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烛就这么看着他涂药。
这副惜命的样子,和昨夜求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嬴芜荼感觉头顶有道虎视眈眈的目光,他抬头去看,又赶紧低下头。
“看我干什么?”姜守烛问。
明明是姜守烛先盯着人看的,她一点都不讲道理。
“我……我……”嬴芜荼犹豫一下,借口道:“我想知道,那张惩罚是什么?”
姜守烛正好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乳,她将杯底压在折起来的字条上,她的眼神里带着宠溺的笑。
“是三个耳光。”
嬴芜荼一下打了个哆嗦。
三个耳光!
坏女人手那么黑,昨夜三鞭子差点被活活打死,之前那一耳光都打得眼冒金星,要是现在再挨三个耳光……怕不是会被打聋。
还好运气足够好,二选一选中了奖励,而不是惩罚。
要不然现在只会更惨。
嬴芜荼甚至在想,如果明天还玩这个游戏的话,他想着宁可饿上一天,也不想冒着五成的风险被打聋。
姜守烛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真是可爱啊。
其实她那个杯子下的字条里并未写着三个耳光,而是和嬴芜荼选的那张一样,都是――伤药。
但她偏偏就不告诉小兔子。
毕竟给小兔子一分好脸色,他就要蹬鼻子上脸。
而且……逗弄他,真是太好玩了。
嬴芜荼在那边哼哼唧唧地给前胸的两道鞭伤上完药,他想着后背的那道鞭伤,他够不到,但坏女人好不容易允许涂药,他真的很想都涂上。
坏女人的伤药比他之前用过的伤药都要好。
涂上不光止血,还能止痛。
他犹豫半天,不敢开口。
但又想着坏女人此刻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姜守烛装模作样在那看书,马车又再前行,随着马车颠簸,地上那个人还在微微摇晃。
“又看我干什么?”姜守烛放下书,问他。
嬴芜荼一咬牙,既然坏女人主动问了,他便鼓起一点勇气,求助道:“能不能帮我涂一下后背的伤……鞭伤太严重了,如果不涂药可能会发炎发热,我可能会死掉,我要是死了,你就没得玩了不是吗。”
他还给自己找了借口,试图说服坏女人。
“还敢指使我?给你脸了?过来!”姜守烛的语气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情绪,她又招了招手。
她装的,她就知道小兔子是要说这话,果然又被她猜到了,她只觉得有趣和可爱,其实并未生气。
“呜……”嬴芜荼又捂住了刚才被扭红的耳朵,他委屈又后悔,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两步,将另一只耳朵送到她的手边。
等待扭耳朵的惩罚再次降临。
坏女人……坏女人……明明是你先问的……不答应就不答应嘛……干嘛又欺负人……
嬴芜荼紧紧闭着眼,他衣服还没穿,还能看到胸膛上的肌肤在剧烈起伏,因为心在砰砰跳。
姜守烛微微俯身,她欣赏着小兔子这副瑟瑟发抖的神情,直到欣赏够了,才在小兔子的耳边轻声说:“滚。”
嬴芜荼一下睁开眼睛,连心都漏跳一拍,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坏女人。
见坏女人又再看书了。
嬴芜荼得了便宜赶紧挪回马车角落里,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他不禁心里窃喜,刚才只是被坏女人骂了一句,并未被扭耳朵!
没被她打呢!
好耶好耶!
嬴芜荼抱着膝盖乖乖坐着,随着马车辘辘前行,他的身子还时不时摇晃一下。
姜守烛装模作样将书翻过一页。
嬴芜荼也揉一下刚才被扭痛的耳朵,他不光揉被扭的耳朵,还揉另一边没有被扭的耳朵。
奇怪的是,没被她扭的那边耳朵也一样红了。
那边耳朵只是被她骂一个“滚”字而已,为什么变红了?
难道是马车里的炭火烧得太热了?
姜守烛用眼角余光去看他,却见小兔子一边揉耳朵一边在偷笑。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是不是她昨晚下手太重给人打傻了?
第26章 那重打?
