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荒唐!
她不去与萧翊计较就算了,这萧翊竟还想反过来向她问罪!
“诚如殿下所言,郡主的脾气萧翊明白。”萧翊抬起眼直视着安庆大长公主,“只是,虽然妙儿出身卑微,但是郡主让人对她动手,是否有些不妥?”
动手?
安庆大长公主看着萧翊冷淡中略带着不快的面孔,心也跟着一沉。
若只是两人起口角争执就罢了,没想到永明居然向那个容妙动手了。
安庆大长公主寒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些,却也半点没有愧疚认错的意思,而是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永明她一直都倾慕于你,京中也并非没有向她求娶之人,只不过都被她一口拒绝了。就连你不在京中,她也时常去看望萧老夫人。她等了你这么久,如今你一声不吭就从江宁府带回来一个外室,她一时被气糊涂了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一说,便都是萧翊的错了。
他是负心郎,辜负了永明,所以才会让她失去理智。
“郡主看望祖母,萧翊感激在心。我也会告知祖母以后不必劳烦郡主,免得耽误郡主。若是殿下觉得仍是不妥,萧翊也愿为郡主向圣上求旨选婿。”
萧翊已经将话摊开说明白了。
安庆大长公主掐紧了掌心,目光也冷了下来,“这就不劳世子费心了,永明的婚事本宫自有安排。”
“这些赔礼我们公主府也无福消受,世子还是带回去吧。”安庆大长公主抬了抬下巴,语气生硬地道。
待到萧翊走后,安庆大长公主勉强维持的平静神情瞬间就变了。
被一个小辈当面这么说,简直是让她的脸都丢尽了!
她的脸色顿时铁青了起来,偏过头朝侍从低喝道:“永明现在人在哪儿!?”
……
镇国公府。
萧老夫人盘着手中的檀珠串,她的脸上虽有沟壑,但眼神却依旧清明。通身气质沉稳,有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不怒自威。
“这几日萧翊也没回来?”她淡淡地道。
坐在下首的林书雁下意识抬眼看了眼老太太,抿了抿唇,低声应道:“是。”
“最近这几日他忙着剿匪,所以才没时间回府的。”
“剿匪?”萧老夫人轻笑了声,“有工夫去城西,却没时间回家。”
老太太的语气不轻不重,却无端让人呼吸一滞。
下头的两个妯娌三夫人马氏和四夫人梁氏对视了一眼,皆是眸光微闪。
“这些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尽早让那女人消失。”
萧老夫人盘着珠串的手甚至没有丝毫停滞,她的眉眼写满了凌厉,短短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容妙的结局。
林书雁的美目微微睁大,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老太太甚至说的不是遣送,而是直接让人消失。
“不能再容他胡闹下去了,我们萧氏簪缨世族,就算他不愿意娶永明郡主,我也帮他物色好了几个出身清贵的人选。”萧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身为父母,对于萧翊的婚事更要重视。”
萧老夫人锐利的目光落在林书雁身上。
这个大儿媳就是行事太过优柔寡断了,若是在最初萧翊将那外室带回来时就处置了,就不会闹得如今满城风雨。
林书雁垂下眼睫,“……是。”
心中却有几分揣揣不安。
……
“啧,不愧是老夫人,这般雷厉风行。”傅宣恒有些牙疼。
想到方才老太太进宫和他求旨给萧翊赐婚的事儿。
虽然不是永明,但是是罗太傅的孙女罗怀瑜。
尽管罗太傅已然致仕,但是桃李满天下。罗家更是世代清贵,对萧翊是有利无弊。
尽管罗怀瑜的父亲罗瀚现在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但是这段时间礼部尚书也要致仕了,原先的礼部左侍郎就要升任尚书一职。傅宣恒正打算将罗瀚提拔到礼部侍郎一职,只是尚书还未致仕,所以旨意还不曾颁布。
老太太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傅宣恒不由得感叹道。
……
“母亲,何事找我这么急?”萧翊不解地道。
他刚被林书雁派来的人急匆匆地带回来了。
林书雁听到他的话,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看着萧翊带着薄汗的额头,复杂的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唇,肯定地道:“你还是没有将她遣送走是吗?”
萧翊顿时沉默了起来。
林书雁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林书雁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才放软了语气开口道:“你真就这么喜欢她吗?”
“是。”
萧翊承认道:“我心悦她。”
“即便你们之间的差距如此悬殊吗?”
