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温——回环冬【完结】
时间:2024-12-01 14:36:02

  周纪嚼着口香糖,给球杆擦粉:“我哪儿知道,一回国就跟个阎罗似的,谁能猜得透他。”
  “唔......”梁煜泽剑走偏锋猜测,“该不会是因为女人吧?”
  圈里一直有消息在传,说陈言肆貌似有个小心肝儿,但连个脸都没露过,名字也没人知道。
  消息传来传去,大家更是分不清,他是谈过一个,还是谈了很多个,又或者正在谈很多个。
  所有联想都把陈言肆往浪子的方向引,大家不敢在明面上提,只敢私底下调侃,说陈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没有任何一个异性能占据他情绪里的一亩三分地。
  周纪也嗤鼻:“你觉得可能?哪个女的能让他这样,我叫她一声姐姐好吧!”
  “姐姐?”一道女声慵懒轻媚,伴着一阵细高跟踏地的声音,鱼尾裙甩着风姿绰约的绸缎光泽,从酒柜方向绕过来。
  “哟,咱们路柠大明星来了。”周纪没个正形地挽着台球杆,对着老熟人笑了笑,“您可别把狗仔给我带来了,我懒得应付啊。”
  路柠一手夹着烟,侧身往台球桌上一坐,浓黑的波浪卷堆在肩膀上。
  “准备玩儿什么,多我一个不介意吧?”
  “你来啊。”梁煜泽吹了记口哨,“正好,陆承昊放咱鸽子,今晚输的全算他头上,加码往死里加啊。”
  路柠勾唇浅笑,掐了手里的女士烟,淡淡嘲弄:“陆承昊是大忙人,可不敢指望他。”
  烟灭,她朝不远处的背影轻抬下巴:“那位呢?不参与?”
  “他啊?”周纪弓腰瞄准最后一球,蚊声低语,“不敢惹啊,这火要是烧我身上我上哪儿灭去。走呗,先玩儿着,跟我的局包赢不亏啊。”
  路柠望着那人周身寒气,觉得这是百年难得一遇,颇有意思:“他这是,被小心肝儿气到了?”
  音落,周纪一杆黑8进洞,烦得哭笑不得:“哎哟我去,怎么人人都问我啊?我又不是他小心肝儿!”
第05章 含温
  艺术中心大厦。
  这间最大的练舞室占据高层一角,黑色避光帘同时拉开就是双面环景,远山云雾和大道通衢尽收眼底。
  此刻乐声近尾,帘子拉开单面,透净光线盈满一室,随着舞者的发丝盘旋闪跃。
  镜前一人独舞,其他女孩子围坐而观,满眼的倾慕与欣赏。
  温书晗基本功扎实,高难度动作信手拈来,别人要花心思刻意练就的个人风格,在她这儿是水到渠成,灵气远远大于匠气。
  那么纤瘦轻盈的身躯,却将每一个动作演绎得淋漓尽致,力量浓时像河海奔流,潮水顺着净润指尖淌过观看者的眼眸,缓时又像流苏摇曳,几簇轻盈末梢拂过人心尖,留一阵悸动的痒。
  即将结束时,角落一个女生忽然起身,慢腾腾地往饮水机方向走。
  正对舞蹈镜的位置,赵妍正醉心于给温书晗拍视频记录,不料有个身影硬挤进手机镜头,搅乱了整个片段。
  她烦闷:“廖晓雨你干嘛啊?走来走去的,挡我拍视频了。”
  廖晓雨拿着水杯盘腿坐回原位,白她一眼:“干嘛,渴了还不让人喝水啊?又不是正式彩排,有什么好拍的,跳来跳去不还是那样。”
  “你——”
  赵妍刚要发作,身边一个女孩子小声劝她:“算了,别跟她计较,这人三天两头发神经,想跳A角想疯了。”
  “我想?”廖晓雨莫名恼怒,“少自以为是了,我可不稀罕当A角。”
  室内乐声缓缓而止,温书晗收束完最后一节动姿,小幅度喘气,从舞中抽离。
  “太棒了宝!”赵妍上前给她递一瓶水,兴致勃勃给她看刚才拍摄的视频,“快看,太漂亮了,每一帧截下来都能当壁纸。”
  温书晗喝一口水,漾开一抹清甜的笑:“哪有这么夸张。”
  “有!”赵妍双眼亮晶晶看着她,“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吗?表白墙上天天有人发你的照片,氛围感一绝,不知道被多少人偷去当壁纸了。”
  温书晗回想,隐约有点印象。
  聊起往事,赵妍话锋一转:“不过那些照片通常十分钟后就翻不到了,好像有人特别讨厌别人看你照片似的,还专门让表白墙删掉,霸道得有点变态。”
  “......”温书晗默默喝水。
  是有点变态。
  ——“大家辛苦了!”
  经理走进练舞室,众人齐声打招呼,她笑了笑,拍拍手掌示意大家竖耳听:“通知一下,下午管理层开会,顺便给大家放半天假,好好休息吧!”
