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安静的监牢里,陈东湖靠着墙昏昏沉沉。
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门口的铁锁在安静的室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陈东湖微微睁开眼睛,迟钝地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狱卒正拿着钥匙打开门锁,时不时地往里看去。
陈东湖看见他凌厉的目光顿时清醒了,全身的神经都警惕了起来。
“你是谁?”陈东湖厉声问道。
那人却应都不应,自顾自地解开门锁。
陈东湖立刻扶着墙站了起来,他拔高了声量喝到:“你做什么!?快来人!”
只见那人迅速地推开门,就从袖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寒光叫陈东湖愈发胆战心惊。
陈东湖贴着墙与他周旋着,努力镇定道:“你是晋王派来的人对不对!?”
只见那人抬眼冷冷地看着陈东湖,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持着匕首扑上去。
……
城西小宅。
容妙支颐看着对面的星月她们捣鼓着东西。
星月将瓶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她皱着眉道:“这个味道太浓了些,若是在冬日倒还不错,在夏季就显得过于厚重了。”
“你闻闻。”
星月把瓶子递到她面前。
容妙从善如流地低下头认真地闻了闻,旋即点了点头:“是有点,不过你也没这么快,说不定等你攒够钱开店,指不定刚好就到冬季了,这个味道也就正好了。”
星月先前将攒下的所有银子都给了钟雁芙作赎金,这会儿还真的就身无分文了。
“萧大人。”
星月正要说些什么,抬起眼就看见了萧翊进了门,星月立刻起身喊道。
萧翊步履沉稳地入内。
他对着星月点了点头回道:“星月姑娘。”
下一刻视线就转移到坐在椅子上抬眼望着他的容妙身上。
星月十分识趣地带着碧水和碧云退下。
萧翊回京后每日都极为繁忙,几乎深夜才能回来。这会儿正好是正午,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尽管这么想着,容妙还是起了身十分顺手地将他的外衫脱下,又将浸在冷水里的湿毛巾拧干。
她拉着萧翊的衣襟,萧翊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
容妙拿着湿毛巾将他脸上的薄汗擦净。
容妙的薄唇不自觉地紧抿着,神态认真极了。
萧翊坐在凳子上,静静地仰起头让她施为。
容妙动作轻柔地擦过他的脸,在他已经愈合结痂的额角处顿了顿。
浸过凉水的湿毛巾将汗吸走,留下一片清凉。
屋内的冰鉴也散发着凉意,叫他被烈日暴晒过的燥意一扫而空。
容妙将他脸上的汗都擦干,才将毛巾重新浸在凉水盆里。
她又将冰镇在冰鉴里的酸梅汤倒了杯递给萧翊,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萧翊接过杯子,看她刚才忙得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眼中笑意加深,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容妙扬起眉头,不由得惊呼道:“小心杯子!”
她一手撑着萧翊的肩膀,顺势坐到了萧翊的腿上,他手上杯子里的酸梅汤也稳稳当当的一滴都没洒出来。
容妙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方才再说什么呢?”萧翊问道。
容妙抬眸看他的神色,杏眸一闪。
她弯了弯唇,温声道:“星月想开个胭脂香粉店,正在捣鼓着香粉呢。她刚让我闻闻香粉的味道是不是太过厚重了,我觉得是有一点儿,你要不要也闻闻?”
说完她就将星月匆忙离去忘记拿走的瓶子拿了过来,她心中微微一动。十分顺其自然地倾斜着瓶口,轻轻地点了点瓶子,将少量香粉倒在手腕上涂匀。
随即将皓腕递到他的鼻下。
“你闻闻。”
她的动作语气都十分自然。
莹白的皓腕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使萧翊的黑眸一沉。
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嗯,是有点重。”
容妙点了点头,将手腕放下顺势搭在他的肩上,浓郁的香味依旧萦绕在他的鼻间。
“这个味道确实不适合夏天,不过等她攒够钱开个店也要等上好久了,等到那个时候估计这个味道就用得上了。”容妙笑了笑,“她还打算让我给她做参谋呢。”
萧翊大掌附在她的腰上,财大气粗地说道:“那我让人帮你们盘一个店面。”
容妙像是没想到萧翊居然会这么说,惊喜地抬起头看着他,但是半晌后眼中又闪过几分担忧犹豫。
“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萧翊说道,“正好你们也可以做些喜欢的事。”
听张才英说,每次他不在的时候,容妙就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等他回来,叫萧翊无奈之余也有几分心疼。
若是她和星月一块儿开个店,在他不在的时候能有点事做,打发点时间也不错。
容妙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畏热而懒得出门动弹,居然能被张才英脑补成思念萧翊。
容妙眼中的雀跃和惊喜更深了,她忍不住搂住了萧翊的后颈往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最好了!”
