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两女,貌似也是为了新生会。
其中一个女生抬头看到他,戳了戳身边的人,几个人陆续看过来,再然后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他们看了看他,又接连扫了几眼斜前方的颜帛夕。
成绩好,长得帅,无论是打球还是音乐,抑或是现在的射击赛,他样样出挑,自小被注视惯了,没觉得怎么样。
忽略那几人的视线,径直瞧向另一侧的颜帛夕。
她背对窗户,正在跟宋之霖解释今晚早走的原因。
“对不起啊,今天就不跟你学了,麻烦你留下来教我和清清,耽误了你的时间,很对不起。”
一句话二十个字,光对不起说了两遍,特别有礼貌。
薄彦没再往前走,而是倚着栏杆看她。
她瘦得很匀称,白色毛衣裹着,像颗精致的棉花糖。
他手机压在栏杆,散漫地点着屏幕。
现在特别烦房间里那个姓宋的。
照颜帛夕往练习室跑的这个频率,一天有两个小时都跟他呆着,很烦,烦得不行。
还没等薄彦这个烦躁劲儿过,楼下练习室里的女孩儿又开口了,声音通过敞开的窗户,飘过来。
“还有,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新生会后的舞会,我能邀请你做舞伴吗?”
“我和清清被报了名,我在学校里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想请你帮忙......你不方便的话拒绝也没关系,但我真的很希望和你一起......”
还真的很希望和你一起。
薄彦转手机的动作停住,被气笑了。
没再多等,直接拨了她的电话,手机放在耳侧,注视那处。
两声“嘟——”之后,对面女生接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的声音传过去,暴露位置,他往后站了几步:“我到了。”
颜帛夕跟宋之霖抱歉地示意,往旁边走,一手堵着耳朵,小声:“我还要一会儿。”
薄彦唇扯得更有嘲意。
还要一会儿干什么?邀请那个姓宋的跟她跳那个破舞?
“不行,”他慢声,“我没耐心,最烦等人。”
颜帛夕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怀疑手机坏了,不然就是薄彦脑子有问题。
那她刚说让他先回家他为什么不走。
手机再放到耳边,认真解释:“我正在跟宋之霖说新生舞会的事情,说了一半。”
短暂的沉默。
对方问:“他同意了?”
“还没有。”颜帛夕直白回答。
“那有什么好问的。”对方比她更直白。
颜帛夕组织语言:“就是没同意我才要继续问一下呀......”
“他又不是明天就转学,明天问不行?”
颜帛夕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但......
她察觉出薄彦的并不算好的情绪,舔了舔唇:“你很着急回家吗?”
“急,”薄彦后退两步,右臂伸长,搭在围栏,依旧瞧着窗户里的她,“急着回家涂药。”
颜帛夕想到自己昨晚答应帮他涂药,琢磨了两秒,还是觉得他腰腹那个刮痕没严重到现在立马就要涂的地步。
“很难受吗,我真的只需要几分钟......”
“难受,”对方要死不活的语气,“快死了。”
“......”
能怎么办,都是她喝多酒闹出来的事。
颜帛夕重重叹了口气:“我马上出去。”
薄彦懒声:“嗯。”
电话挂断,颜帛夕走回原处,跟李清清喝宋之霖说明情况,抓起包背上往外,路过宋之霖欠身,跟他示意了一下手机:“那师兄,我们电话联系。”
二楼的薄彦看到这幕,淡淡瞥开视线,想把她那破手机一起扔了。
两分钟后,颜帛夕从音乐楼出来,左右看了几眼,没找到薄彦的身影。
电话再打过去:“薄彦?我出来了。”
“车停在学校正门,你先过去。”刚吴文宇来电话,院里领导找他。
“我几分钟后到。”他说。
颜帛夕应了一声,打消折回去再跟宋之霖沟通的念头。
从学校到住的地方不过二十分钟。
家里负责打扫的佣人问需不需要他们来煮晚饭,薄彦回绝说不用。
佣人问这话时颜帛夕就站在他身后,动了动唇,没好意思说她需要。
本来以为晚饭就要自己做了,没想到被薄彦代劳。
她刚在楼上洗过澡,嫌麻烦,头发没吹干,发梢有一点湿,厨房背对她的人听到声响,回头扫了她一眼。
简单的白T,却仍能看出布料下的宽肩窄腰:“阳春面?”
颜帛夕意识到薄彦是在问自己,两步走上前,看到他从冰箱拿出赵姨留下的卤牛肉。
没听到女孩儿回答,他侧眸又看过来:“阳春面吃吗?”
