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大部分好处都给精英队拿了，普通队只能喝些汤水，甚至连外出运货的高工资任务都轮不到。
所以招聘出来后，那些等着工技团抽签的族人都转了风向，一时间，猎兵团成了族里炙手可热的族团，很多青壮年劳力都来找猎兵打听情况，话里的意思都想去酿酒坊打工。
施梦早有打算。
她先让有意向的族人报名，然后挑选出生活条件较为贫困的青壮年，一家多报名的只选一个，尽量照顾更多的家庭。
族长对此并没有意见，离开三十名青壮年，数量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而且猎兵团愿意帮扶族里的弱者，更是难能可贵的行为。
所以就算胡音和长富暗中找他商量限制猎兵团，他也没有同意，毕竟施梦做的事可比他俩有良心。
但在猎兵团普通队里，有人不满自己没被选中，就找了施梦，“团长，您为什么不选自己人呢，明明我们才是猎兵团的成员啊。”
精英队的工作轮不上就算了，毕竟他们不是老团员，没有跟随团长经历以前那些艰辛，可要是连团里发布的高薪工作都轮不上，那他们待在团里还有什么意思？
施梦很清楚，有意见的普通队成员不在少数，所以她直接召开了团会。
“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这种额外任务都会用来照顾族里的贫困户，如果家里条件不好，自然会被选中，除此外没有特例。”
“猎兵团不是为了钱财跟好处才撑到现在的，困难的时候，精英队的队员同样在巡逻领地保护族人，这份初心始终没有改变。现在你们说自己想要高薪工作，可以啊，通过下半年的考核就行。等进了精英队，完成任务的工钱会更多，福利也会更优厚。”
下半年的考核……
听到这个准入条件，不少普通队成员都变了脸色。
因为考核过关的要求非常高，出勤次数、训练成绩、态度风评，三样成绩都要达到标准线才行。
这也意味着，想要加入精英队，就必须忍受将近半年的低水平工资、高强度训练，光是这两点就能劝退不少人，更何况，只有品性优良、能力突出的才会被选中，要求可以说极为苛刻。
但精英队成员的薪酬实在诱人，其他族人不知情，普通队成员可是有所耳闻。
每次外出任务，最少都有一千晶的工资，如果去的地方比较远，任务情况复杂，工资还要再高些。
精英队小组每个月能轮两回任务，那就是两千晶的工资，是农场打工的三倍！更不提贸易小街店铺的看店工资，还有中兴城送来的实物补贴，简直看得人眼红。
见普通队成员们都不吭声，施梦又好心给了提醒：“各位为什么会加入猎兵团，心里应该都有数。我也不想说太难听的话，只想告诉大家，如果真想加入精英队，那就好好努力吧。”
团会结束后，一些普通队成员自认没有希望，利落地退团了。
施梦不在乎，想要好处，却连拼搏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这种人早走早好。
至于留下来的人，明显地发生了转变，训练更加刻苦，眼神也远比以前坚毅，她相信，半年后的考核中，肯定会有人成功加入精英队。
等到三十名务工人员集结完毕，施梦就安排猎兵，分批次送他们去了中兴城。
初到天水酿酒坊，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搭建自己的住所，原木为骨架，灰背叶铺顶，反正是积丰期，天气晴朗远多于阴雨，搭个临时棚屋够用了。
来到酿酒坊的第一顿工作餐，务工族人们就先于很多人尝到了中兴城里大热的蜜火酒，虽然每人分到的量不多就一杯，但也足以让他们兴奋满足了。
除了蜜火酒，冬奇和春奇还做了水煮蛋、红暖菇炒肉丝、碎鱼肉蔬菜汤，当然，大碗饱腹的米饭也必不可少。
务工的族人都惊呆了，作为族里的贫困人员，他们何曾见到过这样的食物呢。
“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族里都没有，是中兴城专卖的吗？”
“猎兵团的人平时就吃这些吗？也太幸福了吧！”
“我、我好想加入猎兵团……”
天色暗下来，露天的餐桌旁燃起了火盆，焰光照耀在大家的脸上，也照亮了他们黯淡的眼眸。
远处的酿酒仓房里亮起了灯光，哪怕时间已晚，酿酒师们依然在里面忙碌。
三名半蛙族猎手刚吃完晚餐，要换四名半兔族的精英队猎兵去巡逻，他们不习惯和外族人交流，走过棚屋的时候，只是瞥了务工人员几眼，连声招呼都没打。
但他们非常尊敬施晴，见到她捧着餐具过来，纷纷上前帮忙，这是冬奇春奇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
迷离的夜色中，族人们忽然觉得面前的施晴有些陌生。
她不再是以前孱弱胆小的模样，变得落落大方、处事镇定，仿佛有条无形的沟壑划开了她和众人，让人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想得不再是清丽可爱的外貌，而是那不怒自威的气场。
第二天，中兴总会就送来了砖石泥沙之类的建筑材料，这是施晴拜托钟晓帮忙加急订购的，她甚至花钱请来了一位比较懂行的建筑师傅，来酿酒坊指导工作。
经过反复的勘查和讨论后，建造工作正式展开了。
虽然动工初期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在施晴不厌其烦的协调下，还是顺利解决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
