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过来的这四个侍妾都是太后赏赐的,坐了几百年的冷板凳,奉了太后的命令特意过来探探风。
碧春和她们说了几句话,让她们都回去。
为首的一名女子笑着道:“府上有了王妃,无论如何我们都该请个安当面问问。咱们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人,这位姑娘你再进去通报一下?”
碧春做了一个请客的手势:“同样的话,我们王妃不说两次。诸位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侍妾,我们王妃是殿下正妃,亦是你们的主母,以后都在王府上生活,各位安安分分的,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几人见秦王妃跟前的丫鬟态度强硬,她们讨了个没趣,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碧春又进去把原话和颜谕说了说。
颜谕觉得稀罕:“全部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人?”
太后娘娘这手,可伸得够长啊。
第18章 出嫁[8]
傍晚的时候颜谕出去走了走,没把整个秦王府给走完,只走了两三个地方,秦王府也太大了,真不愧是皇帝最喜欢的皇子,一个花园就比人家的三个大,奇珍异宝样样都有。
远远看去前头依山傍水的,山色青翠水色澄澈,此等景观下一整座建筑立在高处颇为肃严,颜谕指了指这边:“殿下住在这里?”
邓嬷嬷一同跟在颜谕的身后,和她讲着一些事情:“是,王妃眼力真好,咱们秦王殿下就住在这里。这是藏锋台,殿下平日就在里面办公居住,王妃要不要过去看看?奴婢估计这个时候,殿下应该在里头呢。”
颜谕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吧,我想再走动走动。”
秦王看起来挺讨厌自己的,颜谕也没有必要特意到他跟前去讨嫌。
白白的惹人烦这不是?
邓嬷嬷又带着颜谕往前走了走:“秦王府上确实有点大,两三天都逛不完,这两天王妃想走动走动,奴婢都带着您四下看看。”
颜谕笑了笑道:“明儿一早我要去宫里请安,从我记事起还没有去过宫里,嬷嬷给我讲讲宫里头的人和事儿?”
“哎,哎,好,奴婢给您详细说说。”
稍微走了几步路,颜谕便有些撑不住,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
她端着一盏茶慢慢喝着,询问了一下自己丫鬟一些事情。
凝夏连连点头:“昨天就放在库房里安置好了,单子就在您的首饰匣最下一层。”
因为刚刚嫁过来,在这里还住不大习惯,总觉着在别人家里似的。
这些年颜谕都住在邵家,邵家对她很好,长辈们都很疼她,平辈与她关系也不错,但终究寄人篱下,一开始有些闲言碎语,后来这些话语是少了。
然而长辈不把她当成客人,颜谕却不能真的当成自己家里那般放肆,平日里说什么话都得小心,一言一行都得去看是否合规矩,日常必须谨慎,总之不能辜负长辈关怀。
从前谨慎了那么些年,如今换了个新的住处,依旧要打起精神来。
她还是有些累,晚膳后沐浴换了衣服,就去床上待着了。
眼下并无困意,颜谕让凝夏在床边放了一盏灯,她凑着光亮看一会儿书。
昨天晚上秦王就在她这里住的,她想着今天秦王应该不会再来了。
凝夏也在旁边坐着给颜谕做针线,她手上这个肚兜马上要做好了。
颜谕身上穿的这些贴身的衣服,全都是她自己还有身前的丫鬟一针一线给缝补的。
只是她眼睛盯久了针尖容易头疼,眼睛一花就容易扎到手指,这两年也就没有做太多针线活儿。
凝夏最后缝补了几针,凑着光亮仔细看了看:“这件花样着实别致,十八天才绣好,小姐穿上去看合不合身?不合身了我这就改改。”
颜谕拿过来看看,确实花样别致,竟然绣了一整幅的牡丹图上去,一针一线都格外细密。
凝夏晓得自家小姐肌肤细致,恐怕针线粗了磨人,花费的功夫也就多一些。
凝夏便上前要把颜谕身上穿的这件中衣给脱下来,刚刚褪到了肩头,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人就进来了。
闺房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男人,险些没把凝夏给吓死。
紧接着凝夏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姑爷。
萧承冀的长相确实俊美,整个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但他身上气场强势,且这种气场并不给人多正面的感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冷冷扫过来的时候,吓得人想给他跪下。
他就不是那种温文尔雅好接近的公子哥儿,跟着颜谕过来的几个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害怕她的。
凝夏赶紧给颜谕把衣服和上,行了一礼之后便端着针线筐出去了。
颜谕从床上下来,对着萧承冀福了福身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萧承冀语气冷淡:“顺路经过,看你是不是还在睡懒觉。”
颜谕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新婚第一天不小心多睡了那么一会儿,从此便给夫君留了个爱睡懒觉的印象,她真是有苦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申。
但有句话萧承冀说得不错。
两人不熟。
说实话那是真不熟,今天才是正式认识的第二天。
颜谕猜不透这位殿下的脾气,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今天几位侍妾要给我请安,我没有让她们进来。不知道殿下喜欢哪一个?以后我多多关照一下。”
颜谕说的多多关照那是真关照。
只要不作妖作到她的头上来,她这点容人的度量还是有的。
然而萧承冀却误会了。
他这几年主掌刑部,手段强硬说一不二,要是萧承冀说多关照关照什么人或者什么案子,这些人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颜谕一番,没想到她醋性这么大,自己喜欢哪个,她就要把哪个杀了。
萧承冀懒得去杀这些女人,但颜谕想动她们,他也不会阻拦。
“都喜欢。”
颜谕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秦王竟然是这样一个花心大萝卜。
难怪和她不熟,还要按着她圆房。
萧承冀步步上前,他个头极高,给人的压迫感太强,颜谕被他吓得后退了两步,还没有退到底,就被萧承冀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萧承冀狭长凌厉的眸子看着她:“温大小姐,怎么?不会伺候你夫君更衣?”
