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骂了宝来的厨师长不懂厨艺，还让人家点评他的饼。
王琪的脸都白了，恨不能抢回他刚递过去的那块饼。
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永旺咬了一口那块馅饼。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也不知道是哪位客人认出了王永旺，在这个关口，竟然高声喊了一句。
“咿这不是宝来的大厨师吗王总厨！你怎么在这呢”
王琪的心一下沉了，眼皮狠狠一跳。
坏了。
第19章
“竟然是宝来饭店的总厨！”
“我刚才就看这人气质不一般，没想到人家还真是个正经大厨。”
“听说宝来饭店的厨师长是从首都回来的大厨师，这么厉害的厨师来评价一个饼绰绰有余了吧”
“对呀，对呀，这老王家的饼再好吃，也好吃不过宝来饭店的东西，人家评价他两句不过分。”
周围的言论风向一下变了，一面倒的支持王永旺。
在得知了他是宝来饭店的总厨之后，王琪的大脑就飞速运转，疯狂想办法。
现在在说不让王永旺评价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痛快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这个办法太丢面子，刚才他又主动挑衅了这么久，一听人家是宝来的总厨师就怂成这个样子，以后在周围摊主的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二是硬刚到底。
左右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宝来的主厨批评一顿，对他来说也不算太差。
那可是宝来的总厨师长，在本市的餐饮界也是头一号的人物。
被这样的人指导批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轻松就得到了，没准儿还能因为这件事情出名一把。
到时说出去，再美化美化，也能说是王永旺指导过他。
王琪想的很美，梗着脖子等着王永旺的评价。
没想到王永旺开口，评价的却不是他本人。
“我吃过你爸做的蘑菇猪肉馅饼，跟他比，你确实差多了。”
王永旺同样只吃了一口，就把馅饼递给韩洋。
“首先，蘑菇的选择不好，香味不够，肉馅处理的也很粗糙，油放的太多，香是香的，但吃过半个之后，就很容易感觉到油腻，肉的腥味也需要注意，多放些葱姜水压一压更好。”
“饼皮我就不谈了，你爸教你的时候，你大概没用心学，才能做的有这么大的差别。”
“你还有个大哥吧，在另一个地方摆摊，我曾经买过他的饼，做的比你强太多了。”
真相才会让人破防。
王琪听了王永旺的话，脸涨得通红，愣是没能回出话来。
他之前所构想的那些事情全忘了，脑子里全是没好好学四个字。
当年他爸教他的时候，他确实吊儿郎当，没当回事。
想着家里有他爸顶着，还有好些年能学，不着急。
没想到他爸会没得那么早，他又跟大哥决裂了，这么多年，饼皮的关键也没学会。
平时稀里糊涂的过着，王琪也不想这些糟心经历。
今天被王永旺一语道穿，这么多年积攒的尴尬和羞耻一瞬间全爆发了。
他这样脸皮厚的人也扛不住了，灰溜溜的离开。
“切，还真以为这家伙多厉害呢。”
“老王这手艺算是白瞎了，传给这么个儿子，估摸传到第四代更是啥也不是。”
“没听人家王大厨说嘛还有个哥哥呢，人家哥哥那边传承的估计更正宗。”
周遭人的议论一句句入耳，更让王琪羞愤。
里面也有不少他看着面熟的老客人，连他们都这么想，今天过后，他这三代家传的口碑算是完了。
王琪的头脑飞快的转着。
他可知道这些热闹传的有多快，想让人们不关注这件事，除非――
他的脚步微顿，目光直直的看向中间的那张方桌。
王琪走后，看热闹的人也散了不少。
王永旺又瞧了何婷婷几眼，拍拍韩洋的肩膀，“好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跟我回去吧。”
“师父，我今天歇班。”
一想起他专门调休出来惹麻烦，王永旺就生气。
“调什么休我同意了吗快滚回厨房去！”
刚想带着韩洋离开。
何婷婷就叫住了这师徒俩。
“请等一下。”
现在的人没刚才那么多了，丽丽也能替她做几分钟打饭的工作。
何婷婷便抽出手来，留住王永旺。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同您商量一下。”
王永旺接触的小摊小贩很多，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文化，说话朴实或粗鄙。
像何婷婷这样客气的还真不多见。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您做这次比赛的裁判，替我们唱票。”
这个人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让众人能信服，何婷婷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直到今天看到王永旺。
