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收回来,看他,轻声:“我还是给你黑色的那根?回去给你,就在我房间......”
薄彦身体后靠,和她拉开距离:“就这个。”
“我喜欢白色。”语气懒洋洋,还是像在随口乱讲。
“帮忙系一下,”他又提醒,晃了下手腕,“单手系不上。”
对方这么说了,没有再推拒的道理,颜帛夕伸手,手指绕上勾线,缠过男生的腕子。
薄彦斜斜靠在沙发里,眸光半垂,就这样睇着眼前人帮他系手环,她指腹每蹭过他的皮肤,他都有感觉。
想让她就此贴住,不再拿开,又或者往上再摸一点,手臂,或者其它地方。
无论碰哪里,只要是她碰,都很舒服。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支在太阳穴,在阴影里扯了下唇,也觉得自己很变/态。
“好了。”颜帛夕勾着搭扣拨了一下,确认完全系好,收手抬头。
属于她的气息完全收走,薄彦瞧了她片刻,淡声:“谢谢。”
“没关系,本来就说要送你......”
“帛夕。”宋之霖过来叫人。
酒馆光线不明,远处再响起摇滚乐,人影晃动,颜帛夕回头,凝神看了两眼,才辨认出宋之霖来的方向和他本人。
“学长?”她仰头。
薄彦比她先一步看到宋之霖,空掉的酒杯倒扣,视线落过去。
宋之霖走近:“叫我名字就可以。”
“音乐社来了几个人,”他示意自己刚坐的那桌,“有之前乐队的鼓手,你要过去坐坐吗?”
颜帛夕对摇滚乐队很感兴趣,学校先前有一支乐队在香港境内小有名气,去年在一个音乐制作人的帮助下,出了一张单曲,私底下还办过几次小型的演唱会。
队内的架子鼓手是原先音乐社的社长。
颜帛夕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搭在腿面的衣服放在沙发上,要跟宋之霖走:“好啊,我也想去听听。”
李清清社交达人,几分钟前被拽到了邻桌玩骰子,她坐在这里百无聊赖,唯一认识薄彦,和他还没什么好说的。
“那地方没位置了吧。”
她从桌前绕开时听到薄彦说了句。
宋之霖就站在她斜前方,当然也听到了,落眸看过来,两个男生视线相对。
宋之霖解释:“有人要走了,腾出来两个空位。”
薄彦点头,倒扣的酒杯反转,杯底打在桌面。
颜帛夕跟宋之霖走后没多久,吴文宇和宋京回来。
宋京明明B大的,A大联谊凑热闹也就算了,还跑去加人家微信。
吴文宇在刚颜帛夕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手机举到薄彦面前,划相片给他看:“就这个,宋京看上的,非让老子去给人家要微信,耳骨钉,唇钉,这姑娘太野了,老子觉得他招架不住......”
薄彦挥手摆开:“酒味太重,离我远点。”
“我靠,”吴文宇揪着衣领闻自己身上,“哪重了我靠,我都没怎么喝,还没刚坐这儿那个姑娘喝得多......诶,她去哪儿了,她不刚还在这儿坐吗......”
吴文宇转头扫视,找了几眼。
薄彦酒杯放在桌面:“被宋之霖叫走了。”
吴文宇正巧瞄到颜帛夕坐的地方,盯着那处,一拍大腿:“我就说他俩有点啥吧!不然怎么可能天天在一起。”
他掰着手指数:“上上次球场,下午练习室,还有现在......而且宋之霖没对谁这么好过吧,一跨学院的学妹,人姑娘长得真乖,宋之霖也正直斯文样,你别说还真挺......”
吴文宇喜欢拉郎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也不能应下明闻婧的话,帮她搭红线。
薄彦把服务生刚端上的果盘推远,轻声冷笑:“那你觉得我呢?”
“你什么?”吴文宇转过来,一脸茫然。
薄彦右手搭在膝盖,两指轻点膝盖,也看颜帛夕那处,女孩儿眉眼弯弯,整跟桌上几人说话,挨她坐的女孩高马尾夹克衫的酷girl,明显很喜欢她,正搂着她的脖子跟她说话。
薄彦淡声:“你不是说宋之霖正直斯文?”
吴文宇上下扫了眼他,带了私人恩怨的“客观”评价:“你是一阴暗疯狗。”
骨子里带点天生运动员的执着,强势且偏执。
吴文宇骂得不留情,原以为会被薄彦会刻薄地骂回来,没想到他只是手指点在玻璃茶几,轻轻歪头,半是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回他:“好像是呢。”
明闻婧家里情况和颜帛夕差不多,父母两人都在政府任职,但和颜帛夕不一样的是,颜帛夕家里管得严,她属于老来得子,家里宠得恨。
大小姐前十九年的人生都是别人围着她转,回来两天,听人说圈子里薄彦人帅又冷淡,大小姐谈就要谈最好的,所以想来碰碰壁。
酒喝了两圈,社交任务达成,想起来自己还在追人。
拎了两瓶酒走过来,挨着吴文宇坐下,对薄彦晃酒杯:“哎,薄彦,你真的烦,跟姑奶奶谈谈怎么了,虽然你确实非常帅,但我长得也不丑,你不亏啊......”