颜谕“哦”了一声,去脱了他的外袍搭在旁边,接着又去解他腰间的衣带。
她是真没有伺候过人,萧承冀腰上系的是犀角做的,带钩也是犀角雕的狮头,她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去解,小手在他腰上摆弄了半天。
萧承冀低头看她,颜谕身上一股子香气,说不清楚是什么香。
他猜想她为了勾引自己,应该弄来了什么催情香用在身上,不然他矜持了这么些年,不可能这么没定力。
而颜谕是真好奇,为什么这个带钩就拿不下来呢?
萧承冀看她在自己腰上摸了半天,他握住了颜谕的手:“你磨磨蹭蹭在做什么?”
第19章 出嫁[9]
颜谕:“殿下,不好意思呀,我不会解……”
萧承冀闭上眼睛,他手上重重的用了一下力气,带钩瞬间开了。
他真感觉颜谕洞房夜说的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好好伺候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这个小祖宗被邵家养成了一个小废物,明明什么都不会做,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信口开河。
颜谕把他衣服脱了,将玉佩香囊匕首扳指这些放在了托盘里。
她自己也觉着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丢脸,便催着萧承冀赶紧去睡觉。
睡一觉肯定就忘了!
萧承冀冷笑:“这么早,你以为我能睡着?”
他来这里想干什么,难不成她猜不出么?
猜不出还穿得香香的在他面前勾引他?
颜谕这下子终于想起来了:“我让丫鬟炖了桃胶银耳羹,这就端来给您尝尝。”
说着颜谕让瑞冬送了过来。
桃胶银耳羹还热乎乎的,刚刚从火上取下来,本来是想着颜谕临睡之前会饿,特意给备上的。
颜谕从瑞冬手中接过,很贤惠的端到了萧承冀的面前,舀了一汤匙去喂他。
萧承冀阴沉着一张脸,就是不吃。
颜谕赶紧劝他:“殿下,您放心吧,这个很好吃的。”
萧承冀冷冷开口:“你想烫死本王?”
颜谕突然意识到这还冒着热气,确实有一点滚烫了。
她放在了旁边等着汤羹变凉。
两人其实还不熟,也没有什么话要说,萧承冀随手拿了颜谕放在床边的书看了两眼,这时候发现了旁边的粉色肚兜。
他看看这片衣服,又看了颜谕一眼。
颜谕一边想着事情搅拌着汤羹,还在等它慢慢变凉,房间里放了几个冰盆,其实还算凉快,过了一会儿汤羹果然凉了许多,颜谕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她这时候还在出神,不知不觉的就给吃完了。
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萧承冀这双狭长的眸子。
颜谕再看看手上这只空空荡荡的青釉里红瓷碗。
萧承冀这次真被颜谕给气笑了:“你在故意耍本王?”
颜谕真没有这个意思。
她是还没有习惯成亲这件事情。
刚刚想事情有点入神,看到面前有东西,就不知不觉的给吃了。
但看着秦王殿下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差,颜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让丫鬟再送来——”
“不必了。”
萧承冀原本也没有什么胃口吃这些。
颜谕让丫鬟送来了两盏清茶。
现在天色晚了,颜谕也担心喝了茶睡不着觉,让人送来的是珠兰花茶,这还是颜谕从翎城带来的。
邵家有一棵四百年的树兰王,每年产下来的珠兰花,基本都做花茶了。
上好的老竹大方做茶胚,加了珠兰和薄荷窨制,尝起来沁人心脾清心明目,也扫了夏日的燥热。
喝茶的时候颜谕就有些倦了,她尝了半盏,心里想着明天进宫请安的事情,便去了床上睡觉。
萧承冀也清楚她身上还不舒服,昨天确实有点伤着了。
她在床的内侧团成了一团睡得正熟,萧承冀熄了外侧的灯火,也闭上了眼睛。
外头邓嬷嬷几个人心里都很稀罕。
她们是秦王府上的人,与王妃带来的这些丫鬟婆子不熟。
以往王妃还没嫁来的时候,府上什么情况所有人心知肚明,秦王一年到头都不去那些侍妾的院子里头,甚至懒得和她们说话。
昨天晚上秦王留下来和秦王妃圆房已经让她们大吃一惊,今天秦王又来了王妃这边,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邓嬷嬷喃喃自语:“要变天了!真要变天了!”