采购销货渠道沟通、酿酒仓房产出、商路货物运送、酒馆经营检查、酿酒坊新建监督，桩桩件件的工作填满了施晴的生活，而随着屋墙堆高的，还有任务所需的收入。
五万晶、十五万晶、二十万晶……主线任务以每天收入一万晶左右的速度持续推进，想来最多一百天的时间，就能达成999999晶的目标了。
而一个经营周期结束后，施晴决定抽空拜访一趟半蛙族领地，向温志强的爷爷咨询过去的事情，顺带把天水酿酒坊这段时间以来的收入分成送过去。
奇遇任务还差1%的进度，她不知道怎么完成，或许这次半蛙族之行，能带给她新的答案。
施晴安排颂雅顶替了自己的工作，准备好一切后，她就带着听月和两支精英队小组上路了，温志强相伴同行，正好领路。
半蛙族住在中兴城以南的地方，大概需要一天的路程。
途中遇到了一些突变怪物，不过车队人手充足、战力强大，毫无阻碍地杀退目标，安全通过了。
进入半蛙族的领地后，施晴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欢迎，他们的族长甚至让出了自己的住所，给施晴和猎兵团的精英队成员居住。
而一路遇到的族人，都穿着她卖的衣服鞋子，用无比感激的目光望着她。
“小晴姑娘，欢迎你来做客！”
“小晴姑娘，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甚至有大人带来了孩子，孩子穿着改小的衣服，也是图鉴做出来的商品，大人指着她说：“看，这就是半兔族的小晴姐姐哦。”
听着一声声徘徊在耳畔的深切话语，施晴内心动容，却又感到惭愧，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一个族群这样对待她。
温志强已经先一步去找了自己的爷爷，很快他又回来，告诉施晴：“我爷爷在工坊区域，跟我来吧。”
离开居住区域的时候，施晴回头望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进入半蛙族领地后，她遇到的，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和婴幼儿。
而老人，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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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半蛙族位于山坳中，这里在末世以前是旅游镇甸，建有民防设施，而他们的领地也是在此基础上建设起来的。
工坊区域在生活区域后方，场地露天。
走出设施大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井架，屹立在前方的地面上。
一些干活的年轻男女从远处的棚屋中走出，搬运货物放上板车，沿着其他道路推去仓库。
施晴经过的时候观察了几眼，车上摆放的都是矮圆柱形的灰白色物体，掺杂着一些淡褐色的杂质，极像岩石。
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正确答案，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忽然产生另外一个猜测，立即望向了身畔的温志强，“这些是……盐？”
温志强点头，“是的，运去市场上切块售卖，就是大家常见的盐石。”
那前面的棚屋——
施晴回正视线，远处的几座棚屋中，陆续走出了很多身形佝偻的人，兜头披着大块的布巾，紧扣着挡住了上半身，只露出一张张千沟万壑的苍老脸庞。
这些都是半蛙族里的老人，制盐工坊似乎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年轻人负责的只有汲卤的井架、运货的板车，做一些需要体力的活计。
“小晴。”温荣缓步走来，领着身后的老人们站定，沙哑着嗓音说：“欢迎你来我们这里。”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似乎又衰弱了些，脸部肌肉抽搐着，几乎没法儿作出正常的微笑。
他又向族人介绍：“这位姑娘就是小晴。”
刹那间，所有老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施晴的身上，他们合拢双手，转向她所在的位置，参差不齐地喊：“小晴姑娘，你好。”
施晴连忙回礼：“阿婆阿爷们好。”
等到双方打完招呼，她又轻声告诉温荣：“老先生，打扰了，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请教。”
温荣似乎早有预料，见施晴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推拒，慢慢抬手往后一指，说了句：“请。”
见两人要去棚屋，老人们小步挪开，分成左右两片，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施晴闻到了怪异的气味，从他们身上隐约散出，刺激着她的鼻腔和喉咙，微微有些发痒。
可老人们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就连走在旁边的温荣和温志强也没反应。
