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到位，后续就需要另一位“霁医生”，待在北外货行填补空缺了。
施晴托金金去佣兵驻地传话，让听月赶到望月洞山待命，然后她在半夜亲自出城，带着听月潜进了曙光城。
等到成功抵达北外货行，大门紧紧关闭，这家伙猛地扑向了距离最近的春奇，眼睛却直往冬奇身上瞄，“哎哟，我可想死你们了！小晴真够狠心的，把我扔在外面四个多月，那可是四个多月啊！”
现在没有霁医生的风障，大家说话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施晴一把拉下听月，严肃地问他：“所以，我想跟佣兵行会抢曙光城，你帮谁！”
“诶……”听月喉间一哽，见到面前的半兔人凶神恶煞，旁边那个年纪大的爸爸还在呵呵冷笑着磨刀，顿时疯狂吞口水，“我肯定帮你们啊，我们才是朋友！佣兵行会只不过是……上个班而已……”
这时候冬奇走过来问：“你舍得佣兵行会给的钱？一个大单子就能赚到几十万上百万晶。可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你。”
“谁说的，会长还要看你们脸色呢！”听月突然腰杆挺直了，他一把拉住冬奇的手，想拉施晴又换了个目标，拉了春奇。
“我知道你们在跟我开玩笑，而且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肯定不会喊我过来。那我也跟你们表个态吧，我以后不会再跟佣兵行会混了，我跟着你们行不行？”说着，他还摇了摇冬奇的手。
林隆看得皱眉，重重咳嗽一声，然后听月仿佛没了名字里的“听”字，完全没有察觉。
冬奇发现父亲在打量自己，忙不叠挣开手走到旁边。
施晴见听月态度诚恳，也没再多问。
况且有图鉴书作为纽带，他这个“店员”也背叛不了自己。
这时候冬奇从柜子里拿来了霁医生提前准备下的衣服鞋子，让听月换上。
见到这套被人穿过的男装，听月登时想起另外一个人，谨慎地左看右看，问：“那个裂鸮呢！”语气生硬，明显还有敌意。
施晴说：“你先穿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寻找听月之前，施晴就已经和霁医生商量过了这个计划。
跟霁医生接触较多的，是北外货行的工人。现在这些被买来的工人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也对城内腐朽的阶级压迫深恶痛绝，早就忠诚于施晴一家了。所以听月只要安安稳稳待在北外货行，让巡逻的打手瞧见有这么个人就行。
霁医生还特地留话，在适当的时机，向这位多年来的友人透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不再回佣兵行会了，所以也不想继续对听月隐瞒。
于是，在听月换好服装之后，施晴告诉了他关于霁医生双重身份的秘密。
意外的是，听月竟然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冬奇拿来铺盖，往他腿上一扔，让他自己混乱去吧！
十天后，等到海勇和熊江手下那些受伤的人休养得差不多了，翠心夫人也见缝插针，宣布了新的城主令，即先前和施晴商量好的：全体沙员试轮换活动。
三位沙王每人手下有二十个轮换名额，所有沙员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自由申请，名满为止。
只要意向方的沙王愿意接收，无论自己归属的沙王是否同意，都算轮换成功，可以不受拘束、自由离开。
而三位沙王，每接收一名申请轮换的沙员，都可以获得北外货行提供的“团结礼包”一份，包含四十多种生活、药品物资。
这样一条前所未有的新命令，无疑在曙光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打手们议论纷纷，有人蠢蠢欲动，又不敢当申请轮换的先锋军，只能暗搓搓地到处怂恿同伴，惹得人心浮躁起来。
有沙王的态度也出现了转变。
最早，在施晴一家刚来曙光城的时候，熊江抱有极其强烈的排斥态度，铁溪抱着中立观望的态度，海勇抱着积极接触的态度。
然而经过群斗事件，再加上翠心夫人的新命令发布后，海勇的态度没变，熊江和铁溪反倒是互换了过来。
熊江先前眼睁睁看着海勇的手下时不时去北外货行拉货，一会儿是药品，一会儿是食物。
人家治疗及时，营养充足，身上的伤也是日日见好，手下们更是空前团结，士气更胜了。
反观自己这边，就算手下们再小心，也难免流露出几分不满。
看看人家老大多关心爱护下属啊，各种物资哐哐直发，空了还亲自帮忙搬货，就怕物资发放不及时……
也是尝到了物资短缺的苦头，再加上心腹苦苦劝说，熊江终于松口，让人装了几车椰枣，去北外货行换物资了。
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一些重伤的打手死了，中伤轻伤的也情况恶化，他的举动并没能挽回多少人心。
所以熊江有了前车之鉴后，这次活动比谁都积极。
