晗晗回家,要么你俩断干净,要么你到纽约任职,再也别回来。”
这话够狠了,谁家长辈会把亲孙子扔到国外待一辈子。
陈言肆耷着眼睫,淡嘲地笑:“爷爷,您恨陈显钟恨到我头上了。”
陈慈远横眉竖目:“你俩一个样!”
“一个样?”陈言肆掠走一记冷眼,语气轻蔑,“您真是老糊涂了。”
陈慈远深吸一口气,额头皱纹都多了几道:“同样的事情,我不想看它发生第二遍。你骨子里是什么样子,我看着你长大的,我还能不清楚吗?”
“那您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听话的继承工具吧?”陈言肆平静接茬,补一句,“更何况,现在陈家上下,我说了算。”
陈慈远震怒:“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是。”陈言肆从善如流,“权已经到了我手里,不用白不用。您请回吧,我让司机送您。”
陈慈远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他气晕。
-
温书晗绕着颐彰公馆所在的别墅区转悠好几圈了,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
早上走得急,她找不到手机,现在两手空空,仿佛现代人回到原始社会,半点法子都没有。
正郁闷,一辆深色DB12慢悠悠停在身边。
驾驶座车窗降下。
陈言肆一手点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窗沿,目视前方语气散漫:“不回家,想流浪?”
温书晗装没听见,向前加快步伐。
他忽然说:“我录了视频。”
她步伐一顿。
车子也停下来。
陈言肆坐在车里转头看着她,笑意轻浅:“你昨晚的样子,很漂亮。”
温书晗定在原地用力攥拳,忍不住往车门踢了一脚:“你有病!”
陈言肆慢悠悠拿出手机。
“接个电话。”他把亮屏的手机递过来,命令她,“就说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说你喜欢我。完整说出口,我就把视频删了。”
温书晗手腕发抖,气得只想哭。
他已经龌龊到这种程度了吗?
被逼无奈,电话接通。
“爷爷。”
“嗯,我没事。他......”
温书晗攥着贴在耳边的手机,委屈目光牢牢盯住车里的人。
她咬咬牙,口吻镇定:“是,我喜欢他。”
“嗯,是真的,不后悔。”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对,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
音落,陈言肆平静深沉的眼底浮起一丝波澜。
温书晗把手机扔给他,一双温柔眼眸里溢满气愤:“快把视频删了!”
陈言肆偏额打量她,眉梢一挑:“什么视频?”
温书晗愣了半晌:“你骗我的?”
他笑了下:“有一句话叫空手套白狼,没听过?”
“陈言肆!”
她要气死了。
虽然知道他没那么畜牲,但一股无名火就是下不去。
烦,昨晚就不该喝那杯该死的酒!
“不上车?”陈言肆好整以暇,抬起腕表示意时间,“试镜要迟到了。”
温书晗沉默几秒,打开车门上车,啪一声用力关上。
混蛋,神经病。
她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
-
车速够快,这次提前到场。
不远处人群躁动。
今天的领勝大厦比之前热闹,貌似是有剧组过来录制扫楼综艺。
陈言肆待在车里,没有跟她上去的意思。
温书晗气闷下车,走了几步又折回去,咚咚锤了两下车窗。
陈言肆降下玻璃,一副闲适懒散的样:“又要我陪?”
“......自恋。还我手机!”
陈言肆没怎么为难她。
温书晗如愿拿回手机,发现电已经充满。
即兴舞蹈需要更强的专注力,然而这几天一波三折,让她有点心不在焉,中途做旋转动作时不慎扭了下脚踝。
不过她处理得当,没出肉眼可见的错漏。
试镜顺利通过,等待邮件通知就好。
今天参加增补试镜的舞蹈演员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睡懒觉错过日程的女生。
温书晗的序号排在最后一个,出来时大厅已经没人了。
她连走带蹦地离开试镜室,挪到大厅公共区坐着,弯腰脱下舞鞋,揉了揉红肿的脚踝。
还真有点疼。
人在倒霉的时候,情绪一团乱,看什么都不顺眼。
比如她现在就想往陈言肆脑袋上来一拳。
说曹操曹操到,眼前一道熟悉的影子落了下来。
温书晗怔了怔,抬眸。
陈言肆面无表情,兀自往椅子上放了个奢牌购物袋,人在她身前半跪下来,一手握住她纤白脚踝。
指腹揉了揉。
温书晗倒吸一口凉气,双眸水雾朦胧地看着他:“你轻一点,好疼......”
他冷飕飕掀起眼皮:“知道疼了?”
“......还不是怪你。”温书晗把脚缩回来,委屈巴巴撵他,“你走开。”
刚要弯腰换上高跟鞋,陈言肆就捉住她小腿。
她身形一顿。
脚尖都快碰到他衬衫纽扣了,场面有点古怪,她一时羞臊:“你干嘛啊?”
陈言肆漠然不语,从购物袋里取出几样东西。
温书晗又是一怔。
陈言肆半跪在她身前,托着她足踝,小心翼翼给她套上袜子,换上一双舒适的平底鞋。
他很少有认真照顾人的时候。
但他总能体察出她每一样细微感受。
大学时,她每次演出结束,别人给她送鲜花送祝福,只有他会问,我们家晗晗累不累。
恍惚时,不远处的电梯闪了一下灯。
金属门开,一下子涌出一堆人。
应该是综艺录制组的工作人员。
一众年轻男女从眼前经过,好奇又艳羡的目光齐刷刷落过来。
温书晗无所适从,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陈言肆若无其事,给她套上另一只脚的袜子。
他似乎早就想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