吴文宇抵着她的手臂鬼叫:“我靠,我靠你把酒洒我衣服了上,我这件卫衣两万八你他妈赔我!”
明闻婧拎起他耳朵往旁边扯:“才两万八你叫个鬼,老娘给你画一个,老娘的画得过奖,画一件能卖十八万。”
“你当我没看过你画的画?鬼画符一样,考艺术小学都没人要,我靠你拧我???母夜叉,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你别跟薄彦谈了,我是不会帮你让我兄弟进火海。”
吴文宇一句母夜叉把明闻婧骂恼了,揪着他耳朵继续扯:“行行行,那我跟你谈,你不是说谁跟我谈谁倒霉吗,咱俩在一起,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不姓明......”
吴文宇继续鬼叫:“神经病神经病!谁要跟你谈恋爱,跟你谈恋爱我不如咬舌自尽!!”
薄彦嫌两人烦,按了按耳朵,从桌上拎了半瓶高度数洋酒站起来,绕开桌子往外走。
吴文宇抬脚拦住他:“你去哪儿?”
薄彦下巴示意不远处的阳台:“吹吹风。”
说完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俩谈。”
明闻婧第三次拧上吴文宇的耳朵:“看见没,薄彦都这么说。”
吴文宇拔高音量:“说个屁,他是怕你缠才把你甩给我!!”
薄彦走到露台处,推开门,干燥的夜风扑在脸上,他也没觉得比刚刚在里面好到哪里。
往前两步,再反身,手搭在栏杆,闲闲往后倚靠,左手拎的酒瓶放在身旁铁艺茶几上,右手捏的玻璃杯里有酒有冰块。
他目光淡淡撩着,透过巨大的玻璃门,注视房间内。
穿百褶裙的女孩儿还坐在宋之霖旁边,和乐队其它几人交谈甚欢,眉梢眼角都吊了笑意。
吴文宇刚有句话说得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偏执又疯,不是什么温柔和善的好人。
所以——
他手指轻轻打在搭着的围栏上,侧身轻勾了下唇,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
联谊进行了两个小时,颜帛夕有点顶不住了。
她第一次来酒吧,耳膜习惯不了这样的冲击,心脏都被震得跳动频率变成了音乐节拍。
从宋之霖那桌离开,找到李清清,在她身边找了空位坐下。
难得有这样玩儿的机会,气氛好,颜帛夕喝得有点多。
头晕晕的,言语动作间都带点醉意,手拢着唇,靠在李清清耳边:“我们等下还玩儿什么!”
李清清虽然比她清醒,但喝得也不少,也拢着唇,喇叭一样:“捉迷藏!”
短暂的间歇,摇滚乐又开始放,李清清左手绕圈点了点整个酒馆,喊着向颜帛夕解释:“以舞池为界,就在一层东边,躲哪里都行,被找到的罚一杯,全部人都没被找到,找人的喝三杯。”
都喝多了,所以才会玩儿这种弱智游戏。
颜帛夕半低头,三杯的三都要掰着手指数一下。
第一局李清清找人。
游戏开始,李清清埋脸趴在沙发靠背读秒。
颜帛夕被身旁一个学妹从座位拉起来,跟着身边的人踉踉跄跄转了两圈,偏眼瞄到远处露台,定了两秒,跌跌撞撞往那处走去。
她确实喝多了,看平地都是糊的,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露台前的玻璃门,身体抵着推开。
走进露台,刚被推开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咣当了两下,合上。
她手掌按着前额,拍了拍头,打了个酒嗝。
再睁眼,入目昏沉。
露台没灯,仅靠月光照明,比有射灯灯光的酒吧内还要再暗一点。
她眨了眨眼,勉强适应光线,往右边拐角更暗的地方走,借着微弱的灯光低头看时间,嘴里念念有词,计算李清清还有多久开始起身找人。
还没等再抬头,砰一下,撞上了人。
她下意识抬手拽住身前人的衣服,防止自己侧歪摔倒,但实在是喝多了酒,手软脚也软,等全身上下并用的稳住身形,她几乎是扯住他的上衣跌在了他怀里。
头发乱糟糟地拱在他胸前,甚至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衣料他传递来的滚烫体温。
她靠在他身上,似乎要滑下去。
薄彦终于是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笑了。
“来露台干什么?”头顶响起声音。
颜帛夕听出是个男生,想站直,但大脑晕眩,手脚不听使唤,攀着他努力了两下,都没能完全脱离男生的怀抱。
而更搞笑的是对方只是扣住她的肩,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衬得她更像个徒劳挣扎的鹌鹑。
“捉......捉迷藏。”她回答。
头顶又是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像在笑玩这个游戏的她幼稚。
颜帛夕轻轻喘气,挤了挤眼睛,晃头,左手终于摸到旁边的围栏,使力按住,正要往后退开,稳住身形,男生却忽然抬手勾住了她的后腰。
不同于刚刚她一人的攀附挣扎,这次是被对方完完全全地带进了怀。
“捉迷藏?”他靠在她耳边问。
颜帛夕终于听出薄彦的声音,迷蒙抬头,隔着水汽看过去。
“薄......”