首先他在自己手下面前承诺，以后会参照海勇那边的采买习惯，向大家提供需要的物资——安抚住旧人。
又对外宣称：想来他手下的尽管来，好处大大的有，领到“团结礼包”后，他也会跟手下分享——这是招募旧人。
相反的，铁溪第一时间镇压警告了手底下的人。
严禁谈论这次的试轮换活动，一旦被发现，就视为背叛，将遭受沙王处决！
非但如此，他还冲去翠心夫人的沙堡，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发布这样的命令，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位沙王商量！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门外就转进来一道肥壮身影，气势汹汹地喊：“谁说夫人没跟任何一位沙王商量了？”
铁溪转过头，死死瞪向了出现在门口的海勇。
此时此刻，海勇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畏缩与讨好，那双因为赔笑弯成缝的眼睛，也散发出精光似的视线。
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样了！
明明群斗事件让参与者都伤了元气，可海勇，这个在曙光城内一向地位最低的沙王，竟然借着东风，获得了打手们的强烈尊崇与团结。
从前铁溪觉得自己的管理手段最是高明，手下们服服帖帖，特别听话。
可现在见到海勇，见到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打手的眼神，铁溪终于发现，他们的士气极其高涨，仿佛只要海勇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剑拔弩张的气氛充斥在大厅里，翠心夫人却恍如未觉，只笑着招呼道：“铁沙王，坐下说话，听我们跟你解释。”
台阶递来了，铁溪也没有继续发作，冷哼一声别过头，找了自己往常的座位，也即翠心夫人稍下方，坐了下来。
海勇紧随其后，坐在了平行的另一条线上。
铁溪一看，脸色又是一青，正要开口斥责，却听到翠心夫人说：“铁沙王，你应该明白，群斗事件在城里产生了恶劣影响。”
“虽说我是城主，你们是沙王，但我们都站在一条船上。如果继续让手下们内斗，结下深仇大恨，那咱们所谓的团结，可就是彻底的笑话了。我之所以要举办这样的活动，就是为了挽回大家的信心和关系。”
“当然，目前只是实验，所以我只分配了极其少量的名额……如果实验结果不行，也能及时收手不是么？而且想要申请轮换的，肯定都是在沙王手底下不受重用的人，这种人走了也就走了，你也没损失不是吗？”
铁溪全程皱着眉听完，显然已经想好了反驳的理由，“夫人，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人心难测，你怎么知道手底下那些人怎么想的？这口子不能开，容易动摇大家的意志，造成的后果也是……”
“哈哈！”海勇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看来铁沙王是没有自信啊，说什么人心难测，都是防着别人的借口！如果连你都不信自己手下的弟兄，凭什么要他们相信你！”
这话出来，跟在铁溪身后的两个打手眼神一黯，显然受到了触动。
第88章
这场来势嚣张的质问，最终以翠心夫人的退让为结束。
试轮换的活动规则遭到修改，名额数量从先前的二十降到了十二，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的名额。
就算如此，铁溪犹不解气。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他三令五申，严禁手下讨论相关消息，或者申请轮换，这是公然跟翠心夫人唱反调。
熊江听说这件事后，难得跟海勇统一了思想：“这老小子太狂妄了！原本就仗着比我们老，整日里板着张死人脸装大哥训人，以为他是谁？ ”
海勇在跟翠心夫人私下密谈的时候，也表明了愿为她肝脑涂地的决心。
“夫人，只要您一句话，我就拉着弟兄们拆了那姓铁的老窝，就算熊江不帮忙，他肯定也不会站铁溪的队，想换个沙王分分钟的事！”
翠心夫人当然不会把这些话，当作是海勇真心实意为她考虑。
不过就是万年老三，逮到了上升的机会，想搏一把咬下带头的大哥，好分到更多的利益而已。
“再给铁溪一个机会。”翠心夫人暂时安抚海勇，“大家合作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分歧就更换沙王。上回我对熊沙王说的话，也只是警告而已，你看他现在，不也转变想法，派人往北外货行跑了吗？”
海勇呵呵冷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抖肩膀拍肚皮，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小晴一家跟我认识最早，那情分不一般，就算现在熊江马屁拍上天也没用，谁让他刚开始闹那么僵呢？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翠心夫人笑笑不说话，只看城内局势如何发展。