夜色降临。
今晚的雪下得不大,所以彻夜继续前进。
天色才一擦黑,马车里就点上烛火。
嬴芜荼脑袋朝里,缩在马车角落,将自己缩成一团。
假装自己不在。
因为他还记得坏女人昨晚说的话。
他一边缩着,还一边悄悄祈祷,祈祷坏女人忘记昨晚的话。
忘了吧……忘了吧……
“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姜守烛对着马车角落那一团笑着说道。
嬴芜荼不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
姜守烛用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屁股,命令道:“自己把箱子打开。”
嬴芜荼都被点名了,他没办法再装下去了,只得抬起头也转过身,慢慢吞吞将角落里的箱子推出来。
可惜,尽管动作再慢,也总有拿出来的时候。
“今晚是自己选,还是我来选?”姜守烛问道。
“我选我选……”嬴芜荼昨夜就后悔来着,坏女人手那么黑,今晚要是再挨三鞭子,怕不是要被打咽气,反正现在一逃不掉,二又杀不了她,和她对着干没有好处,不如就先顺着她,这样也能少挨两鞭子。
“今晚倒是乖顺了些。”姜守烛更加确定的一点是,这小兔子不听话就得打。
“这个吧。”嬴芜荼挑了箱子里最细的一根,双手奉到她的手边来。
姜守烛笑了,她接过来,弯了弯这根最细的鞭子,试了下柔软度,没急着动手,却见小兔子很是自觉地脱下上衣。
“知道这根鞭子是用来打哪里的吗?”姜守烛问他。
嬴芜荼摇摇头。
他心里想着,坏女人又要用什么新奇的手段?
都落到她的手里了,难道不是想打哪就打哪吗?
“这根是用来打那里的。”姜守烛的眼神也看了下去。
嬴芜荼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他吓得一下捂住了,他连忙说:“能不能换一个……”
他不想被打那里。
“又得寸进尺。”姜守烛的语气听不出怒气,她心情更好了。
“别生气别生气,那我不换了,想打就打吧……”嬴芜荼捂住耳朵,怕又被坏女人拎过去扭耳朵,早上被扭的那下太疼了,到晚上才消。
姜守烛将这根最细的丢在地板上,“允许你换一个。”
“啊……好好……”嬴芜荼后知后觉,赶紧将这根最细的放回箱子里,还刨了两下,将它埋在最下面,防止下次再不小心拿出来,他在箱子里挑挑拣拣,选了第二细的一根,举到坏女人的面前,问:“这根可以吗?”
他的眼神还带着期待,这副模样,就像是夫郎跟随妻主出来逛街,在小摊上挑挑拣拣,选了一件首饰,求问妻主,这件可以买吗?
那种眼神,充满期待,又怕被妻主甩脸色拒绝。
姜守烛接过去,弯了弯,问:“想被打哪?”
让他自己选。
“我……前面可以吗?这里方便上药。”嬴芜荼还将上半身挺了挺。
昨夜后背那道伤就没能上到药,现在又红又肿,还发烫。
只是自己一个人没办法上药,只能咬牙硬撑着。
“好啊。”姜守烛高高举起手臂,她看到小兔子紧张地闭上双眼。
小兔子连睫毛都在颤抖。
随即“啪”的一声,嬴芜荼趴倒在地板上,喊着:“啊……你打错了。”
因为姜守烛这一鞭,并未如约抽在小兔子的前胸上,而是抽到了后背上,和昨夜那道鞭伤,又画了一道叉。
姜守烛长长地“噢”了一声,惋惜道:“打错了啊,那可怎么办呢?不如这一鞭不算,重新打吧。”
嬴芜荼还趴在地上呢,他急得双手乱抓,一边喘息着一边说:“别别……错了就错了吧,别打了,你答应过的,我自己选,就只打一下……”
哪有打错了还重打的!
那不就被多打了吗!
姜守烛笑意更甚,她一边擦着鞭子上的血,一边欣赏小兔子的表现,忍不住心里感叹着,这小兔子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果然,还是得教训。
她将擦干净的鞭子丢进箱子里,吩咐道:“起来把箱子收好,明晚还有。”
嬴芜荼还没缓过来呢,他疼得直哼哼,心里却在偷偷骂她。
坏女人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想打前面却打到了后背?
分明就是故意的。
嬴芜荼委屈,但他不敢说出来。
只能默默忍耐了。
今晚只挨了一鞭子,比昨夜少了两鞭,虽然一样疼得难受,但比起昨夜还能继续忍受。
不过……
还是忍不住想哼哼。
嬴芜荼缓了好几口才慢慢爬起来,他看到坏女人在盯着自己看,他主动道:“我会堵住嘴不叫出声的。”
省得打扰坏女人睡觉。
姜守烛见他这么听话,她心情更好了。
可是……
嬴芜荼却面对着一个难题。
那就是,昨夜堵嘴的帕子脏了。
他用那帕子擦伤口的血来着,现在帕子染了血又干了,都变成黑色的了。
嬴芜荼怎么也没法把这脏兮兮的帕子塞进嘴里。
那咬着手呢?