“费用是我个人出的，可能不会很多，只需要您在比赛结束之后抽出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好。”
人家大主厨不缺她这点钱，能不能同意来当裁判，何婷婷还真没把握。
她只能言辞尽量恳切，诚挚的邀请。
没想到王永旺一口答应下来。
“我估计要晚上9点之后才有空，如果这个时间可以的话，我就来一趟。”
他比何婷婷想的更加亲和。
“谢谢您。”
一天的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慢慢西沉。
何婷婷准备的那叠投票纸，也从最开始的小山到平原。
忙了一整天，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但何婷婷一眼扫过去，每个人的精气神都比平时好，脸上洋溢着压不住的笑容。
就连中午情绪一度低沉的王琪，到了晚上，看起来都十足的兴奋。
九点，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郭壮坐在摊位上，用衣服盖着，偷着数了数今天的收入。
数完之后，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婷婷，这比赛可办的太好了，以后咱们能不能多整几次”
看样子他今天没少赚。
何婷婷摸了摸鼓起来的腰包，同样笑道：“以后要是有机会的。”
方桌还摆在正中间，中间的投票箱有些褶皱了，跟早上比起来破旧了许多。
现在就等着王师傅来唱票，就能得知今天的比赛结果了。
何婷婷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余光瞥见有几个学生从校门口出来。
这个时间还有人出来卖饭吗
这年头的治安还没那么好，家长总是教育孩子晚上不能在外面乱逛。
就算上了大学，天黑之后，在街上闲逛的人数也会锐减。
一般过了八点半，便没什么生意了。
九点还有一群人扎堆出来，实在是个罕见情况，不止何婷婷，许多小摊贩们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被这么多人盯着，贾辉十分不自在。
他放慢了脚步，走到小胖身后小声抱怨。
“都是你，非出来看什么结果，明天来看不也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
小胖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没半分不好意思，“现在来听结果，可以跟午饭姐姐一起分享喜悦，没准姐姐一高兴，还送我一份免费的饭呢。”
贾辉算是听明白了，最后那句话，才是小胖真正的目的。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望向身后的舍友们。
“都是你们惯的，快管管他吧。”
孙东方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这事多有意思啊，这热闹不凑一下子可惜了。”
舍长的话一出，身后瞬间附和声一片。
“对啊辉子，在宿舍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出来看看热闹。”
有这个想法的还不止他们宿舍。
男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是有一叫就走的氛围。
贾辉从宿舍出来的时候，身后还只有他的五个舍友。
等走一段路再回头，后面已经跟着十几个人了。
乌泱乌泱的走到大门口，这才这么引人注目。
郭壮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自家表弟，挥挥手高声问道：“辉子，你们饿了来吃饭吗”
被他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贾辉一个人身上。
贾辉更不自在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骂表哥，道：“不是！”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郭壮附近。
“我们是来看比赛结果的。”
郭壮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小情绪，笑呵呵的回答。
“哦，结果啊，要等宝来饭店的王师傅来宣布，现在人还没到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郭壮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出现一道手电筒的光。
没过几分钟，王永旺就带着韩洋出现了。
他本来是不想带徒弟来的，架不住韩洋好奇，非要跟来。
他怕韩洋之后偷偷跑过来出事，干脆就把人带在身边一起过来了。
“各位久等了！”
在场的小贩们都十分愿意给王永旺面子，见他这样客气，也都笑着说没关系。