薄彦扫到卡座里读秒结束,支着沙发起身的李清清。
视线收回,他头垂的更低了些,近乎耳语,低声问她:“想赢吗?”
他笑了笑,唇没有离开她的耳廓:“醉成这样也喝不了更多了吧。”
声落,没再等颜帛夕回答,他左手推开身旁储物间的门,把人带进去。
颜帛夕后背撞上储物间的墙壁,房门同时落锁,本就不甚清晰的音乐和人声,被彻底隔绝在外。
只有两平米大的储藏室,靠墙又放了一个木架,剩余的空间仅够两个人面对面站。
颜帛夕背贴墙,搭在她腰后的手还没有撤开,她几乎被薄彦完全拢在他的气息之下。
昏暗,沉闷,逼仄。
酒的后劲儿上来,她头痛到爆炸,咽嗓扬脸,懵声:“薄彦......”
外间传出露台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再接着是李清清和另一个负责找人的师弟的声音。
储物间的门有一扇小窗,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洒进来一些,落在薄彦侧脸,切出明暗两部分。
他搂在颜帛夕后腰的手轻抬,食指竖起,在唇前比了噤声,另一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制止她出声。
“不想少喝点酒?”他笑意不明。
颜帛夕晕到站不住,懵着摇了摇头,又点头,垂脑袋时为了站得更稳,无意识再次抬手拽上他的T恤。
薄彦垂眸,看了眼她抓在自己衣服的细白手指。
克制住想把她不带一丝缝隙按进怀的冲动,右臂抬起,手肘抵在她脑后的墙壁撑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垂眼看着她的发旋。
他毫不挣扎,就这么看着她,让自己在这个闭塞的房间完全沉溺于她的气息。
几分钟后,颜帛夕恢复一点意识,轻推他,去转门把:“我......我要出去了。”
第10章 10.02/症候群
拧开的门把被人按住。
颜帛夕还是站不稳,左手按在门上,懵懵怔怔地回头。
男生往后,靠坐在挨墙的架子上,长腿伸直,右手转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笔。
透过门上小窗洒进来的月光正好落在他身周,为他镀了层淡淡的银色。
他的嗓音像是被浸了月光似的,清清沉沉:“现在出去不是要被抓住?”
颜帛夕晃神,木楞:“嗯?”
他右手停了转着的笔,半扬伸前,用笔的一端点了点她的耳廓。
“没听到?”他扬下巴示意门外,“还在外面。”
颜帛夕实在是晕得彻底,晃了晃头,慢半拍听到外间的动静:“......嗯。”
刚嗯完,按着薄彦的手臂,脑袋撞上他的前胸。
再一次投怀送抱。
薄彦没动,仍旧维持一手撑在靠坐的架子,另一手垂在身侧的姿势。
“颜帛夕。”他开口,清沉慵懒的嗓音掺了
点哑。
颜帛夕听不清,拽着他的衣服往他怀里扎得跟深了些。
“薄彦......”她还没算完全失去意识,手腕顶着太阳穴,口齿不清,“我有点想吐。”
薄彦小指刮耳廓,侧头哼笑:“敢吐我就把你和吴文宇一起切碎了丢猪圈。”
拜吴文宇所赐他才来这里吹风,不然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忍受折磨。
颜帛夕耳朵跟被堵了棉花似的,听不清也听不懂,毛茸茸的脑袋在薄彦锁骨连接颈侧的地方蹭了蹭:“不能......”
她打了个酒嗝,突然失忆,忘了薄彦的话:“不能什么?”
额头摩擦过薄彦的T恤,抬脸看他,表情纯真,目光炯炯:“你刚说什么......丢哪里?”
说完又皱眉,很困惑的眼神:“我不能和猪睡在一起......会被当成猪肉卖掉的。”
半垂头和她对视的人轻轻眯眼,少顷,眼神不明地提了下唇。
然后没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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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最后上的两叠酒都是果酒,喝起来甜,但后劲大。
颜帛夕不常出入酒吧这种地方,不清楚,觉得好喝贪了几杯,没想到结果就是喝断了片。
翌日下午,悠悠转醒,按了按太阳穴,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闷在被子里。
扒着被子伸出头,沉沉吸了口气,眉心还突突跳着疼。
拢着被子翻身,脸埋回枕头,缓了大概两分钟,意识终于清醒了些,才想起来确认自己在哪里。
眨巴着眼扫视了一圈。
是在薄家,自己的卧室。
回忆了一会儿,没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去,眉心皱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