秦王府从前没有女主人,现在终于多了个主子,以后肯定得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这些嬷嬷人微言轻,虽然能看出府上许多不好来,但在秦王跟前压根说不上话。
有了王妃之后,一切肯定得变。
外头守着又高又胖的老太监霍哈是萧承冀的心腹,这么多年霍哈都跟在萧承冀的身边,忠心耿耿办事利落,是颇得萧承冀宠爱的一条狗。
霍哈眯缝着一双眼睛笑道:“这是咱们皇上赏赐的婚事,殿下如今大了,怎么都要给皇上一个面子不是?要咱家说呀,过了这两天新鲜劲儿,一切都要恢复原样了。想把这天给翻过来,真不一定有这能耐。”
霍哈在外是八面威风。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士族屋前无犬吠。
霍哈既然是秦王跟前最得宠的太监,在外的面子不亚于一个三品大员。
邓嬷嬷当然不敢呛霍哈的话,笑着道:“是是是,公公说得是。”
昨天晚上没萧承冀折腾,颜谕一早的便苏醒了。
萧承冀起得更早,五更天的时候皇上就要上朝了,他半夜三更就要准备起来去宫里。
颜谕苏醒刚过卯时,丫鬟们忙着给她准备衣服首饰梳洗进宫。
一早上起来颜谕还有些气虚,她低头吃了一点东西,凝夏拿着梳子慢慢的给她梳理着头发:“小姐穿哪身衣服?”
在家的时候,她往往便是窄罗衫子薄罗裙,但进宫去见这些贵人,多多少少总要有些不一样。
颜谕轻声道:“刚刚成亲,穿太素净了不好,那身莲瓣红的便不错。”
“是。”
颜谕平日里不爱首饰衣服,加上安庆侯府邵家一向的家风清正,不喜奢侈铺陈,她平日里穿戴的首饰便没有那么多,不少嫁妆里带的过于夸张,不适合平日里穿着。
她拿了一套赤金嵌鸽血石宝相花首饰,让凝夏给她穿戴上。
不多时碧春便进来说外头已经准备好车马了,秦王派了人过来接颜谕进宫。
出去之后颜谕便见一个大太监站在马车前面,霍哈对颜谕行了一礼:“王妃请上马车,王爷在宫里等您。”
这还是霍哈头一次见到颜谕,他不敢正眼去看,偷偷瞧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秦王一连两日睡在王妃的房里。
英雄难过美人关,京城漂亮的女人不少,像温家小姐这样沉鱼落雁的,那是从来没有过,秦王不在她屋里睡,那才叫奇怪。
第20章 出嫁[10]
皇帝现在还在宣政殿里,颜谕知晓这次要见天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对她来说皇后和太后是次要,皇帝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在这高墙大院之内,便剩下了无尽的争斗。
邵家早年跟着太宗打天下立下军功,后来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外头人来看那是书香世家,这般清贵的人家,宅子里的争斗都少不了。
一潭清凌凌的水面下面是万丈深渊,你死我活争来斗去,为名为利死过人出过事儿。
皇室这种人家,最上头吊着的可是储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坐拥江山四海来朝,这样的争端只会更多,流起血来只能更加严重。
等进了宫门,颜谕扶着丫鬟的手出来,她只让瑞冬和凝夏两个丫鬟跟着,霍哈在前头带路,很快颜谕便看见了萧承冀高大的身影。
颜谕对萧承冀福了福身子:“殿下。”
萧承冀点了点头:“过去吧。”
皇帝刚刚留了阁臣谈事,现在才用早膳,不过,秦王是他亲儿子,倒也不用太拘礼,直接让人从外面进来。
颜谕跟着萧承冀给皇帝行礼请安,萧承冀并没有跪下,颜谕不敢随他的礼数,给皇帝下跪行了个大礼。
建兴帝有些诧异,他原本想着镇国公府的小姐要么病病歪歪没什么气色,要么就像萧承冀之前说的那样朴实无华,毕竟萧承冀说她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