几天后，海勇一方最先作出表率——
某个手下表示自己有亲人在铁沙王手下做事，打算趁着这次试运行活动，申请轮换到那里，也好亲人团聚，一起拼搏。
得知消息后，海勇大张旗鼓地表示自己要举办欢送会，兴高采烈地送走兄弟，还特意跑去北外货行订了餐食。
有了先例，又有人表示自己要去熊沙王那里，因为情人在，自然又得到了海勇的支持。
海勇还表示，无论在哪个沙王手下，都是为了曙光城办事。
大家团结一心，以后见面还是好兄弟。
当然，这些话都是冬奇带人送餐时随口提的。
海勇默默记在心里，当作名言名句慷慨陈词，仿佛自己是曙光城最正义最宽容的英雄人物。
消息一经传开，另外两位沙王那里立即产生了微妙的氛围。
尤其是铁沙王的地盘上，很多打手失去了精神，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玩笑不好开，话也不敢多聊，就怕被人举报，说是在讨论明令禁止的事情。
心情最为压抑的，当属底层那些不受重视的打手了。
他们遭到上层打手的排挤、霸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依靠欺负更弱的奴隶发泄。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换个环境，路子又被堵死了。
本来这类人就品行不端，再加上长期不顺，难免生出极端的念头。
于是，在一次睡前点名时，导火.索被引燃。
有个叫大楠的底层打手，因为点名时便秘蹲坑，没来得及报到，就被负责的小头目脱出厕所当众殴打，甚至连穿上裤子的时间都没给他，直接让他光着腚挨抽。
事情过后，伤者当然无人在意，毕竟这种事常有发生，没人会来主持公道。
大楠在自己的棚屋里躺了三天，最后还是那个亲人在海勇手下的同伴看不下去，偷偷过来探望，还带了伤药。
“也就是我运气好，有个在海勇手下当差的兄弟，否则我也弄不到药。喏，拿去用吧，可别告诉人是我给的，不然老子打死你啊！”
这名同伴早就被海勇买通了，伤药是故意送的。
送完药不够，还要等人家伤快好了，“不小心”把人家骂人的话透露给小头目。
小头目听到大楠骂自己那还得了，把人拖出来又是一顿揍。
同伴见机行事，又领着一帮人出来劝说。
如此反复之下，最终的效果非常不错。
大楠恨死了小头目，直接半夜摸进对方棚屋，一刀捅进了心窝。
捅完后，他连夜跑路到海勇的地盘上，一见面就跪下说要申请轮换。
海勇当时就热情迎接，还派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铁溪那里当然翻了天。
大楠捅死了小头目，还跟个英雄似的跑去海勇地盘上投诚，那不是在打他铁沙王的脸吗？
于是两方大吵大闹，最后多亏翠心夫人及时赶到，才免于流血。
当然铁沙王也没讨到好。
首先，海勇手底下那帮人现在空前团结，反而是他自己手下的人，一个个萎靡不振，往人家面前一站，首先气势就输了一大截。
其次，海勇实在太会演戏，一开始还做出一副誓死保住大楠的凛然模样。
后来翠心夫人来了，又听说大楠杀害了自己兄弟，他又立马换了副痛哭流涕的面孔，拍着大腿说：“你傻子啊，要来就自己跑过来呗，怎么能杀了兄弟再来呢？！挨打了受伤了有什么委屈的就跟大哥说，大哥准备好菜好饭招待你，可不比杀人强？哎哟，你真是糊涂啊大楠，大哥想保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杀兄弟啊……”
结果明明是海勇理亏的局面，最后反倒让他长了脸。
熊江兴冲冲带人过来看戏，结果看完后，听见自己手下在窃窃私语：
“还是海沙王够义气，有原则……”
“他确实对手下人好，最早跟半兔人买东西给手下的不就是他么！”
“要找老大，还得是这样的。”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有铁溪那里的反面例子在，熊江一时间也不敢对手下做什么，就怕弄巧成拙，让自己也变成陪衬海勇的“绿叶”。
不过大楠杀人事件终究激起了连锁反应。
试轮换活动发布一个多月后，越来越多人有了申请的念头，当然，正式提出申请的，主要都是熊江的手下，十二个名额，直接爆满不够用了。
熊江无可奈何，却也没有阻止。
反正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走了就走了，还少几个摇摆的叛徒呢。
他也跟海勇学，跑去北外货行订餐，说要办欢送会。
但在施晴的建议下，他改变方针，将告别的欢送会改成了自己内部的慰劳会。
既然留不住那些要走的人，还不如好好对待剩下来的人呢。
面对越来越不利自己的局面，铁溪隐隐察觉到了异常。
潜伏在翠心夫人身边的探子并没能带回有效的情报，翠心夫人这些天一直都很安分，除了像过去那样定期和沙王会面了解城内情况，就是散步休息喝蜜汁。
铁溪决定先找熊江聊聊，合作对抗海勇。
万年老三的野心越发膨胀，如果不及时遏制，恐怕后患无穷。