可是他的手已经够残废了,也不能再咬了。
嬴芜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想起刚才在箱子里翻找时看到的东西,于是他又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拶指的刑具,不过他的手没力气,费了好半天的劲也没能将上面的木棍拆下来。
“怎么?自己觉得不够?还想玩?”姜守烛见他在那摆弄半天,问道。
“不是……哈……啊……我怕忍不住哼哼打扰你,所以想堵住嘴,就想到这个,你能帮我拿下来吗?”说着,嬴芜荼还将拶指的刑具递到她的面前。
姜守烛被逗笑了,她难得好脾气的接过来,一下就将木棍从绳子中拆下来,再将木棍丢下去。
木棍在地板上骨碌骨碌,最后滚到嬴芜荼的面前停下。
嬴芜荼捡起木棍,咬在嘴里,同时慢慢地趴回地板上,晾晾背后新鲜的伤。
姜守烛见他叼着木棍的模样,怎么更像小狗了?
嬴芜荼自己下了决心,反正新伤是在背后,即使有了伤药也涂不了,所以明天就不和坏女人玩猜杯子的游戏了吧,也就不用冒着被抽耳光的风险了。
嬴芜荼即使男扮女装多年,装女人装惯了,但他还是很爱护自己这张脸的,不想再被打得脸肿那么高,也更怕被心狠手黑的坏女人打聋。
姜守烛今晚睡得翻来覆去的,她想把床下那个人叫上来抱着。
但小兔子身上身下都有血,她又不想弄脏床。
算了,等回了京,还愁没有睡的时候吗。
天亮了。
姜守烛吃早饭的时候,嬴芜荼已经坐起来了,尽管背后的鞭伤没有处理,一夜过去,他已经能忍住不哼哼了,就是……伤还在流血。
“自己选一个。”姜守烛又拿出两个杯子。
嬴芜荼却摇头道:“我可以不选吗?我不要奖励,也不喝牛乳。”
“怎么?想死?”姜守烛看不懂了。
“不是……我怕挨耳光。”嬴芜荼怕她生气,他赶紧解释。
姜守烛的唇角勾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道:“兴许今天的惩罚不是耳光呢。”
“那……那也不必了。”嬴芜荼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敢继续坚持自己的。
“爱选不选,惯的你。”姜守烛一手一个,将两杯牛乳全都自己喝了。
嬴芜荼舔了舔下唇,他将自己又缩了缩。
饿一天饿不死。
反正就算猜对了有伤药也用不了,还不如就不冒着又多挨打的风险。
马车还停在原地。
姜守烛吃过早饭,下车去后面巡视一圈。
嬴芜荼一个人待在马车里,趁着坏女人不在,赶紧拿出五殿下给的东西,处理一下个人的问题。
等处理好了,他才长出一口气。
还好昨晚坏女人好说话,要不然万一被那最细的鞭子抽了那里,现在真不敢想得有多疼。
嬴芜荼将手掌举在炭盆附近烤?*?着暖,左右等了半天,坏女人也还没回来。
坏女人该不会是去杀人了吧?
嬴芜荼忧心忡忡,他挪到马车门口,刚小心地推开马车门……
“回去!”车妇呵斥他道。
嬴芜荼现在双手被废,又遍体鳞伤,甚至都不是一个幼童的对手,他怕车妇回来向坏女人告状,于是赶紧退回去。
他本也没打算在大白天逃跑的。
嬴芜荼往回挪的时候,看到那两个空的杯子。
他不禁对今天杯子下的字条生起好奇。
坏女人说也许不是耳光,那又会是什么惩罚呢?
坏女人一肚子都是折磨人的坏心思。
反正现在坏女人也不在,不如就偷偷看看吧。
他将杯子挪开,小心地将折成两折的字条拆开……
第一张上,是――伤药。
他不意外。
他又去摸第二张,拆开的同时,连心都跳得更快了些。
坏女人那么坏,她又有什么新招数?
第二张拆开了,上面也是――伤药。
嬴芜荼呆在原地,他本就无力的手垂了下去。
他第一反应不是后悔。
并未后悔刚才放弃选择,以至于今天饿着肚子。
他是在奇怪。
坏女人为什么准备了两张一样的奖励字条。
那同理,昨天早上的两张字条,是不是也是一样的伤药?
其实根本就没有惩罚字条?
所谓的耳光,只是坏女人骗人的?
马车外响起一阵踩雪的脚步声。
嬴芜荼知道是坏女人回来了,他赶紧将杯子挪回原位,缩到马车角落里,继续缩成团。
他的心里对坏女人生出了两分不一样的情绪,原本是纯恨她的,可是现在又觉得……
姜守烛回到马车,她第一眼就发现杯子被动过了。
她的脸色倏地变冷了。
第27章 你就该恨我才对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她不高兴了,因为她的心思被发现了。
嬴芜荼吓得一缩,他低垂着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