她连忙点头:“我都行。”
男生淡淡应了一下,T恤左臂的袖管卷上去,单手端着盛好水的锅放在灶台上,开火,等水煮开,再下面。
他眉目间懒散困倦,做什么都随性又好看。
片刻,两碗“牛肉”阳春面被端上桌。
薄彦看到她在接热水,把刚从冰箱拿出的橙汁丢回去,拿了盒牛奶,扔进还盛有热水的煮锅:“喝牛奶?”
颜帛夕“诶?”了一声,点头:“好。”
她今天姨妈第一天,有点不舒服。
赵姨卤的牛肉味道很好,而意料之外的,薄彦的厨艺也不错。
颜帛夕筷子夹了两口,再次在心里由衷地感谢薄彦。
她抬眸看到坐她对面的人没动筷,好心询问:“你不吃吗?”
薄彦左手捏了捏后脖颈,眸光从她脸上扫过。
他不太饿,或者说是另外一种难耐的渴望压制了饥饿的感觉。
很想被她摸,摸哪里都可以,被捏被掐也都行。
躁动的因子抵着他的神经,他的状态有点不稳,很想被安抚,也只能是她安抚。
“喵”一声,不行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慢腾腾跳了两步,脑袋一搭,趴在他脚下。
他垂首撸了两把猫毛,依旧没有转好。
好不容易捱到她吃完饭,把碗筷全部收进厨房扔在一起。
等会儿会有人来打扫。
从矮脚柜拎出药箱,往餐厅的方向走。
颜帛夕盯着他手里的碘伏,其实真的很想问,必须要每天消毒吗。
薄彦貌似看出她的想法,笑了一声:“肩膀有伤,帮我缠个绷带。”
颜帛夕抬眼。
肩膀的伤又不是她弄的,为什么也要她来。
两人沉默地对了两秒视线,薄彦脚步没听停路过她,往楼梯去:“赵姨不在,我自己弄不了,只有你。”
等薄彦走到楼梯口,她终于是认命,从座位站起来。
如果说涂碘伏对她来说得心应手的话,缠绷带真的是个技术活。
她半跪在床沿,高了薄彦一点点,一手缠着绷带卷,从他的右肩和胸前绕过。
搭垂的长发落在男生半裸的上身。
十分钟后,她手指从薄彦身上离开,身体后撤,瞧着裹好的地方端详两秒:“好了。”
她从床上起身,把没用完的绷带重新卷成卷,放进药箱摆好。
薄彦敞腿坐在床边,右侧扔着他刚脱下来的T恤,大剌剌坐着,卧室灯昏黄的光线下,姿态和眉眼都痞得不行。
女孩儿放好绷带抬头的同时,他收回看她的视线。
从床头柜的拿过碘伏,轻旋瓶盖,眼皮半垂,却仍在注意她的气息。
还有几分钟,她就要从他的房间离开了。
今晚八成又要睡不着。
想到这里,他稍皱眉头,须臾眉心舒展,唇角又勾了弧度。
颜帛夕把药箱里的东西全部规整好,从半跪的姿势站起来,礼貌询问:“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薄彦把药箱勾过来,碘伏瓶放进空档:“乐队表演找到人了?”
颜帛夕站在床边,专注看男生往棉签袋里塞棉签,摇头:“还没有,清清在联系外校的朋友了......”
“新生会表演只能是A大的人。”他提醒。
他手指修长,捏着棉签袋封口,右指轻弹袋口,动作染点轻挑。
“啊?那我们只能再想想办法,组乐队最少要四个人,”她硬着头皮,“就算我和清清都上,也要再找两个才行......”
就算弹得不好也没关系,不能让节目开天窗。
几秒的安静。
薄彦把脚边的垃圾桶抵开:“我帮你。”
他抬头:“除我之外再帮你找两个人,架子鼓,贝斯和主唱,我都有认识的人。”
吴文宇一混子,学校里什么人都认识,打个电话过去,他能给你找出来三队。
颜帛夕没动,只是维持刚刚的表情看着他。
“不相信我?”他落眸提唇,声音落在橙黄色灯光里。
“不是。”她连忙摆手。
她只是有点惊讶。
虽然这么说不礼貌,但薄彦的气质......实在不像热心的人。
她咽嗓:“如果...能找到人当然好。”
薄彦散漫回声:“找不到,我就一个人顶三个用,不会让你的节目开天窗。”
如果说刚刚是惊讶,现在的颜帛夕就像是被吃了定心丸。
虽然薄彦看起来和热心不沾边,但只要是他说出的话,你都会莫名觉得他能办到。
他目光从她垂在一侧的手指划开,抬首,望向她。
“但我有条件。”
颜帛夕眼神顺着他抬头的动作落在他脸上,和他对视:“嗯?”