  “好耶!谢谢于姐!”大家喜悦散开,各自收拾东西。
  于荷扭头寻找温书晗的身影,特意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辛苦了书晗,又进步了。”
  温书晗浅笑:“谢谢于姐,大家都很用心。”
  “谦虚了,回去好好休息,别太累。”
  于荷带着笑意离开,另一旁的廖晓雨循着身影转头,不知想到什么,后脚跟了出去,紧随于荷身畔说了些话。
  悉索声渐行渐远:“最后一幕独舞不太......应该......更适合,或者......来得及......”
  赵妍啧声:“那家伙又想作什么妖......”
  温书晗没太在意,她侧身对着阳光,眉目淡然地俯瞰大厦之下首尾相连的渺小车流,将有点松散的丸子头放下来,手指随意梳了梳,重新挽一个低马尾。
  赵妍瞬间被她吸引,觉得她连扎个头发都美得令人失语。
  赵妍愣了会儿,像蜜蜂循着花蕊香气贴过来,注意到她空落落的耳垂:“咦?上次你收到的那个耳环怎么不戴呀?真的特别适合你!”
  “啊,那个......”温书晗绕着最后几圈发绳,分心笑了笑,“不知道是谁送的,先放着吧。”
  赵妍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提到:“诶!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追你的公子哥送的啊?叫盛帆的那个。”
  “他吗......”温书晗暗自思衬,茫然摇了摇头,“不清楚。”
  不太像。
  赵妍有事先走,温书晗单独留在舞室练了会儿软开,刚准备换个动作,一张笑脸突然闪在面前。
  她吓一跳,站直后退两步:“你......来这儿干嘛?”
  “嘿嘿!”盛帆乐呵呵杵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她,“上次你彩排,我没去成,补给你一个礼物。”
  又破费,温书晗摇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
  “哎呀,拿着嘛,我好不容易在拍卖会上抢到的。”盛帆委屈巴巴,半转身背靠着舞蹈把杆,抠了抠礼盒边缘咕哝道,“本来有一款耳坠特别适合你,羊脂玉的,但......我竞价竞不过,就只能给你这个了。”
  温书晗轻微一怔。
  小纨绔虽然不务正业,但零花钱多得数不过来,居然还有他竞不过的东西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从容地问:“你说的那款耳坠,长什么样子?”
  “那个啊......”
  盛帆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正好对应上她脑海里的轮廓。
  她心底隐动,进一步探问:“那,你有看到那个竞拍人长什么样子吗?”
  盛帆回想,说那人看起来很敦厚平和,也很低调,像是帮自家老板代拍的助手。
  温书晗眉心一蹙。
  难道是邱助理?
  “知道了,谢谢你。”温书晗拿起挎包快步往外走。
  盛帆目光追随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跟上来:“诶!乖乖你礼物没拿!”
  盛帆穷追不舍,都到大厦门口了还粘着她。
  “乖乖,你就收下嘛......”
  “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温书晗一个头两个大,顶着大太阳快步过了马路。
  正走着,一辆车缓缓停在身边,车窗降了下来,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妹妹。”
  她应声止步,微微诧异:“承昊哥?”
  陆承昊朝副驾偏了偏额,一头短寸毛刺又利落:“上车吧。”
  上车?
  陆承昊见她不解,刻意瞥了眼她身后呆巴巴的小男生,视线移回她身上,温和又煞有介事地提醒:“不是要一起去南洱山庄吗?”
  温书晗瞬间了然,配合道:“哦......对。”
  她转过身:“盛帆,我有约了,你早点回家吧,不要给我送礼物了,我真的没有跟你发展感情的想法,抱歉。”
  说完便绕过另一侧开门上车。
  盛帆一脸沮丧。
  “好吧......”看来自己的竞争力还是有点低了,他想。
  银色保时捷驶离艺术区,温书晗暗自松了口气:“承昊哥,谢谢你。”
  陆承昊打开车载音乐放了首抒情摇滚,爽朗一笑:“不谢,正好在附近谈生意。听说你回崇园住了?”
  “嗯,暂时住一段时间。”
  “挺好。”
  两人算得上熟络,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陆承昊虽然外表上有点凶痞,其实为人温和可靠。记得学生时代,她第一次融入陈言肆的社交圈,其他朋友都精神大条,只有陆承昊绅士,懂得把她面前的冰酒换成热橙汁。
  现在他自己创立了一家制片公司,业务上跟屹松时有往来,但在生意面前,他们几个人的友情依旧纯粹,私下常聚。
  南洱山庄是屹松产业,那几年,陈言肆经常带她去玩,冬天时雪满山岭,缆车平缓地划过严寒空气,俯瞰飘雪之地,他在缆车里吻她吻得尽兴,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半宽不窄的座椅承着两份重量,她被迫往后倒,身后的玻璃聚满雾气。
  她在吻里战栗,推不开他,哪怕濒临缺氧他都不停,舌尖灼热放肆地往她领域里探,他一手撑着玻璃,另只筋骨突显的手捧起她的脸,拇指在她耳旁摩挲。
  呼吸纠缠,他低哑含情的声音闷在吻里,粗喘含混:“温书晗,专心点儿。”
  她已经足够专心,奈何他步步紧逼,太过强势。
  在她呜咽时,他温热的手悄然往下移,不轻不重掐住她的脖子,假意警告里含着藏不住的怜惜。
  她耳垂红透,一个吻终于藕断丝连分开,她轻轻咳了下,皱着眉细声软语:“陈言肆,你真的很过分......”