她眼中盈盈,叫萧翊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萧翊抬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颌,声线低沉又带着磁性,他低下头抵着容妙的额头,“就这样?”
他的剑眉微微挑起。
这点报酬可不够。
容妙杏眸不由得瞪圆,顿时有些羞赧,她勾着他后颈的手忍不住收紧了,有些恼羞成怒般挠了挠他的后颈。
她的动作不重,像是小奶猫伸出爪子。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颈处传来,叫萧翊的黑眸更加深邃。
要不是一会儿还要进宫――
萧翊捏着她的下颔抬起,俯下身去。
将她柔软的红唇反复蹂躏着,直到容妙的气息凌乱不堪,脸上也浮现出酡红,就连勾在他后颈的手都有些扶不住了。
容妙有些受不住地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萧翊才放开了她。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凌乱。
萧翊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低声道:“我今日进宫会呆到很晚,你就先睡不用等我了。”
容妙满眼依赖地看着他,揪着他的衣襟,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声音温柔婉约中还带着几分亲热后的喑哑,红唇微肿水润,勾人极了。
萧翊眼眸一深,又低头细细密密地吻过一遍,才放开她。
容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试探着摸了摸微肿的嘴唇。
自打回京之后,她的身体不似途中那般孱弱后,萧翊就愈发肆意了,全然看不出来之前还是个雏儿。他又常年练武,有时就连她都招架不住。
不过还好他还算怜惜她,要不真有些头疼。
容妙瞥了眼桌上装着香粉的瓶子,微微地勾了勾唇。
……
萧翊换了身衣服离开小宅,就直奔进宫。
才一到殿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晋王傅宣朗。
傅宣朗淡淡地瞥了眼来人,“萧世子。”
萧翊也定定地回道:“晋王殿下。”
傅宣朗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看到在他额角的伤口忽而轻声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恭喜萧世子此番下江南抱得美人归啊。”
萧翊沉声道:“殿下已经恭喜过了。”
之前他就特意将此事告知给了萧明诚。
“是吗?”傅宣朗挑了挑眉,“本王怎么不记得。”
萧翊低眉不再回答。
傅宣朗见他这副模样,也悻悻地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殿门开了。
李学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晋王殿下,世子殿下,陛下有请。”
晋王率先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殿内,只见大理寺卿也站在殿中,晋王步伐迟疑了一瞬。
傅宣恒温润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怒色,显然刚刚才发过火,地上还有砸碎的瓷盏。
“臣弟参见皇上。”傅宣朗倒是极为规矩的行了礼。
“臣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
傅宣恒平淡地应了声,听不出喜怒。
他抬了抬下颌,说道:“既然你们来了,就让何大人和你们说说吧。”
晋王和萧翊的目光都纷纷落到了这位大理寺卿身上。
只见大理寺卿朝他们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巳时有人冒充狱卒混进大理寺中,意图暗杀平昌侯。”
“什么?”只见晋王大惊失色道,“平昌侯?平昌侯怎么会在大理寺里,他不是在江宁府吗?”
他吃惊的神色仿佛全然不知平昌侯已然被捕入京。
不过也不奇怪,萧翊当初进京后秘密押送平昌侯入大理寺,至今平昌侯被捕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大理寺卿接着说道:“我们已经抓到了行刺的人了。”
晋王眼中寒光划过,面上仍是惊讶疑惑。
萧翊瞥了眼身侧的晋王,出声道:“是何人?”