还是有点懵然。
“抱我一下,”他捞过一侧的T恤套上,重复,“从今天开始,直到新生会结束,每天晚上抱我一下。”
第14章 10.07/症候群
他脚勾过垃圾桶,把用过的纸团扔进去:“训练压力,要人安慰。”
话一半真一半假,没说需要她摸,也没说她不碰马上就要死了。
薄彦半垂眼眸,提唇,为自己的不坦荡嘲弄般笑了下。
“但是……”颜帛夕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就自己找人,”薄彦抬头,之后扫了眼腕上的表再看她,“离新生活还有十六天,你确定你找的到人?”
薄彦眉眼松散,慢慢悠悠,像是打趣:“不熟的人你也没办法强迫他每天训练,来两天不来了,你这节目不又不行了。”
颜帛夕闻言有点头痛地摸了摸鼻子。
薄彦说的她当然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一点进展。
她和李清清认识的又符合条件的人本来就不多,不熟的不行,没责任感的不行,不愿意来的更不行。
拨来拨去算到最后,没找到一个能拜托的。
“想好了没,”薄彦再低头看表,“两分钟了。”
“想好了想好了。”
他语气冷淡,又有点吊儿郎当,颜帛夕怕他反悔。
她站在床前两米的地方,看薄彦举目和她对望。
橙黄色的光线散在两人之间。
她舔了舔唇:“今天开始?”
“嗯。”男生懒洋洋点头。
颜帛夕犹豫了一秒,缓缓抬臂,带些迟疑不定:“就……单纯的拥抱吗?”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拥抱?
薄彦认真扫过她的脸,单臂后支,靠得懒散,笑了下:“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怕薄彦误会,她赶忙摇头:“没有,就是拥抱,就是想拥抱。”
他颔首,下巴点身前的地,语气自然地像提出拥抱的是她:“那你过来。”
颜帛夕往前两步,脚尖抵到薄彦的脚尖。
薄彦没动,右手依旧撑在身后,仰头和她对视,嗓音低低哑哑:“抱抱我。”
颜帛夕仿似被蛊惑,弯身靠近,右手搭在他的背后,拢住他。
但只是很短的时间,她起身抽离,垂眸看他,表情还有点木愣:“好,好了吗?”
薄彦按在身旁的右手轻搓指尖,很想说没有,但对上女孩儿懵懂的目光,话到嘴边被咽了回去。
“嗯。”他懒懒应。
颜帛夕如释重负,退后两步。
气息从薄彦身前离开,他下意识轻皱眉,须臾松开。
颜帛夕没看到,但蹲下提起药箱时,还是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什么?”薄彦眸光淡淡。
“就是压力大之后需要……”她斟酌措辞,“需要别人安慰。”
薄彦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应得懒散:“昂。”
他顺着胡编:“比赛压力大队友之间拍拍肩,回家父母抱抱不是很正常的事?”
颜帛夕拢好裙摆站起来,想到最近赵姨和薄父薄母都不在。
她右手提的药箱搭垂在身边:“那我先走了?”
薄彦视线还是没从她身上偏开:“明天下午六点我训练回来,家里三楼有琴房,你回来练。”
颜帛夕想到下午回来时自己说的明天还要去找宋之霖练习。
“好的,那我也早点回来。”她回。
男生点额,探手摸过床头的手机。
颜帛夕看他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房门嘭一下被关上,薄彦把切屏随便点的手机扔在床面。
扫了眼被带上的房门,片刻后扯唇轻笑,往后仰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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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下课,李清清跟颜帛夕从教室出来。
李清清晚上还有一节选修,颜帛夕没有。
她一面在背包里翻东西,一面往楼梯下走,问颜帛夕:“我要去食堂吃个饭,晚上还要去上赏析,你去哪儿,音乐社吗?”
颜帛夕抬手扶住李清清的手肘:“不了,我要回家,薄彦说教我架子鼓。”
“薄彦?”李清清惊讶完,想起来,“哦对,好像听说他会,但没见他参加过什么活动。”
颜帛夕嗯了一声:“他训练比较忙。”
她来的这段时间,薄彦几乎雷打不动早上七点出门。
李清清站稳:“你和薄彦真的不熟吗,感觉他对你挺好的呀。”
颜帛夕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摸不准薄彦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清清。”
李清清站直,帮她把吹过去的领子翻好,又拍掉她肩上的落叶:“怎么了?”
颜帛夕思索了两秒,摇摇头:“没事。”
仔细想,除了两次提出要抱抱比较突兀外,薄彦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没事,”她再次摇头,肯定刚刚的说辞,“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