  “我过分?”他痞坏地扬起眉梢,跟她额头相抵,吻她微蹙的眉心。
  正经不过一秒,他又用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使坏逗她:“怎么不叫‘哥’了?”
  “......”她别过脸,不想理他。
  陈言肆抚过她微烫的脸庞,指尖碰了碰她颤动的羽睫,惹得她轻哼一声闭上了眼,他趁机吻她。
  她心尖一颤。
  他轻笑了声,气音缱绻:“我们晗晗,好漂亮。”
  ...
  ——“书晗?”
  “嗯?”她冷不丁回神。
  陆承昊握着方向盘,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刚想什么呢,喊你几声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
  陆承昊从容一笑:“既然你刚才没回话,我可当你默许了。”
  温书晗怔了下:“什么?”
  陆承昊胸有成竹:“带你一起去玩两局,你给我当个吉祥物。”
  “......”失策了,陈言肆一定也在那。
  不过转念一想,她正好有事情要问他,便没有拒绝。
  不多时,她已经被陆承昊带到了南洱山庄。
  秋季落叶漫山,远远看去层林尽染,不知道今年第一场雪将会何时降临。
  乘电梯上到私人观景层,金属门开,她踏出电梯,跟陆承昊一起走向不远处的感应门。
  时隔两年再次来到这儿,不免有些恍惚。
  在旁人面前保持“兄妹”身份的代价就是,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过,哪怕分手了都摆脱不了共同的社交圈。
  一层休息区没人,陆承昊扬起音量吸引那帮朋友的注意:“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音落,复式跃层的栏杆边上突然探出几个脑袋,周纪和梁煜泽同时眼睛一亮:“妹妹!”
  温书晗站在琳琅溢彩的吊灯下,一手别了别肩上的包带,浅浅一笑,打了个招呼。
  周纪一乐,转头冲她看不见的地方抱怨了声:“言肆你算哪门子哥啊?真是不把咱妹妹放心上,瞧瞧咱陆少,多体贴,时刻想着晗妹妹。”
  被吐槽的那人似乎没有应声,反正楼下的人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正好路柠走了,缺人呢这会儿,上来啊妹妹!”周纪逗猫似的在上面勾手催她。
  陆承昊把车钥匙甩桌上,不经意问:“她走了?”
  周纪嘲他:“拜托,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人家亚区代言人在巴黎有场秀啊,早飞了,这会儿在云上呢。”
  陆承昊“哦”了声,贴心地把温书晗带了上去。
  他们在玩牌,而她牌技一般,暂时没有下场跟局。
  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宠着她,给她要了杯热牛奶,让她在一旁自己玩,有事再叫他们。
  这下真成吉祥物了。
  她看了会儿手机,有点无聊,自顾走到台球桌旁,取出一根球杆,不太擅长地捣鼓几下。
  在这个最佳的观测区域,她悄然抬眸在屋里扫视一圈,没有陈言肆的身影。
  他不是在的吗?走了?
  正想着,不知不觉,身后一丝杜松和苦橙香笼了下来。
  她屏息凝神,回头,恰好撞上一双近距离淡漠的眼眸,漆黑瞳仁里倒映她微微惊诧的面孔,半垂的眼睫有点倦怠意味,却在看向她的瞬间多了一分强势。
  两道呼吸搅混了一瞬,她连忙将脸扭转回去,一只手的掌心抵着球杆顶端,压出隐隐的痛感。
  有点不知所措。
  陈言肆站在她身后微弓上身,两手随意地搭在球桌边缘,以一个懒散姿态将她圈在怀里,宽阔胸膛不松不紧地贴着她后背。
  他偏额看着她侧脸,目光缓缓审视而下,停在她淡红的耳垂上。
  她感觉到他呼吸很淡,语气平缓,像一片薄羽,有意无意地划过她脸庞:“学会了?”
  顿了顿,温书晗心不在焉答:“不太会。”
  “那就继续学。”
  不远处有叠摞筹码的动静,大家沉浸在输赢对峙的热络里谈笑风生,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一隅的暗自交锋。
  陈言肆不由分说将宽热的掌心覆上她手背,整只手将她包裹住,教她用正确姿势握杆,身体牵引着她往下弯腰,她整个人几乎被他操控着,摆出了一个弓身瞄球的姿势。
  两个人的体温近乎交叠,温书晗听见他匀淡的呼吸声,一阵又一阵,缠住她垂落的发丝。
  他一只膝盖抵在她大腿后侧的位置,肌骨之间隔着一层软薄的棉麻裤料,她莫名吞咽了下,心跳闷在胸口,忽然快了起来。
  长杆隔空对准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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