林书雁曾是世家贵女,如今更是镇国公夫人,也听过许多男儿沉湎女色,流连于烟花柳巷的事。
但是她知道萧翊并非是那种人。
萧翊面对林书雁的质询,认真地道:“母亲,我喜欢她并非是因为她的外貌或出身。尽管她的出身不高,但也是无奈之下,您与父亲都曾教导过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又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此呢?”
林书雁看着他坚毅严肃的神色,心中不知该如何作想。
一边感慨萧翊被教导地很好,一边又唏嘘于萧翊当真是对那女子情根深种。
可老太太上午才说过要处理那女子。
林书雁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对上萧翊的目光。
她又轻叹了声,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太太今日和我说要给你定下婚事。”还不等萧翊拒绝,她就接着道,“还有处理了你那外室。”
“你若是当真喜欢她,最好尽早安排她离开。”林书雁说道,“老太太的手腕你也清楚,她和我说完之后就立刻入宫了,估摸着这会儿在和圣上谈赐婚之事。”
萧翊打小就被规矩束缚,因为他是未来的镇国公,所以哪怕出现一丁点行差踏错都会被拎出来,直到他不会再犯错为止。尽管她也不认同萧翊蓄养外室一事,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却不忍看到自己的儿子伤心。
果然,萧翊的脸色立刻严峻了起来。
“不过你也别想着送到京郊哪处宅子就行,老太太迟早会打探出来的。”
第66章 密林中。萧翊骑着高头大马,握紧了手中的长弓,谨慎地环视着周遭。先前的那波流寇已尽
密林中。
萧翊骑着高头大马,握紧了手中的长弓,谨慎地环视着周遭。
先前的那波流寇已经被剿灭大半,剩下的就遁逃进这座大山之中。
在如此茂密枝桠丛生的大山之中极易藏匿。
马蹄落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拉紧了缰绳,身后的队伍也训练有素般跟着立即停了下来。
一道极轻的衣物悉@声被他敏锐地捕捉到耳中。
萧翊微微眯起眼睛,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远处那片杂草丛生荆棘密布的地带。
他举起手中的长弓,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弓如满月。
顷刻,箭似流星般朝那儿射去。
穿过草丛荆棘,只听到利箭入肉和敌人喉咙间甚至还来不及发出的惨叫声。
“杀!”
四周埋伏在草丛间的敌人知道萧翊已经发现他们了,纷纷从草丛间窜了出来。
萧翊迅速从剑鞘抽出长剑,寒光铮铮,利落地劈开一个窜到他身前的流寇,声音更似寒冰,“传令,一个都不留――”
……
傅宣恒将萧翊递给他的明细都仔细看了一遍。
他满意地合上了奏章,“上次兵部剿匪了三千人,你这次也剿灭千余人,晋王留在京郊的人马估计已经消灭殆尽了。”
“陈逸明什么时候入京?”傅宣恒问道。
“大致还有五日。”
这次为了稳妥些,故而护送陈逸明的路程上花的时间久了些。
傅宣恒点了点头,“好。”
“一万萧家军三日前已经暗中前往晋阳,余下的两万也分批前往驻守晋阳周遭的府城。”
镇国公本就是武将,萧家军更是骁勇善战、无往不胜,只不过自从先帝渐渐病重之后,萧家军就渐渐地没落下来。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没落――
萧翊身为傅宣恒的心腹,之前又曾暗中前往江宁府。若是贸然跟随萧家军离开京城,必定引得晋王警觉。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今早听说晋王妃递了牌子,想入宫探望太后。”傅宣恒悠悠地道。
依他看,探望太后是假,探听王贵妃是否真的有孕才是真。王贵妃有孕之事一传出,王家就立刻派人进宫探望贵妃。下头不少人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果然傅宣朗也没能按捺住。
萧翊自然也懂得其中关窍,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傅宣恒。
“不说这个了。”傅宣恒看向了萧翊挑眉说道,“昨日外祖母特意进宫和我谈你的婚事,已经挑中了罗太傅的嫡孙女罗怀瑜,要我下旨给你俩赐婚,你怎么说?”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门好婚事。
毕竟萧翊总是要娶妻的,永明娇惯任性,确实不太适合他。而这个罗怀瑜就不同了,听说是个大家闺秀,行事更是端庄有矩。
只可惜――
“我暂时没有打算娶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果然。