只见大理寺卿遗憾地摇了摇头,“那人被抓后还没来得及审问,就服毒自尽了。”
晋王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过,”大理寺卿的话锋一转,“我们在这个贼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晋王看着那枚令牌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晋王府的令牌。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弟,朕召你入宫就是为了此事。”傅宣恒望着晋王,有些无奈地道,“并非是朕不信任你,可这令牌确确实实是从贼人身上搜出的。”
第52章 既然决定在大理寺行刺,就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了,又怎么会在身上揣上一枚暴露身份的令牌。俊
既然决定在大理寺行刺,就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了,又怎么会在身上揣上一枚暴露身份的令牌。
可这令牌又确确实实是晋王府的令牌。
晋王惊疑不定。
他当机立断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立刻说道:“皇兄,定是有人嫁祸臣弟!”
“臣弟压根都不知道平昌侯已经不在江宁府了,又如何能派人刺杀平昌侯。更何况平昌侯还是晋王妃的父亲,臣弟又怎么会做出刺杀老丈人这样的事?”
晋王一副信誓旦旦喊冤的模样,好像当真不知道平昌侯被捕一事。
傅宣恒垂眄着这一幕,随后他的眉心紧锁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晋王的身边,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冤屈。”傅宣恒叹了声气道,“不过何大人在这行刺之人身上搜到你府上的令牌,确实也有些蹊跷。”
他温文尔雅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傅宣朗低眉看着傅宣恒扶着自己的手,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面上仍是委屈的神色。
傅宣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段时间为母后的病情着急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也正好你能在京中好好休息会儿,咱们兄弟俩这段时间也能好好聚一聚,也好久没能叙叙旧。”
傅宣朗只得拱手道:“是。”
“萧翊。”傅宣恒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萧翊说道。
萧翊上前,“臣在。”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配合大理寺调查此事,务必要还晋王一个清白。”傅宣恒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
晋王同大理寺卿何大人和萧翊一块出来后,脸都黑了下来。
说好听的是在京城叙旧,难听点就是将他软禁在京城了。
估计那个令牌也是傅宣恒故意在死去的暗卫身上搜到的。
傅宣朗眼中阴翳加重。
……
夜阑更深。
容妙正睡着,身上的被子好像被人掀起了一角。
带着水汽的温热身躯贴了上来,将平躺着的容妙圈进怀里。
容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声线中还带着几分睡意惺忪,“……你回来了?”
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绵软极了。
萧翊搂着她,低低地应了声,“嗯。”
容妙微微仰起头靠在他的臂弯,抬起手就十分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一夜好眠。
萧翊醒的时候,天色还没亮。
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熄灭了。
皇上下令让他同大理寺一块儿调查晋王之事,就将他暂时挂职到大理寺去了,所以今日他得去上朝。
一旁的容妙还闭着眼睡着。
萧翊将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轻地放了回去,再将枕在她头下的手臂抽了出来。
容妙纤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缓缓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
萧翊的大掌就覆在了她的眼前,低声说道:“你接着睡吧。”
掌下她的眼睫颤着,扫弄着他的掌心。
容妙从被子里抽出手来,准确无误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轻轻拉下来。
她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如瀑的青丝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杏眸已经完全睁开了。
“没事,我已经醒了。”
她的声音还有刚醒的朦胧。
床边的架子上已经摆好了萧翊的朝服。
萧翊正在隔间洗漱,容妙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朝服,眸光一闪。
“怎么不穿件衣服。”
萧翊从隔间出来,就看到容妙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这儿。
即便现在是夏日,但是屋里放着冰,清晨也还是有些微凉。
容妙抬眼朝他望去,放软了声音,“一会儿就穿,你今日不是还要赶着去上朝吗。”
她抬手将架子上的朝服取了下来,就准备帮萧翊穿上。
萧翊伸手就要将她手中的朝服接过,“没事,我自己来。”
没想到容妙把手一收,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
“你之前不是嫌报酬不够吗,那我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萧翊有些无奈。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报酬。
不过看在容妙这般兴致勃勃的份上,只得沉默地将双手一展。
容妙这才弯了弯唇。
萧翊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只得踮着脚尖替萧翊整理衣襟。萧翊一手护在她的腰后,稍稍弯下了腰让她能够更轻松地整理。
衣襟垂下,容妙眼尖看到了里头的绷带。
她顿时皱紧了眉头,拨开他的衣襟,“这、这绷带……”
容妙下意识抬起眼望向萧翊,满眼的疑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