越是接近棚屋，气味越浓。通过大开的屋门，能见到里面落地式的大口锅灶，正冒着沸腾的热气，似乎在稍煮着什么，而地面上灰白一片，似乎凝结着大片的盐晶。
热气随风拂面而来，同时涌进鼻腔的，还有那股驱之不散的怪味，施晴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感受到了极为浓重的污染能量，引得自己身体上的侵蚀痕隐隐刺痛起来。
“往这里走。”温志强提醒她，绕过前面的几座棚屋，转进了旁侧的小径。
又是一阵风吹来，怪味乍然远去了。
施晴走在上风口，转头去看渐渐后移的棚屋，那些披着布巾的老人再次分散开来，去往了各自的工作地点。
想了想，她问出了内心的疑惑：“温大哥，为什么在棚屋里工作的都是老人？”
不用进去看就知道，制盐的程序肯定蕴藏着大量污染，会对人体造成侵蚀，老年人本就身体孱弱，要他们做这种工作，无疑是用损耗性命的做法来换取财富。
当然，施晴也不认为该换半蛙族的年轻人来制盐，她疑惑的是，为什么有了卖水的产业，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发展制盐的产业呢？
“呵呵……”温荣笑起来，声音好像喉咙破了洞似的喑哑，他在孙子的搀扶下爬上磨平的石阶，直到走到坡上的小屋门前，才解释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人活着就要吃盐。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小屋门前摆放着一套老旧的桌椅，坐在这处高点，可以观察到整片工坊区域的情况。
年轻人来来去去，都在外面工作。阳光照耀着他们的脸庞，汗水也染上了灿烂的光。
可是棚屋炽热又昏暗，宛如囚笼，紧紧罩住里面的老人，腐蚀他们的生命。
温荣缓缓开口：“既然是要命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年轻的来做。我们老了，走不动太长的路，扛不动太重的货，如果这条不值钱的命还能派上些用场，那为什么不用呢？”
施晴心口一酸，不由得攥起了双手。
“不用这样看着我。”温荣的表情很淡然，“这只是一个选择，就像你们半兔族，选择了种蘑菇。”
“四十年前的阵营大战，异种人大败，半猫族、半鹿族两个族群直接团灭，彻底消失在了世上……半兔族及时止损，拒绝参与反攻计划，率先退出战局，却跟半虎族结下了梁子。多亏你们猎兵团的老团长林子央态度强硬，聪明机智，才能保住有生力量，另找了一块新的领地，远离了中兴城的纷争。”
说起旧事，温荣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他应该和林子央非常熟悉，念起故友的名字，喑哑的嗓音也变得温和。
但接下来，他话锋一转，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我们半蛙族，没有那么厉害的人物，也没那么好的运气……”
“都说光系异能者也能净化水源，可你有见过那些纯种人开店卖水吗？实力强，拳头硬，就能踩在别人头顶……而没有异能的弱者，性命随时都会被夺走，只能凭借着所谓的天赋，产出不可或缺的物品，去换取生存的资格。”
温荣点到即止，并没有多提往昔旧事。
寥寥几段话，却让施晴浮想联翩。
她想起自己考察中兴城内的市场时，见到的那家盐店，明明带着半蛙族的标志，里面的经营者却来自半虎族。
当时她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或许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
而半蛙族的日子，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风光。
温荣轻轻咳嗽起来，“我们族群是有水系天赋，能够减弱水体污染的侵蚀作用，但制盐的卤水，污染太重了……我们很难抵挡……幸好，你给我们带来了纯净的食材。”
说到这里，他吞咽口水，压住喉咙的痒意，向着施晴和蔼微笑：“煮烂的米汤……真的很好喝……我们这些老家伙，终于能顺利进食，吃饱肚子了。”
嗡的一声，施晴大脑空白，愣怔当场。
顺利进食？吃饱肚子？这是什么意思？温志强是为了族里的老人，才锲而不舍地购买大米吗？
那——
施晴抬头，目光定定地盯着温荣上身的布巾，那里面一定有东西！
“荣伯好。”
“荣伯好。”
巡逻领地的猎手从旁走过，窸窣脚步声近了又远，温荣深深注视着那些年轻人的背影，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志强刚刚煮好药汤，闻声连忙跑出屋子，手里还捧着一个装着草木灰的簸箕。
簸箕捧到面前，温荣俯身，咳出大滩带血的脓水。
温志强二话不说，背起爷爷就往屋里走。
施晴跟了进去。
温荣躺到床上，侧身扒着边沿，继续朝簸箕咳嗽吐血。
见他呼吸困难，温志强伸手就去解布巾的绳结，“爷爷，解开来吧！您都喘不过气了！”
温荣咳嗽着抬头，在触及到施晴眼底的担忧后，想要阻止的手又放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施晴震惊了。
她从来没见过人能长出如此可怕的肿包，圆鼓鼓的像是脖颈上挂上了气球，“气球”是肉质的，颜色紫黢黢的发暗，布满了增生的肉褶和脓痘，胀胀的仿佛戳破后就能溅射出大量的脓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