傅宣恒有些惋惜地道:“其实你若是娶了罗怀瑜也行,等你娶了妻之后,再将那姑娘纳入府中。”
这样老夫人对她的敌意至少会减轻一些。
萧翊当然知道凭容妙的身份只能是入府为妾,只是他却也迟迟不愿娶妻。一旦想到容妙对他说起那句配不上他时的落寞神情,心口总是无端地一窒。
想起母亲对他说的话,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傅宣恒看着他沉默的神色。
“表哥。”
萧翊倏然开口说道。
……
城西小宅。
尽管妙月轩开业那天,永明郡主来闹了一通。但是总的来说,这几日铺子的收益还是不错的。
为了防止再有此类的事发生,萧翊特意将李卫留在宅中,保证她们的安全。
在打消了担忧永明郡主还会不会继续来闹事的担忧后,星月显得更有干劲了。
萧翊这段时间为了剿匪,所以大部分时间不在家,而星月也忙着妙月轩的生意。至于碧云、碧水也觉得成日待在宅中有些无聊,于是容妙也干脆让他们也跟着去妙月轩帮忙了。反正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还有张叔和其他人。
再者,从之前种种,容妙总觉得星月和李卫之间怪怪的。可当她问过星月后,星月却又矢口否认。
刚好这几日李卫留在宅中,她干脆让李卫护送星月她们三人一块儿去妙月轩了。
屋外蝉鸣不绝,酷暑燥意却没有打乱她分毫。
容妙坐在书桌前,她右手稳稳地握着笔,沉静下来练着字。
阳光透过窗格,留下斑驳的光影印在洁白的宣纸上,给墨色的字迹镀上温暖的光晕。
她的行书向来娟秀圆润,不知是萧翊字迹的影响还是最近习的字帖的原因,仿佛平添了几分凌厉。
笔锋隐而不露,回转自然,又十分巧妙地将这份凌厉收敛了起来。
室内宁静极了。
屋外的动静却将这片宁静打破。
容妙下意识皱起了眉,正准备让碧水出门看看,却突然意识到了她们现在不在宅中。她将笔搁在了砚台上,用毛巾擦了擦手。
她才刚走出屋内,外头的热浪袭来将她逼退一步。
容妙眼尖地看到了张才英,出声问道:“张叔,发生什么事了?”
“容姑娘,好像是有人来者不善,您先躲躲。”张才英快速地道。
难不成又是晋王派人上门了。
容妙顿时神色凝重起来,还没等容妙动作,突然有人走进了内院。
是陌生人。
张才英警惕地扬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却见那两人却没有立即回答,径直走到容妙面前。
容妙暗暗握紧了掌心,唇线绷直,紧紧地盯着这两人,“两位私闯府邸,只怕是不妥吧?”
只见其中一人举起一只靛青色的香囊。
容妙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是怎么拿到的?”她的声线顿时凌厉了起来。
“这是世子殿下交给我们的,如今萧老夫人已经派人堵在门口。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还请姑娘跟我们离开此处。”
容妙迟疑地看了眼两人,又将目光落在那枚香囊上。
她眸光微沉,抿了抿唇,瞥了眼身旁的张才英,“好。”
这枚香囊尽管并不名贵,但因为是容妙第一次送给萧翊的东西,所以萧翊从没有离过身。
除了萧翊、李卫还有碧水等人之外,没人知道这枚香囊是她送的。
容妙跟随他们从小门离开,乘上了马车。
她攥着手中的香囊,心中仍有些揣揣不安。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到达了目的地。
容妙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
容妙大致地环视了一眼周遭,蹙起了柳眉。
“这里是宫中?”容妙疑道。
“还请姑娘在这儿稍事休息。”
那两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送到了此处后就离开了。
容妙满头雾水地被宫人领进了屋子,还是上次那间。
萧翊怎么突然派人带她进宫了?
她这会儿只好随意寻了个凳子坐下,敛下眼睫看着手中的香囊。
……
李学走进了书房中。
傅宣恒抬起头来,“接进来了?”
“是,人已经接进来了,这会儿正在后殿呢。”李学连忙应道。
傅宣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
他将手中的奏章合上,悠悠地往后一靠。
“你去瞧过那姑娘了没?”傅宣恒突然问道。
李学愣了愣,如实答道:“回陛下,奴才没见过。”
他一直在殿前伺候,自然也不可能看到后殿的容妙。
傅宣恒实在是有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让他那个表弟这般记挂在心。
甚至他在自己登基后仅有的两次喊自己表哥都是为了她,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有什么魔力。
傅宣恒将奏章随手放在桌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