唯独王琪不自在的避开眼去。
该死，也不知道何婷婷怎么说动了王永旺来当裁判。
他们不是今天才认识的吗
难不成这人年近半百了还对小姑娘起色心，专门来替何婷婷撑腰
他恶意的揣度着何婷婷跟王永旺的关心，看向箱子的眼神紧张起来。
要真是如此，王永旺会不会帮何婷婷作弊
可现在他再急都没用。
现场的小摊贩们已经都对王永旺十分信服，看起来没有丝毫怀疑。
王琪只能把情绪暂时压在心底。
何婷婷把准备好的油性笔递给王永旺，又拿了另一块纸壳板来充当黑板，让他能更好的计票。
王永旺也是第一次做唱票的活。
他表面沉稳，心中实际也有些新鲜，打开投票箱的时候，还特意跟四周的人示意了一遍。
“好，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唱票。”
他从纸箱中归拢出一沓票，按张开始宣读。
“三号摊位，一票，一号摊位，一票……”
韩洋就在一边充当起了计票员，在纸壳板上画正字。
王琪听了一会，发现他的票不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这王永旺没这么不要脸，没当着大伙的面作弊。
唱票才过半，王琪的正字就已经画不下了，甚至要借用到纸壳板的背面。
围观的学生们议论纷纷。
“不是吧，这人的馅饼这么好吃吗他竟然能压午饭姐这么多票”
“听说中午这位厨师长还当着许多人的面骂他来着，现在应该不会帮他做假吧”
“怎么回事”
小胖急得两只小眼睛都睁的比平时大，“这票真没问题你们不是说都投给午饭姐了吗”
周遭的几人也十分纳闷。
“对啊，我投了。”
“我也投了。”
“我中午还问来着，我们班中午来卖饭的人都投给午饭姐了。”
唯独贾辉不着急，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也许人家卖的馅饼就是好吃，别的客人就是要投给他呢，对了小胖，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赌注。”
何婷婷这个当事人倒没他们这么着急。
她也看出了票数不对，但不清楚王琪是怎么作弊的，暂且观察着。
这一观察，时间又溜走了十分钟。
箱子里剩下的票已经不多了。
在后半程，何婷婷的票数明显追了上来，但依旧落后王琪五十票左右，死活追不上。
她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遍。
今天王琪的摊位有这么多的客人吗
她今天忙的够呛，还真时间去关注王琪。
一时间就是想回忆，脑子里也没有相关的画面。
小胖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了，特意凑到何婷婷身边来安慰她。
“没事姐，就算你输了，在我心里也是冠军，你的盖饭就是最好吃的！”
周围几个同学也跟着附和。
“对，午饭姐你在我心里也是第一！”
贾辉“切”了一声，刻意提醒小胖。
“一会输了，别忘了一个月不能吃盒饭。”
这句话雪上加霜，让本就难受的小胖更失落了。
他的盖饭，他香香的盖饭，老天难道真的这么残忍，要让他离开他的宝贝盖饭这么久吗
眼看着箱子里不剩什么票了，王琪自觉胜券在握，得意的看向何婷婷。
“年轻人还是别太嚣张，不然跌了跟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摔的。”
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让人不爽。
连贾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嫌弃的别开眼睛。
何婷婷的表情变都没变，意味深长道：“唱票还没结束，也还不确定结果，王老板还是别高兴的太早。”
一般像这种半场开香槟的，最后的结果都是失败。
可惜王琪不懂这个道理。
听到何婷婷这么说，他嗤笑一声。
“好，就让你再垂死挣扎一会。”
等所有的票都读完，果然是王琪第一，而且超出了第二名何婷婷八十张票。
这下不止何婷婷，所有参赛了的摊主都觉出不对了。
煎饼摊主的眼睛转了一圈，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他贼笑了一声，心道还是老王胆子大。
他今天看有这么多客人，都没敢在票上做手脚。
韩洋数了数每个人的正字，按次序读了一遍。
“一号，一千零三十二票，二号，一百五十票，三号，九百五十票……”
王琪在读到他的那一刻，就看向何婷婷。
“年轻人输不可怕，不认输才可怕，不认输你以后还怎么进步”
他畅快的笑了，一天郁闷都在此刻吐了出去。
被讥讽的何婷婷也跟着笑了。
她一笑，把站在她身后的小胖吓了一跳。
午饭姐咋还被骂笑了，难不成是受刺激太大了
听见她笑，王琪的笑僵在嘴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赢了，这丫头笑什么
何婷婷直勾勾冲着王永旺走去，站在人群的正中间。
“这场比赛的票是我准备的，总共裁了两千多张，现在比赛结果出来了，却有三千多张票，这不奇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